苦啊——好苦!
季小揚流下了兩行眼淚,不過不是為她自己流的。她望著一息尚存的木頭,淚眼朦朧、咬緊牙關地舉起發酸的雙臂,一斧將那根不知曾是什么樹的木頭砍成兩半。
木頭發出一聲哀嚎,忍受著身體再度被分尸的痛苦。
“這位樹大哥,請你原諒我罷!我是逼不得已的,你都快死了我還必須這么對待你,我也不愿意!誰教這個王爺府的人一天要用這么多的柴火,少用一點又不會怎么樣,說不定就可以等你死了以后再砍你了。
可是這王爺府不是我作主,我沒辦法!“季小揚不忍地拭掉淚水,對著木頭道歉。
季小揚難過地摸著被砍成兩半的木頭,感覺自個兒好像也被砍了似地。
“樹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你安息吧!準備好,我要再砍你了。我今天如果沒砍完這堆柴,管家說什么也不會讓我吃飯,休息的。我也很可憐,倘若不是大貴人親自要我砍柴,挑水,我是絕對不會去砍你的,可是我跟他求了好幾遍,他只當我是偷懶不肯做粗活,一點兒也不相信我的話……”
想到這里季小揚就不禁怨恨起趙懷睿來了,原本以為他跟八年前沒什么兩樣,誰知道她想錯了!趙懷睿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樣,撇開半個月前他把她從牢里帶回來時的溫和不說,這半個月來她根本就像是生活在地獄里一樣。
趙懷睿不但對她不茍言笑,每次見了她整個臉板得像她欠他好幾百兩銀子似地,雖然管家告訴她這是王爺平時對人的表情,但是他連笑都不笑,只會叫她砍柴砍快一點,挑水挑多一點,也不想想她這么瘦的身體能挑多少水,砍多少柴?她真的是很苦。
季小揚又抹了抹自憐的淚水,舉起發軟的雙臂再砍了木頭一斧。什么“鍛煉”嘛!只怕她還沒達到趙懷睿的目標,她就先累死了!當個小乞兒還好,最多沒有飯吃。這里雖吃得飽,但是她得從天還沒亮就開始工作了耶!每天不是做得連走路回柴房睡覺的力氣都沒有,就是走到柴房門口就睡著,她已經不知有多少次睡在砍柴場里了。
她將可憐的四塊木頭揀到—旁,又從一旁堆積如山的木頭中拿了一根出來,“這位樹大哥,輪到你了……不要也不行,我真的沒辦法救你啊!”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有一陣蒼老的笑聲傳到季小揚的耳里——“死老鬼你又來煩我了!”季小揚怒氣沖沖地瞪著那個笑她的鬼魂。
“唉,小季兒,你對長輩的語氣就不能溫和一點嗎?”老鬼對著季小揚直搖著頭笑道。
“對長輩,我會,但對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死老頭,我不需要!奔拘P沒好氣地回“喂!你怎么不趕快去投胎啊?都死了那么久了,再不投胎你就永遠不必想投胎,小心閻王老爺不收你!”
“唉!閻王老爺早就不收我了,我已經誤了勾魂使者帶我走的時辰。在這世上我還有未了的事情,我走不了!崩瞎砥届o地說道。
“走不了?走不了就來纏我嗎?打從我一進了王府,你就成天跟在我背后,干么,當我通天大法師嗎?你也不會幫我砍柴,挑水。我覺得你很礙眼,快滾吧!我還要砍跟山一樣高的柴呢!”季小揚的語氣可不客氣了。
“你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呢?只有你看得見我!”
老鬼的語氣仍舊是十分地溫和。
季小揚慘叫:“我怎么這么倒楣。棵刻煊凶霾煌甑氖,還要忍受你這個轟都轟不走的死老鬼糾纏!我幫不了你的啦!我的地位在王爺府里是最卑微的柴夫,你要找人幫忙就去托夢!托夢給王爺也比成天纏著我好。”
“我試過啦!但是沒有用。我瞧你心地那么好,砍個柴就能讓你憐憫那些木頭地掉一整天的眼淚,幫幫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季小揚小巧的嘴一撇,“別想灌我迷湯,這招我最清楚了,你這是班門弄斧,我是不會替你瞠淚水的。你還是死心吧!”
“我求了你半個月,你都不曾心軟?”老鬼愁苦地蹙起了眉頭。
“心軟?”季小揚的確曾經有點心軟過,“自我出生之后,我不曉得見過多少像你這樣的鬼跟我求事情了,但是我每次幫他們的下場就是被人當成瘋子,所以這次我不會幫你。”
“唉!不幫我就幫不了你自己了!崩瞎砭尤徽f了句像繞口令的話。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季小揚奇怪地瞪著他。
“這句話的來龍去脈我不能解釋,但是倘若你幫了我,對你自己也好!崩瞎淼幕卮鸶駛謎語了。
季小揚也跟著老鬼皺起了眉梢,“我聽不懂耶!能不能說得清楚些?為什么幫你對我也好?”
“積陰德!你幫我這個陰間的鬼一個忙,這不是名副其實的”積陰德“!老鬼笑了笑,并沒有把真正的答案告訴她。
“積陰德?我要的不是這個。你還是滾吧!別煩我了。”季小揚嗤笑了一聲,將木頭放在地上,朝它砍了一斧。
“小季兒!崩瞎砬茊舅膊粦,在心里斟酌了一會兒,“唉!好罷!我就透露一點事實讓你知道。我是趙懷睿的爹!
“哦!你是趙懷睿的……”季小揚原先喃喃地跟著老鬼念,爾后當這些字眼鉆進她的腦海里時,她嚇得手上的斧頭差點飛上天,接著驚訝地瞪著老鬼!澳闶勤w懷睿的爹!蹦憧偹慊厣窭!“老鬼領首。
季小揚重新打量著老鬼的穿著和相貌。老鬼穿著宮中的朝服,連相貌跟趙懷睿也真的有些相似之處。
“你……真是已故的……老王爺?”季小揚不敢置信地問道,“不,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是,可是你不是已經死了八年了嗎?為什么不肯去地府,硬要在這里當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孤魂野鬼?”
老鬼苦笑,接著身影逐漸地消失在空中,“小季兒,我會再來找你!
“噢!你別走啊!把話說完你再走嘛!你不是平常最愛纏著我嗎?”季小揚吼叫著,氣惱這個死老鬼話講一半就跑掉了,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他呢!
“小揚!你又在偷懶了!”
趙懷睿的咆哮聲突然傳來砍柴場,嚇得季小揚手中的斧頭這會兒真落了地,她急急地跳開了一步,慶幸沒砍到自個兒的腳。
趙懷?觳降貋淼娇巢駡,“你怎這么地怠惰?都下午了,柴還沒有砍完!這樣哪天才能把你訓練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輩子都別想了!”
“我……我有啊!”季小揚慌張地撿起斧頭,“我現在正在砍,正在砍……”
“那個跟你聊天的人呢?”趙懷睿冷冷地問道。
“人?沒有人啊!這里只有我一個人!
“說謊!那你剛才在這里鬼叫個什么?”趙懷睿四處地探看,果真如季小揚所說的,沒有一個人影。這個砍柴場十分地大,沒有人能在短時間里避開他的視線范圍離開。趙懷睿不禁有些詫異,那是小揚自己莫名其妙地大叫嗎?
“大……貴人,我……剛剛跟你爹在說話!奔拘P猶豫了半天,才決定將實情告訴他。
“胡扯!”
“是真的!”季小揚急急地辯解,“我從小就有這種能力。你爹從我一進王爺府就纏著我,要我幫他一個忙,可是我都沒搭理他,直到剛才我才知道他是你爹,結果你一出現,他又不見了!
“一派胡言!我爹已經死了八年了。下次再讓我聽到你拿我爹撒謊,我一定打得你三天爬不下床!”趙懷睿聲色嚴厲地警告著季小揚他爹豈是能讓小揚撒謊的對象?這種謊言實在太不可饒。
季小揚禁若地望著他,從他的眼神里就可明白他的威脅是真的,這次就算她想幫老鬼王爺,恐怕她也幫不了忙了。趙懷睿根本就不信她所說的話,她可不想被他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你現在繼續砍,沒砍完不準吃飯。”
“可是我中午就沒吃了耶!”季小揚想起自己可憐的肚皮,不禁可憐兮兮地說道。
“沒得商量,我這是為了你好!壁w懷睿的立場不因季小揚連午飯都沒吃而有所動搖。
為了我好?季小揚望著他冰冷的眼伸,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只好認命地拿起斧頭,朝著向她討饒的木頭欣下一斧。
趙懷睿站在旁邊盯著她砍柴,直到確定她不會再偷懶后才又回到了書齋?
季小揚望著趙懷睿遠去的身影,不禁想道。為了我好?哼!她又泄憤似地砍了一刀在地上,為了我好?我看是為了要累死我吧!
唉!苦啊——我的命好苦啊——
唉!笨徒!
白石仙翁不知第幾次地發出嘆息,他搖搖頭,不敢置信他的徒弟居然會笨到這種地步。
誤投乞兒身也就算了,八天前他刻意安排趙懷睿那個臭小子和季兒見面,誰知道季兒這個家伙也不會把握機會進入王爺府,就算當個婢女也好嘛!起碼還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吸引住趙懷睿的注意,但沒想到她還是……
唉!笨死了!他這個師父那么仁至義盡地幫她,她還遲遲不肯告訴那個十世光棍,她是女兒身的事實,再這么下去,季兒這個笨蛋到底要到什么時候才嫁得出去?大概只能天天砍柴,挑水,這輩子和趙懷睿是八竿子永遠也打不著了。
難不成真是“神”算不如天算?上頭的神仙早就不打算讓被貶下凡的季兒輕易地嫁給趙懷睿,所以無論他怎么地幫他們制造機會,卻總是一場空?
若神仙們真如此打算,那當季兒此世結束回到仙界的時候,豈不是會因為無法完成這件姻緣而永世不得重返天庭?
不成!這李花精雖然替他惹了不少的禍端,讓他愁白了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黑頭發,但是季兒好歹也陪了他三千多年了,不若其他的仙精一般,成了仙就離開他的身邊。說正格的,少了這個小李花精,他還真覺得很無聊呢!三千多年的師徒之情,又豈是她下凡十七天就能斷得了的?
所以他閑來無事總會不由自主地瞧瞧水鏡,瞧瞧季兒這個徒兒在人間的情況,可是真的再這么下去,季兒永遠嫁不了趙懷睿,也永遠別想再和他斗嘴了。
唉!他再偷偷地幫她一次吧!季兒這小混蛋最好把握住這次的機會,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幫她了,仙界的神仙最忌諱插手人間之事,他不能一直這么幫下去,要不等上面的發現了,連他也吃不完兜著走。
·白石仙翁在心中暗忖,并想著應如何撮合這段孽緣。
唉!季兒啊季兒,你這次最好機靈點!
季小揚渾身酸痛地呻吟出聲,把呻吟聲拉得長長的,叫得很慘,很慘。趙懷睿天天都這么地折磨她,她哪天會掛掉?也許不久了,她會很歡迎那一天的到來,因再這樣折騰下去,她都覺得痛不欲生了。
“唉——我好慘啊一一”季小揚假聲地長嘆一聲,像是說給自個兒聽的。
“為什么慘啊?”老鬼王爺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的身邊,語調關心地問道。
“是你。 奔拘P懶懶地瞧了老鬼王爺一眼,整個身子趴在柴房的稻草堆上動也不動。
“怎么啦?”老鬼王爺見她這個樣子,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我被你給整死啦!”季小揚又長長地嘆了一聲。
“我?”老鬼王爺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事讓季小揚受苦,“我沒有啊!”
“還敢說沒有?”季小揚一想起這個就有氣,“這幾天你跑哪兒去啦?你那天什么都沒說地溜走,害我又被人當成瘋子了。你的寶貝兒子說我一定是活兒還干得不夠多,成天才會胡思亂想,結果又加重了找的工作,害得我現在連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整天累得像條狗似的!”
“哦。”老鬼王爺挑起了一邊的眉頭,淡淡地應了一聲。
“還哦什么?我現在會這么慘,你要負起全部的責任!你們父子倆是要聯手把我給整死嗎?”季小揚愈講愈氣憤,聽這老鬼王爺的語氣,根本一點也不把她為他受苦的慘狀當成一回事嘛!
“現在可好!你的兒子沒事就跑來盯著我砍柴,還要我挑起那些我根本連拖都拖不動的木頭,連找跟木頭講話都要阻止,你的兒子到底是哪條筋不對啦?當個王爺的朝中之事不是很多嗎?我怎么瞧他成天投事的到我這里開罵,閑晃?”
“哦?”老鬼王爺的眉頭揚得更高了,對季小揚所說的狀況更有興趣了。
“你還哦?我都快”嘔“死了!他看見我對那些木頭掉眼淚要管,見我柴砍得不夠快也要管,嫌我水挑得不夠多他更要管!他怎么不進宮里去管管那些美麗的宮女?要不也去上上青樓,酒家,找個紅粉知己來陪陪他也不刁錯,干嘛一定要眼睜睜地瞪著我做這些粗活兒?你們父子倆都吃飽撐著沒事干,凈專找我的麻煩!”季小揚忿忿地抱怨著。
“哦——”只有老鬼王爺自己心知肚明,趙懷睿不親近女色自有他的原因。
“死老鬼!你只有這句話嗎?換句話說一說會不會?
又不會咬掉你的舌頭,受苦,受難的人是我耶!你連一句什么表示都沒有嗎?“
“你要我說什么?”老鬼王爺望了季小揚一眼后道。
季小揚真是會被他的態度給氣得吐血,“起碼一點安慰也行。≈辽傥疫不會覺得一肚子氣沒地方出。
再來你一定要托夢啦!托夢吉訴你那個寶貝兒子我是真的見得到你,以后少拿我來開刀;再不然你去幫他找一房媳婦,撮合他們兩個人。反正不要讓他閑著沒事晃來晃去,每天想一些怪招來整我就行了。“
“唉,小季兒,你這是在干么呢?睿兒又不是瘟神,何必這么防著他呢?”老鬼王爺真被季小揚給逗笑了。
“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瘟神!我恨不得避得他遠遠地,虧我當初小的時候還把他當成我心目中的英雄呢!”季小揚吶吶地說道。
老鬼王爺又嘆了一口氣,“唉!你的要求我也辦不到!我不是說過我曾經試過托夢給睿兒,可是他根本就沒辦法收到。
“沒法子托夢,那就幫他找房媳婦。 奔拘P繼續提供她的意見,“幫他找房媳婦總不是件難事吧!而且你可以在冥冥之中暗中撮合他們兩個,他的媳婦你又可以自個兒選,他討了個媳婦,我也落得輕松愉快,大家皆大歡喜嘛!”
老鬼王爺笑了一笑,“小季兒,不用你提,這個我已經在做了!
季小揚聽見老鬼王爺的回答后,居然心情突然摔了好幾個跟頭,她滿臉陰沉地摸著自個兒的胸口。奇怪?她的胸口為什么會隱隱作痛?她病了嗎?
可是怎么會病得這么突然?她老覺得心頭怪怪的,像是有把刀在割似地。
老鬼王爺完全將季小揚詫異的舉動瞧在眼里,他的眼中盛滿了笑意。
唉!這小娃兒就是他瞧過最順眼的理想人選,雖然是個乞兒出身,言語無度,舉止粗俗,態度無禮,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小娃兒,而她那些傲慢的舉動,只會更增添她天真的氣質,今他更加地喜歡她,恨不得馬上將她收為睿兒的媳婦了,有這種舉世無雙的媳婦,他也算是開通了吧!想他在世時定會對這種無禮的小乞兒嗤之以鼻,未料等他當了孤魂之后,卻看穿了一些高官厚爵表面的假相,那些人私底下,比起小季兒這種市井小民,不知骯臟了多少倍!
幸好睿兒還不至于同流合污,甚至他還挺高興八年前真發生了那一檔子的憾事,要不然像小季兒這樣的好媳婦人選,要打著燈籠上哪找呢?
季小揚一手撫著胸口,語氣有些灰沉地問道!袄稀瞎硗鯛,你幫大貴人找到你心目中的媳婦啦?”
“是啊。”老鬼王爺愉悅地笑道。
季小揚的心痛得更厲害了,“”那……她美不美?“
老鬼王爺心里思索了一下,“唔——我想全天下的人就屬她最美了!笔前!論一個人的心地來說,小季兒連砍一根木柴都會難過得流下眼淚,誰還會比她的心地更美?
季小揚簡直就快嫉妒死那個女人了,她一面在心中猜測著那個女人到底美到什么地步?能讓老鬼王爺這樣的夸贊她的美貌,而她……
她明白自己貌不驚人,就算真的像那些千金小姐—樣打扮起來也算不上美女之列,說不定還像擺在玉鋪里的一顆腐石,突兀,丑惡得令人吃驚。
她根本不可能打扮起來就像個千金大小姐的。季小揚難過地心想。
“小季兒,你在想什么?”老鬼王爺呵呵地笑道,他還不想讓她太早知道她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媳婦兒,恐怕太早讓她知道會嚇跑她。這件事情……等過一陣子再說吧!
沒想到睿兒真是幸運,遇著了這么一個合適的人選來根除,八年前在睿兒心中所造成的陰影,想到她曾提過睿兒會每天去盯著她砍柴,看來……
大概是沒錯了,睿兒不是小季兒口中整天無所事事的男子,睿兒這么做,只會讓他心中的打算更加的確!
小季兒和睿兒絕對會是一對天作之合!
老鬼王爺的微笑簡直可以用“滿意”來形容了,這和季小揚愈來愈低沉的臉色,真是形成了差異的對比。
“我……”季小揚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本來是她自己提議老鬼王爺去幫趙懷睿找一個媳婦兒,而這會兒老鬼王爺真說他有適當的人選,可是她……她干么不高興呢?趙懷睿不來纏她不是件很好的事?但她的心現在怎—陣陣地抽痛,鼻頭也覺得塞住了,眼里還酸酸的,這種前兆她不會弄錯,她覺得自己想哭了。
哭什么?她自個兒也不明了,只是覺得……她希望趙懷睿身邊永遠最好沒有別的女人。
“嘿,小季兒,你怎么一張臉這么臭?”老鬼王爺明知故問地問道,他做了一個擰鼻的姿勢,“哇!再這么臭下去,我可要再過幾個月才敢來找你,”
“哼!不來找我就算了,反正我也幫不上你找這個媳婦!你自己去想法子讓那個家伙跟你兒子奏成對吧!”季小揚嘴硬地說道,硬壓下自己心中的不平衡感。
“小季兒……你真是的!”老鬼王爺真想大笑。
“我管不著!像我這種粗鄙的下人哪有這閑工夫去管你兒子的事?我只求你兒子別管我就行了,其余的時間我寧可拿來睡覺。”
“好,這我就想辦法盡量快一點辦完,你別擔心這么多,過幾個月你就可以脫離睿兒給你地獄般的苦難了!崩瞎硗鯛斝南胍彩且M早辦完這件事,要不等到小季兒這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姑娘被睿兒訓練成了一個“壯娘”,那時候真不曉得小季兒會變成什么德行?
幾個月?季小揚一慌,連心底的話都講出來了,“幾個月?可不可以再慢些日子?我看再拖個兩年的時間好不好?”
“何必這么久呢?依我看幾個月時間就夠了,拖了兩年你早就跟我一樣,準備投胎吧!我想你也不愿意等那么久才脫離苦海,對不對?”老鬼王爺仍舊是故意裝作聽不懂季小揚話里的含意,還好心地祥裝為她設想。
“我不在乎那些時間啦!”季小揚想了一想,眼珠子轉呀轉地想出了一個好借口,“不是我想獨占你兒子的時間哦!實在是萬一時間太短了,你相中的那個兒媳婦恰巧是個虎姑婆,那我不就剛從你兒子的苦海跳出來,又掉到你兒媳婦的火圈里去?
“兩年的時間剛好啦!你可以用這些時間好好地觀察那個準媳婦,倘若她真是個好姑娘,起碼我也不怕她嫁過來之后我會受苦。為了以后的日子著想,我不在乎這兩年多吃點苦頭。我這么想也對啊!”
老鬼王爺聽了季小揚一大段的解釋后,不禁呵呵大笑。她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什么叫做“不是想獨占睿兒的時間”?愿意吃苦等好姑娘進門是假,想要多獨享睿兒的想法才是真吧!
“有什么好笑的?死老鬼,我這么想沒錯啊!快滾去找你的兒媳婦吧!省得我一看到你就心煩!奔拘P不想再這么跟他閑扯下去了,今天做了一天的苦工,她的事還沒做完呢!管家老伯好心地放她回來休息一個時辰,再回到廚房里去幫大娘準備明早的柴薪,現被這個老鬼王爺一攪和,她根本投休息到嘛!
想到現在已經接近大伙兒休息的時間,而她還要再耳去工作,季小揚就不禁頹喪地又呻吟了一聲。唉!折藤死她了。
“你就這么地趕我走?我還想和你聊聊天呢!”老鬼正爺出乎意料之外地說道。
“可是我不想跟你聊,這個理由總成了吧!我不像你成天沒事就可以想著一些無聊的事打發時間,我是個可憐的下人耶!沒工作就沒有飯吃,一點也馬虎不得。你現在是在打擾我好不容易掙來的休息時間,你知道嗎?”
“現在時間還早得很,反正你可以休息到明兒個早上嘛!多和我聊聊有什么關系?”
季小揚翻了個白眼,短笑了一聲,“哈!原來你真認為我這么閑。扛嬖V你,找馬上又要去工作了,所以請你自動消失吧!”
“你還要工作?”老鬼王爺疼惜地望著季小揚,‘再這么下去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別做了吧!“
季小揚認命地從稻草堆里疲憊地爬起身來,“能說不做就不做了嗎?我又不是你。”與其和這個賴著不走的老鬼在這里瞎扯淡,她還不如現在馬上去把廚房里的事情做完,早點睡覺,反正她也休息不成,“老鬼,你走啊!我要去做事了!
老鬼揪著季小揚支起發軟的雙腿,步履蹣跚地扶著柴門走了出去,他不禁搖頭嘆唉!心疼!他真的好心疼!睿兒對待小季兒的磨練連他也看不下去了,這小娃兒怎么能承受這種折騰呢?他真是心疼!
他一定要想個辦法盡快幫幫小季兒!再這么下去,他的兒媳婦可就要被他的兒子給逼瘋了!
可是他該怎么做呢?老鬼王爺苦惱地想不出一點法子來。
“啊——”
皇太后劉娥的寢宮里,傳出了一聲驚動皇宮內外的尖叫聲,震得在這深夜里歇息的宮女們皆顧不得被窩里的暖和,全像拚了命似地沖到皇太后的寢宮里。
“!救命啊!來人啊!救命!”皇太后扯破嗓子凄厲地呼救,驚恐地望著眼前一臉血痕,卻張開一張裂開嘴角到耳邊的厲鬼。
厲鬼的眼珠直瞪著她,青色的臉孔不斷地淌出黑色的血水來,“劉娥,你逃不掉了……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厲鬼陰陰地笑著。
“不!不要!”皇太后舉起雙臂揮舞著,卻怎么也揮不走在她身邊笑的厲鬼。她凌亂的衣著完全不像是一個母儀天下的人應當有的樣子,皇太后將自己的身子縮到床的角落,不停地尖叫著。
“來人!快來人!”
“太后!您沒事吧!”數名衣著不整的宮女在此時也闖進了皇太后的寢宮,見著皇太后像求救似地踉蹌奔到她們的身后躲著。
“快……快把她趕走!”皇太后指著厲鬼的方向。
宮女們順著皇太后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寢宮里一片混亂,根本沒有其他人影。
“快。≮s走她!趕走她!”皇太后瘋狂地叫著。
“太后……”宮女們明白她又撞邪了。
厲鬼微微一笑,穿過宮女的身體飄到皇太后的身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她們看不見我的,只有你,只有你才看得見我。”
皇太后抬起頭一望,厲鬼就在她的跟前陰沉地笑著,如銅鈴般大的眼珠仍瞪著她;侍笥旨饨辛艘宦,忙不迭地又躲進了被窩里發著顫,“不要找我……
不要找我!我不想死!“
“我這一輩子纏你是纏定了,我要你做我的替死鬼。”厲鬼瞬間又到了她的床前,冷冷地從上頭俯視她,“我會無時無刻地跟著你,在你睡夢的時候纏著你,纏到你發瘋,纏得你寢食不安,然后我要你跟我一樣,做個地獄大門也進不去的孤魂野鬼,永世也投不了胎!
“不要啊,救命!救命!快去請大師來!快去找大師來趕走這個厲鬼!”皇太后在被窩里下著命令。
宮女們聞言,個個皆一籌莫展地望著皇太后,哪有大師啊?昨兒個就因為宮里的大師趕不走這個厲鬼,早就讓皇太后在一怒之下被推出午門斬首示眾了。
“你請再多的人也沒有用的。劉娥,他們都趕不走我。”厲鬼懶懶地說道,然后她望了望縮成一團的皇太后,“劉娥,我會再來找你的!闭f罷后厲鬼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皇太后仍在錦被里發著顫,過了一會兒,她確定厲鬼已經走了,這才掀開了被單,大聲地責罵無法幫上忙的宮女們,“你們每個人都在干么?我養你們做什么?統統明天一塊處斬!”
“請太后開恩!”宮女們個個面無血色地齊跪了下來。
開恩?“皇太后真是氣極了,”還開什么恩?我都快死了,你們這群沒用的窩囊飯桶一個也別想留!“
“求太后饒命!”那群宮女的頭垂得更低了,今天不讓皇太后息怒,恐怕明早自個兒的腦袋就要落地了。
皇太后深吸了幾口氣定下心神,“算了,殺你們這群飯桶也不能讓那個厲鬼不再來找我,都回去吧!”
“多謝太后英明!”宮女們僥悻地逃過一劫,個個爭先恐后地退出寢宮,誰也不敢多停留下來再陪皇太后,萬一那個厲鬼又回來了,任她們誰也沒有多余的腦袋可以掉。
但是在這群宮女內,居然有一個宮女留了下來,皇太后奇怪地看著眼前天姿絕色般的生面孔,“還留下來干什么?你不怕我會殺你?”
那名宮女笑了一笑,“意緣愿意留下來陪太后!
“陪我?”皇太后顯然有些吃驚,“我怎么沒見過你?
最近才進宮的嗎?你也不怕那個厲鬼回來了,我會遷怒地把你殺了?“
意緣搖了搖頭,“意緣不怕。太后是個英明的人,所以意緣奉命來幫太后消這個劫!
“消劫?”皇太后喜出望外,“你有辦法把這個厲鬼趕走?當真?”
“能幫太后過這個劫數的人不是我,另有其人!
意緣想起季兒那個大混蛋,嬌美的臉蛋兒閃過一絲輕微的不悅。·“誰?”皇太后像在絕地里逢生的人,急急地問道,“要是此人能趕走這個厲鬼,哀家定當好好地賞賜他。
他是誰?“
意緣沉默了半晌后,才道:“太后,此人的真實身分意緣不能透露,但是只要太后到鎮遠王爺府里小住幾天,時機到了此人自然出現!
“鎮遠王爺府?趙懷睿的住所?他府里有奇人會幫助我嗎?還是趙懷睿能找得到人來幫我?”
意緣神秘地微笑,“這是天機,請太后相信我的話吧。意緣帶話就只能透露這些讓你知道。意緣告退了!
當皇太后想喚住意緣時,誰知她已經化作一陣輕煙,一瞬間就已經消失在寢宮里了。皇太后不信地眨著眼,連忙地跪了下來。
這一定是伸仙!這一定是這位名叫意緣的好心仙姑來指點她,幫她消除這次的劫數。
皇太后連連磕了三個頭。仙姑說過的話她一定要馬上辦!過幾天她已經沒有心思上朝,再這么下去也不行。對!她明天就移駕鎮遠王爺府,等那名能救她的奇人出現來制伏這個厲鬼!皇太后如是地想著。
果真在第二天早朝之后,在眾百官驚愕的目光之下,皇太后帶著數十名宮中的隨從,到鎮遠王爺府里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