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志杰猛然地驚醒,起身望向身后被人推開的房門,卻看到宣如滿臉驚懼地站在門口。
“小杰,小杰……”她抽噎著,“他一直在哭!
志杰松了口氣,翻了翻白眼,那又怎么樣,值得如此大驚小怪嗎?“小孩子愛哭是正常的!彼薇粶蕚湓偎
“但他已經哭了四個小時了!
這的確不尋常,他坐起身挑高了眉:“他為什么哭?”
“他說,他的頭痛痛,又說很想吐,但吐不出來!毙缫验_始啜泣了,她已經慌得不知該怎么辦!八遣皇巧×耍坷锺R說我太神經質了,伯父、伯母也說小孩哭久一點沒關系的,但我……我知道你以前在家曾跟老師多少學過醫,拜托幫我看看,好不好?”宣如哀求道。
“好吧!”志杰迅速翻身下床,隱約覺得小杰出“問題”了。
☆ ☆ ☆
“他有點中毒現象,最好是盡快送醫!敝窘芙涍^判斷后如此建議。
“送醫?”文遠叫道,“最近的醫院也要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們家的直升機又送修了,能保證小杰在半路不出意外嗎?”
這句話聽得宣如心急如焚,混亂的場面更加混亂:
“我知道這附近住了一個醫生,”女仆阿珠不知何時已站在房內了,她的一句話令大家靜下來?粗蠹移谂蔚难凵,阿珠接著說:“只要十五分鐘車程就可以到了!
全室響起一片歡呼,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好,我馬上出發。”志杰轉身往門口走去。
“等等,”拉里馬叫住志杰,“還是我去!
志杰皺皺眉頭,不明白地望著拉里馬。
“你學過醫,小杰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有你在也比較保險!彼忉尅
“阿珠,一起來,我需要你來帶路!崩锺R沖向門口叫道。
☆ ☆ ☆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這寂靜的深夜,驚醒了早睡的李氏夫妻。
李銘東咕噥地爬起來,加了一件外套,不悅地埋怨:“哪個殺千刀的?敢在半夜吵人!逼骋谎蹠r鐘,凌晨兩點半。不愉快的感覺更強烈了,最好他是有“很重要”的事。
“老頭兒,門鈐還在響,怎么還不去開門?”李母模糊的聲音傳來。
“知道啦!”銘東真羨慕妻子的好眠。搖搖頭,他走向大門口。
門口外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他認識,是妻子的“朋友”。男的,顯然是一個外國人,擁有俊美的五官及挺拔的體格。
“請問,有何貴干?”李銘東口氣很糟。
“對不起,”拉里馬也知道,畢竟誰都會對他這種深夜來打擾的陌生人不悅,“在這深夜打擾你,實在是因為兒子突然得了急病,加上醫院又遠,所以……”
“你兒子多大?”李銘東不耐地打斷。
“四歲!
“得什么病?有什么癥狀?”
“應該是食物中毒,會頭痛、惡心!
“多久啦?”
“四個多小時了!
“哦!那中毒不深嘛!死不了的。絕對可以撐到醫院!崩钽憱|實在有意為難,他真的非常生氣他的“打擾”。而且,憑他的經驗來看,過這么久才這種癥狀而已,情況的確不嚴重,窮緊張的。
“爸,不要為難人家嘛!”輕脆的女聲從他身后傳來,只見一名穿著白睡袍,長得很秀麗的女人出現。
“文怡,你不在房里睡覺跑出來攙和什么?”李銘東不悅地轉向來到跟前的女兒。
“爸爸,不要生氣嘛!人家是當父親的,當然替兒子擔心呀!”文怡勸著父親。
“你待會兒,我換個衣服馬上就來!蔽拟D而向還在大門外的拉里馬道。
“爸,回去睡吧!我來處理就可以了。”文怡推著李銘東進屋,也不管李銘東的喃喃咕噥。
“拉里馬,還好李小姐心腸好,不怪我們。”大門外的阿珠這樣對拉里馬道。
拉里馬點點頭,他衷心地感激這位好心的李小姐的“大力援救”。
☆ ☆ ☆
“醫生來了!崩锺R推開房門宣布道。
“太好了!贝蠹胰玑屩刎撍频。
“我來看看!蔽拟砰_眾人走向小杰。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轉向她時,她呆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文怡狂亂地想。她覺得世界仿佛在瞬間崩潰般,而她只能看著他。不可能會在這里,在吉隆坡,在馬來西亞,他應該在另一個城市的。但事實的確不是如此,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看他如此,毫無愧疚地過著豪華的生活,先前對他的怨恨,所為他付出的一切全涌上心頭。哦!老天。她該怎么樣?
“醫師,你還好吧?”志杰望著眼前面孔死白的“陌生女子”疑惑地問道。
他沒認出來,他當她是個陌生人!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望,文怡覺得五味雜陳。
“醫師,你還好嗎?”宣如急忙問道,她不明白她為什么瞪志杰瞪那么久。
“還好,我沒事。”文怡轉過頭看著宣如回道。她毫無疑問的是孩子的媽媽,她覺得心痛。接著她看到了方母,她永遠也忘不了,是她讓她認清了自己該扮演什么角色。
她覺得她快崩潰了,這場“意外”實在太突然了,她覺得無法忍受。
一陣小孩的哭聲傳來,驚醒了文怡?粗蠹移呤职四_地亂著,她記起了她的任務。
“來,告訴阿姨你哪里不舒服?”文怡拿出醫師的專業干練,仔細地為小杰看診。
經過一番診察、了解之后,發現原來小杰趁著媽媽洗澡時,把放在小桌子上的去光油當汽水喝光了。所幸那種東西容量不多,毒性不大。但對一個四歲的小孩而言也夠受了。
“我已經讓他服藥了,應該不礙事。但讓他多喝點水是好的。如果不放心的話,明早可送到醫院檢查看看!彼绱私ㄗh著。
折騰將近三小時,在聽了醫師這番話后,每個人終于吃下了定心丸般,真正地松了一口氣了。
“時間不早丁,我送你回家好了!敝窘芡蝗徽f道。
不可以!文怡在心中強烈反對。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家”、她的生活!安,不用了。幫我叫計程車就行了!彼蜌獾鼗亟^。
志杰輕笑:“你以為叫得到嗎?”在凌晨四點多,那來的鬼計程車?
“李醫師,就讓我兒子送你回去吧!”文遠說道,這位醫師令他疑惑,在剛見到志杰那一刻她是顯得那么震驚,那么無法置信。但他確信他倆是互不相識的,凡事都有它的原因,但他不想深究。
一個小小的黑影快速地掠到她面前停下,把心不在焉的文怡嚇了一跳。定神一看,她不禁低呼一聲——是吉兒。
“好可愛的貓!彼袜瑥牡匕迳习鸭獌罕г趹阎,輕輕地搔著它。有五年了,有五年沒見到你了,想我嗎?吉兒。文怡在心中吶喊,黑亮的雙眸因激動而珠光閃爍。所幸有身體擋著,背后的志杰看不到她的“異!。
吉兒似乎心有所感,喵嗚、喵嗚地向久別的主人撒嬌。
“它的名字叫吉兒,是我從外面帶來的!彼喍痰卣f道,看著眼前這一幕“人貓相會”的景色。
吉兒,你還認得我,是嗎?不管我的容貌怎么變,聲音怎么不同了,你還是記得我的?文怡無聲地問道。
☆ ☆ ☆
“真奇怪那只貓對我及每個人張牙舞爪已經五年了,怎么今天一見到你就變了?李醫師你的魅力可真了得!敝窘芡诳嘀。自從欣怡走了后,他照顧著吉兒。當時每個人都怪他,連吉兒也從不給他好臉色看,總是張牙舞爪地對他。但它是欣怡的愛貓,他不能……
“只有一個女人能這么讓它服順……”志杰喃喃低聲道。
文怡緊張地屏息,他認出她了嗎?她不覺收緊了雙臂,緊張地等待。突來的力道卻也引起吉兒不滿的抗議。
她的身影確實像欣怡,但瘦了些。志杰瞇著眼睛打量道。抱貓的樣子,走路的樣子、說話的習慣也都像。但她的臉、她的聲音、名字……不可能。方志杰呀!你的癡念已經到了把所有的女人都當成是欣怡變的嗎?你該醒醒了。他甩甩頭,甩掉所有對她涌起的疑惑。
“走吧!”他粗魯地命令。
她暗暗舒了一口氣。太好了,他沒認出來。放下吉兒,她匆匆地趕上他。
☆ ☆ ☆
東方已漸露魚肚白,黑暗轉趨光明。
車子在郊區的道路上奔馳,揚起一片灰沙,車內籠罩著的卻是沉默。他默然地開車,她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的晨景。
“你有個漂亮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兒子!彼M量保持語氣中的平靜,她的眼睛卻依然望向窗外。
志杰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還沒有結婚!彼_口道。
文怡非常驚訝:“那,那小杰是誰的?”她不在乎地問。
“拉里馬。那個印度人!
對呀!文怡想道。那個拉里馬一開始不就說是他的兒子生病嗎!她也真是糊涂,但……
“你有未婚妻吧?”文怡想起以前方母說的話。
“沒有!彼喍痰卮。
文怡更是不解了:“那位宣如小姐呢?”
志杰更是奇怪,瞥了她一眼,可是看她好像是隨口問問的……
“你怎么曉得?”他問。
文怡遲疑了,她吞吞吐吐:“你……你很有名!彼鷣y搪塞了個借口。
志杰點點頭,并不感覺特別奇怪,畢竟這也是事實,“那你該知道她早就嫁為人妻了。就是那個拉里馬!彼稹
文怡沉默了。是怎樣的情況呢?他的“正牌”未婚妻嫁給了別人,而且還有一個四歲多的兒子。而他們一家又跟志杰他們處得那么好,她是真正地給搞迷糊了。志杰的母親不是說,只有宣如才是志杰的新娘嗎?
“這里嗎?”車子開到一棟小洋房前。
“是的,就是這兒!蔽拟隙ǖ鼗卮鹬窘。
志杰下了車,為文怡打開車門,替她拿著診療箱!拔夷苷垎柲愕姆济麊?”志杰這才記起,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是個醫生而已。
“我姓李,叫文怡!
“李文怡,”他念一遍,“是一個好名字!
“謝謝。”她報以微笑。
“我該走了,你進屋好好休息吧!”說完,就進了車子。
車子發動了,志杰朝仍在屋外的文怡揮揮手,然后車子就絕塵而去。
☆ ☆ ☆
躺在床上,文怡實在難以成眠?纯磿r鐘,五點多了。她明天九點還要上班呢!但她心知肚明,今早是別想再睡了。
經過五年的“新生活”,她原本翻攪愁苦的心情已趨平穩,原本的恨漸漸消失。只是偶爾想起他時,仍覺得有些不平。
這五年來,在“爸爸”、“媽媽”及兒子的陪伴下,她過得很快樂也很充實。在經過多年的苦讀后,她取得醫師資格,現在的她是在爸爸主持的醫院中當她最喜愛的小兒科大夫,她可以說是過得“如魚得水”。再加上兒子有他奶奶帶,她可以減去很多負擔,享受更多樂趣?傊,她現在的生活很好,很平穩,她不想也不愿改變。
但,志杰好像變了,變得沉默穩重內斂多了。他現在一定有很多情人吧!文怡心中覺得有點不舒服。像他這種多金英俊,有才情的“好男人”可不多見。文怡在腦中追憶著他今晚的一舉一動。
今晚發生的一切,在文恰腦中一幕幕地浮現。有一些事,她有點迷惑。她想弄清楚,但,以什么身份?林欣怡?李文怡?憑什么?
林欣怡已死了,李文怡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她想做李文怡,而不是變回林欣怡。忘掉吧!以李文怡的身份活下去,不要再管“過去”了。
☆ ☆ ☆
“文怡,昨晚的小孩怎么樣了?”李母踱進廚房問著正在弄早餐的女兒。
“不礙事,只是中了點毒!彼^也不回地回道。
李母拉開椅子坐到桌旁,吃起早餐!笆钦l家的小孩?”她問。
“方家。”她小心地答。
“哪個方家?我認識嗎?”李母繼續吃著。
文怡放下切水果的刀子,轉過身看著母親,謹慎地回答:“就是珠姨服務的那一家。”
“哦,那個方家呀。馬來西亞的大富豪。”李母不以為意地念道。
“這小孩的父親是一個印度人哦!”她笑著。
“哦!”李母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叫拉里馬的。阿珠前些天才跟我說他們方家最忠誠的少爺要回去了!
“他是方家的兒子嗎?”看來一點都不像呀!
李母解決了她的早餐,笑了:“不是。他從小就被方家少爺收養,當兒子般養大的?墒,他老把自己當仆人,總是老爺老爺地叫。阿珠跟我說時,我還不相信呢!天底下竟還有這種人!
原來如此,文怡有點了解了,難怪昨晚他叫志杰少爺,叫志杰的爸爸老爺。
“不過,他頂幸運的。能遇到方文遠這種好人,又娶到那么賢慧美麗的妻子!崩钅赣悬c感慨。
“他妻子怎么會嫁給他呢?”文怡真是太好奇了,她本來是志杰的未婚妻,怎么會跟他湊在一起,況且他倆又是一起長大的,感情應該不錯。
“原本那個叫宣如的,是方家太少爺的未婚妻,也是東馬富豪的掌上明珠。好像后來那個宣如愛上別人,公開解除婚約。過沒多久,她就跟拉里馬結婚了!彼α诵Γ鞍⒅樵谒麄兗易瞿敲淳昧耍芏嗍滤贾。她偷偷告訴我其實變心的是她家少爺,再加上那個宣如本來就有意解除婚約,可是為了顧全女方面子,所以才讓大家以為是她甩了他!彼D了頓,“可是幾個月之后,那個宣如的爸爸就怒氣沖沖地上了方家,責罵方家的少爺讓他的女兒大了肚子,還要求他娶她,結果他不肯說那是他干的,鬧得很兇。最后來拉里馬跑出來說孩子是他的,還當眾跪下來求大家原諒。本來雙方老爺都很生氣,可是木已成舟也沒辦法,只好讓他們結婚!
聽著整件事的始末,文怡心中真是五味雜陳,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志杰是為了她才悔婚的嗎?還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那、那你知道令方家大少爺變心的女人是誰嗎?”文怡裝得不在意。
李母想了想,“阿珠也沒說很多,只知道年紀和她家少爺相近,而她家少爺迷她迷得發狂,他不只為了她解除了婚約,還跟他爸媽弄得很僵。而這個女人離開他也很久了,他發狂似的找她也有好幾年了!崩钅膏止镜,天下真是什么怪事都有,真是有趣極了。
但文怡卻驚呆了,志杰當真為了她而……可能嗎?當初,他對她是真心,不是一時興起的嗎?文怡心中大起大落,不知是驚是喜?是悲是福。
可是,當初他的確是騙了她,不是嗎?文怡吐一口氣舒緩一下緊繃的情緒。
“他找那個女人多久了?”她巍巍顫顫地問,心中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李母皺了皺眉頭,以一副奇怪的表情盯著眼前臉色略白的女兒!昂孟裼形迥炅税!”她答,“你不是一向對別人的私事不感興趣嗎?怎么今天……”她感到不尋常。
聽到答案,雖然心中早已有個底了,卻仍然難以置信。她移步往餐桌,讓椅子代替已發軟不聽使喚的雙腳。心仍撲通撲通地跳著,額頭上滲著汗水,她微微地喘著。
為什么?她在心底吶喊。如果,他愛她,當初為什么要騙她?為什么不告訴她實話?
“文怡,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臉色怎么這么蒼白?是不是昨晚著涼了?”李母關懷地焦急喚道。
文怡仍兀自沉溺在迷亂中,絲毫不覺母親焦急的呼喚。
“媽媽,你怎么了?媽媽……”
一陣童稚的兒聲響起,如一把利劍穿透了文怡混亂的思緒。她猛地回過神,盯著眼前焦急的小男孩。
那雙眼睛,那種微笑,那一頭黑發……是那么的與他相像呀!文怡不禁心頭一酸,猛地抱他個滿懷!皞,偉偉,我的偉偉……”再也禁不住了,她無法自抑地哭了。
“這是怎么回事?”李銘東驚惑地看著這一幕。剛剛才起床就聽見妻子焦急的呼喚,聞聲的他沖進廚房時,就驚見女兒哭泣的景象。
李母亦是一臉不解,“你問我,我問誰呀?”她嘀咕,算是回答丈夫的問題。
“媽媽,不哭,不哭。有偉偉在,媽媽不要哭……”這才四歲多的小孩,抬起他小小的雙手,安慰地拍著緊抱著他的母親。雖然不明白媽咪為什么哭,但小小年紀的他亦明白媽咪現在一定很傷心。
文怡慢慢收回失控的情緒,擦干了眼淚,努力裝出一副快樂的笑容:“偉偉乖,媽媽不哭了,不要擔心!闭Z氣間,已拾回往日的平靜。
“媽媽為什么哭?”天真的李喬偉問著眼眶仍紅腫腫的母親。
文怡當下不知如何回答,暗罵自己方才的“失態”,一邊思忖著應付的答案。
“因為,因為媽媽有一個好朋友昨晚生病死掉了,所以媽媽很傷心!蔽拟吨懿桓呙鞯闹e言道。
“鬼才相信她的扯蛋!崩钽憱|低聲咕噥,卻惹來妻子一記白眼。
“好啦!”李母叫道,“吃早餐嘍,待會兒還要上班呢!”她催促道,接手文怡尚未完成的工作,敏捷地趕人入座,直到每個人都靜靜地把所有早餐吃完,她才滿意地點頭允許大家離座。
她就這么放過文怡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在文怡著裝準備上班時,李母走進了她的臥室,反手把門上了鎖,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
“說吧,怎么回事?”她開門見山地問。
文恰苦笑,該來的總是會來,只是好不好應付的問題而已。
“什么怎么回事?”她打迷糊裝混。
“少來了!崩钅敢桓辈环胚^的表情,咄咄逼人地瞪視,無言地威脅她。
文怡哪不明白母親提的是哪門子事?墒且趺凑f才好呢?實話是一定要說的。
她嘆了一口氣,望著鏡中的自己。當初,她是花了多少時間來“習慣”這副面容的?她記不得了,但她依然記得初見這張臉時的震撼。老實說,這張臉并不比原來的差,甚至更美。可是,每當她瞧見鏡子中的身影時,她就覺得那是一個陌生人,不是她。
況且,由于聲帶從未恢復成“完好如初”,連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完全變了。雖然沒有沙啞難聽,但比起以前卻也顯得低沉了。
“你知道那位方家大少爺叫什么名字嗎?”文怡問道,仍繼續上妝。
李母聽言喜道:“果真是跟方家有關,”難怪她今早特意問著方家的事,“你是不是對那個方家少爺有意思呀!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絕對會跨出第一步的!崩钅该奸_眼笑地定論。
文怡不禁苦笑,母親真是聯想力豐富,竟能扯到這里。她也不急著反駁。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紅鸞星動,找到一個人上之人,替我們兩個老的……”李母兀自說著。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文怡打斷母親的狂想。
“我不清楚耶!阿珠都是少爺少爺的叫。不過,我可以幫你去問阿珠!
“我知道!蔽拟宓。
“你知道?!”李母聞言,不禁怪叫,“你知道干嗎還問?!發什么神經?”
“他叫方志杰!蔽拟潇o地開口,回過身看著李母。
“方志杰。”李母歪著頭念道,“這名字不錯,可是挺熟的!彼褜ぶ泝|。
文怡好整以暇地等待。
“!李母驚呼,張口結舌地看著文怡,“他不是,他不是……”李母竟無法成句。
文怡點點頭,回答了母親心中的問題:“偉偉的父親,當年騙我的人!
“我的天呀!”李母驚呼。分別五年的人竟這樣地重逢了,也真是太巧了,“他說了什么?”
文怡輕喟一聲,轉過身盯著鏡中的自己:“他不認得我。他記得的是林欣怡,不是現在的李文怡!彼挠牡卣f。
她怎么忘了,李母暗罵自己的粗心。“你就是他狂找五年的人?”她突然想到。
“應該是!蔽拟粗R中的自己,“但那又怎么樣,她已經死了,消失不見了,不是嗎?”語氣中帶著幾許落寞,幾許憂傷。
“但他這樣找你,多少也證實他對你的真心,難道你不想跟他相認嗎?或許,以前只是一個誤會!崩钅笍牧硪粋角度來看。
“誤會?”文怡冷哼,“就算是誤會,就算過去一筆勾銷了,那又怎么樣?我已經變了,不再是他心中所在乎的那個女人了,更何況,他依然是豪門太少爺,而我仍舊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沒有權,沒有勢,沒有地位,配不上他家的門戶,做不起方家的媳婦!”文怡頓了一下,平緩焦躁的心情,才冷靜地又道:“況且,如果讓他知道偉偉的存在,難保他不會拆散我們母子倆,畢竟,方家的權勢不是我們惹得起的!
說的也對,李母無從反駁。她也不想失去可愛的孫子!澳悄愦蛩阍趺崔k?”她問。
“不怎么辦。我仍是李文怡,仍是一位醫師,我要繼續過生活,一切都不會變!
“難道,你要讓他繼續找你?”
文怡不由得再嘆口氣:“時間一久,他就會放棄的!
“倘若不呢?”她問。
“那就開份死亡通知單寄給他好了,畢竟,林欣怡五年前就死了!蔽拟闳粵Q然,痛下決定。
真狠。李母想道,卻也知道這是最有效的方法。看著女兒正要離開臥室,她叫道:“不要告訴你爸,免得他多管閑事喔!”
文怡頷首應允。李銘東發起“火”來可比李母難纏,也麻煩多了。告訴他,幾乎就等于直接告訴志杰了。
☆ ☆ ☆
“少爺,經過醫生診斷后,已經確定小杰不礙事了。謝謝少爺昨天的幫忙!崩锺R誠懇地說。
志杰頷首道:“拉里馬,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爺,叫志杰就好了!彼俅沃厣。
“可是,少爺……”他也再次堅持。
今天一大早,拉里馬和宣如就急忙把小杰送入醫院復檢,經過一連串的查證忙碌后,證實李醫師的診斷無誤。
心中大石一放下,拉里馬就直接驅車來到辦公室,當面向昨晚相助的少爺道謝。讓宣如母子由司機載回方家休養。
“今天,我想備份禮親自上門酬謝李醫師的深夜相助!崩锺R提道。
“什么時候?”他問著。
“中午吧!”
“我跟你去。”志杰說道。不知為什么,他想再見她—面,這分渴求打從今早分別后就纏繞心頭,難以揮開。這種感覺已經多年不見了,他感到不安。這女人太危險了,不要靠得太近,他警告著自己。但他卻仍沖動地違反理智下了決定,或許只因她和欣怡同是從事醫護工作的人員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拉里馬略感驚訝,卻也聰明地閉口不語?粗贍斈樕详幥绮欢ǖ纳袂,莫非對她有意?如果是,這也未嘗不好,他看得出這位李小姐是個好女人,擁有她也是項福氣。而且可以讓少爺淡忘了“行蹤成謎”的欣怡小姐,這更可謂是項好事。
他要制造機會給他們倆。不只他要努力,更要宣如、老爺及夫人全力配合。
一連串的計劃已在腦中逐漸成形,拉里馬甚至在腦海中已浮現出計劃成功的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