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灼熱的煉獄里,全身乏力的他一直見到他的小女兒──芳琇,琇兒置身在血紅的火焰中,淚流滿面地伸手向他,微弱的哭喊著──爹,救救我,我不想死……他奮力的想要靠近愛女,無視囂張的烈火,不管全身泛滿的灼痛,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琇兒仍離他這么遙遠,甚至身影逐漸消失,像山中的迷霧般揮發成無形。
“琇兒,不要走……”他聲嘶力竭的喊。
然后,一聲聲呢喃像股清流般劃過灼熱,前來安撫他激蕩不已的情緒,并帶來一陣陣冰涼的撫觸,替他驅走不舒服的熱度。
那溫柔的嗓音好熟悉,像極了多年前他愛過卻深深傷了她的女子。會嗎?可能嗎?
費力的張開眼睛,他看到了她。
“沅青?”
這是個夢吧!
他的沅青早在六年前離他而去,音訊杳然,任他如何苦心尋找地無所獲,如今在眼前的她恐怕是個幻覺吧!
但這夢真美。他不只見到了沅青,還見到了他無緣相見的兒子。
嘻!兒子耶!
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多好。
8 8 8
再度睜開雙眼,他只見到陌生的床鋪。這不是他的房間,他想。
空氣中彌漫著藥味,沉滯的氣氛顯得悶熱,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中,他獨自慢慢拾回記憶……對了,他被那個古怪的司徒文柳丟進棚子里“生病”,真不知道他想干么?
什么叫教未來的狀元公什么是謙虛?
胡扯一通,還虧司徒文聲對他贊譽有加。
糟!琇兒?
他猛然翻起,卻撲通的摔倒在地,他驚訝的想要爬起,卻發現無論如何努力也站不起來,看來他病得不輕。
該殺的司徒文柳竟害他變得如此不濟事。
“馮爺,你下床做什么?”江姥姥艘進門來,氣定神閑的問,也不急著去扶他。
馮云沮喪的望著眼前五十多歲的婆婆,“請問,我昏迷了多久?”
“有三天了吧!”江姥姥叉腰睨著他。
馮云臉色變得慘然。三天?恐怕琇兒早已魂歸西天了,可憐的琇兒呀!
“怎么?想琇兒?”江姥姥踱到窗邊倒了杯茶。
“你怎么知道?”他大驚,他無暇顧及這樣躺在地上很難看。
江姥姥從容的喝了口茶,“你在昏迷中一直叫著這個名字!
原來如此。
“琇兒是你心愛的人?”江姥姥又問。
“唉!”馮云凄然的嘆氣,“恐怕再也無緣相見了,我可憐的琇兒!
砰!江姥姥氣忿的將茶杯接到桌上。
“婆婆,怎么了?”馮云勉強的轉頭看她。
“你放心。──江姥姥狠狠的瞪他一眼,“我們已經托人去通知你的家人,你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她不平的反應令人起疑,但令人更不解的是──“婆婆何以知道晚生家在何方?”
江姥姥愣了愣,隨即恢復了臉,“對不是你自己說的!贝鸬猛_的。
那他憾很厲害嘛!不但在昏睡中自報姓名,還說明了家居所在,該不會連家中成員及祖宗十八代也全透露了吧?
這可能嗎?她的反應也很奇怪,似乎……有所隱瞞?還有,她所說的“我們”是指她跟誰呢?
“婆婆,你自己一個人住嗎?”
“不行嗎?”江姥姥戒備的瞪著他,這小子看起來傻不隆咚的,沒想到還挺精明的。以后可得小心,少見為佳,少說為妙。
“當然行,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瘪T云強作微笑?磥淼拇_很可疑,如果可以,他真想查個徹底清楚,只是他得先趕回岳陽給琇兒辦喪。
“婆婆,你可以扶我站起來嗎?”他輕聲的開口,對于向一個老婦求助的這檔事,實在感到羞恥,但他又無可奈何。
“你自己爬不起來嗎?”江姥姥狐疑的上前,“你不會這么沒用吧?”
不好意思,這“時期”的他正巧這么沒用,全都是司徒文柳那小子害他的。
“婆婆,我大病初愈,全身無力!彼趩实某脸恋驮V。
聽得江姥姥猛蹙眉頭,不知道這小子這一“腳軟”,是要拖到什么時候才有那個能力自己離開。這樣一來,青娘和望兒得過些日子才能回來。真是的,這小子為什么不燒一退就拍拍屁股走人呢?
“你真是個麻煩!苯牙巡挥傻寐裨。
奇怪,她干嘛這么討厭他呢?
經過近十天的休養,他終于稍能舉步走一小段距離了。再過個幾天,他應該就有能力離開這個小屋,找個江姥姥以外的人講話吧?
他簡直快被悶瘋了。
常常早上一起來,就見床邊擱著一堆飯菜,任他如何叫喚也不見人來應。就這樣獨自過了一天,他才知道,原來那堆飯菜是含著早餐、午飯、晚膳的,這算什么待客之道嘛!
竟然將他這么一個“病人”丟在空蕩蕩的屋里,然后跑到外面閑晃,簡直不把他當個人。
唉!沒個講話的對象,也沒個閑事做,這種“悠閑”的日子可還真難受,只好每天舉舉手腳,走步,想想還真窩囊呢!
像現在這樣,坐在門檻上,有氣沒力的看著藍空,滿腦袋全都是罵那個司徒文柳的字眼。
“下次別讓我遇見,若叫我碰上了,我絕對要他向我磕頭求饒!
“喂!你在想什么?”一個力道將他往前推。
虧馮云反應快,在落地前用手撐住,才逃開了吃土的下場。但不悅卻升了上來,他十分討厭會用這種方式打招呼的人。
怒沖沖的轉頭看去,眼前竟是個四、五歲的小娃兒。
“大叔,你還在呀?”望兒笑嘻嘻的看著他坐正了身子。
“你是誰?”馮云奇怪的看著他,總感覺有一股熟悉,好像曾在哪兒見過似的。
“你不知道我是誰?”望兒怪叫,“你不是想當我爹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誰!
“胡說!瘪T云沒好氣的斥責,不知這孩子何以如此妄想,竟要他當爹。
“我哪里胡說,那天你不是壓著我娘生弟弟嗎?”望兒非?隙ǖ慕兄。
有這回事?馮云嚇得青了臉。
難道他在不省人事之際輕薄了他娘,這……難怪江姥姥不給他好臉色看,不砍了他已經算對他客氣了。
天哪!他怎會做此糊涂事?還叫個小子給瞧見了。
可恥!
“那……你娘現在在哪兒?”他驚惶的問,心里七上八下的,仍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望兒搖頭,“不能告訴你,我娘躲著你呢!”
“躲我?”一定是被他嚇著了。
“我娘說她不要你當我爹。”一副你配不上我娘的樣子。
“你跟你娘住?”馮云換了個話題,想要旁敲側擊出答案。既然他已經輕薄了人家,那么他就會負責到底,就算要接她進馮府也好。只是……若尋著了沅青的話……那……望兒點點頭,坐到了他身邊,“還有姥姥也跟我們一起!
“那你爹呢?”馮云小心的問。
望兒丟著石頭玩,“我還沒生出來之前就死了!
馮云不知是該高興于沒有一個怒火沖天的丈夫拿刀追殺他,還是該憂悲于可能墜入個攻于心計的女子的陷阱,終其一生無法超脫。
即使下場悲慘,他還是應該負起道義上的責任,萬萬不能將發生在沅青身上的錯再施于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唉!”他認命了,“你娘叫什么名字呢?”口氣顯得沮喪。
“你真糊涂,”望兒不以為然的睨著他,“難怪娘不要你,你真是笨得可以!
被一個小娃兒罵笨?
“那你又有多聰明?”他粗聲道,并突然覺得跟個小孩一般見識的自己很可笑。
“我可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望兒抬高臉傲然的宣布。
“哦?”馮云有趣的看著他,挺好奇這小小子哪兒來的自信如此狂妄。
“別看我不起!蓖麅亨嵵氐木,“別看我小小年紀,我可是百年難得的奇才。
“是嗎?”馮云失笑,相當好奇是怎么樣的母親,竟會教出如此會吹牛的小孩子出來。
“別懷疑,”望兒嚴肅的看著他,“我不但精通詩詞歌賦,我還熟讀經書史策呢!”
“哦,譬如哪些呢?”馮云很懷疑。
望兒得意的停了一聲,“最基本的是司馬遷的史記,當然還有漢書、后漢書、三國志、晉書、宋書……”
啪!啪!啪!
馮云的掌聲打斷了望兒的自我介紹,“太厲害了,真令人佩服。”他笑道,根本不當他的話是真的。
望兒卻得意的抬頭挺胸,“我以后一定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是呀!”馮云附和的點頭,“那你要當什么官?”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望兒白了他一眼,“第一步當然是要當上狀元!
狀元?
馮云愣住了,腦海浮現了司徒文柳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希望你教會未來的狀元公什么是謙虛。
說的該不會是眼前這小子吧?馮云難以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著望兒。
謙虛?這小子全身上下根本沒個謙虛的骨頭,教他……簡直是自找麻煩,再說,他為何要攬下這檔事,光是他母親就夠他頭疼了。
“你娘在哪兒?”馮云正色道,決定不再多說廢話。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望兒朝他做了個鬼臉。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分不清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你不說,到時吃虧的可是你跟你娘喔!”
“吃虧?”望兒不解的等著馮云解釋。
馮云點頭,口氣變得沉重,“如果你娘懷了弟弟,肚子就會變大,到時若沒人出來當爹,那你娘就會被大家欺負!倍矝]辦法忍受再一次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每當想起沅青和他的孩兒可能在外受到欺凌時,他總是汗涔涔的絞痛了心,恨不得時間能夠倒轉,恨不得當年的儒弱從不存在,但這些奢望從沒實現,而他的悔恨也永無止盡。
“為什么大家要欺負娘?”望兒著實不了解。
這不是個孩子能夠理解的答案,馮云不由得低嘆,“因為一家人應該在一起。
總不好坦承是禮教規條太不通人情吧?
“喔!”望兒似有所悟的點頭,“一家人包括父母和小孩,沒有父親的會被欺負!
“可以這么說!瘪T云點頭,為他靈敏的領悟力感到欣喜。
“那為什么以前沒人欺負我呢?”望兒更不了解了。
那是因為你太自大,根本察覺不到。
“因為你娘不想讓你知道吧!”馮云選了另一個答案。
“是嗎?”望兒臉上露出擔心,顯示對馮云深信不疑的態度,“我不要娘被欺負。”
“那你就告訴我,你娘在哪兒,我好保護她!
“你真的會保護娘?”望兒清澄的眼睜充滿期待。
“真的!瘪T云鄭重的表示,但心頭卻仍有一絲愧意,畢竟利用孩子的天真來達到目的,并不是件光榮的事。
“好!蓖麅嚎隙ǖ狞c頭,終于決定泄露母親的行蹤。
8 8 8
即使知道了那女人的下落也是沒用,以他現在孱弱的體質,如何走上兩個時辰到那一位“林員外”家呢?
馮云緊蹙著眉頭,低首瞧著望兒活力十足的模樣,心里著實佩服──這一位稚小子竟獨自一人走上兩個時辰來“回家看看”,毅力著實驚人。
“你現在要怎么做呢?”望兒一臉好奇。
馮云回過神,“我必須得見你娘一面。”好商量補償的方法。
望兒搖頭,“只要你不走,娘寧愿待在林員外家幫人做衣服也不會回來的!
這點著實奇怪,明明她吃了大虧,卻不出來要求賠償,反而躲起來避不見面。
到底在怕什么?
“那么,我只好暫時離開了。”他嘆氣,以他現在的身體,當然難以離開,唯一的方法是躲起來,避不見面,好讓他們誤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那我們可以回家了啰?”望兒喜形于色。
馮云歡笑的點頭,內心相當煩惱該如何躲才是最好,更重要的是哪個藏身之處會增加他虛弱的程度。
“你可以回去跟你娘和姥姥說家里沒人,那位大叔走了!瘪T云吩咐著。
望兒興奮的點頭,“好,我立刻回去!
馮云看著也蹦蹦跳跳離去的身彭,不禁感嘆起自己的時運不濟,尤其是在姻緣路上。
因為阮青的失蹤,他連著幾年拒談婚事,直到父親以馮家、性命相逼……他終于妥協,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西秦村黃舉人的么女,豈料妻子過于嬌弱,在生下琇兒后即撒手西歸,更慘的是,琇兒柔弱的身體比起她母親來,還猶有過之。如今,因一場“風寒”,竟讓他在人事不知之際毀了另一個女人的名節……唉!老天真是會捉弄人。
慢慢的站起身,他忍住腦中的昏眩,一步一步小心的往房間走去,并開始思索──他該躲在哪里好呢?
突然,他眼光鎖在床上。
嗯,他知道該躲在哪兒了。
8 8 8
馮云不知費了多大的努力,才不去注意那深積的灰塵及令人作嘔的蟑螂爬來爬去。
為了要跟她“說個清楚”,他竟落到委屈自己躲在“床下”,真悲慘。
眼看天色漸暗,月光銀亮的灑了進來,他所等待的足音卻仍遲遲未出現。
難道,她們不回來了?
那他這番“委屈”豈不是白費?
唉!
“娘,走快點,我肚子好餓喔!”
是望兒的聲音,她們終于回來了。他屏氣凝神的等待著,心響不住的擴大跳動。
砰!是大門被打開了。
“小孩子就是這么沒耐心!边@聲音是江姥姥的,他認得。
然后是另一個女人的細語呢喃,太遠了,聽不清楚。
“姥姥,走快些,快點兒將你手上的湯熱給我喝。”望兒迫不及待的又跑出去。
“真饞嘴,不怕人家說你這奇才沒口德。”
奇才?難不成那小娃兒真有兩把刷子,馮云又驚又疑的暗忖。
“你還能跑這么快?”終于聽清楚了另一女人的聲音。
咦?這聲音好熟……是沅青嗎?這有可能嗎?他不禁更屏息以待。
“你今天走了這么久的路,難道不累嗎?”她斥責的問。
是沅青,的確是沅青的聲音,沒想到竟然會是她,太好了,老天爺,真是謝謝激動充塞滿胸,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爬離這“鬼地方”,跑出去好好迎接她,無奈乏力的四肢竟不顧沸騰的腦子,只愿自顧自的慢慢移動。
“小孩子嘛!總是好動了些!苯牙呀K于踏進門,“看來你那位冤家真的走了。”
對了,她們不喜歡他。馮云苦澀的想起。
于是他又慢慢的縮回床下。
“姥姥,你答應過我不再提起他的!鼻嗄镆策M了門,“以后不要再說起他了!
“娘,為什么你那么討厭那位大叔?”
望兒?那么望兒不就是他的兒子嗎?
嘻!他的兒子真可愛,而且也好聰明,長大后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一定可以成為國家的棟梁……“不為什么。”青娘走進了房門。
馮云近乎癡迷的看著那移動的羅裙繡鞋。
“望兒,來姥姥這里,姥姥熱湯給你喝!
“等一下。”望兒叫道,跟著進了房,“娘,如果有了弟弟怎么辦?”
“別傻了!鼻嗄飳⑿欣顢R在床上,“你不會有弟弟的!
“真的?”
“真的!
“那我們不需要爹啰?”
“你爹已經死了,有娘在就夠了!
“沒有爹在……你不會被人欺負嗎?”
青娘沉默了一會兒,“說,這次又是誰教你的?”
“孔子說的。”望兒胡扯的應。
“哪一句?你將原文背給我聽!憋@然并不相信。
“背給你聽,你也不知道,因為你又沒讀過!蓖麅嚎跉馔Φ靡獾摹
“你……真是人小鬼大!鼻嗄锏统。
“娘,真的沒人欺負過你嗎?”望兒不死心的又問。
“沒有!鼻嗄锎鸬糜挚煊指纱唷
但床底下的馮云并不相信,他知道他所認識的沅青是個不會埋怨叫苦,只會逆來順受的女人。她如今這么說,無非是想讓孩子安心罷了。
想起她離開之后所可能遭遇的苦難,他就心痛溢滿胸臆,再也忍不住了──冷不防的伸出右手,他朝她纖細的腳踝抓去。
“啊!”青娘嚇得放聲尖叫,然后咚地一聲坐倒在地。
青娘眼光下意識的往床下瞄,藉著微弱燭光,她又見到那熟悉的臉龐──是馮云,那個早該離去的冤家。
震驚與不信迅速掩去,沖勁更猛而出的是憤怒。
“卑鄙。”她不屑的啐道,踢開他的手。
“大叔,你怎么還在?”望兒則有趣的蹲下身,好玩的看他慢慢爬出來。
“發生了什么事?”江姥姥警戒的跑進來,手上赫然拿了把亮亮的菜刀。
“下流!鼻嗄镉至R。
所有激奮的心情,隨著這兩句爛罵而減褪了。雖然她的反應實屬情有可原,但他仍無法泰然接受。
慢條斯理的從床下探出身后,他沉靜的問,“為什么躲我?”
“原來是你這小子!苯牙芽辞辶耸钦l后,膽子立刻變大了,毫不猶豫的上前拉住他,使勁的將他拖出床下。
馮云也不反抗,反正他無力反抗,“姥姥,你贏得并不公平!
“所以你就使騙?”江姥姥氣呼呼的拿著菜刀在他面前揮呀揮的。
“姥姥小心,殺人可是要坐牢的!蓖麅簱牡奶嵝眩珦牡膶ο髤s不是馮云。
青娘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緊抿的雙唇固執的不泄露任何情緒。
“而你卻故意瞞我他們母子的事?”馮云也控訴回去。
“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江姥姥兇狠的逼近他,“當年,是你無情無義!
馮云卻把頭偏向青娘,“當年,是你不給我任何機會!毖壑杏兄肛煛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么?”望兒不解的看著他們。
青娘卻因他的聲音而全身一震,“望兒,出去!彼齾柭暶,決定讓兒子遠離這些惱人的陳年往事。
“可是……”望兒明顯不服。
“去張大叔那兒,我待會兒再去接你!鼻嗄锏目跉飧鼑谰。
“但,娘,我想……”
“望兒乖,聽你娘的話!苯牙岩布尤肓岁嚾。
為什么要支開望兒?馮云看著眼前的形勢,猜到唯一可能的原因是──不想讓望兒知道他的親爹就是他。
他們的企圖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望兒是他的,沅青也是他的。他暗下了個決定。
“大叔?”望兒求助的看看你馮云,無言的要求他幫他留下。
“你去吧!我想想先跟你娘談談!
沒人支援他,看來是不可能待下去了!昂寐!”他嘟著嘴,妥協的轉身離開。
直到從房間的窗戶向外望,可以看見望兒走到屋外的小徑上后,馮云這才出聲,他遲早會認祖歸宗。”
青娘忿恨的緊握著拳頭,“你是想要逼死我嗎?”
“我是他爹!瘪T云肯定的說明,但虛弱的身體卻促使他找了張椅子坐下。
“我不許你傷害他們。”江姥姥走到他面前狠狠的警告,還不時晃著菜刀加強聲勢,“否則我會殺了你!
“我不會傷害他們的,”馮云冷靜的說,“我是來接他們回府,一家人應該住在一起!
青娘冷笑,“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們!納我為妾?當眾聲明望兒是你跟我這卑賤女子生的野種嗎?”
憤怒迅速竄了土來,“當初你若不離開,此刻你早是我馮某人的妻子!彼舐曋缚亍
“妻子?”青娘凄厲一笑,眸中有淚光打轉,“我配嗎?”
“我不在乎這個!彼秃稹
“你當初怎么不說?”江姥姥不滿的提醒。
“你說我是妓女!鼻嗄锔抢淇岬膹娬{。
“我錯了,行不行?”馮云站了起來,“那時,我年輕、魯莽,做錯也說錯了很多,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又怎么樣?”青娘迎向他,“我覺得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殘忍情!睖I水淌了下來。
“你……”氣極了的馮云邁步向她,“好,很好,我就如你所愿!
“你想要干什么?”江姥姥警戒的擋在青娘面前。
“無論如何,你跟望兒都得跟我回岳陽,即使得用強的!彼麖娬{。
青娘臉色刷的變白,恐懼在臉上顯現。
“我現在就殺了你!苯牙淹{的舉刀向他。
“這樣最省事了,反正沒幾個人知道我在這里,你大可將我棄尸荒野!彼淅涞钠乘谎,“只要你下得了手的話!彼峥岬难a充。
“你……”江姥姥氣死了,但卻遲遲無法將顫抖的手揮下去。
“姥姥,算了!鼻嗄锬孟滤稚系牟说稊R在床上,“何苦為他這種人污了雙手!
“可是,青娘你……”
“你改名了?”馮云挑眉道。
青娘苦笑,“我怕宋沅青這名字太響亮,會有太多人爭著當我的入幕之賓。”他自嘲道。
“有嗎?”
“什么?”
“除了我以外,你還有其他男人嗎?”
“馮云了你……”江姥姥氣極。
青娘推開江姥姥,挺身站在他面前,“有,你只不過是好幾百個人中的一個!
她對他嫣然一笑,這笑……好費力。
馮云臉色變青,不知是否該相信,或許她只是在說氣話,也或許她真的耐不住漫漫六年的寂寞時光。
“那你最好向他們說再見,因為以后,你只屬于我!彼谅男迹瑳Q定不管她曾經如何,重要的是未來。
“我屬于這里!彼p嚷,沮喪的捶著桌子,“我怎能……怎能在這個時候帶著望兒回岳陽!彼辉诤躐T云會對她怎么樣,她只在乎大家會怎么看待她這種身份生下來的望兒。
“為什么不能?”馮云皺眉。
“你這個大呆瓜!苯牙咽懿涣说慕,“我的望見是未來的狀元公呀!”
那又如何?他有那個能力栽培他呀!
“但……但我曾經是個妓女!鼻嗄镌僖踩棠筒蛔。餍耘吭谧郎贤纯。
恍如一道驚雷──他明白了。該死,他怎么會忽略了這件事,他怎能再讓沅青受盡鄙夷不屑的眼光,連帶讓人看低了望兒。
但,他該如何解決呢?
馮云不由得沮喪的坐回椅子,“這一切都是司徒文聲的錯!
“不干司徒大哥的事,”青娘猛抬頭,“要不是他,我早……”
“但他讓你花名遠播,誰不知道你是司徒山莊二公子的專屬相好的!
“我不是!彼齻牡膿u著頭。
“我知道!瘪T云挫敗的緊握拳頭,“你以不過是他游戲里的一顆棋子而已!
“我不許你侮辱司徒大哥!鼻嗄锪⒖炭棺h。
“他把你害成這樣,你還……”
“娘,有人來接大叔了!遍T外有人喊叫。
是望兒。
三人不約而同的向窗外望去,在小徑上顯然有一匹馬兒漫步的走來,馬上有二個毫無疑間是望兒,而另一人……不悅,在馮云眼中升起。
“他說他是大叔的妹夫喔!”望兒的聲音又再度響起,好像很興奮。
“司徒大哥?”青娘輕嚷,臉龐不由得一亮,隨即飛也似的奔出房。
“該死,”馮云低咒,“他來干什么?麻煩,司徒家的人沒有一個不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