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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巹酒 第八章
作者:夏天
   
  大紅喜字,貼滿莊。

  本該是張燈結(jié)彩的大好事情,莊子里的每個人卻都愁眉不展。

  就連婚禮的兩個主角都無精打采,毫無成婚的意思,倒是他們的師父忙得緊。

  “什么?帖子趕不及發(fā)?那就別發(fā)了,以后補請便是!

  殘風蹺著腿坐在大廳,一邊喝茶一邊嗑瓜子。

  徐管家擦擦汗,繼續(xù)稟告: “可是絳梅山莊也算一方霸主,如此輕率……”

  “輕率什么?我恨不得在沒出莊前給他們成婚!現(xiàn)在一個說不娶,一個不嫁,可有把我這師父放在眼里?”  

  你看起來很像是只為了自己的面子啊……徐管家抖啊抖的,終究不敢把這句話在殺人魔面前說出口。

  徐管家雖贊成少主跟小姐結(jié)婚,但是,如今真的要結(jié)了,看三人被逼得痛苦不已,他卻又不忍心。

  唉唉,真是造孽。

  “反正押著他們拜堂,不依也得依,他們還敢怎么樣?”殘風冷哼一聲,把瓜子推開,換成一盤梅花糕!盁o疾呢?”

  “少主一早趕著去處理剛運到的貨物,現(xiàn)在想必在回來的途中了。”

  殘風點點頭。燕無疾不愧是他一手拉拔大的,若他現(xiàn)在哭哭啼啼的躲在房里死不成婚,自己不一掌劈了這小子才怪!

  “那,蕓兒呢?”殘風眉頭一挑,他這幾天可都沒看到沈蕓哪!

  “小姐她……”

  徐管家欲言又止,這倒讓殘風有些擔心。沈蕓性子過烈,唉……

  “她怎么了?”

  “小姐從那日后,鎮(zhèn)日待在房里不出門,送進去的餐點,也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老仆實在擔心……”  

  “胡鬧!”殘風大怒,拍了桌子后站起!拔以缇陀X得這丫頭平日疏于管教!這下連師父的話都敢違抗?!”

  徐管家擦擦額頭的汗。如果說沈蕓真的疏于管教,有一大半的原因絕對是殘風的過度寵愛。

  殘風長袖一甩,便出了大廳。

  這件事一定得速戰(zhàn)速決才成……再拖下去,難保燕無疾跟沈蕓又出了什么岔子……對了,還有那個女扮男裝的丫頭……

  殘風才想到那丫頭,就看見她人正站在院落里發(fā)呆。

  孟海容站在梅花樹下,癡癡的盯著花瓣飄落一地,眼里竟是算不盡的傷心。

  “太爺!卑l(fā)覺殘風走近,孟海容便躬身行禮。

  “這莊子里,有人可以像你這樣無事可做?”殘風出言譏諷。

  “海容原來的工作,便是跟隨少主出外經(jīng)商。是太爺您不許我再如此的,不是嗎?”孟海容冷冷淡淡的回答。

  殘風這才想起,他的確是如此吩咐過。

  如果這樣放任他倆出門,雙雙逃走了怎么辦?

  “那總有別的事可以做吧?”殘風微笑,眼里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袄纭攤丫環(huán)之類的!

  孟海容瞬間臉色一白,而殘風得意審視她的表情。

  “無疾跟蕓兒也真是傻,居然一塊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連你究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爭成一團,這也太好笑了。你自己說,你女扮男裝,潛入絳梅山莊,究竟是為了什么?”

  孟海容這才知道,殘風將自己視作如此不堪,小臉從慘白又轉(zhuǎn)成憤怒的艷紅。

  “我不為什么,這一切全是巧合!”

  殘風冷笑! 拔也还苁遣皇乔珊稀?傊,你若敢去擾亂無疾跟蕓兒,就不要怪我無情!

  “……我若不能嫁無疾,此生情愿為尼。”孟海容堅決的回答。

  “那你就準備當尼姑吧!”  

  殘風才說完,便聽到回廊上傳來燕無疾的聲音。

  “我?guī)煾改?” ?br />
  他一路問了過來,等到瞧見殘風和孟海容站在院里,瞬間一驚,三步并作兩步趕了過來,回身護住孟海容。

  他根本不放心讓孟海容就這樣待在莊子里,但絳梅山莊的事務如此繁多,再加上楊家堡又傳出蠢蠢欲動的消息,似乎近日會有所動作,身為一莊之主的燕無疾,也只能專心一致的布置人手保護莊子。

  誰曉得一回來,就看到殘風不知對著孟海容說些什么,這叫他怎么不擔心?

  “師父,你想做什么?”

  燕無疾下心保護自己的行為,讓孟海容感動。

  他為了她,可說是背叛禮教、背叛婚約、背叛師門……他身旁的一切,都叫她給毀了,燕無疾卻依然情深。

  殘風只是無情的掃過盂海容一眼,才又對燕無疾開口。

  “你是我徒兒,我絕不會傷你。不過這小子就難說了,只要你乖乖的和蕓兒成婚,我便不會去為難她!薄 

  “我明白,所以請師父遵守諾言!毖酂o疾毫不懼怕的面對殘風,一臉堅決。

  “哼!睔堬L冷笑一聲,也沒說答應或不答應!拔胰タ词|兒了!

  等殘風遠去,燕無疾便轉(zhuǎn)過身將孟海容擁進懷里,語氣里滿是擔心! 

  “海容,你要不要緊?我?guī)煾赣袀銌幔俊?br />
  “沒有,我不要緊的!

  他就要成婚了……從此兩人再無如此親密之日……想到此,孟海容放下過往的矜持,毫不猶豫的回抱住他。

  “那就好……”燕無疾總算松了口氣,抬起孟海容的臉細看著。

  “少主……”孟海容鼻子一酸,難耐的別過頭去。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得凄慘啊……

  燕無疾再度將她抱在懷里,湊在她耳旁低聲說:,“海容,我現(xiàn)在說的話,你要記住了!

  “嗯?”

  “我?guī)煾笍牟皇莻遵守諾言的人,他現(xiàn)在答應不殺你,但是,很有可能在我和蕓兒成婚后馬上動手!薄 

  自己的師父,燕無疾豈有不了解的?他跟隨殘風多年,殘風是個不守世俗道德的人,現(xiàn)在礙于自己和師妹,所以暫時不下手,等一切事情落定,他絕沒有放過孟海容的道理。

  “若是跟蕓兒成婚能救你的命,那么我會去做,而如今看來,除了逃走別無他法……”

  盂海容聽到此,驚訝的抬起頭,對上燕無疾深情的雙眸。

  “海容,你愿意嗎?和我一起逃走!

  “你說的……是真的?”孟海容嘴唇微微顫抖。他可以為她做到這樣?!

  “真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就算師父追了上來……大不了,不過是一死,天上人間,我們永不分離!

  “當然好……天上人間,我們都不分離!

  孟海容環(huán)住他。燕無疾的誓言,她永遠都會記在心里。

  就算他們以后會落在殘風手里……也顧不得了…… 

  燕無疾輕笑,撫著孟海容的發(fā)絲。

  兩人深情對望,仿佛天地間只有彼此,以及緩緩降下的梅花……

  “今晚三更,我會去找你,你先把東西收拾好!

  燕無疾靠在她耳旁輕輕的說,孟海容連忙點頭,又埋進他的懷里。

  如果今晚逃不掉,那么這將是最后一次如比擁抱他了……

  孟海容帶著一份絕望,陶醉在眼前動人的男性氣息里。

  * 。 。

  是夜  

  燕無疾埋伏在殘風屋外許久,奇怪的是,今日殘風竟不如以往小心,很早就熄燈歇下。

  但燕無疾不敢輕舉妄動,又屏住氣息等上半個多時辰,確定殘風毫無動靜后,才離開到了孟海容的房里。

  一推開門,便見孟海容早已拿著包袱坐在床上。

  “少主!泵虾H蓍_心的迎上前去。

  “海容,安靜隨我來。飛沁早已系在莊子的后門,那里罕有人跡,而且追尋不易!

  飛沁是燕無疾的千里馬,雖然孟海容不擅騎馬,這種時刻也顧不了這許多。

  燕無疾直接摟住孟海容的腰,帶著她隱住氣息,避開莊里所有人,到達后門。

  “你這樣離開,絳梅山莊不會有事嗎?”孟海容出莊前,又擔心的問了一句。

  “莊子不會有事!毖酂o疾苦笑! 拔依锢锿馔舛疾贾迷S多人手和陷阱,就算楊家堡真的來襲,都還有秘道可逃。反倒是出莊的我們比較危險!薄 

  話才說完,走到莊外,便看到飛沁身旁,站著一位紅衣女子。

  他們看到她的同時,紅衣女子也轉(zhuǎn)過身,驚訝的瞪眼。

  “師妹?”燕無疾訝異的喊了一聲。

  師妹不是絕食,躲在房里好多天都不出來?今日師父還去瞧過她哪……

  “師兄!”沈蕓一看見燕無疾,連忙跑了過來!帮w沁借我一用,我一定會歸還的!”

  “這……可我和海容……”他們也要用

  突生變故,燕無疾和孟海容一臉愕然的看著沈蕓。

  沈蕓看到孟海容的臉,先是一怔,接著視線移到兩人松松牽著的手,她轉(zhuǎn)而苦笑。

  “你們終究還是……誰也攔不住的,是吧?”

  “蕓兒……”孟海容看她一臉哀凄,便將自己的手從燕無疾掌中抽出,期期艾艾的想安慰她。“蕓兒,我并不是……只是……我……”

  沈蕓見孟海容著急慌張的模樣,本來的苦笑便幻成了真心的笑。

  “傻瓜,你是怎樣?勉強不來的東西,終究是勉強不來。我總算知道這個道理了,而且……”

  沈蕓的語氣幽幽。 “當初師父架住你時,師兄毫不在意自己的沖了出去,我卻沒有……那時,我就知道我還是比不過師兄了。”

  良久,沈蕓綻出炫目且嬌美的笑容,就如孟海容第一次在京城看到她時那樣。

  她轉(zhuǎn)向燕無疾,開口道: “抱歉,我不能嫁你!師兄,我終究不能勉強自己的心意!

  燕無疾也回以一笑! 拔颐靼祝@一點,我也懂了……”

  說完這句,燕無疾和孟海容深深的對看一眼。

  “我得跟你告別了,師兄!鄙蚴|有些悵然!皬男〉酱螅叶家詾槲視藿o你,認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直到我……”

  沈蕓癡癡的瞧了孟海容一眼,這傻書生真是上天注定給她的劫數(shù)。

  “想想,人生也沒有什么非得如此的……所以,我要離開你跟師父,自己出去闖闖,你們不要為我擔心!

  燕無疾的心也隱隱的泛了苦,蕓兒終究是他從小呵護到大的師妹……

  “不過,師父怎肯放你走?”

  沈蕓掩住嘴唇,咯咯嬌笑。

  “他不放也得放。我早就埋伏多天,放出消息說我絕食,等他挨不住來看我的時候,便趁他分心時下了些迷藥。這迷藥可不是立刻發(fā)作的,我算準了他晚上會睡得不省人事,等到明天,他就算發(fā)現(xiàn)我逃了,又能奈我何?”

  燕無疾臉色一變。天哪……師父是什么性子,蕓兒居然這樣對師父……

  “師父若醒來,你可慘了。”

  “放心!師父疼我,難不成還會殺了我?更何況,一晚后我都不知道到哪啦!不過,要逃的話,沒道理三個人一塊逃,你們就給我回莊子去吧!”沈蕓調(diào)皮的笑笑。

  “反正等師父醒來,他第一個氣的一定是我,哪有心思去管你們倆?我會逃得遠遠的,讓他也追得遠遠的,你們就安心的待著吧!”

  沈蕓朝兩人福了一福,竟是毫不留戀的就要出莊,燕無疾只能再吩咐一聲: “師妹,若熬不住,隨時回來,知道嗎?”

  “知道!”沈蕓微笑的揮揮手,便躍上了飛沁的背,馬兒長嘶一聲馳往遠處。

  她的身影消失良久后,孟海容才低聲的說:“我終究還是羨慕她……”

  沈蕓擁有太多她沒有的。勇氣、天真……

  “因為你的妹子?”燕無疾想起盂海容先前說的話,微微一笑。

  “妹子?”什么妹子?她哪來的妹子……孟海容愣愣的回答! 

  “咦?你先前不是跟我說過,你有個妹子?”燕無疾皺眉回問。怎么自己說過的自己倒都忘了?

  孟海容這才想起,連忙開口圓謊: “對……對……我有個妹子,唉,你瞧我怎么這樣糊涂,哈哈……”

  燕無疾也是一愣,接著才微笑。

  “還真是糊涂,你的妹子是不是跟你一樣?”

  “是。∥业拿米痈乙荒R粯,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若我們一塊站在你面前,只怕你都要認不出了!泵虾H輴瀽灥恼f。

  以前沈蕓一直罵她傻瓜,現(xiàn)在換自己想罵燕無疾傻瓜了。

  “哦?我想應該不會吧?”燕無疾牽起孟海容的手。“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認的出來!

  孟海容傻傻的由著他牽自己。

  這下可糟了,她都還沒告訴燕無疾自己的真實性別,一定得找個機會說出口,否則這樣不明不白的怎么成……

  才想到這,原來拉住她的燕無疾,突然停下腳步! 

  “海容,有客人到了!毖酂o疾的聲音里隱含殺意,讓孟海容也猛然一驚。

  黑暗中……好幾雙發(fā)光的眼……

  “燕莊主好功夫,我們才剛到,您就發(fā)覺了?” 

  聽見那陰惻惻的聲音……孟海容不禁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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