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祝采微、仰達(dá)群分手后,曹潔晴就毫不猶疑的趕來天星碼頭。她幾乎和龍霸天是同時到達(dá)的,也因他的“指引”順利找到了羅風(fēng)。但她見情況有異,一直躲藏在木柜暗處,聽見了一切也目睹了一刀,當(dāng)他聲揚起,她緊捂住臨才讓自己不至于驚叫出口,但如此謹(jǐn)慎小心卻還是讓人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
曹浩晴怔怔的望著眼前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徒,一顆心就快要從口里跳了出來z
羅風(fēng)沖上前,一把就抱起了她!澳闩軄磉@里做什么!”他暴吼。心里掛喊:笨蛋!笨蛋,笨蛋!你千不該萬 不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呀!
羅風(fēng)清楚的感受到背后龍霸天所投來的銳利目光……
天哪!他必須想辦法保住她。
“你馬上走!”他猛地一推,她就摔了出去。
可是龍霸天卻伸手扶住了她,憐惜的口吻,責(zé)斥:“唉!怎么可以這么粗魯?shù)膶ε⒆幽兀俊彼粗芎魄,慈藹的說:“怎么?摔傷了沒?”
曹浩晴木然的搖搖頭。龍霸天的手觸碰到她的那種恐怖的感覺使她想逃離。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饼埌蕴燧p喃著,就把她送回到羅風(fēng)的身邊,對他說:“我看她有話對你說,你別急著趕她走呀!”說完,退到一旁,以關(guān)心的目光注視著他,那么慈祥、那么和藹,完全不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羅風(fēng)的心涼了,“我告訴過你,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冷冷的說,“你究竟想糾纏我到什么時候?”
曹浩晴心中一酸,眸里不覺含淚,“我……我只是擔(dān)心你…”
“擔(dān)心?” 他要命的喊,簡直是嗤之以鼻,訕笑,“你的臉皮還真厚!我說了不要你了,你還巴巴的圖些什么呢?你這種送上門的女人,還真是僅有的少見。”
龍霸天的手下吃吃笑了起來,齷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曹浩晴,她情難自己,淚水就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你這種女人還真是麻煩!” 羅風(fēng)不耐的說,極力表現(xiàn)厭煩的姿態(tài),好消除龍霸天對她的注意,他甚至不惜傷害她,“老實告訴你,你只是我和朋友之間打的一個賭。你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樣,居然在大庭廣眾下給我難堪,我發(fā)誓一定要讓你受到教訓(xùn),就和朋友打賭要在三個月之內(nèi)讓你乖乖向我臣服,結(jié)果不兩個月,你就已經(jīng)向我投懷送抱了!
曹浩晴驚看羅風(fēng),震痛無比,“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她抽吸著氣,低喃,“我去過你住的地方,知道了一切,那天你對我說你做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指的就是…”
啪!羅風(fēng)狠狠抽了她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話,“這巴掌我早想還給你,我羅風(fēng)的臉不是女人可以隨便打的,同時也讓你清醒一下,我是絕不會喜歡上你這種女人的,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還有——”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瞅著她說:“你父親的事,也是我一手策劃的,他膽敢和我羅風(fēng)搶生意,我就讓他永不能翻身!”
曹浩晴腦門一記轟響,不相信的喊:“不會的!你騙人!”
“是!我一直都在騙你,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這個必要了!”他手一拋就甩開了她。
曹浩晴腳步踉蹌退了好幾步,抬起頭,一雙大眼幽怨的凝視著羅風(fēng),像徹底把他這個人給看個清楚,忽然間,她轉(zhuǎn)身沖了出去,卻被龍霸天阻擋了去路。
“很抱歉!你知道太多,不能讓你走! 龍霸天終于露出猙獰的面目,他舉起槍對準(zhǔn)了她的心臟……
“等等!” 羅風(fēng)大喝,沖了過來。
龍霸天仍舉著槍,蹙眉道:“這種麻煩的女人,不能留呀!”
“我知道,” 羅風(fēng)說著,就從龍霸天的手上取過槍,“讓我來!”
龍霸天怔了怔,就滿意的笑著點頭,退到了一旁。
曹浩晴看著他,他卻面無表情的回祝她的目光,她的心徹底改變了,反而不再恐懼死亡,嘴角不覺漾起一抹笑容,仿佛允諾了他。
砰!槍聲終于揚起,曹浩晴緩緩倒人血泊中。
曹浩晴感覺渾身灼熱無比,像被火燒一樣,心窩痛到了骨髓里,她振臂呼救,但四周空蕩蕩的只有她的回音,忽然間,一面高墻向她強壓過來,她一驚就拚命向后跑,但距離愈來愈近,慌亂中。她一腳掉進(jìn)了水里,抬頭望去高墻不見了,她正想松口氣,水開始愈漲愈高幾乎要淹沒了她,她大喊救命,突然看見大哥浩天在對岸。
他站在船艦上,笑著向她揮手,完全無視她的哭喊,船愈行愈遠(yuǎn),最后看不見了。
“不!哥——不要走!不要走!”她大喊,在大水淹沒她之前,喪失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曹浩晴幽幽醒轉(zhuǎn)過來,她感覺四肢冰涼像被困在冰窖里,她找不到可以取暖的東西,正感絕望之際,看見了父親曹思安,他向她揮手說:“爸爸要走了,你要保重。
她不顧一切沖上去抱住了父親,放聲大喊:“帶我一起走!帶我一起走!”
曹思安搖了搖頭,猛然將她推開,指著她吼:“你和害爸爸的人在一起,我不要你2我不要你!”說完,就消失了蹤影。
她向前撲了個空,就發(fā)了狂的驚喊:“不!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回來,你們回來!你們回來!”
瞬間,四周出現(xiàn)了許多人,團(tuán)團(tuán)將她圍住。
“我求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肯幫我?”白思齊說。
“她不幫我們,我們也別幫她!倍宋恼f。
“你見死不救,你活該!毖鲋趋暾f。
“還好當(dāng)初我放棄你娶了別人! 范學(xué)文說。
“是呀!我們現(xiàn)在才知道你是一個厚顏無恥的女人! 邵立夫說。
“你早點來,我們就不會吃足了苦頭!毖鲞_(dá)群說。
“自私的女人,我大哥當(dāng)然不會喜歡你!” 祝采微說。
還有林瀚文、龍華鳳、龍華生、何嫂、阿聰……一張張責(zé)問的面孔向她擠壓過來,她抱住頭蹲下身子,尖聲大叫。
“浩晴! 一聲溫柔的呼喊傳來,她緩緩抬起了頭,發(fā)現(xiàn)四周的人都不見了,只有羅風(fēng)微笑著向她伸出手,她本能的握住他的手,豈料他卻甩開她,決絕的離去。
“不——”她驚呼,奔上前卻一腳踏進(jìn)萬丈深淵,她的身子快速的向下墜、向下墜……忽然間,有一只溫暖的手掌抓住她的,她像攀得了浮木緊握不放,幾乎跳了起來。
“別緊張!只是夢、只是夢!
曹浩晴睜開眼睛,就看見林瀚文那焦慮、疼借的臉孔。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身在何處,茫然的問:“這是哪兒?”
“是醫(yī)院! 他說,俯身將她安置躺回床上。
“我……我怎么會在醫(yī)院?” 她腦子一片空白,懷疑此刻是否仍是一場夢,
“你受了傷,難道你忘了嗎?”林瀚文凝視著她,
“你中胸受了槍傷,已經(jīng)在醫(yī)院躺了好些日子,昏迷的時候吃語不斷、又哭又喊,真是嚇壞了所有的人,現(xiàn)在好,完全清醒過來,就沒事了。”他握緊她的手。
曹浩晴覺得頭輕身軟,胸口還隱隱作痛,一時也理不清前后緣故,呆呆望著他,“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不是……”
“我差一點就上了火車,還好,鬼使神差把我?guī)Щ啬愕纳磉,你讓我?dān)心死了!
“你一直在這兒陪我?”
他微笑點點頭!俺宋,立夫和學(xué)文也來了,他們正在和醫(yī)院的醫(yī)生討論你的病況,相信一會兒就回來!
曹浩晴閉了閉眼睛,“難怪,我好像在夢中見到了他們,還有……還有……”
“思齊,是嗎?”林瀚文接口,“是的,他也來了,大家都守著你,等著你醒來!
說著,房門就被人推了開,一群人走了進(jìn)來,紛紛圍在她的病床前,她—一望去,是端文、仰達(dá)群、仰智麟、祝采微以及白思齊。
“醒了!醒了!醫(yī)生說醒來就沒問題了,大伙也能松口氣了。”祝采微說完,就熱情挽起曹浩晴的手臂,臉上堆滿了笑,洋溢的說:“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擔(dān)心極了、害怕極了。”
“是呀!”仰達(dá)群附和,“這傻丫頭見你疼也喊疼,見你哭她也哭,就巴不得她能幫你捱槍子,幫你躺在病床上!
“還說呢,”祝采微嘟起了嘴,仰起臉蛋,“都是你,攔著我不讓我去天星碼頭,否則浩晴姐也不會受7傷!
仰達(dá)群眉梢一挑,沒好氣的說:“早知道就由著你去嘗嘗槍子的滋味兒!
“你胡說什么?!”祝采微氣急敗壞的嚷,跳起來就要打仰達(dá)群,他左閃右躲,而她緊追不舍。
天星碼頭……曹浩晴耳際葛然響起幾聲槍響,她的身子沒由來得發(fā)顫。
白思齊立刻說道:“別吵了,病人需要需要安靜!币娨粚顚毧偹惆察o下來,他走到病床前,看著曹浩晴,“我想我必須為那晚的態(tài)度向你道歉,如果.我知道結(jié)果會這樣,我怎么也不會讓你去的,請你原諒我,好嗎?”
“我也是!倍宋恼驹谝慌,誠心的說,“那晚我說了很多魯莽的話,我才是該道歉的人。”
“還有我!毖鲋趋胱吡诉^來,感激的說,“我該謝謝你!謝謝你救了達(dá)群和采微,否則我不敢想象后果問會如何,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曹浩晴想起來了,那晚所發(fā)的每一件事,都清楚的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她看見自己倒在血泊里,看見羅風(fēng)決絕離去的背影……她倒抽一口冷氣,迅速用手捂住臉。
“出去!”她顫聲喊,“請你們都出去。”
偌大病房瞬間沉靜下來,人人都顯得有些尷尬。他們體諒曹浩晴重傷初愈,身子仍十分虛弱,的確需要安靜的空間休養(yǎng),就一個個退出了病房。
“瀚文! 曹浩晴忽然喊。
林瀚文立即止步,眼睛發(fā)亮的看著她。
“麻煩你留下來!彼f。
他滿心喜悅的承應(yīng),就會張椅子靜靜的坐在她的身旁,看著她,什么話也不說,仿佛如此就已是最大的滿足。
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兩眼直望著天花板,好久好久,才長長嘆了一口氣,喊:“瀚文。”
“嗯!”
“你說過你永遠(yuǎn)都會站在我的身邊,這話現(xiàn)在還算不算數(shù)?”
“當(dāng)然!”林瀚文點頭說道。
“那就娶了我吧?”
林瀚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呀?!”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只是……太突然了,你想清楚了嗎?”
曹浩晴肯定的說:“是的。”
“也許你只是一時的情緒……”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會勉強你的,這件事就此作罷。”
“我當(dāng)然愿意!” 他沖口喊,傾身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我是怕你會反悔,你真的愿意嫁給我嗎?”
她看著他輕吐,“我愿意。”
林瀚文眸里泛光,深深的凝視著她,接著,俯身將她擁入懷里。
這時,范學(xué)文和邵立夫走了進(jìn)來,恰巧撞見這一幕!拔覀冨e過了什么嗎?”
林瀚文迅速抬起頭,興奮之情溢于言表!皠倓偤魄绱饝(yīng)嫁給我。”
范學(xué)文和邵立夫大吃一驚,竟傻眼了。
曹浩晴看著他們,笑說:“你們不祝福我們嗎?”兩人反怔,愕然的說不出。
天氣很好,天空秀藍(lán),是很適合結(jié)婚的大好日子。
曹浩晴身穿白紗,端坐在鏡臺前,看著鏡子里的何嫂忙碌著,何嫂一邊替她梳著頭一邊說著討喜話,臉上堆滿了笑比嫁自己的女兒還開心,東叮嚀西囑咐的,像有交代不完的事,其實都是重復(fù)的累贅話,但曹浩晴始終溫順的聽著,在必要時點下頭應(yīng)上一聲,讓何嫂滿意極了,更說個沒完沒了。
這時,林瀚文走了進(jìn)來,何嫂驚呼:“新人拜堂前,不能見面的,否則不吉利!闭f著,直推他出去。
“哎呀!何嫂,咱們是新派人,不在乎這種舊禮節(jié)! 他兩眼看著曹浩晴,只想走到她的身旁說兩句話,偏偏何嫂不從他愿,硬是橫阻在中間,“我只想和浩晴說兩句話,你就讓我進(jìn)去吧!”
“不成,不成!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老祖宗千百年傳下來的,萬萬破壞不得,出去!出去!”何嫂嚷著,“成了親之后,還怕有說不完的話嗎?去!去!去!小伙子。要有點耐心!辈挥煞终f,硬是把林瀚文給推了出去。
曹潔晴張大了眼睛,看著何嫂。
“你別怪何嫂多事,何嫂也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 何嫂搞咕。
曹浩晴眨了眨眼,“可是,我什么也沒說呀?”她一臉無辜狀。
“我看著你長大的,你一眨眼一撇嘴,我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嗎?”她笑了笑。
“我是想問問瀚文,外頭情況如何?我想他也是想來告訴我這件事,可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丟了出去,現(xiàn)在,我們只好待在這里干著急唆!”
“你放心!何嫂現(xiàn)在就幫你出去看看。”說著,就往門口走去,關(guān)門前還不忘叮嚀:“不許偷偷放瀚文進(jìn)來!
她點頭保證,何嫂才放心走了。
室內(nèi)一下子安靜下來。
曹浩晴百般無聊的坐著,無意識的撥弄純白頭紗,忽然間,房門被推開了,她以為是林瀚文,所以頭也不抬就說:“你別害我又被何嫂嘮叨,快出去吧!”
對方不出聲,靜靜的走到她的身邊。
曹浩晴被動的抬起頭,看見了祝采微!霸趺词悄?” 她驚問,“現(xiàn)在我只想一個人,不希望被打擾!绷⒓聪轮鹂土睿辉倏此。
“浩晴姐,”祝采微甜甜的說,“這些日子你避開我們所有的人,現(xiàn)在就連我的祝福你也要拒絕嗎?”
捧著一大束鮮花,她小心翼翼的遞到曹浩晴的面前,用祈求的眼光希望曹浩晴能接受。
曹浩晴猶豫片刻,終究不忍拒絕善良的祝采微,伸手接過,道,“外頭有負(fù)責(zé)招待的人,他們會招呼你的!痹俅蜗轮鹂土。
祝采微卻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浩晴姐,我可以和你聊聊嗎?”她天真的問。
“如果是說羅風(fēng)的事,那就不必了。”曹浩晴很快的回絕。
祝采微趕緊搖頭,“不說他、不說他,我說我自個的事!毙友蹐A睜,一臉真誠。
“你的事為什么要跟我說?”
“浩晴姐,我和你一樣,從小就沒了媽媽!闭f著,祝采微眼眶就紅了。
曹潔晴深知年幼失母的滋味,見她難過也覺心酸,不由得心軟下來,“你媽媽也和我媽媽一樣,是生病病死的嗎?”
祝采微搖頭,沉聲說:“我媽媽是被我爸爸給殺死的!
曹浩晴震驚無比,又聽視采微繼續(xù)說:“我媽媽原本有個好家庭、有丈夫、有兒子,卻聽信了我爸爸的花言巧語,拐騙了丈夫的財產(chǎn),拋棄了八歲大的兒子,原以為可以遠(yuǎn)走高飛,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我媽媽傷心極了想和我爸爸同歸于盡,卻發(fā)現(xiàn)肚子里有了我的存在,但是我的降臨并沒打消她殺死我爸爸的念頭,她一生下我就把我送給一對祝勝老夫婦收養(yǎng)回轉(zhuǎn)身就去殺我爸爸,結(jié)果,我媽媽死了,我爸爸卻只瘸了一條腿!
她知道祝采微的父親是龍霸天,卻不知道其中故事竟是如此曲折。
祝采微又繼續(xù)說:“二十年后,我媽媽的兒子長大了,變成一個一心想報洲的大惡人,他恨我爸爸,恨我媽媽,帶帶也把我恨進(jìn)了骨子里,所以就有了那次綁架事件,當(dāng)我把媽媽已死的真相告訴大惡人之后,他嘴里雖沒說,但我知道他已原諒我媽媽了。我勸大惡人打消殺我爸爸的念頭,偏偏這時讓他發(fā)現(xiàn)我爸爸在幫日本人偷運軍火,他說國仇加家恨,我爸爸是非死不可。”
“你口中的大惡人指的是羅風(fēng)吧?” 曹浩晴問。
祝采微吶吶的點點頭。
曹浩晴不覺失笑。她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羅風(fēng)的名字,竟用“大惡人”來取代,祝采微實在是位體貼人心的傻女孩。
“你說羅風(fēng)想殺龍霸天,可是就我所知,他們倆是合作伙伴。”
“浩晴姐。這些日子發(fā)生好多你不知道的事! 祝采微說,“首先,哥哥將那批軍火偷偷運往南方,交給了國民政府,日本人因此損失嚴(yán)重,以為是龍霸天在暗中搞鬼,就派出殺手在大街上狙擊他!
“呀!”曹浩晴驚呼,“龍霸天死了?”
她搖搖頭,“不過和死也差不多了,醫(yī)生說他全身癱瘓,往后恐怕都得躺在床上!
很難想象,前些日子還意氣風(fēng)發(fā)、不可一世的人,轉(zhuǎn)眼竟成了風(fēng)中殘燭……曹浩晴不覺為之輕嘆。
“他畢竟是你的生父,難道你不恨羅風(fēng)嗎?”
祝采蔽搖搖頭,“他一輩子都在做壞事,我認(rèn)為他是咎由自取,我反而為哥哥擔(dān)心,現(xiàn)在日本人和上海黑幫的人都要殺他,”祝采微看著她說,“可是他心里卻掛念著某個人,執(zhí)意不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曹浩晴根本不為所動,她挑了挑眉,訕笑,
“‘某個人’指的是我嗎?喔!采微,你太看得起我了,他開槍殺我的時候,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呢!他不肯走必然有他的理由,和我絕扯不上任何關(guān)系,我可不敢有這種奢望,槍子兒的滋味兒可一點也不好捱,才檢回來的命我不想再賠了出去!
祝采微一把抓住了她,激動的說:“是的!你這條命是撿回來的。你想想要是由龍霸天開槍,你這條命還留得住嗎?你再想想當(dāng)時的處境,哥哥是沒得選擇呀!他迫不得已對你開槍,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嗎?”
“你告訴他不必內(nèi)疚,他這一槍沒要了我的命。我該感謝他才是!辈芎魄缑鏌o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說。
“你還不懂嗎?還是要生他的氣嗎?”祝采微按著她,劇烈搖晃的喊,“哥哥從小受過訓(xùn)練,他知道槍子兒打在那兒是安全的,他是有把握才動手的,他是不想讓龍霸天殺了你呀!”
曹浩晴撇開頭,推開了祝采微!拔也幌肼犃,你走吧”
祝采微立即又捉住了曹浩晴,“不,我求求你聽我說,求你救救哥哥,取消這場婚禮吧!否則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趕來阻止的……”
“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得了別人?為什么你們都要來求我呢?”她搶道。
祝采微不管仍一個勁的說:“日本人和上海黑幫都已在教堂附近埋伏了殺手,一旦哥哥現(xiàn)身就必死無疑呀!你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現(xiàn)在取消婚禮還來得及,救救哥哥也救救你自己吧!”
曹浩晴沉思片刻,然后,她抬起頭看著祝采微,清楚的說:“我就是為了救我自己,才答應(yīng)嫁給林瀚文,這場婚禮是不會取消的!
她輕輕撇開頭,冷冷的說:“羅風(fēng)的生死,和我已無瓜葛!”
視采微呆了呆,望著她,說不出話。
這時,何嫂興匆匆跑了進(jìn)來,一連選的喊:“好了、好了!大家都等著看新娘子呢!來!把頭紗戴上,就可以出去行禮了!闭f著,就忙著幫曹浩晴戴頭紗,完全沒注意到屋里的怪異氣氛,等一切準(zhǔn)備就緒,就迫不及待牽著她往外走。
曹浩晴看了祝采微一眼,走了出去。
“你一定會后悔的!”祝采微在她身后輕輕拋下了這句話。
鐘聲揚起——
圣歌齊唱——
曹浩晴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由曹思安帶領(lǐng)一同步入禮堂,兩旁不時揚起驚嘆贊美聲。她看見范學(xué)文、看見邵立夫,他們攜同妻子坐在后面幾排的位子上,正用微笑祝福她,她想起那天他們知悉她要嫁給林瀚文,爭相追問林瀚文是哪點勝過他們,竟輕易獲得她的青睞……
她看見白思齊、看見端文、看見仰智麟,他們?nèi)齻人坐在同一排,一同看著她,但她讀不出他們的心思。
她看見仰達(dá)群、看見祝采微,他們正低頭交談,仰達(dá)群不知問了些什么,只見祝采微向他搖了搖頭,兩人一臉無奈的向她這里望來。
曹浩晴收回心思,將眼光注視在即將成為她夫婿的林瀚文身上,同時,父親已將她的手交到他的手里,他們站在上帝的面前,由王神父為他們作福證締結(jié)良緣,臺下眾賓客靜靜的觀禮。
“林瀚文,你愿意娶曹浩晴,一生愛她、照顧她、珍惜她,不棄不離,永不悔誓?”
“我愿意!
“曹浩晴,你愿意娶林瀚文,一生愛她、敬他、服從他,不棄不離,永不悔誓?”
王神父說完,眾人卻沒聽到該有的回答。
林瀚文納悶的低頭看著曹浩晴,輕輕推了推,忙問:“怎么了?”
曹浩晴一怔,這才回過神,專心的看著王神父。
“曹浩晴,你愿意娶林瀚文,一生愛她、敬他、服I從他,不棄不離,永不悔誓!”
“我……”曹浩晴猶豫了。
她以為自已會很爽快的答應(yīng),怎知事至山臨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仍有所顧忌,為了羅風(fēng)嗎?老實說,她也理不清了,林瀚文愛她愛到癡心不低 她卻為了令她遍體鱗傷的羅風(fēng)牽腸掛肚,究竟愛情是怎么回事?
她的遲遲不語引起賓客間的騷動,王神父再次催問:“曹浩晴,你愿意嫁給林瀚文嗎?”
她抬起頭,覺得四周旋轉(zhuǎn)起來,每一張臉孔都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慢慢張開口:“我——”
砰!一起巨響,阻斷正舉行的儀式,吸引眾人目光,人人屏息。
羅風(fēng)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教堂大門外,他顯得有些疲憊,腳步是顛簸的,衣著也有些零亂,但雙眸卻有款款深情,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身著白紗的曹浩晴。
“浩晴——” 他終于喊出一聲撼人心肺的吶喊。
曹浩晴仁立在原地,也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此時此刻,所有的愛、恨、情、仇全充斥在腦海里,翻攪、翻攪,像兩股強大的力量,一股將她推向羅風(fēng),一股卻不允許,于是,她完全沒了主張。
“浩晴!绷皱暮埃皇滞熳×怂。
她抬起頭望向林瀚文。她怎能、怎能再次辜負(fù)他的癡心?是的,她不能呀!
“浩晴姊!”祝采微喊,沖上了禮臺,拉住了曹浩晴的另一只手臂,急嚷:“哥哥來了,你別嫁、別嫁了,和哥哥一起走,一起離開上海吧!”
曹浩晴望著她,嘴唇顫動著:“我……我……我不能!
“能的!你能的!”祝采微激動的喊,沖動的推開了林瀚文,強拉曹浩晴向羅風(fēng)走去,邊說:“你已經(jīng)了解哥哥的處境,你還能賭氣嫁給別人嗎?不,你不能!你更不能讓他冒著生命危險的來還帶顆破碎的心走,沒有你,他會活不下去的!”
林瀚文很快的拉住了她們,“浩晴,你必須想清楚,想想羅風(fēng)是如何對你的,你甘心再讓他戲弄你一次嗎?”
曹浩晴茫然了,眼光再次和羅風(fēng)接觸。
突然間,教堂外槍聲大作,羅風(fēng)應(yīng)聲倒下……
惶恐的債叫聲掩蓋了一切,人人自顧尋找避護(hù)所,現(xiàn)場頓時慌亂。曾浩晴卻無視自身女全,狂奔到羅風(fēng)的身邊,一把將他抱了起來,他身上汩汩流出的鮮血立即染紅了她的白紗。
此時槍聲已止。羅風(fēng)望著她,歉疚的說:“對不起!但我真的不能看你嫁給別人,我……” 撕裂般的痛楚席卷著他,一時順不了氣,表情因此糾結(jié)。
曹浩晴眼眶的淚水倏然滑落,一顆顆滴在他的臉上。
“怎么會這樣?”祝采微顫聲喊,一把抓住端文的衣襟,不解的嚷:“你說已經(jīng)擺平的,你說不會有事的,怎么你說話都不算話呢?怎么會這樣呢?”
端文一臉錯愕和茫然。這時,陳京生和武剛沖了進(jìn)來,武剛忙檢視羅風(fēng)的傷勢。
“是龍華生,” 陳京生說,“我們防著日本人、防產(chǎn)著上海黑幫,卻獨獨忘了他,還好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解決了!”
“解決了?”祝采微激動的嚷,“哥哥已經(jīng)受了傷,若有三長兩短,我絕不原諒你們!”說著,淚撲箴籟的流。
“放心!不礙事!”武剛簡單的包扎了羅風(fēng)的傷口,
“槍子兒穿肩而過,失血雖多但沒大礙,不過,這里也不宜久留!
“是,說的是!” 端文附和,“我雖非泛泛之輩,但上海終究不是我的地盤。”
祝采微聽了,忙上前勸曹浩晴,“在危急的那一刻,你已經(jīng)證明了你心中最掛記的人是羅風(fēng),那么你還猶豫什么呢?”
曹浩晴緩緩抬起頭,看向林瀚文。
林瀚文無奈一笑,“你看他的眼光,對我從未有過。”他說。然后,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長吁一口氣,才說:“去吧!選擇真正屬于多的幸福和快樂!
于是,羅風(fēng)和曹浩晴的目光結(jié)合了。他說:“現(xiàn)在的我已一無所有,你愿跟著這樣的我嗎?”
曹浩晴微微一笑,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