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羅風有仇。
是的!曹浩晴總這么想的。而且是前世結的怨,所以今生才會誰瞧誰都不順眼,這在他們頭三回碰面時就能得到印證。
那天,是上海最酷熱的日子,烏云黑壓壓的籠罩了半邊天,空氣即污濁又沉悶,反教人渴望大雨能及早降落,好洗滌一切……
之后,就真的下雨了!曹浩晴當真痛恨起這一天,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湊巧”在這天“發作”。
先是為她的大哥曹浩天送行,在客船上,看著那艘有兩個大煙囪的輪船駛向外海,將她惟一的手足載往美國……哦!這一別,兄妹倆相距何止干萬里,相見之日,遙遠不可測,她心中的尤戚又怎是一個“愁”了得呢?
然后,就遇上這場雷陣雨,教甲板上的旅客全避進了客艙里去。事實上,曹浩晴上喜歡這場雨的,有股讓雨水沖刷的興奮,如果不是邵立夫和范學文以及那個“夸張又羅唆”的林瀚文,他們三人阻擋,合力將她拉下艙里去,她相信她會如愿的。
終放,雨停了,客船也駛回了碼頭,卻無法登岸。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望著范學文問道,他原是去查探原因的。
“有人掉了‘東西’船長正吩咐人四處尋找呢!”他悻悻然的說,有些啼笑皆非,“上頭找不到,就到貨船去找,貨艙找不到就要到客艙來找,你們可知如此大費周章,是為了什么‘東西’嗎?”
“什么?”大伙異口同聲,睜著眼看他。
“一只貓!彼f,有些神秘兮兮的。
眾人詫異相望,接著,忍不注好笑起來,林瀚文首先開門說:“真是驚天地動地呀’我上掉了什寶貝呢?不過是區區一只貓罷了,何必勞師動從找遍整艘船……”
“是呀!”邵立夫沒等他說完,就連忙幫腔說:“就算是不見了一只貓,也不該不讓咱們下船上岸呀!”
“那你們就有所不知了,”范學文說,“這只貓的主人大有來頭,她是法國領事的千金,羅蘭小姐。”
“哦!”邵立夫和林瀚文面面相覷,了然于心。
“浩天是搭船離開,而羅蘭小姐則恰恰相反,她剛由胡佛總統號下船,轉搭這艘客船回碼頭到上海,你猜猜是誰來接她的?”范學文只頓了一下,看了看他 們,繼續接口又說:“是鼎鼎有名的羅風,羅老板。”刻意加重了語氣。
呀!林瀚文詫異驚呼,咕嚕一聲,咽了一口口水,不可置信的追問:“你是說那個三年前才冒出頭,如今操控上海大半船連市場,深受碼頭工人和苦力愛談與崇拜的羅風,羅大老板!
范學文點了點頭,“就是他喔!”
“哇!”林瀚文依舊夸張的叫喊,“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像羅風這樣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誰不想見上一見!學文,你見到羅風了嗎?他生得如何模樣?真有傳說中的三頭六臂嗎?”
范學文笑著搖搖頭,“沒有,不過,被你這么一說,我倒還真想見上一見呢!”
“是呀!”邵立夫也說,“繪聲繪影的,比山海海經里描述的妖魔鬼怪還生動逼真!睏顕[而笑。
“哎呀!”林瀚文氣呼怪嚷,振振有辭的說:“羅風何其了得,就連黑幫的四大家族都對他禮敬三分,若沒三頭六臂如何震懾人心,何況他處事果斷兒近乎無情,有人私底下稱他作‘鬼見愁’,想必模樣是十分駭人的…”
其實,林瀚文所知道的多半是道德途說,邵立夫和范學文也曾略有所聞,只是不像林瀚文一般深信不疑。言之金金,不過閑聊幾句好打發時間。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滑逝,他們不得不佩服羅風的影響力,他竟讓整艘客船的旅客和貨物不得上下達三十分鐘之久,當下使他們覺得不如那支失了蹤的貓,還真不是滋味。
就在不耐煩之際,幾聲尖銳爭吵聲,引起客艙一陣騷動,眾人紛紛引頸顧盼……
“羅蘭小姐,”聲音卑下而祈求的,“這樣實在教我感到為難……”
“為難什么?”羅蘭高八度音,一聲暴喝,強詞奪理的嚷,“我說是你為難我才是!我的娜娜失蹤這么久,你們找來找去都找不著,現在我自己找有什么不對!讓開!你再攔我,我就不客氣了!”
話剛落下,她揚起手就是一耳光,不偏不倚火辣辣的印燙在男人的臉上,他居然不吭一聲,毫無退避的意思,仍舊苦口婆心勸道:“羅蘭小姐,風哥吩咐首先查貨艙再查客艙,請你還是耐心的等一等,我也好對風哥有個交代!
“好哇!你敢說我沒有耐心!”她瞪大了眼睛,微點著頭,咬牙說:“好!我就是沒耐心,看你能拿我怎么辦?我就是要搜客股,看你敢怎樣攔阻我?哼!”
她伸手使勁一推,命令身后的武裝侍衛將男人強行架開,接著就開始盤問旅客有否看見她的貓——娜娜,甚至動手翻他們隨身的行李,人人雖驚訝氣憤,但見武裝侍衛又均是敢怒不敢言。
范學文原是旗人,對洋人強橫行徑尤其厭惡,若不是林瀚文和邵立夫強拉住他,他肯定會挺身理論一番。
“你知道剛剛捱耳光的男人是誰?”林瀚文悄聲說,“他叫陳京生,認識他的人都喊他的英文名字——文生,而羅風正是他的老板!
“那又怎么?”范學文不屑的說。、“怎樣!哇!”林瀚文不住搖頭,好似他的話無可救藥一般,要命的低嚷,“羅風有兩個如同知己心腹的左右手,在上海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們私下稱他們為文武二將,‘武’即是武剛,他真是名副其實的武將,手腳俐落,武功非凡。而‘文’就是陳京生,你不要看他一臉書生斯文樣,他腦筋可靈活得緊,羅風?克弥饕!
“那又怎樣?”范學文膘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再厲害還不是得聽女人的話,還是一個洋婆子,哼!哼!你未免高估也太頌揚了吧!”颶成見更加深厚。
“哎呀!你可千萬別小看他們,‘文武二將’不只是叫得出的響亮的名號,就連‘青幫’都對他們禮敬三分,像他這樣有頭有腦的大人物,當眾捱女人的耳光都不敢吭聲,你想,你有幾個腦袋來扛呢!”
“我……我……”范學文這不免感到躊躇。
“哎呀!這年頭,心里有氣也得擱著,否則則累自已也累家人!绷皱木团滤哑シ蛑。
“是呀!只要他們不太過分,不傷人命,咱們還是少惹事為妙!鄙哿⒎蛞舱f,盼息事寧人。
就在這時,羅蘭高大的身子挺立在一個小女孩的面前,瞅著她橫眉豎眼的說:“一只貓,你看見沒有!”
小女孩依偎在老爺爺懷里,嘟著嘴搖了搖頭,膽戰心驚的收緊了懷中的包袱。
“里面是什么?”羅蘭不客氣的問。
小女孩嚇得只敢搖頭,直往爺爺的懷里鉆,老爺爺年老眼花又失聽,一下子弄不清楚狀況,當有人想欺負他們祖孫倆,連忙抱緊孫女,口里驚慌的喊:“不敢了、不敢了!饒了咱們吧!”
“好哇!”羅蘭捉賊似的大嚷,“原來是你們,居然敢份我的娜娜,還把它藏在布包里,是存心想悶死它,好消滅證據是嗎可惡!快還給我,否則我剝了你們的皮,還我、還我!”說著,便不由分說動手搶。
小女孩嚇得大哭,老爺爺更是老淚縱橫,突然斷的一聲,包袱破散開來,衣服,書冊和些許干糧灑了一地,就是不見貓的蹤影,羅蘭看了氣得直跺腳。
“真氣人!真氣人!你們故意耽誤我的時間,可惡!看我怎么修理你們!
說著,就舉起了手,眼看就要揮向祖孫倆的身上,卻在剎那間,曹浩晴一把扼住了她的手掌。
“夠了!”曹浩晴嚴厲的說,“你實在太過分了!”
羅蘭被這突如其來的單方面況完全驚嚇在,一時張目結舌。就連范學文、邵立夫及林瀚文也都錯愕萬分,臉色比羅蘭更加難看,他們居然疏忽了她,天哪!他們開始為曹浩晴的命運擔尤,胸口淌血,冷汗直冒。
“你該向他們祖孫倆道歉,你把他們嚇壞了。”曾浩晴打斷說話支支吾吾的羅蘭.不疾不徐的說。
“我……”羅蘭自知理虧因而眼神閃爍不定,但高傲的她哪肯低聲下氣,使勁抽回自己的手,生氣的說:“憑什么?他們也配?我呸!”說完,退了兩步。
曹浩晴迎上前,大膽無畏的說:“你該道歉!第一、你誣賴他們偷你的獵。第二、你公然搜包袱,嚇壞了他們。第三、你糟蹋了他們的東西。所以,你應該道歉!”她就事論事,當然,早已看不過眼。
“我……我不!”羅蘭大叫,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被人糾正,又羞又氣,一下子惱羞成怒,“我被欺負還傻在那兒做什么?還不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捉起來!”
武裝侍衛一怔,連忙松開陳京生,沖上前捉住曹浩晴。
范學文等三人見狀,急得連忙沖上前,卻被隨后而來的侍衛阻擋。
“羅蘭小姐,”陳京生走上前,委婉的說,“請別把事情鬧大了……”
哼!羅蘭輕蔑的開了頭,“找哪里是鬧事呢!既然你無法解決事情,只好由我來處理唆!唉!”她刻意晴氣,凸顯她的無奈和煩厭。她走到曹浩晴的面前,瞅著她看,趾高氣昂的說:“你可真愛管閑事哪!我看,我的娜娜八成就是教你給偷去的!
眾人屏息,為曹浩晴倒抽一口冷氣,她卻泰然自若,微笑著搖頭說:“捉賊捉臟,你可要有真憑實據,別又冤枉人!
羅蘭一怔,當下又啞口無言,心里的憤怒是更濃 了,突然,她看見曹浩晴手里的皮包,馬上“急中生智”
“好!我讓你心服口服,把你的皮包打開,讓我檢查!”羅蘭想不多想。
曹浩晴忍不住笑了起來,揚起手中的皮包,看著她說:“你認為一支貓能塞進這樣小的皮包里嗎!”
眾人忍不住哄堂大笑開來。
這下羅蘭的面子更是掛不住,臉上的紅暈已蔓延到了頸子,急得直跳腳,大嚷:“不許笑!誰都不許笑!誰再笑,我就槍斃了誰!”
果然,沒有一個人敢再笑,客艙里頓時鴉雀無聲。
羅蘭得意至極,嘴角揚得半天高,她看著曹浩晴,口吻威協的說:“我倒看看還有誰敢不識相?還有誰敢反抗我的命令?”心里篤定曹浩晴因此收斂些。
曹浩晴深遂的雙眼,睜得又大又圓,看著羅蘭,一瞬也不瞬,那股說不出的氣勢,反教羅蘭心生畏懼不敢正視,但這節骨眼兒,退縮無疑是讓人看笑話。她索性無理到底,霸氣的命令:“你馬上把此包打開,我要徹底檢查、檢查。”
“憑什么?”曹浩晴冷靜的說,“就算你有權有勢,也不能隨意搜查私人的物品,更何況沒憑沒據,我豈能讓你隨便的誣賴!崩碇睔鈮,義正辭嚴。
雪白皮膚的羅蘭,這下氣得紅鼓鼓的,顯然就要發作。陳京生急盼息事寧人,也不怕再多添一樁,走上前向羅蘭覆耳,小聲說道:“羅蘭小姐,不要把事情再鬧大,免得難下臺!边@番話,可是實實在在的。
羅蘭猛咬唇,正想開口罵人,陳京生立即又說:“倘若我找不到貓,就讓全客艙的人看笑話了!秉c醒她別自取其辱。
羅蘭陡然一怔,杏眼圓睜,忽然大嚷:“誰說我找貓?我找我的鉆石戒指呢!”
陳京生一口氣梗在咽喉,差點沒氣得厥了過去。
“羅蘭小姐,”他極忍耐的說,“一切請適可而止!
“哼!”羅蘭瞟了他一肯,沒好氣的說,“那你是說我在說謊嘍!好哇!你這狗奴才居然敢對我如此故意鬧事,”
但顧及著羅風的“交代”,也不得不對她禮讓三分,順著她的心意,忙說些哄人的話來討好,奈何羅蘭仍不肯就此罷休。
“我不管!你讓她立刻打開皮包,交出我的鉆石戒指,否則我就沒完沒了。”她賴定曹浩晴,要曹浩晴為自己的無禮付出代價,嘗嘗苦頭。
客艙里人人屏息,當真見識到所謂的蠻橫女人,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就在這緊要時刻,羅風出現了!
他一身唐裝衣飾,一派優閑自得的模樣,尤其嘴角那抹自信且瀟灑的微笑,教人不由自主想多看他一眼,當下,羅風便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一只十分漂亮的波斯貓懶懶的俯臥在他的右手臂上,他就這樣捧著它走到羅蘭的面前,笑著說:“找到啦!绷_蘭頓時眉開眼笑,伸手抱過貓兒,膩著它親熱了好一會兒,接著,就忙膿偎在羅風的懷里,一改適才的驕橫霸氣,不住嗲聲嗲氣的和羅風撒嬌,似乎完全忘了她所引起的“風暴”。
猶在眾口睽睽之下,羅蘭挽起不知什么的羅風的臂膀,堂而皇之,若無其事的轉身離去。
“等等!”曾浩晴大聲說,“你的描既然已經找到,也就證明了你的確冤枉了這對倒霉的祖孫,而且你為了一支貓導致全船旅客的權益受損,你應該為此鄭重道歉才是!
這番義正辭嚴的話,教眾人無不給曾浩晴捏把冷汗,但心底也不免為她的執義熱言贊嘆一番。
而她清晰且干凈的聲音吸引了羅風的注意。他轉回身子,目光立即停留在她的身上,好奇的打過著身材嬌小、臉蛋十分古典漂亮的曹浩睛看。
“你說什么?”他聽得十分清楚,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今他想再次聽她說話,卻又故意沉著臉,嚴肅的問。
一股壓迫的力量緊迫曹浩晴的胸口,羅風足足高過她一個頭之多,害她得仰起臉蛋來看他,偏偏他站得又近,害她看見的竟是他的——兩個鼻孔。
噴!她忍不在噴笑出來。雖然曹潔晴趕忙捂住了嘴巴,但幾乎所有的人都已聽見、都已看見,羅風不悅的說:“我說的話很笑嗎?”
“哦!不是的!彼B忙垂下頭來,但腦際閃現的仍是那兩個大大的鼻孔,而且還不斷的擴大再擴大,這下,她愈是想憋在笑意,愈是難以做到,甚至因此而抖動了肩膀。
羅風大惑不解,不由得揚起了眉梢,命令的說:“你最好盡早把話說個明白,否則我一定讓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徑付出代價!”
曹浩晴渾身一震,暮然,一團怒火直往上竄,她猛地抬起頭來,這下可覺得他的鼻孔一點也不好笑,深覺他那張冷峻的臉孔實在可惡得很,她生氣的說:“我說得很明白,你們的行為已讓全船旅客受損失,不管是時間或是金錢方面,你們都該向所有的人鄭重道歉,而不是‘堂而皇之、苦無其事’的撒手而去。尤其是那對祖孫,你尊貴的羅蘭小姐必須賠嘗他們的損失,不論是精神或是物質上的,她都必須!”
眾人屏息而立,就連羅風也睜大了眼睛直盯著她看,一瞬也不瞬的,他想,這一生除了他死去的娘親和將他養大的乳娘外,頭一回有女人敢對他如此大聲說話,而且十分不客氣。
直到陳京生走到羅風身旁,將所發生的一切概略說明,他才慢慢收回凝視她的目光,為免多生事端,他命令武裝侍衛保護羅蘭率先登岸,驅車前往法區租界。
說也奇怪,原本蠻橫、驕橫無禮的羅蘭,在羅風面前就顯得小鳥依人、千依百順,在武侍衛的擁護下離開了客艙,安心的將“爛攤子”留給羅風解決。
曹浩晴幾個前才回到上海,看見上海繁華,但“媚外崇洋”的風氣也日益昌盛,此刻見識羅風“護短”作為,不由得震怒異常。
“傳說的確不可信,原來羅風不過是個非不分剛混蛋罷了!”她說。
曹浩晴公然挑釁,而且對象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羅風,當下,讓眾人覺得與她同船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
但是,羅風居然不生氣,反而揚起嘴角笑了起來,他走上前,低頭靠近她的耳畔,小聲說道:“這就是上海,歡迎來到上海!闭Z畢,掉轉頭對一旁的陳京生交代了兒句話,然后就真的離開了,未曾再回過頭來。
曹浩晴睜大以雙眸,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艙口,她怒氣未平,對他所說的話更是一知半解。
這時,陳京生突然宣布說道:“羅老板吩咐,每位旅客都可獲得五十塊的賠嘗金,而那對爺孫,可得一百塊的損失賠償!
客艙內先是一陣靜默,接著爆出一陣歡欣雷動,人人叫好,當然,多數是為曹浩晴的勇氣而喝采。何況五十塊說多不說,說少可也不少,雖然在客艙里耽擱了大半個時辰卻換來一筆意外之財,誰不開心?
當然有!起碼曹浩晴就笑不出來,她一向討厭用錢來解決事情,而范學文三人更是為曹浩晴捏了把冷汗,索性也不要什么賠償金了,三個人七手八腳、急急忙忙將她給帶回碼頭上去。
一踏上碼頭,他們就后悔了。雖然從客艙到碼頭這段路途上,他們得忍受林瀚文的蝶煤不休,但是,當他們看見羅風還在碼頭上時,倒覺得林瀚文可愛多了。
尤其當羅風看見了他們,居然微微一笑,禮貌的點頭示意……那股味兒,那模樣兒,實在像極“笑里藏刀”,教人猛冒雞皮疙瘩。
“這以快就離開?”羅風口吻戲渡的說,“我以為你所在意的,不過就是那點賠償金,現在走,可是半點錢也拿不到晴!”說著,從口袋里取出煙盒點煙。
眾人一怔,火全冒了上來,正想上前理論一番,曹浩晴卻伸手阻攔了他們,只見她態度自然,不疾不徐的說:“我當你有多大本事?不過是比別人多點錢罷了!只可惜,有的人對金錢并不在乎,起碼此刻在你眼前的四個人就不在乎,這也就是我們和你最大不同的地方,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再和你這個‘錢奴’多說上一個字,也令人嫌累。”說罷,她挽起眾人的手臂,跨步離去,瞧都不瞧他一眼,神氣極了。
直到四個人的身影隱沒種碼頭上,羅風的目光仍未收回,心里頭也說不上是好奇或是生氣,就是想著她。
這一切,全看在隨后而來的陳京生的眼里,他頭一次看見羅風吃癟,而且是自找罪受,他的老板可向來不曾自找麻煩的,這次……
“知道她是誰嗎!”羅風問道。
陳京生是有名的包打聽,他對上海各幫、各派的來龍去脈無所不知,偏偏對曹浩晴是一無所知。他搖搖頭,肩頭聳動的說:“不知道,從沒見過!
哦!羅風低喃一聲,沒有說話。陳京生見了,忙說:“要不,我馬上去打聽!”心里直納悶,羅風可是頭一回花心思在女人身上。
羅風的眼神仍飄向遠處,一會兒,他才笑說:“不用了,我想是不可能再遇上她的。”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安排!
羅風轉頭看陳京生,白煙從他口里徐徐吐出,然后才說:“我說‘不用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我沒有興趣!币慌蔀⒚撆c不羈。
陳京生聽了就笑了起來,“老實說,她的勇敢,在這種笑貧不笑娼的年頭里已不多見,就連一向高傲自大、目中無人的羅蘭小姐都會她沒點辦法,氣得直跺腳!
“說到羅蘭,我還沒說你呢!我讓你盯著她別亂來,你卻由她胡鬧一通!”
“哎呀!”陳京生委屈的說,“真是好男不與女斗,更何況這位羅蘭小姐還是位‘蠻女’呀!”
兩人相視,暮然哈哈大笑。
“暫時忍著吧!”羅風說,“誰教咱們有些事情必;須仰仗法國領事,對他的女兒自然怠慢不得!
陳京生點點頭,“我明白!
“那么我們盡快趕上羅蘭的車隊吧,免得又生不必要的麻煩。”
陳京生不再多話,立刻發動汽車的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