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冷焰!”
“什么事?杜膽小鬼。”歐陽冷焰一進房門,便聽見杜芊蘋氣呼呼地連名帶姓喊他。最近這幾日,她一直喊他的全名,一雙噴火的美目在他冷淡的回話后,更是恨不得把他瞪穿。
他下定決心,今天起他一定要她改掉這個壞習慣。
“歐陽冷焰,我說過,不許你喊我膽小……的!倍跑诽O把那個差點沖出口的“鬼”字勉強吞了下去。
歐陽冷焰若有似無地瞄了她一眼,緩緩坐到她身旁,“有嗎?我有喊你膽——”
“不許說!”杜芊蘋氣得不管是否合乎禮儀,她將身體靠到他的身上,雙手緊緊的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出來。
歐陽冷焰當然知道這是她必然的反應,也不客氣的一手環上她的柳腰,一手溫柔地從他的臉上抓開她的柔荑。
“我記得我說過,如果你不喊我‘冷焰相公’,我就喊你那三個字,所以你說到底是誰壞了規定?”
杜芊蘋被他一番搶白,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她噘起紅唇哼了聲,想起方才她所決定的事。
“歐……”杜芊蘋想喊他的名字,但想到他的回應,干脆不叫的直接說明意圖,“我告訴你,我明天要離開這兒去找我的袖兒,你必須答應讓我離開!
“喔?憑什么我要聽你的話?你說答應我就該點頭嗎?”他用著寒氣說話,手卻有如溫暖冬日,輕撫著她柔嫩的粉頰。
“因為……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客人要離開,理當征得主人同意,但我是客人,不是囚犯,你不能不答應我的要求!倍跑诽O認真地解釋她的想法。
“是嗎?我有說過你是冷焰門的客人嗎?”他冷淡無禮的反問。
“你……”杜芊蘋被他冷眼一瞅,又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因為她從住進這里開始,的確不曾聽他說過——她是他的客人。她氣餒地垂下頭,暫時靠在他的肩頭休息。
他任她靠著冥想,直到她重重地嘆氣后,他才開口,“你的袖兒長什么樣兒?”
杜芊蘋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側著臉看他,“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不說?人不必找了?”歐陽冷焰倒也不在意。
“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找袖兒?”她被他一反問,思忖了一會兒,總算懂得他的話意。
“我有說要幫你找嗎?”歐陽冷焰還是用著不高不低的語氣反問她。
“你……”杜芊蘋被他反復無常的心思弄亂了思緒,心里不悅地哼了聲,用力地將他一推!安缓湍阏f了!
歐陽冷焰在她雙手一撐時,雙臂自動環緊她的腰,只見她白費力氣的掙扎一番,最后氣竭地垂掛在他懷里!叭绻汩_口求我幫忙,我就命人去幫你找。”
“真的?”盡管被他弄得氣呼呼的,但他的話飄進她的耳朵后,她依舊不死心的問。
“當然是真的,畢竟是我的蘋兒娘子所托之事,為人相公的又怎可推辭呢?”歐陽冷焰伸手抬起杜芊蘋的下巴,讓她的星眸與他相望。
“蘋兒娘子?你別胡亂叫喔,我可不是你的娘子,你也不是我的相公!”她把頭一偏,掙扎著要離開他,“既然你堅持不肯幫我找人,那我自己去找好了,你放開我!”
歐陽冷焰不理她的話,任她將身子側彎到快要掉到地上了才開口,“沒有我的允許,你一步也不能踏出冷焰門!
“你……你強……”“盜蠻子”三字在他陰鷙的冷眼瞪視下,硬生生吞回她的肚子里。
歐陽冷焰很高興她還懂得看人眼色,知道要把不該講的話忍下,愉快地笑道:“我的小蘋兒,你爹可曾讓你讀書識字?”他停下話,等她點頭后才又說:“那你這傻腦袋是不是讀書讀死了,否則怎會笨得不知“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話兒的意思?”
杜芊蘋原本不情愿的眼光在聽了這句話后,立刻變成兩簇殺氣騰騰的怒火,“歐陽冷焰,你別太過分了,怎么說起話來就是拐彎抹角地罵人?”
“我有拐彎抹角嗎?”歐陽冷焰好笑地反問,卻不待她回答!皩δ悖覍嵲拰嵳f都怕你聽不懂了,何必要白費心思來拐彎抹角?我說你是書呆,你還不信?”他故作莫可奈何的搖頭嘆氣。
“你……你好過分喔!”杜芊蘋流淚指控他惡劣的話語傷了她的心。
歐陽冷焰不為她柔弱的表情所動,只是將她重新攬回懷中,“自古‘忠言逆耳’,你不愛聽,我也沒辦法。不過眼前你到底要不要找人?”
“當然要。”她篤定的回答。
“那么……既然你有求于我,你應該怎么做呢?”他冷眼看她,心里直罵她不知好歹,居然在他主動開口說要幫忙了,還這般的不領情。
“嗯……嗯……”杜芊蘋“嗯”了半天,一直不知道他要她說什么?
歐陽冷焰猜想,她不知是人太傻,不懂他的意思,還是有意裝傻,故意拿喬來耍他?總之,他被她“嗯”到火大了。
“不會就算了,你休息吧!”他放開她,起身往外走。
杜芊蘋見他要走了,只好無奈地聳聳肩,“歐陽冷焰,既然你還是決定不幫我找人,那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對于她的話,他雙眉一皺,一臉怒氣地轉向還坐著的她,“你給我聽好!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不許離開冷焰門,這句話隨時都會有效,別再問我第二次了。”
“可是——”
“沒有可是!”他口氣冷硬的打斷她的反駁。
“但我不能置袖兒于不顧啊,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找她。”杜芊蘋這次不顧他死瞪的眼光,一口氣把話說完。
“你給我聽仔細,沒有我的允許,你一步也不許走出冷焰門,否則后果自行負責。還有,你想要找人,只要你開口求我,我會替你辦好。你這個笨丫頭,這次我這樣說,你聽懂了嗎?”歐陽冷焰完全不再隱藏語氣中的不悅,大聲吼道。
“你……好吧!”杜芊蘋本來氣得想與他爭辯,但這次腦袋卻聰明的轉了一圈,其實這件事對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說,談何容易。只怕她走出大門,至件要擔心的事,還是自身的安全。但若由他來幫忙找人,既快速又安全,且他的條件是這么簡單,只要她開口求他就好。
好吧!漢初名將韓信曾有言:“大丈夫能曲能伸!”今日她就委屈當一次大丈夫好了。
歐陽冷焰不耐煩地看著她點頭不語,認為他浪費太多工夫在這種傻丫頭身上了,身子一轉,不再理會的離開。
“歐陽冷焰!你等……哎喲!”杜芊蘋抬起頭要說話,見他打開門離開,立刻起身攔他,但她忘了眼前的大桌子,肚子被自己用一撞,痛得不顧形象的哀叫。
人已在房外的歐陽冷焰聽到她的慘叫,狠不下心地又走了回來。
“你……蹲在那里做什么?”他繞過桌子,見她慘白著臉蹲在桌下,氣她不知又做了什么事?
“我……我……肚子疼……肚子好疼。”杜芊蘋忍著痛,努力把話說完。
“為什么會忽然肚子疼?”歐陽冷焰不明白,剛才好端端的,怎么他才一轉身就肚子痛成這樣子?
他忙將她抱到床上,想替她把個脈,看她雙手死抱住肚子不放,口氣不覺冷冽起來,“你想死嗎?還不放手讓我把個脈看看?”
“不……用,我……我沒生病。”杜芊蘋不好意思告訴他肚子痛的原因,支支吾吾的說。
“你沒生病為什么肚子會疼成這樣?”他心疼地責問,大手卻溫柔地為她拭去額頭上的冷汗。
“我……我……真的沒有生病!彼鴼庹f。
在撞擊后的劇痛過后,她覺得比較不痛了,再加上歐陽冷焰在一旁溫柔地為她拭冷汗,她覺得人也舒服一些。而就在此刻,她發現其實他的人冷酷歸冷酷,但有時也滿溫柔的……想到這里,她的心不覺溫暖了起來,也甜蜜了起來,接著小臉兒不好意思的臊紅了。
歐陽冷焰見她細白的嫩臉忽然轉紅,以為她真的得了什么病,不理會她的拒絕,立刻開口喊道:“來人,去請——”
“不要,請你不要叫華領主來,我真的沒有生病!倍跑诽O整個身體趴到他身上,雙手又蓋在他的嘴上阻止他說話,直到她的眼睛對上他的冷眸,雙手才收回到肚子上,紅著小臉說:“我……我是因為要追你,不小心撞上茶桌,肚子才疼的!
“你……你說什么?”歐陽冷焰不相信會聽到這么好笑的理由,不信地又問一次。
杜芊蘋覺得好丟臉,但她怕他真的叫華承宇來,只好硬著頭皮大聲說:“我剛才自己不小心撞上了茶桌,所以才肚子疼,我沒有生病!闭f到最后,她又把話含在嘴里了。
盡管她愈說愈小聲,歐陽冷焰聽完她的解釋,還是百無禁忌的大笑起來,“你……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他毫不克制地取笑她,直到外面的護衛聞聲前來,他才停下笑聲回答:“沒事,是我誤會小姐的意思……喊錯了。你下去吧!”
“是!”護衛領命離去。
杜芊蘋被他笑得恨不得鉆個地洞躲起來,好避開這尷尬的場面,偏偏肚子痛得不好受,她氣憤的嘟著嘴,輕輕揉著肚于,借以減輕疼痛。
歐陽冷焰心里舍不得她受苦,便不理會她的推擠,大手一伸,直接復蓋到她的腹上,緩緩地運氣為她輕揉,以期能快速減低她的疼痛。
他邊運氣,邊注意她臉上的表情,見她五官放松后,俯身輕貼在她的身上問:“我的小蘋兒,肚子現在還會疼嗎?”
杜芊蘋在被他舒服的按摩后,人早就昏昏欲睡,哪還記得肚子被撞疼的事。她勉強的“哼”了一聲,雙手柔若無骨地推著歐陽冷焰的胸瞠,希望推掉干擾她睡覺的阻力。
歐陽冷焰有些氣惱她輕視他的行為,又聽到她意識迷糊之際直喊著袖兒的名字,捉弄她的心思一起,他用吻封住她的聲音。
“嗯嗯……嗯……唉!”
杜芊蘋在歐陽冷焰終于放開她時,人立即清醒過來,但她還是順著他的動作偎入他懷里!靶∪,居然趁人之危!彼谒麘牙镟洁。
歐陽冷焰漠然一笑,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與他對視,“商家有句名言,‘有來有往,物暢其流!讲盼抑阋槐壑ΓF在從你身上取一些回來,這是合情合理之事,哪是小人行為?”
“哼!剛才是你自愿幫我的,可不是我求你!何況古有名訓:‘君子施恩不望報,望報非君子也!’你居然為了那么一點小事,對我一個柔弱無助的姑娘要求回報,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嗎?”
“喔?依你所言,我若不對你做一些小人的事,豈不枉費你努力喊我‘小人’了?”歐陽冷焰臉上揚起無賴的笑容,用力地將她摟在他身上磨蹭!岸拍懶」砉媚,小人我——”
“歐陽冷焰,我說過,不要叫我那三個字,你……”她不顧姑娘的形象大聲吶喊。
“我可以不喊你那三個字,但我也說過,你必須喊我一聲‘冷焰相公’,你記得嗎?”他掐住她粉嫩的下顎,冷唇輕按在她的嫣唇上低語,“說,不說就表示我們雙方條件談不攏!
“歐……冷焰相公!”杜芊蘋這時總算明白,他早先對她說的那句“吃人嘴軟”的意思。原來有求于人,自己便要這般的低聲下氣。看樣子,她這次好像有點遇人不淑了。“這樣叫好拗口喔,我可以改叫你歐陽公子,或者是冷焰公子,這樣也很好聽,你說好不好呢?”她故意輕聲細語地和他打商量。
“不好!”歐陽冷焰一口回絕,見她滿臉的委屈,他才稍作讓步,“你可以直接叫我‘相公’,不愿意?那你以后就只能叫‘冷焰相公’了,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杜芊蘋迫于無奈地點頭,心里對他卻是大大的不滿,最后忍不住埋怨,“難怪爹說‘無奸不成商’,還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原來你們這種商人做生意就是用這種方法的,以后我也會了。”
歐陽冷焰被她這么一說,不覺哂然一笑,“你喲!說你是個傻丫頭,有時倒覺得你還有些聰敏,但這時聽你說這話兒,又覺得你比五歲小娃兒大不了多少,真不知……我這般犧牲……值得嗎?”
歐陽冷焰最后那句話雖是說給自己聽,但也是給杜芊蘋一些暗示。奈何當他看向佳人時,卻發現她天真浪漫得過頭——實在是太蠢了,因為她不僅毫無所覺,且早就不解風情地靠在他的肩頭呼呼大睡。
他瞪著她的睡容一會兒,無奈地吁出一口氣,看來找人一事,她是吃定他了。
■ ■ ■
“小姐、小姐,袂兒來了!”袂兒在季沐翔的堅持下,在他那兒休養了八、九天后,終于恢復健康。她回到杜芊蘋身旁服侍,但杜芊蘋認為她既然受了季沐翔的救命之恩,就應該有所回報。故而人私下商量后又征得歐陽冷焰的同意,讓她們主仆還在冷焰門的這段日子,袂兒半天在季沐翔那兒服侍他,半天回到杜芊蘋身旁。
今早,冷焰門有一批貨物交易,季沐翔要袂兒幫忙登錄完才離開,所以她耽擱了些時間才回到杜芊蘋這兒。
“進來吧!”杜芊蘋在房里出聲應道。她聽到袂兒推門進來的聲音,頭也不抬的問:“你忙完了?”
“是!小姐!瘪莾嚎戳艘谎壅椭^在桌上忙的杜芊蘋,心里好奇得很,“小姐,你忙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趁冷焰相公不在的這幾天,趕緊給爹娘寫封家書,但……又不知該怎么解釋當初離家一事,也不知道這里是哪兒,好對爹娘說個明白,嗯……反正一直寫不好,不知該怎么辦?”杜芊蘋放下毛筆,伸手接過袂兒倒給她的茶。“咦,怎么還是參茶?”
“是嗎?”袂兒不信地將茶壺蓋一掀,濃郁的參茶味兒立即飄散而出,“真是參茶,沒想到擱了這么久還是溫熱的呢!”
杜芊蘋聽到這話,雙肩無力的一垂!笆前。∵@茶壺還是冷焰相公特地叫人準備的,即使我把參茶喝到過午,它也不會冷掉,只是……每天都要我喝這么多,我喝到有點怕了。”她皺了皺小鼻子,嘆口氣又說:“我以為我已經喝完了,沒想到還有。”她兩眼略帶委屈地瞪著袂兒,忽然想到一個好法子,笑開了臉,“袂兒,你來得正好,幫我把它喝完吧!
“小姐,不行啦!”袂兒急忙地揮手說不!榜莾褐皇莻丫鬢,喝這貴重的東西是會折福的!
“你胡說什么?喝這東西會折福,那我從小喝到現在,我的福不都被折光光了”
“小姐,你別誤解袂兒的意思了,袂兒是說——”
“我不管,你今天不幫我喝完它,我就不理你。”她故意耍著脾氣,接著又苦著小臉,可憐兮兮的說:“袂兒,我們出門在外,你應該多幫我才是,怎么這一點小事你都——”
“小姐,你……好啦,但下不為例。”袂兒禁不起哀求,莫可奈何的答應。
喝完參茶之后,袂兒收拾了一下茶碗,見硯里的墨水不夠,卷起衣袖為杜芊蘋磨墨。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直到午膳過后,她才服侍杜芊蘋上床休息。
“袂兒,今天冷焰相公又沒打算回冷焰門了,對不對?”她有點頹喪的問,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前些日子和他相處后,發現他是那種刀子口豆腐心的人,這幾天出門辦事,心底倒想念起和他相處的情形。
“是啊,聽季公子說歐陽門主最近在處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所以冷焰門這陣子防守得較嚴密,他希望我們最好待在這里,等事情處理好了,他們會送我們回去。”
“那我們還要等多久呢?還有,你知道他到底在處理什么事嗎?”杜芊蘋愛困的半瞇著眼,心里掠過歐陽冷焰的身影。。≌娴暮芟肽钏。
“這……袂兒就不知道了,因為季公子好像也有意隱瞞袂兒。不過季公子說歐陽門主有交代人幫我們尋找袖兒,只至有袖兒的消息,或是找到她的人,他們一定會將袖兒接回我們身邊,除非……”
“除非什么?”杜芊蘋被袂兒的語氣嚇得睜開眼,腦海里浮現的人影立即煙消云散。
“除非袖兒死了,或被老爺找回去了。不過袂兒相信,袖兒還在外頭找我們,人也一定平安無事的!
“是嗎?希望袖兒平安無事……”聽完袂兒的信心喊話,杜芊蘋愛困的眼才放心的閉上,口里喃哺地念著。
袂兒靜靜等候杜芊蘋睡著,仔細檢查一番后,才輕巧的離開。
■ ■ ■
“不要,我不要啦!我已經勉強喝半碗了,其余的你就幫幫我嘛,反正你不怕參茶的味兒,你多喝一些又有什么關系?”連續數日,杜芊蘋都用同樣的手法要袂兒幫她喝光參茶。
“小姐,這參茶是歐陽門主交代華大夫熬來給你補身子的,你每次都只喝半碗,不但辜負了歐陽門主的好意,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從那天生病到現在,一直沒有調養好,到時候歐陽門主回來后,命人送我們回府,你要袂兒怎么跟老爺和夫人交代呢?”
“這……其實我的身子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差嘛,喝半碗已經夠了,又不完全沒喝,那才真的叫辜負他的好意。而且我從小到大不都是這個樣子?就算回杜府,爹娘若問了起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他們就不知道我曾生過病,也就不會覺得我臉色不好是因為生病的關系;他們只會當作我是想家、思親,導致‘茶不思、飯不想’,所以到時候——
“到時候他們兩位老人家只會心疼你的身子不好,倒也忘了要責問你為何離家了,是不是呢?”
“是!你真聰明!你……”杜芊蘋本來笑嘻嘻地贊美來人的接話,但她一轉身看清是什么人,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歐陽門主!”袂兒見到歐陽冷焰,連忙起身對他行禮,“袂兒不知您——”
“不必多禮了!睔W陽冷焰口氣淡漠地對袂兒說,兩眼卻帶火地直瞪著杜芊蘋看,三人無語地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對袂兒說:“沐翔找你!
“是!袂兒這就去。”袂兒口頭答應,但雙腳卻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直到杜芊蘋笑著要她別在意,她才愧疚地福了福身子離去。
袂兒離開后,杜芊蘋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歐陽冷焰,她知道他一定聽到她和袂兒的對話了。
歐陽冷焰見她始終低著頭,也不急著出口罵她,而這便是他個性令人害怕之處。
他坐到杜芊蘋的旁邊,伸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慢條斯理的撫著她的烏絲,又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然后兩人在這種無語的情況下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杜芊蘋自認有一點點的理虧,不敢去招惹他,乖巧、柔順的任他打理。好一陣子后,她忍不住的想偷看他的表情,一次、兩次、三次……也不知道自己偷看他幾次,直到驚覺他也在看她時,已經來不及收回目光了。
‘好個茶不思、飯不想’,連話也因為思念過度,所以不會說了?”歐陽冷焰抬起她的臉,左右仔細地看了看,“你是不是認為自己太過好命了,所以連喝參茶都推三阻四?”
“我……沒這個意思!彼奔钡負u頭解釋,“我只是……只是……每天都喝,喝得有些怕了嘛!”
“喝怕了,像你這種天生體弱多病的人,有權利說這種話嗎?”歐陽冷焰一點也不怕傷她的心,一針見血的指出,“若不是你生來富貴命,依你這種身子,我還真想看看你可以活多久?”
“你……怎么知道我生來富貴命?也許我并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啊!”杜芊蘋不想承認自己的身分。
“你當我像你一樣傻嗎?”歐陽冷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若不是生在富貴之家,有法子穿得起‘大袖原’這類的衣袍?還有,一般百姓家的姑娘不纏足,在我朝里,除了紅伶和艷妓外,就剩富貴之家的千金閨女因為將來有可能入宮服侍皇上,為了吸引皇上的注目才纏足。我想你應該不是我所說的前兩種姑娘吧?”
杜芊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不是紅伶、艷妓。
歐陽冷焰拉起她的柔荑,輕撫著她的手心又說:“你的小手嫩白、柔軟,身子柔弱、容易生病,肌膚細嫩、不結實,哪一點像個尋常人家的姑娘?”
“你……我的身體沒有你講得那么差,我頂多只是比較容易疲累,胃口有些不好,所以身子吃不壯,臉兒也沒有時下姑娘的豐嫩嫣紅,但還不至于像一個短命的人。”杜芊蘋伸回自己的手,數著纖指列出自己的缺點。
歐陽冷焰大手一張,再度將她的玉手抓到眼前,細細地翻看著!笆菃?”他用略顯粗糙的手指輕撫她柔嫩的手心,“依你這種懶性子,如果你有一甲子的壽命,少說也會少活十年,你真認為自己會長命百歲嗎?”
杜芊蘋聽到他這么說,連忙搖頭,“我才不要活到百歲,除非你也活那么久,不然……我只要活到你死的那一天就好了。”
歐陽冷焰聽她這么說,心頭火霎時消了不少。同時,心里深處莫名地流出一道暖流,他了然于心的淡淡一笑,狀似不在意的開口,“為什么這么說?”
“為什么?”杜芊蘋反問著他,不解他的意思。
“是。為什么說只要活到我死的那一日就好?”他將她摟進懷里。
“因為這樣才不會無聊!”杜芊蘋理所當然的回答,然后想起這幾天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歐……冷焰相公,我告訴你一件事,我發現這幾天你不在時,我忽然覺得日子過得有些無聊,而這是我以前在家里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我覺得好奇怪喔,但是又不敢問袂兒這種奇怪的問題,你想我是不是如你所說的,病得很嚴重,所以活不久了?你想……這會不會是閻羅王召見前的征兆?”
“笨丫頭,整天就只會胡思亂想,連這種無聊的事你也想!睔W陽冷焰皺起眉頭,用額頭頂了她的額頭一下,在她喊痛時,將唇輕壓在上頭。
“你……好奇怪喔!”杜芊蘋不懂他對自己寵愛的態度。他們兩人既非父女,亦非兄妹,連親戚關系也扯不上,為什么他對她這么親切且親密呢?
“哪里奇怪?”歐陽冷焰將她抱到大腿上坐著,一手扶在她的柳腰上,一手若有似無的玩著她的頭發。
“嗯……我娘跟我說,男女之間除了父疼女、兄疼妹、姊疼弟、夫疼妻外,其他人便不可以隨意親密,可是我想和你保持距離,你不但不許,還故意和我這般親密;所以……你很奇怪不是嗎?”她抬著臉,疑惑地問。
“是嗎?”歐陽冷焰朝著貼近他的小臉暖暖一笑。
“嗯!倍跑诽O被他難得的溫柔笑容所迷惑,更驚奇他今日的改變。不過她又發現自己很喜歡賴在他的懷里和他聊天。因為這時的他說話的語氣和手勢都帶有溫柔的暖意,她喜歡這種被他疼的感覺,身體順勢更貼近他的胸膛!捌鋵崱退隳闶俏倚珠L,那我讓你這么抱著也很奇怪,可是我卻偏偏很喜歡這種感覺。你幫我想想,到底奇怪的人是我還是你呢?”
“喔!那……這樣,你會不會覺得奇怪呢?”歐陽冷焰垂首吻住杜芊蘋的唇,在她要開口回答時,不但把吻加深,更故意輕咬著她的唇,讓她忍不住伸出舌頭去推開他,再將丁香小舌含到嘴里。
“嗚……”
“嗚什么?”他覺得這樣對她的刺激夠了,柔舌輕舔了下她的唇后終于放開她。
“貪吃鬼!我是要告訴你,我是人,你不可以吃我!倍跑诽O說完話,掙扎地想離開,卻被笑趴在她身上的他緊緊摟在懷里,動彈不得。“你……有點討厭NB428,我要你幫也事情,你不幫也就算了,還——”
“你……實在笨得可以,還好你這次是遇到我,不然……后果實在堪憂。”歐陽冷焰截斷她的話,拋了一個十足憐憫的笑容給她,又恢復平常喜歡冷言嘲諷的個注。
“你這人怎么可以這樣罵人呢?實在是太無禮了!倍跑诽O心里大大覺得不平,在遇見他之前,從來沒有人說過她笨,她的爹娘更是從小到大都說她很聰敏,難道以前爹娘都是在騙她的嗎?還是因為他真的比她聰明,所以才會老是罵她笨呢?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能每次都當面批評她啊,這種話很傷人的心,難道些點待人處事的禮貌都不懂嗎?真是枉費他也讀了幾年圣賢書。
歐陽冷焰見杜芊蘋眉頭深鎖,故意朝她挑了挑右眉,口氣平淡地問:“是嗎?”
“是。”她認真地看著他回答,“你這人雖然聰明,但太自以為是了,而且你平常待人淡漠又無禮,做人實在太失敗了,將來一定娶不到媳婦的!
“蘋兒,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娶不到媳婦的人嗎?”他打趣地問著她,見她十足認真的點頭,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
“你不要笑……不要笑啦……”明白他一定又在取笑她,杜芊蘋氣憤的朝他胸膛捶了兩下,抗議他的無禮,之后不理他的靠在他懷里打盹起來。
“怎么,人又累了,想睡了嗎?”歐陽冷焰見她不斷打著呵欠,知道她真的困倦,溫柔地把她抱到床上。“你先睡一下,等會兒我會叫人來喚醒你用午膳!
“謝謝你!倍跑诽O拉著他的手哺喃地說:“其實你對我也還不錯,至少這點就比袂兒好,每次我想睡時,袂兒都不許我睡,她都說快要用午膳了,不如等用過午膳后再睡。可是這樣的話,我的胃口就會變得很差,一點也不想吃。但若讓我先睡一睡的話,我想等一下應該可以有精神多吃一點!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希望你等一下真的多吃一些!睔W陽冷焰抽回手,為她蓋上暖被。
杜芊蘋又伸出手抓住他,“你有事要離開了嗎?可不可以等我睡了之后再走?因為有人在一旁陪我,我才不會害怕,也會睡得比較安心!
歐陽冷焰聽她這么說,溫柔地反握住她的柔荑。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當初她被他救回來時,即使在昏迷的情況下亦睡得不安穩,但他若伸手握住她的手時,她就會平平靜靜的入睡,原來問題是在這里。
“你睡吧,今天我在這里陪你!睔W陽冷焰用著低沉平穩的聲音輕地對她說。
“真的?”杜芊蘋幾近入睡的桃顏添抹了甜美的笑容。“你今天真的快變成好人了,為什么呢?”
他不回答地看了她一會兒,緩緩俯身吻住她的小檀口,邊吻邊將她的衣服撩開,一路從她的粉顎吻到她雪白的藕臂,最后停在她褻衣上端!凹热晃疑頌槿思业南喙蹛畚业哪镒、照顧我的娘子是理所當然之事。至于我的蘋兒娘子,相公我這個動作叫‘吻’,不叫‘吃’,你的這兒、這兒到你整個人,今天我用吻烙印在上面,從現在起,你就是我歐陽冷焰的娘子,這樣你明白我為什么要疼你了嗎?”
杜芊蘋被他掀開衣襟后,就緊閉著眼不敢張開。她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要輕薄她、戲弄她,接著又霸道地宣稱她是他的娘子?
她對他的行為很害怕,不敢睜眼看他,更不敢開口與他說話。
歐陽冷焰從她顫抖的模樣,明白她無法接受他所表現的愛意,心里卻不甚在意,反正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揚眉冷笑,故意挑逗著她回答他的話,見她緊閉著眼閃避,便故意出口威脅,她若不回話,他便將她的衣服脫光。
杜芊蘋害怕他把話化成行動,連忙點頭說明白了。
他看她嚇得小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不忍心讓她受大多驚嚇,細心地為她整理好衣服,又重新為她蓋好被子,輕輕地連被帶人摟進懷里!疤O兒,乖!快睡,別說話了!
隨著他有節奏地輕拍,杜芊蘋意識漸漸地迷蒙起來,入睡前她又想起一件事,“冷焰相公,蘋兒……一封家書想……家里,我……放在銅鏡下……木盒里,可不可以……寄呢?”杜芊蘋終于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況。
歐陽冷焰看她閉著眼喃喃自語,傾身仔細聽她說什么,雖句子東漏西掉,但他懂得她的意思。一會兒確定她入睡后,他起身到銅鏡下取出她要寄的家書。
他本想看一下信的內容,但想起她既然信任他,要他代為寄信,便取消看信的念頭。
他走到房門前叫奴仆傳辛亟光來交辦;厣碇H,看到銅鏡旁還放著文房四寶,想起她之前不小心泄漏的逼婚一事。他將文房四寶取到桌上,也隨手寫了一封信附給杜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