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和的燈光下,夏英豪英俊的臉龐散發(fā)出一種迷人的光澤,他坐在床沿,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床鋪上的女人。
韓雨音沉睡在柔軟的被褥中。
從她身上,他聞到了他家洗發(fā)精的香氣,聞到了他家沐浴乳的花香味,就連她身上穿的衣物,也是他家慣用冷洗精的馨香味,就連她身上穿的衣物,也是他家慣用冷洗精的馨味。
他瞇眼。這樣的感覺很奇妙,這樣看著她融合在自己擁有的事物當中,仿佛她也變成了自己的所有品。
他仔細端詳她的睡容,看著豐軟的發(fā)絲圍繞在她臉龐的四周,更加襯托出秀麗清靈的五官。
她很美,睡著時、醒著時、笑著時,哭著時,任何時候都美得令人窒息,F在,他必須承認她比八年前更美上好幾倍。
連他喜歡吃泡面她都知道,可真是觀察入微呀!
他輕輕地勾起一抹笑容。
“不放……我不放……”
韓雨音適時發(fā)出囈語,冷不防的抓住他按在床上的右掌,牢牢攀住,這才心安的繼續(xù)沉睡下去。
夏英豪用另一只手撫過她的臉,掐了掐她的小鼻子,輕斥:“傻瓜!”
他的眼里有無盡的笑意,縱使不入她的夢中,也猜得到她八成又夢見兩人快掉進魚池。
回想起她在魚池說的話,內心被勾起的激動依稀還余波蕩漾。
誰想得到會有這種事?
兩人分明都對彼此有意思,卻陰錯陽差與丘比特的箭擦身而過,只留下一段慘烈記憶不堪回首。
八年后,他們又碰在一起,且意外地讓他看清她的心意,他以為他的反應應該是一笑置之。但不,他居然掉入一大團匪夷所思的迷思中,多看她一眼就心臟造反,多瞄她一下便笑容滿滿,他該不會還對她余情未了吧?
他的心因為她又變得不平靜了,但這就表示他重新愛上她了嗎?
答案他不能肯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這一刻,他確實只想將這只柔責完完全全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一如她站在魚池邊,堅持不放開他的一樣。
誠如他所希望的,他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不過……
他一直有個疑間,這里明明是他的房間,為什么他洗個澡出來,韓雨音竟會睡在他的床上?
她不是應該去睡二樓的客房嗎?
疑問籠罩心頭,他起身,然后開門出去——
“為什么韓雨音會睡在我房里?”他問向在客廳的媽媽和妹妹!八豢赡苤鲃犹嶙h題我的房間,更不可能有我房間的鑰匙,換言之,有人幫她開門,有人要她睡在我的床上。誰的主意?”
沙發(fā)上的這對母女,喝茶的喝茶、看電視的看電視,全裝作沒聽見。
“我問你們她為什么會在我房里?”
“不然你希望她睡哪里?”夏媽媽問。
“客房!
“但你一直用一種溫柔的眼神在看她,媽看你這么喜歡她,就主動幫你嘍!”
“胡說八道!”他想道,就算有他也不會承認。
“但是,不可否認她是你第一次帶回家里的女孩子,你連大學時代交的那兩個女朋友都沒帶回家里過!泵妹貌遄煺f。
“而且我很確定他是用著“溫柔’的眼神在看人家!”母女倆一搭一唱,精彩絕倫。
“夠了,你們!”夏英豪喝止她們的“雙簧表演”!胺凑粦撍谀抢,你們——”
“我要回家了!
他話還沒說完,身后就響起一個委屈的聲音。
夏英豪一震,飛快回頭,果然看見韓雨音一臉落寞的站在他身后,那模樣像極了被遺棄的小狗。
他仰頭嘆息,知道她又誤會了。
搖了搖頭,他立刻道:“你別誤會,我沒有趕你回家的意思,我是在跟她們討論應該讓你睡在客房,正想要叫她們去叫醒你!
說得好聽,可他剛才可是一則盛氣凌人的模樣。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表n雨音苦澀地呢喃。
雖然她對他越來越有好感,尤其是這兩天他無意間展現的溫柔,更讓她不受控制的傾慕著他。但那又如何呢?她有太多“惡形惡狀”刻在他腦海里,不管她做什么、如何努力,都不可能使他對她的印象改觀。
她就別癡心妄想了,他們是不可能的!
“我看你根本不明白!”
“兒子,講話太大聲了。”
“會嚇到人家的.哥!
夏英豪不悅地抿起唇,目光往旁邊移,迎上插在他與韓雨音中間的母女倆,完全不曉得她們在湊哪門子的熱鬧。
“我?guī)闳タ头!?br />
夏英豪瞪她們一眼,決定直接拉走韓雨音。
再讓她們插手下去,天下不亂也得亂!
***
被他拉進房里的韓雨音,一揮開他的大掌,馬上自我嫌惡的跑去面壁。
“你不歡迎我住在這里,干嘛還拉我進來?”
“誰告訴你我不歡迎你了?我看起來像不歡迎你嗎?”
“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喜歡為難人家!
她親耳聽見他怪夏伯母自作主張讓她睡他的床,還叫她們搞定她,意思都表現得這么明白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轉過頭來看我!
夏英豪索性不急著跟她解釋,反而氣定神閑地環(huán)手站在她身后命令。
“何必呢?反正你嫌我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了解!
“叫你轉就轉!
他就是不放過她,韓雨音拗不過他,只好百般委屈地轉身,但拒絕抬頭看他——她還有一點點骨氣。
“我發(fā)誓。”
韓雨音眼睛倏然睜大。什么?他在說什么?
“我發(fā)誓我絕對沒有不歡迎你的意思,相反的,還唯恐不能善盡主人之職好好招待你!
夏英豪快速平穩(wěn)地說完,語氣中有股令人難以抗拒的柔情。
再次被他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tài)度嚇到,韓雨音下巴都快掉地,不敢相信他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講話。
“這樣講你滿不滿意?”他問,順勢抬起她的下巴。
一迎上他的視線,韓雨音就呆了。她看過他太多發(fā)脾氣的模樣,但這種柔情似水的目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得她心臟都快從嘴巴蹦出來。
“但你……你在客廳是那么……那么的不耐煩!”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從他指尖傳來的溫度,正不斷震撼著她的心。
“我不是對你不耐煩,我是對外面那兩個胡搞瞎搞的人不耐煩!
“她們、她們怎么了嗎?”她六神無主。
“她們誤以為我們之間有什么,自作聰明叫你去睡我的房間。我是沒差啦,如果你不介意,我當然可以跟你一起睡。”
“一起睡,好啊……咦!一起睡?!你的房間?!”她如遭雷擊,霍地驚醒!八齻冎唤形疫M去睡,沒跟我說那是你的房間呀!”真尷尬,她究竟是為了什么事在跟他鬧脾氣?
“那你現在還要睡我的房間嗎?”
“當然不!”
“那睡客房好嗎?”
“好!”
“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沒有!”
“這才乖!”他又發(fā)現了一點,原來他也很喜歡她乖巧聽話的模樣,乖順得像只家貓一樣,真是惹人愛。
“趁著這個機會,我再澄清一點。”他表情轉為嚴肅,正色地往下說!澳翘焱砩夏隳樕系膫,真的不是我打的!
干嘛提這個?提這個就讓她心情郁悶,韓雨音欣慰的心情頓失。“可是你說是你弄的……”
“真的是我弄的.但實情是開車時不小心害你撞傷的,那天……”
想三兩句話就把這件事解釋清楚,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索性開始侃侃而談.仔仔細細地描述那一晚發(fā)生的所有事。
韓雨音越聽眼睛瞪得越大,當聽到守衛(wèi)拿警棍打他的那一段時,她再也忍受不住,失聲笑出來。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F在可以安心留下來了吧?”
“可以!
她終于釋懷,雙頰泛起了級紅的色澤。
夏英豪給她一抹悠然的微笑。
也許是著了魔,也許是因為和她朝夕相處的關系,他很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開始在修正和改變,再加上這雙手曾經牢牢的抓住他,縱然有再深的誤解也化解了。
此時此刻,她笑得彎彎的美眸,和臉頰上兩個甜美的小酒渦,全落進他的眼底……
***
方叔表情冷硬,怏然不悅地道:“你們來干嘛?像我這種麻煩的員工,不敢勞駕夏經理親自登門拜訪!”
次日,夏英豪與韓兩者順利找到了方叔的老家。
“方叔……”
方叔抬手制止!皼]什么好說的,你公事繁忙,來我這里只是浪費時間,浪費公司發(fā)薪水請你的意義,我不敢耽誤你的時間。人啊,最好有自知之明,才不會自討沒趣,以前我就是學不會這一點,才會搞得自己灰頭上勝!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針對夏英豪而來,徹底酸到骨子里。
“上人家的辦公室談事憎,多待一分鐘,人家就拿公事壓我,F在我待在自己家里,想站多久就站多久、想坐多久就坐多久,也沒人會指示我快去準備套餐用的酒!”
“方叔,大家同事這么多年,你就別跟我計較了!毕挠⒑勒业綑C會開口,懇切地道。
“我怎么敢跟夏經理計較?我算什么東西?”他諷刺地說!皦蛸Y格讓夏經理費心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董事們,要不然就是大老板黃先生,我算如一根蔥?受不起、受不起,你快別客氣了,我不想被折壽!”
他怒氣難平的樣子,實在令韓雨音很懷疑夏英豪究竟跟他講了什么,才讓他氣成這樣?
“方叔,不管大家有什么誤解,過去就算了。我和雨音特地跑這一趟,就是想以誠懇的態(tài)度化解你的不滿。”
夏英豪態(tài)度認真,希望今天可以說服方叔重回‘費派”工作。
然而方叔卻不以為然!澳悴皇钦f韓小姐已經高職,你沒辦法叫她做任何事?怎么今天就有辦法讓她大老遠的跑來?”
他清清楚楚記得他說的每句話。
“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氣消,才愿意回去工作?”夏英豪開門見山地問。
肩上扛著‘費派”的聲譽,他不得不壓低身段。
“不必做!”
“你這樣未免太強人所難了!毕挠⒑栗酒鹈,口氣開始冷硬起來!拔沂怯孟喈斦\懇的態(tài)度在跟你談,你卻一直不領情。再這樣下去,我也只能回去用黃先生講:“抱歉,我無計可施,可能需要您親自跑一趟,他或許才愿意回來工作!
方叔眉心一蹙,怒道:“你這是拿老板來壓我嘍?”
“我只是想解決事情!
“我看你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彼鷼獾貙⑺麄兺馔!拔覐碾x開‘費派’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要回去了!你也不用用黃先生講些什么有的沒有的,我現在就直接在這里辭職!”
他不干了!
對他說一句:大家都在規(guī)待你重回工作崗位,真的有那么難嗎?到頭來,他還不是沒有得到應得的尊嚴!
“方叔,別這樣,方叔!”雨音試著打圓場。
“什么都不必再說了!反正我不會再回去了,去你的夏經理、去你的‘費派’,我全不放在眼里!”
一陣狂吼后,夏英豪與韓雨音都被推出門外,再也不得其門而入。
夏英豪試著想再說些什么,但顯然方叔是鐵了心不理他。
事情嚴然沒有轉國的余地,韓雨音感到深深的惋惜,不自覺的跨前一步,倏地放聲道——
“你這樣真的說服得了自己嗎?”
夏英豪訝異地看向她,沒料到她會站出來講話。
“方叔,你真的說服得了自己嗎?”她重新再問一遍。“雖然我認識你的時間很短,但我親眼看見你是多么的熱愛自己的工作。”
她細細陳述她所看見的一切。
“你清楚酒窖里每一瓶酒的狀況,知道它們需要多少時間醞釀,才能散發(fā)出獨一無二的酒香。你愛惜它們,舍不得它們受到一點震蕩;當酒瓶上有灰塵,你細心地將灰塵拂去。你滿口葡萄酒的歷史,滿口葡萄酒的評論,你永遠都在談論它們,永遠都在留意它們,就這樣將它們丟下,你舍得嗎?”
她的語調清亮而堅定,直打到方叔內心深處。
“是的,依你的本事,你可以在‘費派’以外的美食餐廳找到性質相同的環(huán)境,但‘費派’的那些酒怎么辦?‘費派’有辦法再找到一位像你一樣,對酒那么真心的酒待嗎?新來的酒侍又愿意花多少時間注意空氣的濕度和溫度呢?”
夏英豪忍不住被她認真的神采所吸引,屏住氣息,半天無法呼吸。
他真服了她,也許她不是什么精明能干的女強人,卻有辦法讓他感動,時時刻刻有令他出乎意料的表現。除了她,還有誰能讓他怦然心動?
之前的疑慮,在這一刻,已有了答案。
韓雨音不知道他的心思起了這么大的變化,一心一意專注地想說服方叔。
“方叔,當天氣轉熱時,他們知道要把溫度調低嗎?天氣轉涼時,他們又知道要把溫度調高嗎?十度C到十三度C看似簡單,其實才是最困難的學問。你真的要這樣就放棄那些酒嗎?
“都是我該死,在最不該昏倒的時候昏倒,才把事情搞得這么大,我在這里向你道歉,請你務必回‘費派’!M派’不能沒有你,那些酒更不能沒有你!”
她九十度彎腰賠不是,動作從此定格不動。
“除非你愿意既往不究,否則我會一直站在這里不離開!
她說完最后一句話,頭極盡所能的低下。
夏英豪深吸一口氣,跟著彎下九十度腰,極有擔當的說:“方叔,跟你發(fā)生爭執(zhí)的人是我而不是‘費派’,請你不要放棄‘費派’,更不要放棄你熱愛的酒侍工作。我跟韓雨音一樣,除非你點頭,否則就會一直站在這里不離開!
靜——
緊掩的門扉沒開。
夏英豪與韓雨音耐心地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門終于開了,方叔走出來。
他還板著臉,但講出口的話卻顯示他的態(tài)度已軟化!安挥昧耍荫R上就要回臺北繼續(xù)工作,沒空在這里看你們演戲。”
兩人喜出望外,互看了對方一眼。
“韓小姐,我看你笨笨的,想不到腦子里還是裝了一些東西。夏英豪,至于你嘛,別以為我是被你說服的,我是舍不得那些酒!”
夏英豪與韓雨音對看彼此,開心而笑。
由他去吧,最重要的是,事情已有了最完美的結果,只要能回到正軌,一切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