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星星,只有月光的夜晚,光線透過窗戶照在被單凌亂的床上,映出了一個窗框形的影子。
影子打在雨熙身上,形成彎曲的陰影。
她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望著窗外黑夜。
她的表情沉著,其實心里一點也不。想起湯子矞過去的種種,她的心情馬上跟著起起伏伏……
祝你生日快樂,子矞。三十歲了,何時娶我?
快了,快了!
不公平,聽者有份,你也要娶我們。
一夫多妻耶,你們可以接受?
可以!
生日舞會,他樂陶陶地和朋友們玩鬧,放肆地說著不必負責的玩笑話。其實他根本沒那個心,不想結(jié)婚,不要家庭,不要束縛,所以他才能肆無忌憚地開婚姻的玩笑。
原來,表面上的活潑和放浪,只是他擅于社交的表現(xiàn),其實他深沉而內(nèi)斂,不許別人輕易走進他的內(nèi)心世界。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對女人很有一套,風度翩翩,出色搶眼,女人很容易就會愛上他。
聰明的話,就該克制自己別被他吸引!
只是當他信誓旦旦的說要幫她,或在像這樣的夜里帶消夜陪她時,她的心就輸了,為他在心湖里撩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曾經(jīng)對她這么的好,卻別有用心……
是否連在計程車里握著她的手,即使醉了依然惦著她的他,也是裝出來的?是否如果她肚里什么都沒有,兩人的關(guān)系就得恢復(fù)從前的針鋒相對?
我知道,你其實對我有好感!
既然知道她對他有感情,為什么還要讓她顏面掃地?
這么過分的男人……
為什么她仍然情不自禁的喜歡著?
如果一切都是出于真心,那該有多好?畢竟他是唯一一個讓她以為自己已找到真命天子的人……
※ ※ ※
臺北東區(qū),行人如織,越夜越美麗,各形各色商號燈光,將街景點綴得華麗多姿。
這一刻的湯子矞,一點也不像那個站在法庭前善于應(yīng)變、答辯無礙的律師;相反的,他像個流落街頭的平凡人,被自我放逐在某個角落,默默走在街頭。
“先生,我們的珠寶店最近推出優(yōu)惠活動,有沒有興趣看看?”
珠寶店的女店員遞了張宣傳單給他,以字正腔圓的語調(diào),笑容可掬地詢問他。
“不用了!
他低垂睫毛,不太有興趣地盯著單子。
“別這么說嘛,進來看看,說不定會有喜歡的!钡陠T的笑容不斷。“況且先生長得這么帥,一定有女朋友,買個珠寶首飾送給女朋友,她一定很開心!
湯子矞的頭緩緩揚起,心弦在一剎那間被牽動了。
“有沒有比較中意的首飾?”
“比較中意的首飾?”
身旁一陣揚起的聲音攫住了湯子矞的思緒,他順著聲音望去,是對站在櫥窗前看珠寶的老夫妻。
兩個人都已鬢發(fā)斑白。
老太太甜美和藹地笑著。“都很好看,不知道該選哪一個!
“戒指怎么樣?結(jié)婚四十周年紀念,買個像當時娶你時,替你戴的結(jié)婚戒指,比較有紀念價值!崩舷壬鷨枺钢渲幸恢粌H有指環(huán)而沒裝飾物的簡單戒指。
老太太眼里立刻閃進笑意。“真的很像。以前生活苦,一過門,戒指就變賣用來貼補家用,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樣式這么像的。”
“大概是最近流行復(fù)古風吧?”老先生說。
“不對,不對,廣告上寫說這是外國設(shè)計師最新的作品,既然是外國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怎么會知道臺灣在四十年前流行什么?”老太太道。
“碰巧的!”
“就這個吧!”
老先生轉(zhuǎn)身就要進店里,但被老太太拉住。
“你真的要買?”
“你不是想要嗎?”
“說說而已!崩咸f,挽著老伴的手慢慢走開,一邊走一邊說:“與其買這么昂貴的東西,不如帶我到饒河夜市吃碗鴨肉羹,來得更令人懷念,很久沒去了!
“也好!
老先生笑呵呵的點頭,兩人越走越遠了。
“先生?先生?”
湯子矞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們的背影,直到女店員擋住他的視線,他才驀地回神。
女店員微笑!坝袥]有興趣進來看看呢?”
他的眸子直直注意著櫥窗里的戒指,那仿佛是股強大的力量吸住了他的注意力,令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他一直、一直默默無語的凝視著那只戒指……
※ ※ ※
雨熙低垂著睫毛,為了避開月光,貼著薄被的手掌突然收縮,將薄被往自己的臉上拉,整張被子便蓋去了整顆頭。
“砰”的一聲,房門霍地推開。
“雨熙!我的寶貝女兒,你老媽我從南部回來了,想不想我?”
“想。但是我好累,想睡了。”
她從被子里發(fā)出含混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我這老太婆趕了一整天的車還坐在這里,你這年輕人喊什么累?”
杜母不依的扯掉她臉上的被子,猛然迎上的是雨熙一雙老大不高興的眼睛。
杜母才不顧女兒耍什么性子,一逕笑容滿臉的說:“你知道我一進門就接到誰的電話嗎?”
“你的債主!”她嘲諷地說。
“我最大的債主就是你,哪還有其他債主打電話給我?”杜母語調(diào)興奮地嚷著!鞍パ,告訴你好了!是咱們老家隔壁那個土財主的兒子,你們認識的呀!”
“哦,那個!彼d趣缺缺的回應(yīng)。
母親看不過女兒懶散的模樣,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床上拉坐起來!笆裁催@個那個的?人家有名有姓,叫岳福氣,越來越有福氣!”
雨熙虛軟無力地望著她。“我知道他叫什么!
母親對她大大微笑,雨熙頓時毛骨悚然,好冷!她趕緊把被子裹緊一些。
“女兒,”杜母親匿地喊她!斑@個福氣呀,從以前就很喜歡你,他們家有地、有房子、有車子,更重要的是有錢。剛才電話一拿起來,一直雨熙長、雨熙短的,看起來他還是很關(guān)心你!
雨熙表情不妙。
“跟老媽一樣,人家也剛從南部上來臺北,打電話問要不要一起吃頓飯聚聚,你是不是應(yīng)該給人家一個機會?人家的父母也同行哦!”
“相親嗎?”
“我不知道。”母親聳肩,老實的說。“突然間,電話就來了,我也沒想到要問清楚,不過看這種排場,八九不離十!”她的第六感很靈的。
“你真的希望我去嗎?”
“這是當然的!蹦赣H笑嘻嘻的。心想這還用得著問嗎?
“好呀,我去。”
母親驚異的張大嘴!澳愦饝(yīng)了?”
“我答應(yīng)了!
母親頓時心花怒放,開心不已的道:“寶貝女兒,你終于開竅了,我現(xiàn)在就去回電。你睡,你睡,美容覺很重要的!”
甘愿了,離場了。
房門一關(guān),雨熙便往后仰,倒回床上。
她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了是不是就等于同意做人家的媳婦?
※ ※ ※
廣東茶樓
服務(wù)生推著臺車在餐廳里來回叫賣!安鏌〔鏌!客人,要不要來籠叉燒包呢?”
詢問完隔壁桌的客人,臺車才剛推過來這一桌,用不著服務(wù)生開口,雨熙已經(jīng)主動從臺車拿出一籠叉燒包放在桌上。
“謝謝!”
她打發(fā)服務(wù)生走,拿起筷子就要夾。
只見母親伸手一抓,帶著笑容把竹籠從她面前移開,免得她像大胃王一樣,從頭到尾一直吃個不停,也該休息一下了!
雨熙一臉沮喪。不給她吃叉燒包,她改吃另外一樣,行了吧!
筷子轉(zhuǎn)了方向,正準備夾塊燒鴨肉來吃時,與她面對面而坐的福氣,意外地將叉燒包重新推回她面前。
“吃吧,能吃就是福!
她對他抿唇一笑,那笑容夠客套、夠敷衍,也夠虛偽。
“慢慢吃,小心燙!
長得憨憨厚厚、有著一身粗壯體格的福氣,馬上體貼地補一句。
雨熙唇邊的笑容更深了。
看著他真的很有福氣的眼耳口鼻,她知道將來若真的和這個人結(jié)婚,他一定會很體貼的對待著她。
她吃飯的時候……
這時候福氣突然眼尖地發(fā)現(xiàn)她夾了個包子!安灰募埛胚@里!”
碟子立刻送上。
“謝謝!彼鹈廊f分的巧笑。心想,就是這樣子。
她放下筷子的時候……
“來杯茶吧!這茶挺香的!”
“好!本褪沁@樣子。笑。
嫁給他,好像的的確確可以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畢竟從以前到現(xiàn)在,他對她始終都滿懷著耐性和哄慰。
是個好男人!
她母親說的。她微微轉(zhuǎn)頭去看自己的母親。
此時此刻的杜母,早已聊得口沫橫飛,欲罷不能。
“你們兩個老夫妻真有心,為了小孩子的事情,不辭老遠特地從鄉(xiāng)下上來臺北,對孩子真好!”
福氣的爸媽對看一眼。說的沒錯,對少出遠門的鄉(xiāng)下人來講,這趟旅程是遠了點,不過……
“應(yīng)該的,這種事情本來就慎重,親自來一趟有誠意!
“也對、也對,人生大事當然不能隨便帶過!”太好了,這么有誠意,嫁過去是遲早的問題!皝恚炔!喝茶!你們細節(jié)都考慮過了嗎?”
“差不多了。”
“年輕人都點頭的話,那一天就不遠了。不過,我們家的雨熙就是嬌生慣養(yǎng)了一點,不肯輕易點頭,還要請兩位多費心呢!”
“呃,沒問題!沒問題……”福氣的爸媽開始聽得一頭霧水,只能陪笑附和。
聽完他們的對話,雨熙把頭轉(zhuǎn)回桌前。吞咽當中,不知不覺又陷入沉默,恢復(fù)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
福氣見她轉(zhuǎn)回來,馬上體貼的把叉燒包推近她一些。
雨熙無意識的接受下來,一逕低頭對著竹籠吃著一口一口叉燒包,食不知味……
她知道嫁給福氣會好命一輩子,但好命跟幸福是兩種定義,好命可以一輩子衣食無虞,卻不一定享有精神幸福;真正的幸福是,即使粗茶淡飯,也甘之如飴,心滿而意足。
不必山珍海味,一樣飽足而倦懶,然后只想意猶未盡地賴在他的懷里……
她的腦袋想來想去,就是繞不開湯子矞。
她根本忘不了他,只消靜下來,一閉上眼睛,思路里就全是他的影像,從他盛氣凌人的模樣,到他會心一笑的表情,她每一樣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后悔了!
同意參加這場相親壓根兒就是一場錯誤的決定,她忘不掉他,就算總統(tǒng)現(xiàn)在坐在面前,她也忘不掉了,更何況眼前還是一個她毫無特別感覺的男人?
是的,她愛他;精神、生活、心靈,都只要他的陪伴……
雨熙緊閉雙眼,一閉眼,他就在眼前……
杜母睜大雪亮的眼睛盯著福氣的爸媽!艾F(xiàn)代人已經(jīng)不流行給聘金了,我一向都很跟得上時代,不過若你們執(zhí)意要給,我也不會拒絕。”
“你不會拒絕?”兩老傻眼,她在說什么?
“是啊,我不會拒絕!
“不!我拒絕!”
雨熙突然站起來,猛烈的舉動,差點把杜母嚇出心臟病。
“我不能嫁給福氣!”她說!案魑唬覍Σ黄鹉銈,我太幼稚、太任性、太不懂事了!”
福氣一家子呆滯地抬頭看著她。
“你們都是好人,讓你們大老遠跑這一趟來相親,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我不想放棄自己這份權(quán)利。福氣,對不起,我愛的是別人!”
福氣大吃一驚。怎么他都聽不懂她說的話?
“雨熙,我來是──”
“你什么都不必說!”她毅然決然地打斷他!拔抑滥阆矚g我,但是我不能嫁給你!你是好人,我不能糟蹋你的感情!”
“不是的,我來是──”
“你不用再說!”她再次截斷!拔蚁M懔私猓,當一個人真心真意愛上另外一個人時,要忘記他,就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忘不掉他,所以,我不能披上婚紗嫁給你;況且,我也有了,再見!”
她一說完,拿起皮包,便迅速地跑走了。
“雨熙!雨熙!”
杜母在后面拚命叫,但回頭一想,不對呀!她剛剛說什么?她有了!有了什么?
“女兒,你有了什么?女兒!”
福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說:“怎么會這樣?我只是拿喜帖來而已,我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
杜母觸電般地回頭,下巴掉下來──
“你說什么?!”
※ ※ ※
隨著太陽西沈,悶熱的白天告退。
夜市里一盞盞黃色小燈泡點亮起來,整條街亦披上了黃金色,攤販、店家開始作生意。
這里是萬華夜市,湯子矞不知不覺又舊地重游了。
從珠寶店買來的戒指,就在他的口袋里,放了一天一夜,每根神經(jīng)都催促他,快點把它交出去。
他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他是她的俘虜,就像他說過的話一樣,在他撞見她坐在他家洗臉臺時的那一刻,他就被她吸引了;心思只屬于她一個人,回繞在她身上,容不下其他人。那對老夫婦,給了他一種新的渴望。
“來來來!整條街仔熱鬧只有這一攤!”
“老王蛇店”的老王,手里握著銳利小刀在磨刀石上磨來磨去,又扯開嗓門做生意了。
“要吃蛇肉,我們這里有。要喝蛇血,我們這里有。男人吃了,身體強壯;女人吃了,窈窕美麗。蛇肉不新鮮,不敢端出來給客人吃,現(xiàn)殺啦──”他豪邁大喊。
游客轉(zhuǎn)眼間就被吸引住,紛紛往店前靠過去。
路經(jīng)蛇店的湯子矞,尚在沉思之際,突然就被擁上來的人潮往前推,等他回過神,人已經(jīng)讓一堵堵的人墻困住了。
他感到莫名其妙!斑@是干什么?”
“看這里啦──”
突然間,有人在他耳邊大吼,嚇了他一大跳。
他趕忙轉(zhuǎn)頭一看,猛然對上一條黑色大蛇,嚇得當場腿軟,倉皇失措地往后退!白屛易撸∽屛易撸
老王在此時解釋說:“別怕,別怕,這條是稀有的雨傘節(jié)變種蛇,性情很溫和,價錢也很貴。所以我們不殺這條蛇,這只是拿出來讓你們開開眼界!
嚇得臉色發(fā)白的湯子矞,才管不了它是不是和藹可親,轉(zhuǎn)身就往外擠。
但是人實在太多了,一陣混亂中,他口袋里的戒指盒掉了。
“戒指!”
他毫不考慮地半蹲下去找,但戒指盒硬是被這群看熱鬧的人踢來踹去,讓他怎么追也追不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戒指盒滾出了人群,這時,一只女性的手掌擋住了戒指盒的滾動,替他撿起來。
他立刻跨前一步!爸x謝!”
“不客氣……”
聲音倏忽逝去,雨熙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
不經(jīng)意抬頭的湯子矞,亦在剎那間震住,凝視著她,同樣詫異。
雨熙一聲不響地抓住他的手掌,把戒指盒往他手里一塞,旋身就走。
忽然之間,他握住了她的那只手!安灰撸
“來!”老王從攤子底下搬出了一大窩蛇!罢滟F的黑蛇,我們不殺,要殺殺這里面的,一樣是臺灣有名的毒蛇!”
觀眾驚愕地睜大眼,恐怖萬分的盯著那籠蛇看。
“蛇毒耶,真的假的?”
“裝那個干么?能喝嗎?”
“好惡哦!”
雨熙在此起彼落的嘩然聲中,猶豫地停住了步伐。
湯子矞沒放開她,繼續(xù)輕扣她的指節(jié),低柔地說:“不要走,雨熙!
“不走要我留在哪里?”
“跟我在一起,留在我身邊!
雨熙深呼吸,嘆口氣!斑@又是一個月二十萬的條件交換嗎?”
“不!彼⒁曋芙^回頭的背影!斑@次是真的!我很抱歉我曾經(jīng)那樣傷害你,講出那樣的話!
雨熙索性垂下頭,不發(fā)一言。
因為,她確實受傷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對你的感覺,始終停留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沒有任何男女間的感情摻雜其中,卻不知道日復(fù)一日,事情改變了。我遇到了兩個老人家,他們突然讓我領(lǐng)悟,原來我要的不只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家庭,一個完整的家庭。我期盼有個人來分享心靈的秘密,在夜深或破曉的時候,兩人頭靠著頭,傾吐心事或發(fā)著對左鄰右舍的牢騷,分享所有的一切!
他說得好認真、好深情。
雨熙停頓片刻,刻意裝作不在乎地說道:“你多的是女朋友,要家庭、要分享心事,可以去找其中的一個,不一定非我不可。”
雖然她希望自己的全部都由他來守候,但是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太多了,一個比一個出色,光憑他說的那些企盼與夢想,她有什么自信站出來說那個人就是我?
別忘了,兩個人要不要在一起,一直還在考慮的人,是他。
“當然非你不可,因為占據(jù)我所有注意力的人,是你!彼敛煌丝s!捌渌漠愋耘笥,也在你離開后,一個一個被我氣跑了。雨熙,我愛你!”
他終于脫口說出那三個字,輕聲溫柔,滿溢感情。
她睜大清澄明亮的眼,全身僵直,喉嚨梗塞。
是不是在作夢?她聽見了,她真的聽見了……
“現(xiàn)在我只剩你一個,也只要你一個!霸囍谝黄稹,這句話,我只對你說過。回想起來,那根本就是我心底最深的渴求,自己早已經(jīng)說出來了,卻這么晚才發(fā)現(xiàn),我太傻了!
雨熙的眼眶開始難以自制地紅起來。
她絕對不是愛哭的女人,卻在遇到他之后,仿佛把一輩子的眼淚收集起來,在最短的時間里一起發(fā)泄,教她鼻子紅了又紅。
到最后關(guān)頭時,她趕緊用手掌捂住口鼻,免得真的痛哭出來。
“你不是到現(xiàn)在才捉住我的心,早在你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家浴室里時,你就已經(jīng)戰(zhàn)勝我所有的堅持了!彼冻鲆唤z不自在的微笑,有點自嘲!澳阕屛蚁霌碛凶约旱男『ⅲ屛腋试附Y(jié)婚,你改變了我!”
她聽得破涕為笑,但覺得哭相一定很難看,所以手一直捂著臉。
“我們在一起吧!愛、結(jié)婚、小孩,過程只有一種!”他牽起她的手,讓她悄然回過身子!凹藿o我,你愿意嗎?”
他的話已經(jīng)讓她感動到幾乎痛哭流涕了。
然后,她又看到他手里放了一枚鑲著碎鉆的白金戒指,剎那間,她的心融化了。望著他,她一下子哭、一下子笑,全是來自于感動的心情。
“你確定你已經(jīng)愛上我了嗎?”她問。
“確定!彼。
“我要收下戒指嘍!要反悔現(xiàn)在還來得及!”
湯子矞毅然決然地替她戴上,然后收回手插在口袋里,凝視了她許久許久,才再度將自己的右手舉起,掌心朝上的放在她面前。
“把你的手給我,我現(xiàn)在帶你到天涯海角。”
──這就是他的答案!
雨熙深呼吸,最后,終于開懷笑了。她抬起手臂,正當她要握住湯子矞的手時,蛇攤前突然傳來老王慘烈的叫聲,讓他們不約而同轉(zhuǎn)頭看去。
“好痛啊──”
老王繼續(xù)在叫,攤子前的人群突然倒退一大步,每個人都是一臉大驚失色。
不出三秒鐘,人群突然尖叫地朝兩側(cè)散開!巴郓ぉぁ
空中有道黑影閃過!
雨熙和湯子矞反射性地往空中看,還來不及捕捉到飛越空中的異物,那異物啪地一聲,冷不防地掉進湯子矞上翻的掌心中。
湯子矞低頭一看,一條活生生的眼鏡蛇!老王被咬,所以情急之下甩出來。
他眼睛睜得大大地,然后……
“啊啊啊啊啊──”
※ ※ ※
該夜,萬籟俱寂,月色迷醉,兩人緊緊相擁地膩在絲綢般的被褥里,雨熙長發(fā)狂放,眼神迷醉地倚在他胸膛前注視著他。
她的肌膚火紅,唇瓣柔潤欲滴,她的全部毫不避諱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
湯子矞的目光搜索著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終而伸手按住她的頭,抬起頭吻住她的唇,迷戀地嘗著。
“真丟臉,又被你看見窩囊的一面!
“沒關(guān)系,誰遇到那種情況都會失常的!
“下次別再去萬華夜市了,我不喜歡那里的爬蟲類!
雨熙輕觸他的唇瓣,笑說:“那我們?nèi)ジ换鶟O港,那里有活魚三吃!
湯子矞倏地抬起頭看她!盎铘~三吃?”
“對,就是在吃魚身的時候,魚嘴還一張一合的那種!”
“那別去了,讓我直接在這里把你吃了!”
“不是吧?”
被單拉上來罩住了兩人甜蜜的世界。明天天亮之后,最浪漫的愛情故事,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