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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狂JustForYou 第四章
作者:汪孟苓
  祈滅拉開家門,一眼瞧見是程羽蝶,立刻習慣性地沉下臉。  

  「我找夢荷,可以吧?」她先聲奪人。  

  祈威淡淡地說:「她有事出去了!  

  程羽蝶識相地轉身要去,祈威卻開口留住她。  

  「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一下。」  

  程羽蝶不解地盯著他,奇怪他怎么會「自投羅網」想跟她說話?  

  她不置可否地尾隨他進屋,一徑猜測他究竟想玩甚么把戲!  

  事實上,祈威甚么花招也沒耍,而是直接攤牌。  

  「你和邱浩唐到底對夢荷有甚么企圖?」他的口吻似乎不慍不火,但眼神卻異常銳  利。  

  「企圖已經很明顯了,你會笨得看不出來嗎?」程羽蝶語帶嘲諷。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夢荷!」他眼中閃著鋼鐵般的決心;這是個宣誓,更是個  警告。  

  程羽蝶大剌剌地直視著他,毫不畏縮!肝彝!  

  他嚴肅的神情,并未因此而緩和。「不,我想你根本沒搞懂,是嗎?」他直言不諱  :「我希望你轉告邱浩唐,叫他別再煩夢荷!  

  程羽蝶不禁怒由心生,受夠了祈威偏執的排斥。「我是曾經得罪過你,但浩唐沒有  吧!我真不曉得你為何非要卯上他,處處跟他作對?」  

  「就錯在他不該招惹夢荷!  

  他那種不屑的口吻,彷佛邱浩唐是甚么能致人于死地的病毒、細菌似的,沾染不得  ,這讓程羽蝶更加怒不可遏。  

  她真想拿把鐵錘,敲碎他那冥頑不靈的蠢腦袋!  

  「第一,我可以告訴你,浩唐對夢荷是認真的;第二——」她故意頓了一下,強調  且語帶控告地接著說道:「夢荷是個獨立、自主的女性,真需要你這『小弟弟』來插手  她的事嗎?你為甚么不學著成熟點,尊重她的決定?」  

  「夢荷的事,就是我的事!顾麗汉莺莸氐闪怂谎,真想拿根針把她那張伶牙俐  齒的小嘴給緊緊縫上。  

  「你到底在害怕甚么?」當然,她并不真的需要他的回答、因為答案早在她心中。  根本不給祈威反應的時間,程羽蝶立刻接著說道:「害怕夢荷被人搶走?那就再也沒有  人替你燒飯、洗衣,做牛做馬地把你當大少爺般的服侍?」  

  「你也太低估了夢荷,這些繁瑣的家務事我可以自己來,甚至請女傭!拐劦饺~夢  荷,他的口吻不再激狂,而是堅定且充滿感情!笁艉稍谖倚哪恐械牡匚,比你說的那  些高出許多許多,為了保護她不受無謂的騷擾,我甚么都做得出來!  

  是,連白癡都看得出來他對夢荷深厚的情誼。  

  夢荷既溫柔又可人,值得人對她好;但不知怎地,聽到祈威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表  達對夢荷堅貞不移的忠心,卻讓她覺得很刺耳,刺耳得想氣死他。  

  她深不以為然地冷嗤:「你以為自己是誰?夢荷的監護人?或者該說是看守她的牢  頭?姓祈的,你究竟把夢荷當成甚么?你手中的禁臠?」  

  「你在胡扯些甚么?」他那雙粗黑的濃眉,緊緊蹙成一直線。  

  「是不是胡扯,你心知肚明!顾请p漂亮的瞳眸,充滿不屑地上下斜睨著他!  我看,真正對夢荷有企圖的人,應該是你吧!」  

  「程羽蝶,把話給我說清楚!」祈威暴躁地低吼。  

  「說就說,難不成我會怕你?」不顧身高、體型上的差距,程羽蝶毫不畏懼地與他  對峙。「你對夢荷企圖之明顯,就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夢荷視你為弟弟,你顯然不  以此為滿足;你之所以排擠浩唐,阻止夢荷追求快樂,這一切只因為——你始終偷偷愛  著把你當成弟弟看待的夢荷,甚至自私得想將她占為已有!」  

  只有「瞠目結舌」能形容他此刻的模樣,祈威無法反應,這么可笑且莫名的指控,  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響應。  

  程羽蝶自然把他的沉默當成是心虛和默認,而這奇異地令她怒火更熾。  

  「被我剌中心事,心虛了?」她美麗的小臉上,卻故意堆滿尖酸的嘲笑。「奸一個  浪漫的少男情懷!暗戀著一個始終視你如弟弟的成熟女人,那是一種甚么樣的苦喲!  不過,我想再怎么苦,你也一定甘之如飴的,是吧?」  

  他英俊的臉寵,如花崗巖般的冰冷、僵硬。「程羽蝶,你胡言亂語慣了是嗎?連這  種事你都能胡謅!」  

  「我胡謅?那好,你倒說出個好理由,若不是存著私心,你又為甚么非要阻止像我  表哥這么優秀的男人來接近夢荷?」  

  「因為邱浩唐根本配不上夢荷!」祈威火辣辣地瞪著她,怒火在胸臆間沸騰,使他  毫不留余地予以回擊。  

  「你才不配!」程羽蝶氣鼓鼓地尖叫。  

  「邱浩唐是我所見過最沒擔當的男人,窩囊得要你使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來替他追求  女人!顾樕蠈憹M輕視和不屑。  

  程羽蝶像頭小母獅似的,齜牙咧嘴地逼近他,一副想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  

  「那是我的主意,不干他的事,不準你這么批評他!」  

  祈威反倒愈說愈犀利,將他批評得體無完膚!盖窈铺埔慌伤刮牡哪,裝得正正  經經,甚至略帶靦腆,其實一肚子壞水,畏畏縮縮、內心狡詐——」  

  「閉嘴!」程羽蝶嘶聲尖叫,滿腔的怒火幾乎快撐破她那纖細的身軀,連清亮的嗓  音也氣得顫抖且沙啞!改愀旧趺匆膊涣私狻  

  「我該死的了解得太多!」  

  她長久的料纏,以及方才對他子虛烏有的指控,已徹底擊潰祈威所有的耐心和理智  。怒火令他變得無比犀利,他射向她的兩道眸光,冷得像冰,利得似劍。  

  「有你這樣的表妹,邱浩唐又能好到哪去?就為了自己的需要,甚至只因為奸玩,  你撒下漫天大謊,硬把自己和我扯上關系,不僅污蔑我,更污蔑了你自己的人格,我就  不相信真實的你,又會正經到哪去!」  

  程羽蝶就像被一只虎頭蜂螫到了痛處,心一糾,本能地揚起手,朝著祈威那剛毅的  臉寵,狠狠地揮去——祈威感到臉頰上一片火辣辣的剌痛,立刻快如閃電地出手回擊。  

  也不知是她完全沒料到會遭至如此的報復,或者是祈威力道太大,這一掌,竟將程  羽蝶打得跌仆在柔軟的沙發上。  

  四周變成一片窒人的靜默。  

  程羽蝶愕然地瞪著他,隱隱感到頰上一片火燒般的灼痛,但那絲毫比不上她心頭的  疼痛。他這一巴掌,似乎直接擊中了她的心,并打碎了它。  

  祈威同時也被自己這種激烈的反應所震懾住了?粗@訝的小臉,白皙的臉頰上  有紅紅的指印,以及盈著淚光的雙眸,他無法不感到后晦。  

  「事不過三,我警告過你別再動手打我,這是你自找的。」并非有意進一步刺激她  ,但他說出口的話,聽起來就像是指責。  

  第一次,程羽蝶不曾回嘴反駁,只是愣愣地注視著他,盈眶的熱淚再也忍不—住沿  腮而下。  

  她起身,飛奔而去。  

  愧疚彷佛如潮水般襲來,幾乎將祈威徹匠湮沒。即使他一再告訴自己這并不完全是  他的錯,但仍甩不開心中濃濃的悔意。  

  而程羽蝶那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卻也已烙印在他心中,怎么也揮之不去。  

  ***  

  葉夢荷一向討厭應酬,但有時候實在避免不了。  

  今晚,她陪同邱浩唐招待一名大老板和他兩名手下;公司亟欲爭取這紙合約,她和  邱浩唐肩負著這項任務。  

  她無法不將之視為苦差事,因為那大老板似乎對喝酒作樂,比對合約內容還感興趣  多了。  

  「張董,你覺得如何?這合約內容非常合理且公正,對雙方都有利的!骨窈铺撇  卑不亢地詢問對方的意見。  

  「不急!箯埗痪湓挀趿嘶貋,再度端起斟滿酒的酒杯,轉向身旁的葉夢荷!  來,葉小姐,我敬你!」  

  「謝謝!」  

  葉夢荷小啜了一口,卻立刻遭到對方的抗議。  

  「葉小姐,這樣太沒意思了吧?來,我們干杯!」  

  葉夢荷一徑搖頭!覆,我酒量很差的!  

  「別怕、別怕!」他咧嘴大笑,那笑聲既夸張又顯得不懷好意!复蟛涣四阕砹,  我負責照顧你嘛!」  

  他兩名手下立刻為這絲毫無趣的笑話,竊竊笑了起來,附和著:「喝了吧!我們張  董可是很會照顧人的喲!」  

  「我替她喝吧!」看不下去的邱浩唐立刻跳了出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張董,  我先干為敬了,葉小姐她真的不能喝。」  

  「你喝的可不能算數,葉小姐不會連這點面子也不給吧?」張董一徑盯著葉夢荷不  放,笑得一雙原本已不大的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  

  「酒喝多了傷身,我們多吃點菜,邊吃邊談合作計劃吧!」葉夢荷設法推托。  

  張董卻立刻不悅地沉下臉,明白地表示:「我有個不算毛病的毛病,總喜歡在酒酣  耳熟、心情愉快之際,再來談生意!  

  邱浩唐眉頭一擰,作勢就要起身,葉夢荷趕緊拉住他。憑她對邱浩唐的了解,知道  他絕不會愿意拋棄自尊和原則,卑恭屈膝地只為換取合約;他這種剛正不阿、不善應酬  的作風,大老板已頗有微辭。但為了不想見他丟掉這個合約,葉夢荷決定委屈一下自己  。  

  「奸,多謝張董的盛情,我敬你!」不給邱浩唐反對的機會,她突然端起酒杯,一  飲而盡;鹄崩钡木埔海瑔艿盟铧c咳了起來。  

  邱浩唐既無奈又心疼地看著她,而張董倒是滿意得再次開懷大笑。  

  「好!好!這才對嘛!」他輕佻地將手搭在葉夢荷的椅背上,一張紅通通的臉則愈  靠她愈近。  

  葉夢荷技巧地往邱浩唐那邊挪了挪,張董卻又不放棄地靠了過來,更輕佻地大放厥  詞:「我告訴你,在辦公室的時候呢,你這秘書小姐就該扮演端莊、干練的形象,但在  這種場合呢……」他色迷迷地露齒一笑,雙眼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打轉!冈谶@種輕松、  愉悅的氣氛下,你就得『放』一點!你說,有哪個男人禁得起你們女人撒撒嬌、奉承討  好的?心情一爽,合約不就自然成了嗎?」  

  「夢荷不是那樣的女人!」邱浩唐沉不住氣地頂了回去。  

  張董斜睨了他一眼,悻悻地說:「小老弟,你八成是商場上的新手吧?你這種刻板  的個性,恐怕不適合吃這行飯哦!」  

  他的一名手下立刻起哄:「可不是!你和葉小姐可都得多學著,來,就從現在做起  。葉小姐你呢,就表現出點誠懇,連敬咱們張董三杯吧!」  

  「是啊!暍了酒,咱們倆再到舞廳去跳個貼面舞,搞不好我一開心,就簽下臺約,  讓你明天帶回公司交差去!箯埗欠识痰氖指^分地撫上了葉夢荷的肩。  

  「請你放尊重點!」邱浩唐再也按捺不住地推椅而起,一把拉過葉夢荷。  

  他一向崇尚和平,痛恨暴力,但此刻一股狂燒的怒火在體內作祟:他真的想沖向那  令人作嗯的張董,一拳搗碎他那淫邪的笑臉,挖出他那賊兮兮的雙眼,再折斷他那不規  矩的雙手,教他再也不能騷擾夢荷。  

  「喂!邱經理,你是怎么了?干嘛這么認真!」張董一名手下不悅地數落:「咱們  張董是何許人,豈容你這么無禮!」  

  另一個也接著搭腔:「你搞清楚,想跟我們張董合作的比比皆是,你們又算哪根蔥  ?這么囂張!」  

  經過手下的鼓噪,財大氣粗的張董愈覺面子掛不住,當場翻了臉,大發雷霆。  

  「他媽的,我只不過碰她兩下,你發甚么飆!這女人是你的?為了她你連生意也  不要了?」  

  「這種需要拋卻自尊的生意,不要也罷!我告訴你,葉小姐比你那該死的合約還重  要得多!」邱浩唐一臉光火地瞪著他,一副隨時想沖上前去找他拚命的模樣。  

  「哼!我倒要看你們老板是不是也像你一樣豁達!」張董氣煞地扭頭就走,那兩名  手下也立刻如哈巴狗似的,學著他的德性尾隨離去。  

  葉夢荷木然地佇立在原地。她很高興終于擺脫張董的騷擾,但又忍不住為邱浩唐擔  心了起來;為了她,他搞砸了這個合約,不知又要遭到大老板甚么樣的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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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沉靜地走在小公園里,葉夢荷突然停下腳步,就著昏暗的夜色,直勾勾地凝視  著他。  

  「對不起!讓你受這種委屈!骨窈铺瞥錆M歉意地迎視著她。  

  她緩緩地搖頭!改銥榱宋遥阍伊诉@個合約,萬一老板怪罪下來……」她忍不住  擔憂。  

  他并不為自己的前途擔心,反倒是余怒未清。「姓張的那家伙實在太過分了!我絕  不可能眼睜睜見你忍受這種羞辱,就算因此而丟掉飯碗,我也在所不惜。」  

  葉夢荷一言不發地直視著他,以從未有過的專注眼神在他臉上搜尋。  

  邱浩唐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傻愣愣地問:「怎么了?」  

  她依然不語,只見兩行熱淚緩緩淌了下來。  

  邱浩唐大驚失色,急急詢問:「夢荷……你一定是嚇壞了吧?」他氣極了地低咒:  「我剛剛應該狠狠教訓姓張的那家伙,替你出口氣!」  

  她一徑搖頭,淚卻愈涌愈兇;她不是害怕,而是被他對她的好所深深感動了。  

  十年了,她總習慣一個人獨嘗著空虛寂寞、一個人偷偷躲著哭,但邱浩唐對她真心  地付出,卻跨越了她心中的防線,任她的脆弱再也無處可遁形。  

  她的淚,就像潰堤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多年來積壓在心中的委屈,也借著淚水  盡情宣泄。  

  邱浩唐手足無措地靠近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笁艉桑阍趺戳?別哭了…  …」  

  她哭得無可抑遏,脆弱得靠進他懷中,任淚水盡情揮灑。  

  他的雙手緊壓在身側,強忍住緊擁住她的渴望;因為他不想踰越自己所承諾的朋友  分際,更不想讓葉夢荷覺得他有趁虛而入的嫌疑。邱浩唐就像根硬梆梆的木頭似的,任  葉夢荷倚著他,哭濕他的衣襟。  

  「沒事了,我保證你以后都不必再忍受這些,招待應酬以后都讓我自個來!褂f  他便愈自責:「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來的,原諒我……」  

  「不!」離開他懷抱,葉夢荷隔著淚霧注視著他!改銥樯趺磳ξ疫@么好?為甚么  ?」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他綻開一個安撫的微笑。  

  「我不值得你對我好!不值得……」葉夢荷傷心地哭喊,一向溫順的她,顯得異常  激動。  

  「你胡說些甚么?」邱浩唐柔聲輕責,按捺不住內心翻騰的情潮,脫口而出:「你  是這么好、這么完美的一個女孩,我無法不對你好!」  

  此刻,邱浩唐的溫柔就像一條鞭子,無情地鞭苔著她的心。這是她咎由自取,無權  逃避這應受的責罰。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一個甚么樣的人!」她一徑搖頭,滿心充斥著對自己的嫌惡和  憤怒!肝乙恢痹诶媚悖睦锵胫鴦e的男人,卻又利用你來排遺內心的寂寞;我完全  沒顧及你的感受,明知道你對我的真情,卻又強逼你以朋友的情誼對我,好讓自己有藉  口逃避……我是這么一個自私的人!」  

  「你不是!」邱浩唐急急反駁,以能融化冰雪的嗓音說道:「就算真的這樣,那也  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能在你身邊看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葉夢荷淚眼以對,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些甚么了。她突然有一種沖動,想向他坦白一  切,至少……她欠他這么多。  

  「他叫祈飛,是祈威的大哥!  

  「他人呢?」邱浩唐靜靜地問。  

  「我不知道……」葉夢荷忍不住心中的悲哀,新的淚又涌了上來!杆吡耸,  我等了十年……」  

  「十年!」邱浩唐驚訝之后,升起的是滿腔難以壓抑的怒火。十年?女人的青春有  限,夢荷還有幾個十年可等?  

  他不平地想大聲詛咒、嘶吼,但葉夢荷臉上的脆弱,卻讓他甚么話也沒說,只是靜  靜地聆聽。因為他知道重提這些往事,等于是硬生生揭開她心頭始終未愈合的傷疤;她  才是受苦最深的人。  

  他的沉靜,令她有勇氣去回想那埋藏已久的痛苦回憶,她娓娓地輕訴:「我是個孤  兒,從小就渴望著家庭溫暖和愛。二十歲那年,我遇上了祈飛,他的父母早幾年前相繼  過世,只剩下兩個比他年幼許多的弟弟——祈威和祈軒。我對他,可說是一見鐘情,立  刻陷入愛河,無可自拔地愛上他!  

  聽她在他面前,如此赤裸裸地坦白對其他男人深情的愛,邱浩唐一顆心幾乎碎了。  

  深吸口氣,她繼續說:「我搬進了祈家,不求名份,死心塌地跟著他,替他照顧弟  弟,滿足于這樣的付出。祈飛是個很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男人,但我卻一廂情愿  地以為,在冰冷的面具下,他卻有顆火熱的心,有一天,他會以同樣深的愛來回報我。  」  

  晶瑩的淚再度悄悄滑落,她清麗的臉龐充滿濃濃的哀怨。  

  「這種快樂的日子只持續了半年,有一天,他突然回來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若無其  事地告訴我,他要走了。祈飛酷愛攝影,他得到一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到國外進一步鉆  研這門藝術,他因此而欣喜異常,我卻猶如突遭青天霹靂。  

  「我急著問他去多久,他只是聳聳肩告訴我三個宇——『不知道』;我問他,要不  要我等,他依然不置可否地告訴我三個字——『隨你便』;我傷心欲絕地哭著求他不要  去,他卻絕然地告訴我,他絕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他偉大的夢想。」  

  「即使是他兩個未成年的弟弟?」他忍不住問,心中盈滿熊熊的怒焰。  

  她的雙眸濕了又干,干了又濕,語音哽咽:「他拋下我們三個,毅然決然地走了。  之后,我把自己沉浸于無邊的哀傷中,每天只是哭,甚么也無法做,直到有一天,那時  還年幼的祈軒跑到我跟前指責我;他說祈飛告訴他,我會好好照顧他,而我卻讓他餓肚  子,我才開始有了知覺。當時,我好生氣,氣得想丟下他們倆扭頭就走……」  

  「他早料到你會留下來,所以就毫無后顧之憂地拂袖而去,把他兩個弟弟留給你照  顧?」他冷嗤,有一股沖動想狠狠痛毆祈飛那自私自利的狠心男人。  

  她點頭!改枪膳瓪鈪s重燃了我生命的活力,讓我知道自己還活著——」  

  他抑不住苦澀地接口:「而你也如他所愿地留了下來!  

  像祈飛那樣無情的男人,葉夢荷卻仍死心塌地等著他,真教邱浩唐深深為她抱不平  。  

  「我無法這么走開,丟下他們不管。」她的聲音充滿感情,心中的傷痕也似乎得到  了些許的撫慰!肝液軕c幸當時留了下來。這么許多年來,祈威和祈軒已經成了我最大  的精神支柱,有了他們,我不再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而你卻也同時拋不開他們那無情的大哥?」祈飛就像一堵高聳入云的城墻;阻隔  在他與葉夢荷之間。  

  「我無法。」葉夢荷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她對祈飛始終存在著一股無形卻強烈的牽  系,有成千上百次,她試著想揮劍斬情絲,卻不知該從何下手。她脆弱地坦承:「那是  我第一次對男人動心,是一分很深很深的感情,深得……我不知道這輩子是否割舍得下  ?」  

  嫉妒,如利刃般無情刺戳著他的心;邱浩唐不平地低嘶:「十年了!他究竟還要你  等多久?」  

  「他從來不曾開口要我等……」她突然綻開一抹自嘲的苦笑,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肝以冗懷抱著滿滿的希望,以為他很快就會為了我而回來,但一年等過一年,卻  始終等不到他,我才醒悟……原來我愛上的,只是一陣飄忽無蹤的風!  

  如雨紛飛的淚,卻絲毫洗不去她點滴的傷痛。  

  「每年在圣誕節前后,他會捎來信息。那是一張沒有寫上地址的賀卡,我們只能從  郵戳中得知,他還好好地活著,而且恣意追求著他的夢想,足跡踏逼了世界各個角落;  而賀卡上,除了他簡單的署名之外,再也沒有只字詞組……」  

  她忍不住哽咽,哀凄的語調猶如暗夜里令人鼻酸的鵑啼。  

  「他不曾提到我,更不關心我是不是還在等;而我呢?我還癡癡傻等著一個根本不  在乎我的男人!顾郎I眼迷蒙地迎視著邱浩唐,嗓音中有著極度的無奈和對自我的嫌惡  !负铺,我是不是很傻?像我這么愚蠢、盲目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愛!」  

  不,夢荷既不盲目也不無知;她只是對愛太執著,癡得令人心疼。  

  看著她那梨花帶淚、哀傷痛苦的模樣,邱浩唐一顆心猶如火在燒、刀在割。對葉夢  荷壓抑許久的感情,突然潰堤了,再也無可抑遏。  

  像她這樣的女人,根本不該承受這種不幸。他發誓——將煩盡一生的所有,—帶給  她快樂和幸福。  

  激動地,他猛然將葉夢荷緊擁入懷中,緊得似乎再也不打算放開她。  

  「我一直在說謊,騙你、騙自己……甚么朋友之誼,那全是謊言!」澎湃、翻騰的  情潮,令他的嗓音聽起來既粗嘎且微顫,但卻更顯得真誠。他不再壓抑地坦白心事:「  我根本無法割舍下對你的愛意,以前不能,現在更不能!在知道你的事之后,我只有更  加愛你!」  

  她一徑搖頭!改愫蒙怠  

  他溫柔地響應:「就跟你一樣傻!  

  葉夢荷試著想掙脫,他卻一反平日的斯文,像鐵鉗般緊摟著她不放。  

  邱浩唐不允許自己再輕易退縮;夢荷不該再繼續忍受這種等待和無盡的折磨,他深  信,唯有源源不斷的耐心和愛,才能將她自痛苦的深淵中解救出來。而天底下,再也找  不到比他更夠資格的人,因為再也沒有人比他對夢荷更加地癡心。  

  邱浩唐對她的好,葉夢荷并非絲毫不動心;但愈是如此,她愈不忍將他牽扯進這復  雜難解的情網中。  

  她一徑搖頭,和自我做著掙扎!肝也荒茏屇阆葸M來!」  

  他輕聲卻堅決地反駁:「太遲了,我早已經陷進來了!」  

  「浩唐……」她不知道該說些甚么,或者能說些甚么!肝也恢馈  

  他如音樂般輕柔、且極具撫慰作用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夢荷,不要去預想未來  我們將會如何,我只知道,我無法停止愛你,只希望你能接受我,并試著不要給自己太  大的壓力,單純而快樂地接受我的付出和關愛,那就夠了。」  

  他這番無私的告白,令葉夢荷的心因感動而微顫。「那對你并不公平,可能最后…  …我仍然會傷害你,而那是我最不愿意的!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他是如此容易滿足,一雙眼睛因她的話而綻開喜悅的耀眼  光芒!笎矍闆]有絕對的公平,我不在乎結局,只在乎真心付出的過程。夢荷,別再勸  我,你該了解的,因為我們同樣都是癡心人!  

  邱浩唐那情真意切的雙眸緊鎖著她的,葉夢荷頓時找不到任何話反駁。  

  是的,他說的沒錯。他對她的癡,就如同她對祈飛的執著;正所謂:「抽刀斷水水  更流」,愛情更是如絲如縷,怎么也斬不斷。  

  「夢荷,讓我們互相陪伴,做彼此的精神支柱吧!」他情難自禁地加緊力道,緊緊  將她圈在懷中。  

  他的擁抱是如此溫暖,就像是寒冬中的一股暖流,溫暖得令她不舍得離開;而他的  溫柔,更似一波波清流,柔柔地包圍著她,滋潤她那荒蕪、枯竭已久的心靈。  

  「浩唐!」這聲輕呼,發自于內心深處;葉夢荷終于放棄掙扎,緊緊投入他懷中,  恣意掬取自他身上傳來的力量和愛。  

  她已經孤獨了太久太久,無力再抗拒這溫柔的慰藉。  

  邱浩唐的愛,像陽光般溫暖了她,驅走了她心中沉積已久的陰影和晦暗,但……她  被困在那寒冶、孤寂的高塔已經太久了,她真能就此走出那黑暗的牢籠嗎?  

  邱浩唐那溫暖無比的懷抱,以及輕輕在她耳畔響起的柔鑿撫慰,再度帶給她一股力  量。在如此脆弱的時刻,她暫時甚么也不想,只想專心一意地感受邱浩唐所帶給她心靈  相通的美好感覺。  

  不知何時,夜空中飄起了蒙蒙的細雨,似乎老天爺也忍不住為這對癡心男女,而感  動得流下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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