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翊陰沉著臉,一語不發(fā)地檢查她的傷勢。手腕瘀腫不說,那兩寸長的刀傷仿佛是劃在他的心口上。
“你怎地這么早回來?”莫雨桐悄聲問。
“我想何時回來便何時回來!备瘃磹灺暤馈
“嬸嬸。”童稚的聲音怯怯地喚道。葛薔走近他們,小臉上滿是感激。“謝謝您救了薔兒,我們跑出去時遇到了叔叔,我都告訴叔叔了。”
原來如此,那他干么跟她發(fā)脾氣?莫雨桐撫著女孩的頭,臉上微笑,心中卻納悶。
“少爺,這人如何處置?”李強慚愧地請示。
雜嚃的足音奔近,可梅去找的幫手這時才匆匆到來。
“李護(hù)衛(wèi)辛苦了,你沒受傷吧?”莫雨桐關(guān)心地問。
被她美勝春花的笑靨一瞧,忠厚的李強一張臉?biāo)查g紅透。
“沒……沒事……”他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竟不敢去瞧她。
這女人!竟敢對別的男人笑。當(dāng)葛翊胸中正醋海翻騰時,十幾人奔了進(jìn)來,關(guān)心的關(guān)心、談?wù)摰恼務(wù),葛翊壓根兒懶得?yīng)付,一把抱起妻子。
“送官還是宰了都無所謂,當(dāng)家的是大哥,請他示下。”葛翊頭也不回地回應(yīng)李強方才的征詢,此刻整顆心只關(guān)注在莫雨桐的傷勢上。
“是。”李強躬身道。少爺沒怪他,他卻十分自責(zé),尤其讓夫人沾血的是他的刀。
“小姐!你受傷了?!”可梅紅著眼,緊張萬分地奔來,低著頭,顯得滿懷歉意,哽咽道:“對不起,可梅太慢了……”
“沒關(guān)系……”莫雨桐正想安慰陪嫁丫鬟幾句,卻被葛翊抱離混亂的庭園。
回到房間,兩人坐在床緣,葛翊拉起她的衣袖,細(xì)心地涂抹藥膏,然后用白布包扎,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臉色陰沉得嚇人。
“你在生誰的氣?我嗎?”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已經(jīng)約略能夠了解他了?伤强蓱z的受害者啊!還要生她的氣未免太沒天理了。
結(jié)果他冷哼一聲,眼睛瞧也沒向她瞧上一眼。
“我究竟哪兒得罪你了?人家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又不是我的錯!彼剜狡鸫,不安慰幾句也就罷了,還要給她擺這種臉色。
“你倒是很豪氣,敢代替別人當(dāng)人質(zhì)。李強敢出手,九成九也是你指使的,是不?”他冷冽的語氣讓房內(nèi)瞬間天寒地凍。
莫雨桐眨巴著無辜的水眸,嘟嚷著道:“我也不是故意逞英雄,但孩子可憐地叫著嬸嬸,若換了你,能見死不救嗎?”
“若你估量錯誤,讓人給殺了呢?”葛翊捏起她的下巴,氣熬了她的膽大妄為。
面對他難得的怒氣,莫雨桐反而綻露甜笑。原來他生氣是因為這個!安粫模矣邪盐,況且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她抓著他的手,心頭甜絲絲的,全因他的在意。這份雀躍而難言的滋味是如此陌生,卻又那般自然。
好端端?這點有待商榷。對于她見血的震撼與心疼實在太過強烈,如果他不是心血來潮,提早返家,誰知道她還要受多少傷?萬一真讓人給擄了去……想到這些,他簡直想日夜將她綁在身邊才能安心。
莫雨桐見他臉色陰睛不定,久久不發(fā)一語,想他還在氣,只有討好地笑道:“好啦!是我錯了,我跟你賠不是啦!別板著臉嘛,怪嚇人的!”
葛翊無奈地白了她一眼,哼道:“嚇人?你會怕才有鬼!”
見他臉上寒冰稍融,莫雨桐忍不住噗一笑!罢l說我不怕?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毛蟲和葛君謙。”
葛翊被她逗笑了出來,莫雨桐的笑語嫣容是如此動人心魄,葛翊長臂一伸將她摟進(jìn)懷中。
乍然紅透的俏臉微羞地垂下,卻沒半分怒氣,她只覺心頭狂跳,卻沒半分如新婚之夜般想抗拒的念頭,在他凝視下、在他懷中,她的腦袋再也無法思考。
這神態(tài)讓他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火熱,俯下頭,急切地尋著她柔軟紅艷的唇,想要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
她的心兒怦怦狂跳,擊鼓般迫著耳膜,四唇相貼時,暈眩吞噬了她的神智,只覺自己似乎盼了他好久好久,只是她從不肯面對日日盼著見他的渴望。
掠奪她唇舌的吻一如他的霸道與溫柔,莫雨桐雙臂摟住他的肩頸,意亂情迷地主動貼近他,當(dāng)他喘息著往下探索粉嫩的細(xì)頸時,她的身軀有如火燒,卻異常地敏感,漸次升高的情欲令她忍不住輕吟……
葛翊輕吮她的圓潤耳垂。他要她!不顧一切地想要她……
“翊兒……”
他的舌尖滑過柔嫩頸項。她是他的妻,他要她名實相副地做他的妻子……
“桐丫頭——”
門外熟悉的叫喚聲讓莫雨桐腦袋清醒了些,滿臉羞紅地咬著唇推他,想阻止他羞人的親吻。“葛翊,太君來了……唔……”
雙唇再度被封住,莫雨桐差點兒又失去理智,但門外急切的拍門聲勾回了她生性的矜持。這男人果然是狂妄反叛,明知門外有人,卻理也不理,但她可無法如他這般豪放。
她羞惱地躲開他的吻,微慍道:“別這樣!”
這堅定、發(fā)怒的神態(tài)讓他找回了理智。他個人強烈地渴望她,卻壓根兒就沒有考慮到她的意愿,她的拒絕就如同以往一般,絲毫不因他漸漸無法自拔的迷戀而動搖。
嘲諷的笑躍上他的唇,他到底哪根筋不對?!
“葛翊!你這渾小子!敢讓老身吃閉門羹!碧龤獾妹皖D柺杖,這不肖孫!
葛翊去開了門,莫雨桐獨坐床緣,愣愣地看著他突然轉(zhuǎn)變的冷漠神色,不期然被他的神情刺傷,胸口一絲疼痛緩緩泛開,為什么……
“聽說我孫媳婦受了傷,不要緊吧?”太君掛著柺杖進(jìn)來,老臉上寫滿關(guān)心和焦急。
莫雨桐起身相迎,目光卻不自禁地瞟向葛翊,那張俊臉卻是淡漠得仿佛剛才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
“太君,我沒事!彼龔娖茸约撼冻鲆粋微笑,淚水卻威脅著要泛流。
“沒事就好,我已經(jīng)囑咐翔兒,讓他加派人手保護(hù)你了。這樣的事兒,絕不容許再有下一次。”太君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謝太君關(guān)心,還勞煩您特地來看我,雨桐真過意不去。”
太君銳利的眼睛掃過兩人。奇怪,讓她在門外等了那么久,難道不是她想的那回事?“好了,你受傷又受了驚嚇,也該好好地休養(yǎng),老身回去了。”
莫雨桐扶著她往門口走,始終不發(fā)一言的葛翊接過了送客的工作。“我送太君回去!
太君白了他一眼!懊饬恕⒚饬。顧好你的嬌妻就好!還有,有些事晚上做才不會讓人打擾,渾小子!”
此話一出,不但莫雨桐雙頰如火燒,連葛翊都有些尷尬地俊臉微紅。
老不正經(jīng)的!連孫子、孫媳婦也調(diào)侃。葛翊在心底暗罵道。
“大哥在哪兒?”送太君到了門口,葛翊隨口問道,手仍扶著老祖母。
“在大廳跟護(hù)衛(wèi)們研議對策呢!”葛薔受的驚嚇不小,該帶去收收驚才好。
“那我也去參點意見!弊鎸O倆的語音漸漸消失在門外。
這男人忽睛忽雨地究竟在想些什么?莫雨桐眨去眼中的淚。難道說,方才的溫柔只是一時的沖動?其實他從頭到尾,壓根兒就沒有喜歡過她,而她卻……愛上他了……
愛上自己的丈夫,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她只覺得好苦……
草場上,一個挺拔的身影將一套平平無奇的五行拳打得虎虎生風(fēng)、瀟灑俐落。
可梅遠(yuǎn)遠(yuǎn)地在一旁伺候著,如癡如醉的眼神緊緊追隨他。很少瞧見姑爺練功,自兩天前有賊人闖入的事件之后,姑爺待在府中的時間多了許多,但陪著小姐的時間卻更少。
當(dāng)葛翊收回最后一招,可梅趕緊遞上茶水。
“你怎地不服侍你家小姐?”他淡漠地接過她的好意。
“小姐在幫大夫人刺繡,不愛人吵,更何況有李護(hù)衛(wèi)保護(hù)著她,不需要可梅伺候了!
葛翊聞言劍眉微蹙!笆诌傷著,怎地還要替人刺繡?”
“小姐說不找些事情做,便會胡思亂想?擅非菩〗闼坪跣氖轮刂氐,”可梅矯憨地笑道!澳悄涌烧嫦駷榍樗嗟呐四兀∫郧霸谀矣袀叫小小的丫鬟,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時,也是這個模樣!彼首骷冋妗@钭o(hù)衛(wèi)愛上小姐之事顯而易見,正好讓姑爺去誤會。相較于小姐的薄情,他才會發(fā)現(xiàn)她的癡心,更甚者她才有機會撫慰他的心呵!
唯有利用這對夫妻間的矛盾,她才有可乘之機。
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他幽魅的眼瞳轉(zhuǎn)深。她愛上了誰?!
“她人呢?”
“在院子里,小姐說要花香相伴刺繡花!
帶著滿懷的醋怒,葛翊快步往院子而去。明明不想和她生命相系,然而她的事卻總教他掛懷,理智與心情總因她而陷入矛盾,而她心之所中意究是何人,這事該死的重要!
可來到庭院外,瞧見靜雅刺繡的她,他卻反而收住了腳步,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凝視,幽瞳中的矛盾再度浮現(xiàn)。
“呀!”雪白的指尖緩緩凝結(jié)血滴,莫雨桐將刺痛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吮,上次刺繡扎手是十年前的事兒了,只怪她心不在焉地,而始作俑者正是腦海中盤旋不去的人影。
“夫人!您沒事吧?”李強立刻緊張地探問。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每一根最細(xì)微的神經(jīng)。
“我沒事!蹦晖┬α诵Γ皖^繼續(xù)刺繡。
“夫……夫人,您的手傷還未痊愈,不如休息幾日再刺繡吧!”他的聲音緊張得發(fā)抖。那日之后,莫雨桐在他心目中成了天神般的人物。這樣膽識過人、冷靜沉著的女子,生得又是這般艷冠群芳,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不為之心動?
“無妨的,你可別像可梅那樣叨念不休!彼p笑道!袄钭o(hù)衛(wèi),你就放松點兒,自從那天之后,你就時時刻刻如臨大敵、提心吊膽的,這般長此以往,早晚會瘋的!
“不……保護(hù)夫人是屬下的榮……榮幸……”夫人竟會關(guān)心他,這可是作夢嗎?
莫雨桐笑容一斂,幽幽地嘆口氣,那纏人的身影又躍入心坎。聽說他人在府中,卻總是不見蹤影,一逕將看護(hù)之責(zé)交予旁人。他因那日一時沖動……吻了她而懊惱嗎?之后他便避不見面、相應(yīng)不理,卻教她獨自傷懷。
“李護(hù)衛(wèi),我……”莫雨桐說了一半,卻又咬著唇,感到有些兒難以啟齒。
“夫人有何吩咐,請但說無妨。”
“我不懂男人,你說,男人……都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她求助的汪汪水眸凝著他,想起葛翊說過只有男人才能了解男人,她接觸過的男子又有很得很,若想了解他的想法,不求助于男人,又該向誰求教?
“這……”李強胸口怦怦狂跳,夫人為何會問他這樣的問題?難道她……“像夫人這樣的女子,正是男人夢寐……以求!彼l(fā)著抖,聲音結(jié)結(jié)巴巴地,好不容易終于告白完畢。
莫雨桐笑了起來,嬌顏如春花綻放。“瞧你一臉老實,倒會哄女孩子開心!
這一笑,笑得李強三魂七魄全出竅,暈陶陶地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娘子!”
莫雨桐迅速轉(zhuǎn)首望去,心兒怦怦跳了起來,但那黑了一臉的陰沈不悅,卻澆滅了她滿腔的歡喜,她咬著唇偏過頭去,也來個相應(yīng)不理。什么意思嘛!
葛翊揮退李強,胸口翻騰著莫名的妒火,焚烈地?zé)酥男。這女人竟敢在他的家中與其他男人調(diào)笑。聽了幾句他們的對話,葛翊幾乎可以肯定,可梅口中說的男人就是李強;鞄ぃ∷詾樗羞@資格嗎?李強愛上她,他完全可以理解。但她竟會愛上李強……原來,她喜歡的是這種忠厚老實型的男人……
“我不干涉你的事,但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分。”冰冷譏侃的話語飛刺向她。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愕然轉(zhuǎn)身質(zhì)問,卻不期然地被他那冷絕的神情刺傷。
“意思就是要你凡事檢點些,就算再不情愿,你畢竟是葛家的媳婦!”竟然問李強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她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
他竟然……在指控她不守婦道?!莫雨桐捂唇輕泣,旋即站起身,掩面狂奔。他究竟想傷害她到什么地步?為何要將她說得如此不堪?她再也不想看他的冷酷無情,但三寸金蓮承受不起她過大的動作,一個踉蹌,她整個人往前仆倒,卻在著地而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扶住。
“放開我!我是不檢點的女人,你理我作什么?放手!”莫雨桐憤然拍打著他,淚水潸然滾落。
生死一線時,她沒哭。一直以來她總是勇敢地與命運抗衡,她的堅強與傲然,足以折服一干男子;但此時卻叫他三兩句話弄哭了。葛翊強忍著心頭的復(fù)雜情緒,任由她捶打,摟著她不放手。
“我做錯了什么?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一天到晚在外風(fēng)流的是你!你憑什么指責(zé)我不守婦道?”她邊罵邊捶打,愈想愈不甘心。
她的拳頭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但她這沒完沒了的發(fā)泄,卻崩裂了手臂上的傷口,纏繞的白布染上血絲。葛翊眉一皺,鉗住了她的雙臂,制止她繼續(xù)蠢動。“夠了!”
莫雨桐撇過頭不瞧他,抿著唇默默流淚。
“傷口都裂開了,你不疼嗎?”他慢慢地解開她包裹著手臂的白布,恨自己的心疼憐惜。對一個不愛他、厭惡他碰觸的女人這般關(guān)心,何必?
她不說話,還是不看他。
“后天,我要離開了!彼馗嬷@訊息。
流著淚的水眸條地看向那張俊魅的冷臉,恐慌由心口蔓延而上,使她的唇不自禁地顫抖,胸口那股撕裂般的痛楚令她不知所措。這么快,他就要討回她欠他的債?如果這個家里沒有他……那她還期盼什么而活?
這驚懼的神色是否表示舍不得?葛翊揚起自嘲的冷笑,該死地期盼起她會想念他。
“有重要的事須下江南,最快怕也要半個月才能返回!彼亟忉尵売桑幢闼魂P(guān)心。
“半個月?”她呆愣地重復(fù)。不是三年五載的嗎?
“沈貴慶的事,等我回來再處理,這段時間你出入自須格外小心注意,府中的護(hù)衛(wèi)也會日夜輪流看守著,你毋須擔(dān)心!彼潦弥癖凵系难E,需再涂點兒藥才行。
乍然的放松令她整個人無力。“你真的……半個月就會回來?”
“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個半月,我也說不準(zhǔn)!毕肫鹄顝娨匦l(wèi)她,葛翊就不由得皺眉,但又不能不倚重他的武功,這女人總叫他左右為難。
“你在外邊有很多事情忙嗎?”難道他天天往外跑并非為了玩樂?
“我的事你少過問!备瘃蠢淅涞馈@鸵胤糠笏,走了幾步,卻不禁為她走不快的步伐皺眉,干脆一把抱起她,就算她要抗議也由她去了。
但她并未抗議,只是默默地接受,她知道自己的確沒有資格過問他的事。
他是開始厭惡她這個處處惹麻煩,又與他不相干的女人了吧?!說到底,她始終不是他心甘情愿娶來的妻子,卻要他費神保護(hù),他早厭煩了吧……
棧道上七零八落的空車旁橫豎躺著二十余名兇猛大漢,他們雖然極力想克制疼痛的呻吟,但身上多處的傷口卻挫折了他們的英雄氣概。
“老大,茶……茶葉被劫了,怎么辦?”
殘破的語音隨著塵沙卷起無措的意緒,飄送過丘陵溪河,最終消逝在蒼茫暮色中。
而此同時,劫鏢的一群土匪正在遙遠(yuǎn)的村落中熱鬧舉行慶功宴。
“咱們這筆買賣可真他媽的容易。 毕g,大笑聲呼應(yīng)著觥籌交錯的聲音,十幾名豪氣干云、熊腰虎背的大漢舉杯暢飲。想起下午的大獲全勝,個個是志得意滿。
“別得意得太早,離京城還有一大段路呢!”人群中一個冷靜的聲音悠悠地提醒,正是“抗天寨”的蒙古大夫……呃,是隋神醫(yī)。每一次的遠(yuǎn)途任務(wù)總有他隨行,“抗天寨”折損不起任何一個兄弟,有他在,總能讓受傷的兄弟將損傷減到最低。
“唉呀,老大不是說過啥……今朝有酒就要醉嗎?喝啦、喝啦!”
“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白癡!
對于隋神醫(yī)的譏刺,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粗莽大漢倒是心胸寬大地不予計較,不然下回他“老人家”還不知要用啥鬼藥給他們吃了。
說隋神醫(yī)是老人家一點也不為過,他白須、白眉、白發(fā),削瘦的身形微痀,可那張娃娃臉配上光滑的皮膚真可說是返老還童,讓人打心眼里佩服他的保養(yǎng)有方。偏這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一點兒也不寬大為懷,一天到晚老愛為了芝麻小事跟晚輩計較,標(biāo)準(zhǔn)的“為老不尊”。
“神醫(yī)呀!您老人家也多喝幾杯嘛!難得老顧客大手筆請客,這兒有雞、有魚、有肉還有酒,等回到山上怕只有青菜豆腐可吃了。”
“你們打的主意我還會不知道?”隋神醫(yī)冷哼。“想把我給灌醉,好不需喝我辛苦熬煮的醒酒藥,門兒都沒有!”
詭計當(dāng)場被戳穿,眾人也只有嘿嘿苦笑。醉了昏死多爽快,偏老家伙次次為了安全理由硬要他們醒。痛苦啊!美酒喝起來都沒味了。
“對了!老大呢?”終于有人想起奭抗天。
“跟神秘老主顧研商大計去了,也不知有啥好談的,連飯都不吃。”
“你們這些笨腦筋自然不知道有啥好商量的了。真以為運贓物回京這般容易嗎?”隋神醫(yī)涼涼的譏刺又響起,眾人習(xí)以為常,也都不以為意了,誰叫人家的腦筋就是比較聰明呢?有人運籌規(guī)劃得好好的,何必他們瞎操心?
“來來來,喝酒,小寶,咱們較一杯!”
酒酣耳熱的飯廳外,幽暗陰森的林間飄蕩著低沉的男音,朦朧月色映照著男子詭魅的頭巾,他的面容被黑布遮蓋,只剩兩簇幽深星亮的眸子,點亮闇黑的夜色。而另一個則是滿臉虬髯,真實面貌一樣被遮掩殆盡。
“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是何意思?”大胡子上方兩道清朗星眸迸射火花,眉峰打了結(jié),瞪著跨坐在駿馬上的挺拔男子,這家伙成親后就養(yǎng)成了不負(fù)責(zé)任的壞習(xí)慣。
“意思就是我走我的,你們走你們的!备瘃吹溃恼Z調(diào)伴著涼風(fēng)繚繞。
雖然葛翊絕少現(xiàn)身,但總在一旁掩護(hù),所有路線、驛站甚至服裝行囊全由他一手打點,兩人合作的默契已到了心領(lǐng)神會的地步,現(xiàn)在他居然想偷跑?!
“有什么天塌下來的了不起理由要先離開?”奭抗天冷哼,把那價值幾萬兩的茶葉交給他一個人負(fù)責(zé),也不想想那群保鑣可是土匪假扮的,他這二莊主倒真放得下心。
“這是路線圖,照著走保證你到得了京城!
黑夜中,月光反射出一張圖紙,穩(wěn)穩(wěn)地朝他飄去,奭抗天下意識一把抄住。
看來這家伙還真是意志堅決,奭抗天忍不住皺眉。“你就不擔(dān)心咱們中途出了意外,茶葉又叫人給劫了?”
“出了事就將貨毀了,只要甭便宜了別人就行,“誠意莊”不差這點東西。”
“這點東西”可是幾萬兩的貨。 翱固煺彪m然不是多清苦的土匪窩,但對每分每毫所擁有的物品可都是相當(dāng)?shù)卣湎В七@紈桍子說得毫不心疼。
奭抗天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懷疑,開口問道:“老二,你巴巴地趕回去,該不會又是為了你那嬌滴滴的小妻子吧?”
“老三,你這愈來愈女人的性格,實在有辱那把粗猴的大胡子!鳖^巾下,冰冷的語調(diào)迸射出警告。
奭抗天沒將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如此,我怎好阻止癡情種子的千里護(hù)花行呢?”奭抗天眨眨眼笑道。如果冉老大在這兒,一定會對他持虎須的挑釁行徑大搖其頭,問題是,他寧愿鼻青臉腫也不愿放棄這難得能調(diào)侃葛翊的機會。
兩人相交多年,他太清楚葛翊的想法,只因自己也是打算著終生不娶之人,不過他的理由與葛翊不盡相同,如今卻見拜把兄弟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陷入了情網(wǎng),盡管難以置信,卻總是忍不住取笑。
折扇全然張開,快速旋轉(zhuǎn)狂飆向奭抗天,卷起了一股勁風(fēng)。而奭抗天自然早有準(zhǔn)備,傾長的身形立刻飄然后躍,避開了葛翊折扇的襲擊。
葛翊自馬上躍起,在空中抓回了扇子。這討厭的家伙竟然會是個的拜把兄弟?!當(dāng)初一定是他一時糊涂才會鑄成大錯!
他一拳襲向奭抗天左眼,發(fā)泄胸口的悶氣。
“來得好!”奭抗天豪氣上涌,這次的任務(wù)太容易完成了,害他全身旺盛的精力沒地方發(fā)泄,正好藉此活動活動筋骨。
葛翊凌厲的攻勢一招招攻向他。半個月來,莫雨桐嬌柔的身影日日夜夜纏著他,總在不期然的時候擅自鉆進(jìn)他心底。分不清是擔(dān)心還是想念,想著她在失眠的夜為他等門,還有他離京前她委屈流淚的水眸……該死!說不定她早已向李強尋求安慰!這種種想法都令他焦躁難安。
瞬間交手十余招,兩人身手旗鼓相當(dāng),招式如大江奔流般源源不絕,月色下,掌影翻飛,忽然“砰”地對了一掌,各自躍開。
“打夠、說夠了沒?我沒時間跟你窮耗。”葛翊語調(diào)冷淡,劇烈的打斗后,呼吸卻絲毫不亂。
奭抗天不禁好笑地?fù)u頭。“想走就快走吧!貨我自會順順利利地運回去。”取笑歸取笑,自然還是希望他能夠幸福。那莫才女可真不簡單,偏偏葛翊死不肯承認(rèn)自己的感情。
葛翊躍上駿馬立即策馬而去,輕風(fēng)送著馬蹄聲漸漸遠(yuǎn)去。
莫才女究竟是如何將名妓琴惜都摸不著心的男人給釣上釣的?奭抗天禁不住好奇了起來。
庭院深深,大宅院落內(nèi)跳躍著清越的笛聲。小女孩吹畢一曲簡單的調(diào)子后,莫雨桐綻放淺笑,嬌顏略顯憔悴,卻依然清麗動人。
“薔兒學(xué)得虞快!蹦晖┵澋。
自從她救了他們兄妹之后,跟這兩個孩子親近許多,孩子的娘請求她教導(dǎo)他們讀書寫字,但他們似乎對吹笛子比較有興趨,她只好拿教吹笛來哄騙他們讀書。
“嬸嬸,那我呢?”葛順指著自己問。
“自然也吹得很好啦!你們兄妹都一樣聰明,若《詩經(jīng)》也能背得這樣快就好啦!”莫雨桐捏捏他的臉蛋,叫十來歲的男孩紅了臉。
“弟妹對孩子可真有辦法,哄得兩個小鬼頭服服貼貼的!迸痈邠P的音調(diào)透著調(diào)侃與敵意。只見葛翊的三夫人款步而來,細(xì)心打點的明艷臉上有著一雙妖媚的鳳眼,她款擺的步伐則有種蕩惑人心的韻律。
“姨娘!眱蓚童稚的聲音不情不愿地低喚,娘和嬸嬸都說小孩子要有禮貌。
“可梅,快給三嫂倒杯茶來!蹦晖┣宄核鴱澠鸷挽阈θ。“三嫂怎地有空來?”
“怎么?大姊能找你刺繡,二姊可以找你帶孩子,我來找你聊聊就不成嗎?”在這清麗出塵的才女面前,她總覺得對方是瞧不起她的。
“怎會?雨桐歡迎至極,正巧今兒可梅做了些核桃酥,您嘗嘗合不合口味?”
三夫人用絲巾輕拭額上細(xì)汗,每個字句都軟嗲嗲地拖長!安挥昧耍莾蓚老女人全都看我不順眼,你跟她們那般要好,何必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呢?”
“嬸嬸才不會裝模作樣!”葛薔忍不住伸張正義,卻接收到莫雨桐輕責(zé)的眸光,只好嘟起了唇道歉!皩Σ黄稹!毙『⒆討(yīng)該要有禮貌。
三夫人輕哼,這潑辣的小丫頭竟然這么聽莫雨桐的話!拔仪频苊媚氵@般疼愛孩子,不如趁早自己生一個,小叔說不定會改掉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的習(xí)性!
自己生……這話觸痛了她的傷。
三夫人柳眉一挑,見莫雨桐竟然不接話,只是微微一笑,明擺著是在忍讓她,這比回嘴、反駁更教她生氣,忍下胸口的無名火,她反而媚笑起來,繼續(xù)說道:“還是你太端莊正經(jīng)了?男人啊,可是很重視床第之樂的,改明兒讓三嫂教你幾招,包準(zhǔn)小叔更疼你。”
莫雨桐哪曾聽過這樣低俗露骨的話兒,俏臉立沈。
“三夫人請用茶!笨擅愤f上茶碗,瞧了慍怒的小姐一眼。這三夫人說話實在是太難聽了,也難怪甚少生氣的小姐會沉著一張臉。
“三嫂,孩子面前還是注意措詞的好。”
“唉呀!奴家我可沒念過書,真抱歉,我不知道跟才女說話須得注意措詞,回去我可得叫老爺教教我了!彼摷俚孛男!奥犅勑∈暹h(yuǎn)行,弟妹你茶飯不思、夜不成眠,今日一看眼下果然有了黑影,弟妹可得多保重玉體啊!”
那曖昧的笑容好似在說她沒丈夫不行,氣得她俏臉煞白。難怪兩個嫂嫂提起她都有不少微詞。
“小姐與姑爺鶼鰈情深,自然擔(dān)心姑爺只身在外的安危了。”可梅適時地替莫雨桐解了圍。她雖嫉妒小姐,卻也容不得別人騎到她頭上來。但此舉卻遭來三夫人一記白眼。
“叫娘子擔(dān)心,為夫可罪孽深重了!钡男φZ轉(zhuǎn)過回廊,俊挺的身影跨入拱門,葛翊邪魅冰冷的眸光凝了上門耀武揚威的小妾一眼,后者的媚態(tài)立即冰凍僵硬。
乍見他,莫雨桐的呼吸為之一窒,水眸不覺泛起晶瑩淚光。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他就這么突然地闖進(jìn)她毫無防備的心,當(dāng)他踩著一貫瀟灑淡然的步伐走近時,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懷中,雙臂摟緊了他以確定他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都半個多月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思念的淚水滾落,她的心一直起伏不定,猜測和擔(dān)憂將她折磨得身心俱疲,此刻見到他,早已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葛翊低下頭,嬌妻馨馥的發(fā)香縈繞鼻尖,滿足溫柔的笑容凝在俊帥幽魅的唇畔,其他人的存在立刻被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府后,葛翊自然必須去跟太君請安,卻被迫陪著她下棋,他手中拈著棋子,思緒卻不由得飛向了嬌妻。女人可真是千變?nèi)f化、莫名其妙的動物。
久別乍然重逢,她忘形地投入他懷中,然而,當(dāng)感動失控的一刻過后,莫雨桐立即羞紅著臉推開他,然后板著張俏臉對他,拉了兩個孩子去書房練字。而他只好遵照嬌妻懿旨,上太君這兒聆聽教誨。
臨去前,他忍不住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書房外聽著一大兩小的對話,苦練武功多年自然造就了他的絕佳聽力。莫雨桐嬌柔的嗓音清新悅耳,就如她悠揚的笛音般。
只聽書房內(nèi)的三個人討論起名字來。
葛薔道:“娘說我出生的時候臉紅紅地像薔薇一般,所以取名為葛薔。嬸嬸,您說好不好聽?”好聽與否,仿佛只有莫雨桐說了才算。
“嗯,很好聽。那順兒的名字肯定是爹娘希望你日后孝順雙親、和順恭謙,是以起了這名兒,是嗎?”她淺笑低語。
“嬸嬸,你好厲害,娘告訴過你嗎?”小男孩揚高萬分驚奇的聲音!皨饗,那您的名字又是如何來的?”
“唔,我娘說我是在雨打梧桐時落地,便給我起了這名字!
雨打梧桐嗎?果然人如其名、詩情畫意。葛翊食中兩指夾著白子,對著棋盤,卻想著不久前在書房外聆聽到的新發(fā)現(xiàn),一時出了神。
“渾小子!考慮這大半天的,你究竟下是不下?”太君躁怒的不耐語氣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她柺杖一頓,指著心不在焉的孫子道:“你別盼著桐丫頭來給你解圍,就算她來了,她也答應(yīng)了幫我不幫你!
葛翊沒答話,幽眸一轉(zhuǎn),漫不經(jīng)心地按落白子,投下一記炸彈。
太君被殺得手足無措,灰白的眉峰蹙起,專注瞧著盤中黑白兩軍逆轉(zhuǎn)的情勢。
黑白小卒子各五名投入盤中戰(zhàn)局后,黑子已呈頹勢,葛翊下手毫不留情,落了一顆白子后,將七名黑子俘擄而去,太君見狀忍不住罵道:“渾小子!你懂不懂得敬老尊賢?!”
一抹幽微的淡笑在他唇畔勾起,低緩的語調(diào)悠悠道:“戰(zhàn)場無父子,太君還是早早棄子投降吧!”
可惡!這小子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了?該不會以前都是在讓她吧?太君銳利的眼掃過他,敢情是急著回去見嬌妻?哼!慢慢等吧!
太君振作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黑軍要戰(zhàn)到最后一刻,絕不輕言放棄!
葛翊踏著月色返回居所。跟太君一番激戰(zhàn),直到夜深才終于得以脫身。
他幽魅的身影悄沒聲息地進(jìn)了房,只見莫雨桐曲肘撐頰坐在案前,搖晃的燭影映著美人粉雕玉琢的容顏,房間里彌漫著她沐浴后的馨香。臨睡前她已解去羅衫,此刻僅剩薄紗蔽體,輕掩著曼妙的曲線,在這靜謐的夜里,誘人地撩動他情躁不安的心。
書卷倒臥纖指畔,莫雨桐倦睡的嬌顏祥和而甜美。夜涼如水,輕衫下,她柔細(xì)的雙肩微顫著,似乎抵受不住夜里透涼的空氣。葛翊輕輕抱起她,心中嘆息,她今夜睡得太早了。或許他離開這半月余,她夜夜失眠吧!否則,眼下黑影又怎會深染?
“嗯……”佳人因身軀遷徙而驚醒,眼眸微張瞧了他一眼,低喃道:“你回來了……”說完螓首靠進(jìn)他胸膛,再度沉入夢鄉(xiāng)。
葛翊臉上浮起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她人就在咫尺,但分隔多日的相思竟也不得稍解,只因連話也說不到兩句。他輕輕將她放在床上,心念一動,憶起李強,手指不自覺解開她腰間衣帶,將輕衫旁卸,露出粉臂,上面一點殷紅的標(biāo)記,竟令他松了口氣。
他究竟在干什么?悶悶地為她掩上絲被,他皺著眉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難道他以為離開半月余,他倆之間便能有所不同嗎?再瞧了沉睡的美嬌娘一眼,不覺好笑搖頭。自己待她如此尚不能得她青睞,以她的性情又怎可能委身他人?自己的懷疑未免顯得可笑。他吹熄燭火鉆進(jìn)被褥中,禁不住她身上的馨香誘引,伸手將那溫軟曼妙的胭體摟進(jìn)懷中。
沉睡的美人自動將玲瓏有致的嬌軀貼近他,酥胸隨著細(xì)微的呼吸起伏,每一下都牽動他敏銳的神經(jīng),使他幾乎呻吟。他強壓下心頭的火熱,大手忍住撫摸她柔絲般細(xì)嫩肌膚的沖動,閉上眼等待周公相邀。
該死!他不該抱她的!今夜無法像以往難眠的夜一般,成功克制下體內(nèi)的欲念。他霍然睜開眼,眼瞳內(nèi)燃燒著明亮熾熱的火花,身體的渴望是如此強烈,教他如何成眠?
淡白的月光掩映著窗欞,投射出深淺不一的陰影。黑暗中,莫雨桐柳眉如畫、紅唇誘人,盡管光線微弱,觸目所及仍是美不勝收。在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前,薄俊的唇已然印上她的,火熱地探入她的溫?zé)岱曳迹种咐_阻撓的薄紗,沿著光裸細(xì)致的背脊下滑,盤旋在豐潤柔膩的俏臀。
她好香、好軟,細(xì)嫩的觸感遠(yuǎn)超過他的想像。這副身子,本應(yīng)在新婚之夜屬于他……
“唔……”沉睡的人兒被火熱的撫觸干擾,正與清醒拉鋸。半月來,她身心備受煎熬,形成了此刻濃烈、深沉的疲憊睡意,好不容易能夠沉睡,眼皮沉重得像有千斤重。
葛翊停下動作,劇烈喘息,緊盯著被他輕壓在身下的妻子。她快醒了?那美麗的眼眸是否會因他出爾反爾的侵犯而透露慍怒?是否仍會一如往常憤然地推拒他?不,若她真的醒來,他只怕會不顧一切地強占她本應(yīng)屬于他的身子,不理她委屈落淚、不顧她抵死抗拒。他的驕傲令他守諾至今,絕對禁不起她控訴的淚眼所給予的打擊一咬牙,他抽身站在床沿,抓起衣衫,轉(zhuǎn)身飆出房門,離開滿室專屬于她的馨打擊。
一咬牙,他抽身站在床沿,抓起衣衫,轉(zhuǎn)身飆出房門,離開滿室專屬于她的馨香。
草場土、月色下,一式式拳武腿功狂掃落葉,他發(fā)泄過盛的精力,直到身軀疲憊不堪,然后躍上了梢頂樹屋,幽眸靜靜地凝著不知名的彼方,直到東方初白、曙光乍現(xiàn)。
廣闊的大地金光閃閃,晨鳥唱鳴悠揚于耳,這世間想必處處生機吧……他的胸懷豁然開朗,一個重大的決定,在這樣的清晨,穩(wěn)定了他矛盾、躁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