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烏孫王元烈墜崖身亡后,由于國不可一日無君,很快的,在各方長老決議 之后,決定由元烈的叔父溯親王繼承王位。
溯取無子,因此在繼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納妃。
他原有四位妃子,但個個生女;為了鞏固王位,必須有子嗣,因此他將目標放在元 烈那清艷絕俗的妻子華珍身上。
繼位的第二天,溯取便宣布要華珍改嫁給他,兩國的盟約不變,烏孫仍會年年向中 原皇帝進貢。
華珍本沉浸在哀傷之中,得悉溯取的決定之后,又驚又怒。
難道,她連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都沒有嗎?
頭一遭,她的心起了反抗之意。無論皇上是否同意她再次改嫁,她都不會再與任何 男子成親!
想起元烈,華珍心頭的傷痛復起。
盡管溯取親口轉述元烈已墜崖身亡,但她至今始終不能相信。
往日的恩愛情景,令她忍不住淌下淚。如今,誰來為她抹去這傷心欲絕的淚水呢?
誰能呵!
驀地,帳簾掀動,溯取直接走入帳中。
“大膽!未經通報便入我帳中,溯親王您請回!比A珍疾言厲色道。
溯取不怒反笑,直來到她面前。
“現下,我已是烏孫之王,在我國境之內,沒有任何本王不能到的地方,包括你的 營帳!彼D了下,湊近她絕色的容顏!扒颇銣I漣漣的,還在為死人傷心嗎?來,我 幫你擦擦。”他說著便伸出手。
“別碰我!”華珍向后退了開,閃避他的碰觸!霸谖倚牡,元烈還活著,他不會 死!”她不信溯取之言!扒撇怀瞿愕故峭χ邑懙,不過,我老實告訴你,一個身上負 箭又墜入溪谷的人,還能活著,除非有神跡!彼萑∧樕蠋е幃惖男Α
“你說清楚,為什么元烈身上會負箭?”她顫道,心底升起不祥的感覺。
溯取笑了笑,“你這么聰明,還想不到答案嗎?”他雖未言明,然而臉上那一抹笑 卻更深沉了。
華珍直盯住溯取,臉色在瞬間更加慘白。
“是你傷害他,是你……”天!難道就為了王位,而讓他對自己的親侄兒下手?
華珍原本尚抱著一線希望,如今已經消失殆盡。感覺上,她像身在冰窖底,由身子 寒透了心。
“這話可是你說的,本王對這等荒謬的猜測,不愿下任何結論。”溯取一臉狡猾的 瞧住她。
下一刻,華珍出人意料之外的上前,使勁甩了溯取一記耳刮子。
清脆的聲音令溯取臉色遽變。
“你不要命了是嗎?小婊子!”他粗暴的上前抄起她的手,惡狠狠的開口。
華珍嫌惡的朝他臉上吐唾沫。
“該死!”他低咒一聲,將她扯入懷中,粗暴的吻上她的唇瓣。
華珍羞怒交集,不住的抵抗著他惡意的蹂躪。
溯取在狠狠吻過她、汲取她的甜蜜之后抬起頭,“由現下開始,你必須學著尊重我 這個丈夫!”
“你不配!”
“不配?”溯取邪佞的笑了起來!拔遗洳慌,三日之后你就可以親身體驗了。” 屆時,他將好好馴服這個中原女人,讓她成為他夜夜暖床的被!
“我寧可死,也不會改嫁給你這頭畜牲!”華珍鄙夷的表示。
“不嫁也成。”他頓了下,眸光泛起了狡猾的惡獰,“只是,右大將圖倫可能見不 到自己的親骨肉出世了!
“你這是在威脅?”
溯取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卑鄙!”她尖喊。
“隨你愛怎么說!彼。
望著他狡猾的神情,華珍嫌棄的別過了頭。
“不許你輕視我,小婊子!既然你已經嫁過兩回,也不差再改嫁一回,不是嗎?” 他勾起她的臉,逼她迎著他的眸光。
華珍無語,心頭的悲涼無可言喻。
“等著三日后盛大的婚宴吧!小美人!痹捀β,他再度在她唇上重重的吻了下, 滿臉意猶未盡。
華珍忍住作嘔的感覺,逼自己漠然面對。
“記住,別想不開,否則如玉那丫頭……嘿嘿!”他松開手,別有深意的瞧她一眼 之后便轉身離開。
華珍直站在原地,整個人動也不動地,如死去一般。
***
呼蘭氣急敗壞的直奔入溯取帳中,侍衛們緊跟在她身后。
溯取抬頭瞧了眼,淡淡的開口:“無妨,全退下吧!”
“是!”侍衛們這才退出帳外。
呼蘭立即憤怒的說:“你沒有遵守對我的承諾!”
如今他成了王,而她居然不是他將成婚的妃子,怎教她不激狂。
“什么承諾?”
“你當初答應要立我為妃!”
“沒錯,我是答應過你。”
“既然如此,為何你兩日后要迎娶的是那該死的中原女人,不是我?”
“我可以擇日再納你為第六任妃子。”他可有可無的表示,嗓音冷淡。
在見識過華珍的忠貞之后,他對眼前這個淫蕩的胡女已失去了以往的耐性與興致。
“我要的不只如此!”呼蘭氣憤的來到溯取身前,扯下他手中玩賞的玉器,一把摔 到地上。
玉器應聲而裂。
溯取反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刮子。
“你……你敢打我?你不知道我父王是誰嗎?”呼蘭恨恨的道。
“那又如何?”溯取揚眉反問。
“你不怕我向我父王告狀?”呼蘭睨起眼。
“告我什么?告我納妃還是打了你?有你這樣驕奢淫逸的女兒,只怕你的父王希望 我代為管教都來不及哩!”
“你……”
“怎么樣?倘若你乖乖聽話,本王還會收你為妃,否則……”
“你想怎么樣?”
“在此地,失去丈夫的女人只有兩條路,一是改嫁,一是送到妓營!彼萑埧岬 道。
“你敢!”呼蘭咬牙道。
“我是這里的王,沒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好!既然你如此無情無義,那么休怪我將你謀害王上的事情向烏孫臣民公開!” 語畢,她轉身就走。“來人!”
侍衛立時走了進來。
“把這個女人押入石牢!
“遵旨!”侍衛一左一右的抓住呼蘭。
“放開我、放開我!”呼蘭盯住溯取,“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她尖喊。
溯取走近她,“只可惜你看不到了!痹捀β,他揮了揮手!皫氯ィ
“你是畜生、魔鬼……”
隨著她漸漸遠去的尖叫,溯取明白她知道太多事,所以自己已容不下她。
當天晚上,溯取派了親信到石牢里將呼蘭暗殺。
隔日,溯取對外宣布呼蘭因病而暴斃。
**
*婚宴上,華珍始終冷著臉,未發一語;溯取并不以為意,由著她去。
無論她再如何不甘心,過了今夜,她將永遠成為他的妃子,誰也改變不了。
之后,仆婦領著華珍來到溯取新搭的王帳,為她更衣。
“公主!”如玉在此時來到帳外輕喚。
“你們先退下,傳將軍夫人進來!
“是!
片刻,如玉來到華珍身邊。
“公主……”她含著淚。
“唉!今兒個是我的大好日子,你怎么哭了?”華珍強撐起笑。
“您哭吧!哭出來會好過點!比缬袢滩蛔÷湎聹I。
“傻妹子!”華珍伸手抹去如玉臉上的淚!疤热艨奁梢悦馊ミ@可悲的婚禮,我 的淚水必如江海!薄肮鳌
“別哭,不值得!
“為什么您不反抗、不上書皇上呢?”
“如玉,皇上距咱們萬里之遙,又豈會真心替咱們的將來打算?我早已經死心了。 ”早由和親之初,她就該看破這一點。
“公主,也許可以讓圖倫安排逃亡!
“茫茫大漠,又能逃到何方?”沒說出口的是,她心已死,就算可以逃回鄉,她知 道自己的心也再難以完整。
元烈,良人呵!華珍腦海又浮上丈夫英氣勃勃的俊顏,登時心痛如絞。
“公主……”
“別為我擔心,我會很好!彼A送,續道:“再過不久,你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我想為孩子起個名,可好?”
“公主請說。”
“倘若生男,便喚元生,女孩就叫元春吧!”
如玉點點頭。“多謝公主!
“你回去吧!別再哭了,嗯!”
如玉收起淚,踏出帳外。
**
*深夜,溯取回到帳中。
昏黃的燈光下,他看見華珍一身單衣,坐在床氈邊等著他。
溯取勾起帶著醉意的笑,一步步走向華珍。
“你真是美得教人屏息!彼_口。今晚他喝了不少,微醺中更覺她美若天仙,恨 不得將她一口吞下。華珍無言,只是含著笑意直瞧住溯取。
仿佛受到無言的鼓舞,溯取更是欲火中燒,如惡虎撲羊般將她壓倒在床氈上。
“你好美!莫怪那小子對你如此癡心!
華珍忍住羞辱的感受,任他在身上折磨著。
悄悄地,她騰出一只手,緩慢的移向枕下,將預藏的匕首握在手心里。
她要為元烈報仇!
華珍深吸了一口氣,眸光一變,用力朝他背脊刺下。
溯取在她眼神變化的剎那,像是意識到危險,一回首,他瞪大了眼,閃避直刺而來 的刀尖。
饒是如此,他仍閃避不及,背上教利刃劃出一道深長的血痕。
“噢!該死的!”溯取又驚又怒,疼痛漸劇。
華珍舉刀再次刺向他。
這一次,溯取已由微醺中完全清醒,翻身躲到一旁。
華珍起身直追,她已經沒有顧忌,一心只想置他于死地。
“快來人、來人!”溯取鮮血直流,口中不住的狂喊。
侍衛在華珍刺中溯取之前沖入帳中。
“快!捉住這瘋婆娘!快!”他邊說邊閃躲。
片刻之后,華珍在數名侍衛包圍下,放下了匕首。
“帶我走吧!”她頹然跪坐在地上。
“還杵著等什么!快將她押入石牢!”溯取氣急敗壞的嚷叫著。
侍衛們押送華珍出帳。
在烏孫人眼底,華珍是個好王后,與呼蘭的驕蠻不同,十分受平民喜愛。
“還有,快傳太醫!”
“遵旨!
溯取背上的傷,痛得他齜牙咧嘴、又惱又恨。他發誓要好好懲治那中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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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牢里沒有光亮。
華珍靠在石壁上,倚著欄桿遠眺著天上的星月。
驀地,一陣火光自遠而近,華珍瞧見了由侍衛陪同前來的溯取。
溯取在拿過侍衛手中的火炬之后,示意侍衛退下。
“住得還習慣嗎?”他嘲諷的開口。
華珍不愿見他,掉頭望著石牢的角落。
“倘若你肯求我放你,也許我會答應!
華珍仍不發一言,甚至瞧也未曾再瞧上溯取一眼。
溯取羞憤交集,“好!有骨氣,我就判你謀刺君王,明日日落之前處以絞刑!”他 停了停,得意的低問了句:“現下,愿求我放你一條生路了嗎?”
這一次,華珍回過頭,盯住火光下那一張可恨至極的臉。
“我寧可死也不求你!”她語氣異常堅決。
溯取鐵青著一張臉,轉身離開。
石牢再度回復一片幽暗。
惟獨華珍那一雙眼,閃爍著隱隱約約的淚光,教黑夜里的星辰也忍不住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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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華珍在被押送往刑臺的路上,見著雙眼紅腫的如玉。
“公主、公主!”如玉撲上前,抱住華珍的雙腿,哭倒在沙地上。
華珍心如刀割,伸手扶起如玉!安灰獮槲覀模磺惺俏颐!
“都是如玉不好,沒法子救您……”如玉哭得傷心。莫怪公主要為她腹中的孩兒起 名,原來她早就不想活了。
華珍凄然一笑。“元烈不在了,我獨活于世上又有何趣?”
“我不要您死,不要!”
“每個人總有那么一天,只不過我早了些!彼A送,深深望入如玉眼底。
“你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答應我。”
如玉點點頭,淚仍然止不住的流滿了面頰。
緊接著,如玉被拉開,華珍繼續前行。
此時暮色將近,華珍登上了刑臺。
抬起頭,環視刑臺下那一張張臉,心頭再次浮上哀愁欲絕的痛楚。
華珍忍不住閉上雙眼,阻止淚水流下。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如夢一場。
感懷自己悲愁的身世,華珍心中浮上了前人所著的“悲秋歌”。
睜開雙眸,她低低的喃道:“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 氈為墻,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土思兮心內傷,愿為黃鵠兮歸故鄉!
華珍心底悲愁不盡。
“你后悔嗎?”溯取來到刑臺下。
“永不!”
“好,行刑!”語畢,侍衛將繩索套上華珍的頸項。
溯取揮手示意侍衛執行。
霎時,刑臺向左右分開,華珍的身子立即往下墜。
“公主!”如玉哭叫道,欲撲上刑臺,卻教圖倫緊緊的抱住。
華珍不住的掙扎著,感覺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
很快的,周遭靜了下來……驀地,一枝箭凌空而來,越過刑臺下的眾民,以雷霆萬 鈞之勢,射斷了華珍頸后的絞繩。
華珍應勢墜落刑臺下。
眾人回首,只見元烈策馬奔近刑臺。
如玉與圖倫立即奔至刑臺下。
“王上!”圖倫驚喜交加。
“還不快率兵捉拿叛黨,莫教溯取那老滑頭逃走!”
“遵旨!”
“不必了!本王已經捉到人犯。喏!交給你們!遍_口的是尾隨元烈身后而來的羌 國新君巴厄圖。
那一日元烈由崖頂跳下,適巧被他與其一干屬下所救;烏孫王可以活下來,連他都 覺得像是奇跡。
現下,他領著五萬大軍鎮守在烏孫國邊境。
“華珍,你醒醒、你醒醒……”元烈抱起渾身冰涼的妻子。
如玉見了,忍不住失聲痛哭。
元烈心頭劇痛,忍不住落下熱淚。
“你不許離開我,聽見了沒?我不許!”他將她緊緊擁在懷里,淚水一滴滴淌在她 臉上。
原來,失去所愛是這么絕望的感覺,他的心幾乎要無法承受這蝕啃人心的折磨。
“公主……”如玉忽然叫了起來,嗓音中夾雜了歡喜。
元烈低頭,正好迎上華珍緩緩張開的雙眸。
剎那間,他宛如被救出了煉獄。
“華珍!”喜悅像是無止境的在他心頭蔓延開來。
蒼白的絕色容顏,緩緩綻開了一抹極柔的笑。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元烈,我一直是等著你的……”一股心酸揉著隱隱 的痛楚在她心田深處泛起。
元烈溫柔的抹去她止不住的淚水!拔以僖膊粫x開你!”
華珍輕輕回答:“我好累!”話甫落,她眼皮沉垂的合上眸,陷入安心的沉睡中。
她知道他會守著她,她知道……之后,溯取被流放到苦寒至極的北方,終其一生不 得返回烏孫。
尾聲七年之后馬車在一扇朱紅的漆門前停下。首先下車的是一個身形高壯的男人, 男人回頭扶著妻子與一雙兒女步下馬車。
守在大門前的仆役瞧著直逼而來的高大男人,不由得怔住了。
緊接著,男人身后出現一張含笑的溫婉美顏。
“福叔,想不到您的身子骨還這么硬朗,一點都沒有變。”華珍笑道。
永福又是一怔,隨即失聲叫了起來。
“大小姐……”七年不見,小姐變了,變得比出嫁前還美,聰慧的氣質已被另一股 成熟溫婉所取代。
華珍笑容更深。“我爹娘還好嗎?”
“好得很、好得很,我這就去通報!庇栏O沧巫蔚,一路放聲大喊:“老爺、夫 人,大小姐與駙馬爺回京來了!”
一時間,大宅院里的老老少少全出來了。
“走吧!”華珍開口。
元烈點點頭,夫婦二人攜著一雙兒女踏入家門。
華家二老見久別的愛女竟回京來,還帶著丈夫及孫兒,不由得笑得合不攏嘴。
華夫人卻突然注意到華珍頸上的一道痕跡。
“珍兒,這傷是……”
“是一段很長的故事!痹医涌诘。
華家二老一見駙馬竟說得一口漢語,都不由得深感驚奇。
華珍回首,朝丈夫綻開一抹溫柔的笑。
“爹、娘,讓女兒慢慢將所有事說給你們聽吧!”夫婦二人心有靈犀。
然而,每每瞧見華珍頸上的勒痕,元烈仍不免心驚……那是她忠貞的印記,今生今 世只對他執著的深情痕跡。
曾經,他幾乎失去了她!
思及此,元烈心緒再次波動,隨即在華珍額心印下一吻。
“我愛你!”他以烏孫語說道。
兩人間纏綿的情意教大宅院里的所有人都瞧傻了眼。
“咳咳!”華老爺子忍住到唇邊的笑,拉起老伴的手!坝性掃M廳里說吧!”
二老拉著一雙可愛的孫兒走入大廳。
“寶妹、如意,快備點心!”華夫人囑咐著,瞧著一雙眉目如畫的孫兒,不由得心 滿意足。
大宅院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華珍瞧著宅里的景物,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元烈明白她近鄉情怯的感受,將她緊緊的擁入懷里。
“別哭了,到家了,不是嗎?”
“嗯!”華珍抹抹淚,挽著元烈走入大廳。
如今,她覺得自己是最幸運的人;在異鄉,她尋著了今生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