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齊盡醒在一陣前胸貼后背的饑餓感中。
自從見到那位凌波仙子后,他就一直昏睡,雖然有時會突然醒過來,但是舉目四望,卻看不到半個人。
「堂哥說要翻身,內(nèi)臟才不會睡著,然后順便換藥。」
有時覺得有人在替他換藥、動身體,但他卻醒不過來。
「喂,醒了要喝牛奶。」最近最常發(fā)生的事是——他醒來時,旁邊的桌上剛好有一杯牛奶。但他仍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幾天。
睜開眼,迎面而來的日光燈剌痛他的眼,他拿手遮光,才好一點。他艱難地坐起,胸口卻讓他痛得猛抽氣。低頭檢查傷口,發(fā)現(xiàn)傷口已經(jīng)好了大半。稍微瀏覽,發(fā)現(xiàn)這是間小公寓,兩個房間,一個廚房,和一間小客廳。他正對面的時針指著三的位置,外頭一片漆黑,看樣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半夜三點。廚房里有一陣沒一陣的傳來嗶嗶壺微弱的聲響,浴室里則有沖水聲。
「嗶——」嗶嗶壺也不知發(fā)什么神經(jīng),突然嗶聲大作,把他嚇一大跳。緊接著,他聽見門被粗魯撞開。
「咚咚咚」只圍條浴巾的女孩從他面前迅速走過,鉆進廚房。幾乎在同時,嗶聲消失了,過不到一分鐘,整個屋子就充滿了泡面濃郁的香味。
咕嚕咕嚕。肚子里的饑餓蟲簡直是聞香起舞。那女孩雙手端著泡面,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廳來,臉上充滿期待和滿足!概菝妗⑴菝,好香的泡面!箍诶镞哼著即興創(chuàng)作的曲子。
那女孩就在他對面的桌子后坐下,打開泡面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完全沒發(fā)覺他的存在。
「呃,請問……」齊盡餓得忍不住想出聲詢問,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發(fā)不出聲音。
「啊!」認(rèn)真吃面的艾菊狠狠嚇了一跳。呆了十秒鐘,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忍不住指著他尖聲大叫,「啊——色狼!變態(tài)——」
他他他……他怎么老愛看人裸體?雖然這一個半月來,已很習(xí)慣打理一具活尸體,但,當(dāng)這具活尸體突然坐起來,連鬼也會被嚇?biāo)馈?br />
色狼?變態(tài)?齊盡訝異地低頭看看自己,才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胸前的繃帶外,什么也沒穿,再看看她,只圍了條浴巾,也沒好到哪里去。
「啊——女色狼!女變態(tài)——」他也學(xué)她指著對方尖叫。他這一叫,艾菊反而叫不出來了,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眼神復(fù)雜地盯著他。
「干嘛學(xué)我尖叫?沒穿衣服的變態(tài)是你耶!辜饨惺桥膶@,他一個大男生尖叫什么?
「干嘛學(xué)我尖叫?你才是沒穿衣服的變態(tài)!」齊盡尖著嗓子學(xué)她說話。
她的反應(yīng)很有趣,尤其那雙活靈靈的眼,一閃一閃地,好象要說話似的。
艾菊看看自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圍了浴巾蔽體,連忙紅著臉鉆進房間穿衣服,順便把包在頭上的丑毛巾拿下來。都是他啦,突然醒來做什么?昏睡這么久,人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把他當(dāng)木乃伊了說。
「你是鸚鵡?」穿好衣服,艾菊翹著嘴跳出來抗議。只有鸚鵡才會學(xué)人說話。
「你是鸚鵡。俊顾謱W(xué)她說話,反正以怪制怪是不變的法則。眼睛接觸到她的全貌,他心中有什么被觸動。
好面熟,他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她?是不是在……他想起夢中那位凌波仙子,心里升起一種明確的認(rèn)定。認(rèn)定什么,他并不是太清楚,但是他決定賴下來。
「喂!」艾菊雙手扠腰,氣得吹胡子瞪眼。桌上那碗香噴噴的泡面不停散發(fā)著香氣,齊盡猛咽口水,「如果確定你活了,就打包行李回家去!拱論屵^桌上的佳肴,下逐客令。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耶,居然惹她生氣,還打她泡面的主意?!
什么?趕他走?這小氣女,居然一言不合就想攆人出門?想不到他心目中慈悲善良的仙子,不但是個怪丫頭,還很小氣。
叫他回家,他也沒家可回,得想個好方法賴下來、齊盡迅速轉(zhuǎn)動腦筋。有了,他何不佯裝失憶?一來可接近他的仙子,二來世可暗中調(diào)查誰想殺死他。扮演失憶分子,對得過無數(shù)演藝獎項的他來說,一點困難都沒有。
「回家?」他兩眼茫然的張望一陣,然后困惑的搔搔頭,「這里不是我家嗎?」
什么?剛剛打她消夜的主意,現(xiàn)在打這公寓的主意?艾菊快跳到他面前去!高@里姓包,是我家,你家不是這里。」張牙舞爪。
「我不姓包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認(rèn)真的問?原來這表情豐富、反應(yīng)有趣的小妞姓包。
「不然你姓包嗎?」艾菊像捍衛(wèi)城池的母雞。想占地為王?門兒都沒有!
「我不知道……」齊盡又搔搔頭,一副傻大個兒模樣。
「你該不會是……失去記憶了吧?」很糟的預(yù)感。
「失去記憶?」齊盡指著自己的鼻子,假裝無法消化這個詞兒。
「難不成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住哪里?」義菊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像被雷打到。搞了半天,她撿了個失憶的棄嬰?!
「對喔,我叫什么名字。俊过R盡裝得完全沒有破綻,不虧是國際影帝。
「不會拿證件出來看。俊乖趺茨敲幢?
「對啊,證件……咦?我的衣服呢?是誰把我打傷了?我肚子好餓!过R盡抱著肚子叫餓。先把自己退化成她的年紀(jì),填飽餓得快抽筋的胃再說。
「肚子餓喔?不然先泡面給你吃好了。」看他那么可憐,丈菊的惻隱之心泛濫。
「謝謝、謝謝!过R盡趕緊接過來,餓死鬼投胎般的猛吃不停,兩三下就清潔溜溜。
艾菊則利用這段時間,到曬衣架拿來他的衣服。
「我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沽x菊把布服拿給他,要他穿。如果他身上有東西,恐怕也被那場傾盆大雨沖走了。齊盡露出無辜表情,睜睜地看著艾菊。
「如果你想不出自己是誰,就變成棄嬰了耶,怎么辦?」她好煩惱;如果一直想不出自己的家,他怎么回去?
「怎么辦?」齊盡要很用力,才能忍住唇角的笑意。
棄嬰?虧她會這樣想,大部分的人,會想成迷路老人吧?快三十歲還被說成棄嬰,他該感到欣慰還是難堪?
「我怎么知道怎么辦?你自己想辦法!拱瞻欀亲舆。問她?他該問自己吧!
「我不能住在這里嗎?」齊盡像被遺棄的可愛小狗,露出討好的表情。
「咦?住這里?」艾菊認(rèn)真的思考起來。
對喔,反正客廳這么大,屋里也只有她一個,多他一個又差個到哪里。
「讓我住很不錯的,我會……會……會……」他拿出指頭扳者,卻說不出個所以然。為了揣摩各種角色,他會的東西不算少,只是扮演失憶人士,什么都不記得。
艾菊看他那么努力想爭取表現(xiàn),怎樣也硬不下心腸趕他走。
「好啦,你就住下來吧,可是不可以有奇怪的舉動喔!过R盡點頭如搗蒜,她果然是仁慈的仙子。
「還有,自己的東西要整理好,垃圾要拿去丟!拱帐种笍N房的垃圾桶。因為沒空碰到垃圾車的關(guān)系,那個可憐的垃圾桶,已經(jīng)快被擠爆?
「好!
齊盡很認(rèn)真的開始行動,只是太久沒動,他身上的每根骨頭,像灌了水泥,每動一下就咯咯作響。他只好打消一夜就把她交代的事做好的念頭。
「就這樣!拱沾騻哈欠,逕自踅進房睡覺去。
「等一下,我睡哪里?」齊盡著急的喊,一提氣,傷口就好痛。
「那兒。」艾菊指指他方才躺的地方,「那里?」原來她給他的待遇是睡客廳。
「如果不滿意,門在那邊!顾附o他大門。
「不……我很滿意!篂榱肆粝聛,他只好勉強接受。
「傷口要換的藥跟繃帶都在那里,每天換一次,今天還沒換!顾缸郎夏莻急救箱,要他自動。齊盡很乖的點點頭,扮演一個害怕被二度遺棄的棄嬰。
「至于吃的東西,只要冰箱里有的,都可以吃。」只要找得到,都可以吃:那個冰箱,當(dāng)裝飾品已經(jīng)很久了。齊盡又點點頭。
「晚安!拱沾騻哈欠,關(guān)上門睡覺去。明天第一節(jié)就有課,她只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可睡了。
「晚安!过R盡很不情愿的道晚安。
望著那扇門,有個點子在齊盡心中成形。天氣這么冷,夢寐以求的仙子只有一墻之隔,如果他放自己在那不像樣的客廳睡冷冰冰的地板,真是對不起自己。
時針指著五的位置,算準(zhǔn)了此時剛好是好夢正酣的時候,正是夜襲的好時機。齊盡做做暖身運動,讓筋骨靈活起來,從墻上的日歷,他知道自己整整昏睡了一個半月,雖然傷口還會痛,但大致已經(jīng)好了七成。如果能跟他的仙子同床共枕,一定會好得更快!
她的門鎖著,他靈巧地從客廳的窗戶爬出去,再從艾菊房閃的窗戶爬進來。雖然已經(jīng)是冬末春初,外頭還是很冷,尤其風(fēng)吹過來,讓人直打哆嗦。他很小心的從這個鐵窗,爬到那個鐵窗,只希望別剛好碰上巡邏警車。
接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陣驚動方圓十里內(nèi)貓狗的嘎聲中,拉開那生銹的鐵窗,同時也嚇出自己一身汗。幸好床上的她,沒有被驚醒的跡象。
鐵窗終于打開了,接下來,就是開那扇玻璃窗,誰知玻璃窩也辟得很緊,「可惡,她們家的窗,是不是用快干黏著?」他拉得傷門巾快裂開了。
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終于打開了那扇變形的窗戶,他輕巧地跳進去,誰知競一頭撞上吊在窗口的沙包,撞得他暈頭轉(zhuǎn)向!赴,你好吵!拱瞻l(fā)出一句夢囈般的呻吟,翻個身又睡去。
齊盡靜止半晌,動也不敢動?蓱z他的背,凍得可以抖下一層霜來。小心的越過沙包,輕巧地溜踩到地上,感覺腳底傳來一陣麻痛,舉腳一看——
天哪,他的腳底全是圖釘!到底是哪個沒天良的家伙,在地下撒這痛死人的東內(nèi)?他痛得不知該抱哪只腳,也不敢哀叫出聲。他懷疑床上躺的那家伙,不是他夢境中的仙子,是個超級大悲魔!
圖釘留下的傷口,讓他痛得一拐一拐的,但他仍不屈不撓地向前進。誰知才跨出一步:心里就有碰到什么機關(guān)的糟糕預(yù)感,果然,走沒兩步,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射向他——
「啊——」怕吵醒佳人,他趕緊把嘴巴閉起來。
那不明物體準(zhǔn)確的正中他的額頭,而他并沒有死掉或痛昏過去,事實上那東西黏住他的額頭。
幸好小命還在。他大呼祖上積德。但怪的事發(fā)生了,他額上那枝箭造型的東西,居然拔不下來。
「只是一個道具,怎么這么難纏?」片場里行不少這種東幣。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那枝箭就是怎樣也不動。而在他和那該死的東西纏斗時,他身上、腳上又沾了蒼蠅紙類的東西。
唉,在這房間里待愈久,他就愈慘;不知折騰了多久,太專注的齊盡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窗外透進晨曦,天漸漸亮了,光是那枝箭就弄得齊盡滿頭人汁。
鈐——
不經(jīng)意中,鬧鐘的聲音響起,嚇了他一大眺。倉皇四顧,找不到鬧鐘,他忍不住納悶。這屋里只有他們兩個,誰把鬧鐘預(yù)設(shè)在這時候?而那吵死人的鬧鐘又在哪里?他小心的把眼望向床上蜷在棉被里的那只蝦。
只見她動了動,翻個身,伸出纖手把鬧鐘按掉。
「再五分鐘……」她低喃一句,繼續(xù)把自己埋進棉被里。昨晚四點多才睡,這么早就想起床?齊盡懷疑有什么事讓她這么拚命。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在她起床前,把他額上、身上這些東西弄開。他開始冷靜地拔掉身上那些黏糊糊的紙,正用指尖把它們拈正,不知又碰到什么,居然有一面網(wǎng)憑空罩下,把他罩得密密麻麻!高@屋里怎么有這么多機關(guān)?」被罩住就算了,里頭還有-堆顏料、果皮、紙貭,臭得他慘不忍睹。
這種陣仗,「天羅地網(wǎng)」都不足以形容。齊盡掙扎良久,仍無法掙脫那面網(wǎng),而眼看著床上的人兒就要起床了。老天爺,雖然他居心不太良,但也不致人怒人怨,求求您大發(fā)慈悲。床上的人兒一個翻身,拿過鬧鐘,馬上驚跳起來。
「什么?已經(jīng)七點了!?」艾菊馬上從床上滾下來,正好滾到被網(wǎng)成人球的齊盡背上。
「快,快來不及了!拱招殊斓貜哪嵌巡幻魑矬w上滾下來,小跑步去盥洗,途中還摔了一跤。
「她是不是太迷糊了點?」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的齊盡,發(fā)現(xiàn)擔(dān)心全是多余。但他似乎松懈得太早了。
「咦?棄嬰,你為什么在這里?」盥洗完的艾菊,精神全來了。他的床不是在外面嗎?怎么跑到她的房間來?
「難不成你以為那是吊床?」她邊梳頭邊問,很快就把如瀑黑發(fā)扎成馬尾!缚彀盐曳懦鰜怼!过R盡央求。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這不是吊床,是我拿來丟垃圾的!拱瞻褩墜霃木W(wǎng)里敘出來。
因為自從艾竹去實習(xí)后,家里的垃圾就沒空清理,每個垃圾桶都滿了。
「這些東西是從哪里拿來的?」他指指額上的怪東西。
「這個啊,是片場不要的廢棄物!拱諒淖郎系钠科抗薰蘩镎戳它c東西,終于把困擾他多時的箭取下來。
「片場?」齊盡敏感地嗅到關(guān)鍵字,也許這是混進齊家的好方法。
「!時間不早了,你要是害我錯過公車,就糟了。」艾菊跳起來,抓了衣服,快快跑進廁所去換。
「我出門了!沽嗥鸢,忙得不得了的艾菊,火速出門去。那個揚言要死當(dāng)她三年的教授,號稱今天她若再遲到蹺課,就要給她天大的苦頭吃。
艾菊一陣風(fēng)似的跑遠(yuǎn)了,齊盡愣了半晌,覺得她少做了很多事。比如吃早點、交代他要吃飯、交代他不要亂跑、交代他記得擦藥、交代回家時間、交代他把屋子打掃一下,也忘了把鑰匙給他……她還忘了問很多事。比如他怎么在她的房間里;他怎么被網(wǎng)住的;他怎么不睡覺,他怎么……他發(fā)現(xiàn)他的仙子,不只是迷糊蟲,還很沒心機。她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又怎么適應(yīng)片場那龍蛇混雜的地方?他似乎是在她家住下了,他的心里則住進了一絲對她的擔(dān)心。
咕嚕咕!撬亩亲釉诘涝绨。還是想法子,給自己弄頓吃的吧。打開冰箱,唉,很慘,只剩幾包泡面?磥,他得想法子愛出些能吃的東西來。
嗚……還有,得把他的新傷與舊傷處理一下,用在桌椅下找到的五十塊硬幣,到便利商店去填飽肚子后,他悄悄觀察了附近的環(huán)境。有點舊,有點太安靜,不過若要編寫劇本,倒是個好地方。離便利商店約有五分鐘的路程,公園則有十分鐘,再過去有個公車站……地方隱密,交通也算還好,生活挺樸素,如果要逃難或躲債,這地方算中上之選。相信那些想動他腦筋的人,是找不到這里了。吃過早餐,擦完藥、曬完太陽,不再那么虛弱的齊盡,開始有力氣理會那些不順眼。
「只要稍不順眼就嚴(yán)格修正」是他的要求與至理名言,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今天的成就!傅降讜粫疹欁约海勘渚尤挥脕肀菝!
活了近三十年,齊盡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變成清潔工,動手替人整理家務(wù)來,天知道以前的他,根本連一塊地磚都沒洗過。廚房的垃圾清光了,連廚具都刷得很干凈,然后是地板,接著是擺設(shè),這其間,他在地上撿了幾張百元小鈔、一張兩千元大鈔,還有一些銅板。很明顯的,這里曾住過不少人,但現(xiàn)在大概只剩兩個,除了艾菊之外,還有別人,是誰呢?等艾菊回來,他得問問。把屋子整理到令自己滿意時,已經(jīng)下午,而他也筋疲力盡。躺回沙發(fā)上,他打通電話到他的公司,那里剛好是上班時間。
「這段時間有沒有什么事?」這通電話打到他特助的手機里。
「有的,幾位自稱是您親戚的人一直打電話來。」特助必恭必敬,不敢怠慢。
「說什么?」
「有個說您答應(yīng)周轉(zhuǎn)他兩百億,有個還冒充您的聲音!
「款項匯出去了?」
「沒有。冒充您的,我請他撥手機給我;要借款的,我說要等您的電話和密碼!
「算你夠機靈!
「但是上個星期,有位自稱您兄弟的人打電話來,說您意外身亡,想辦理交付手續(xù)!顾,現(xiàn)在和齊盡通電話,他是有些心驚的。
「你怎么說?」
「我給了他財產(chǎn)管理公司的電話。」
「很好。一切照常進行,我會以手機和你聯(lián)絡(luò)!
齊盡收了線后,直撥財產(chǎn)管理公司。他幾乎可以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是齊盡!
「齊先生?!您不是……」管理人的驚詫很明顯。
「我的財產(chǎn)已經(jīng)被人動過了?」齊盡明快的做出結(jié)論?谖呛芷匠,卻令電話的另一端覺得非常不妙。
「呃,我以最快的速度替您查查。」管理人飛快地敲動鍵盤。齊盡捺著性子等候,這些人敢動他的東西,要有相當(dāng)?shù)挠X悟。
「呃……到目前為止,一共被領(lǐng)走五千三百億!构芾砣擞行┠懬,「我會盡快查出流向!
「很好,我要所有的資料!构芾砣税l(fā)誓,他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了。「還有,凍結(jié)我名下所有財產(chǎn),掛失我的所有證件!
「是!过R盡掛了電話,開始思索誰會做這種事。
齊家人他并不熟,自從十多年前他的父母和唯一的妹妹意外身亡后,傷心欲絕的他負(fù)笈離家,和齊家就再也沒有往來,也極少踏上臺灣這塊傷心地。唉。在這種毫無頭緒的情形下,他想破頭也沒用,索性躺在沙發(fā)上,曬曬從窗口射進來的太陽。
五千三百億,差不多是他財產(chǎn)的一半,感覺上似乎沒什么重量,他相信,就算那人把他的財產(chǎn)竊光,感覺上也不過如此。
除了工作外,他感覺不到活著的實在感。什么東西重要?他心里竟然空無一物。像現(xiàn)在,兩手空空,也沒什么了不起。
屋里空空的,他的心也空空的?,實在不太好過。
腦海中浮現(xiàn)一個人影,漸漸將他的心填滿,讓他尋到一種等待的心情。她會幾點回來呢?五點?六點?應(yīng)該不會太晚吧?等著等著,他輕松地睡去。夢中,有他思念的家人。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好象只是咻一聲,天黑了,歌唱完了,回家了。
艾菊走進家門、一如往常打開燈之后,又趕緊退出去看看門牌號碼。奇怪,她家的地板不是很久沒清了嗎?白色的地磚怎么可能發(fā)出這么刺眼的光芒?家具的位置也不太對、垃圾桶也空了……
「門牌號碼明明沒有錯……」她又進門來,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東張西望。
「這么晚才回來?」齊盡睜開眼,伸出手擋住刺眼的燈光。等待的時間很難捱,齊盡剃掉及肩長發(fā),刮掉蓄了半年的胡子后,她還沒回來,無聊的他,就躺在沙發(fā)上繼續(xù)睡。
「對不起,我想我走錯房子了!拱湛吹剿盒睦锬墙z懷疑完全受到肯定。她家是讓一個男人寄居沒錯,但那男人帥歸帥,卻頹廢得讓人以為是個快窮死的藝術(shù)家,根本不足這個干凈的三分頭。
「你沒有走錯!过R盡把她叫回來。
深夜兩點半?她到哪里去了?怎么這么晚回家?
「那,是你走錯嘍?」艾菊認(rèn)真的問。
事實很明顯,不是她錯,就是他錯。
「不,我也沒有走錯,難道你忘記我的聲音了?」齊盡又問。她不是普通的迷糊,讓他不放心。艾菊睜著布滿血絲的眼,勉強地看他一眼。
「既然你沒走錯,我也沒走錯,那就算都對好了。說著,她一路拖著疲累的身子,到陽臺去收衣服,然后進個室。就這樣?到底她認(rèn)出他沒?齊盡為她的不經(jīng)心擔(dān)憂。
「我是你撿到的那個棄嬰,你想起來了嗎?」齊盡跟在她屁股后頭,艾菊回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總算認(rèn)出來了。
「你這樣比較像有為青年!顾澷p的點點頭,把自己關(guān)進浴室。
「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回來?」他隔著門板問。
「唉,等我講清楚已經(jīng)天亮了!挂幌氲浇裉彀l(fā)生那么多事,艾菊就氣餒。
早上遲到,被教授再次嚴(yán)重警告:報告忘了做,挨同學(xué)白眼;課堂上睡覺,被同學(xué)惡作劇畫了大熊貓眼。下午那就更別說了,在片場難得有句臺詞,結(jié)果一再背錯,被導(dǎo)演罵到臭頭。晚上更是背到最高點,彈錯曲子,鬧大笑話就算了,還彈斷一根弦,pub里整晚都籠罩在噓聲中。唉!她果然是世界宇宙第一倒霉女王。
「簡單說說嘛!箾]得到答案,齊盡不放心。
「不要啦!拱站芙^。她已經(jīng)很累了,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神說話,而且,那扯起來可沒完沒了。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今天屋子里很不同?」他只想和她多聊聊。
「喔?有啊,地磚出來見人了。」艾菊的聲音和著水聲。
「不是它出來見人,是我徹底洗了一遍!钩鰜硪娙耍坑羞@幢說法嗎?
「喔,你做家事很厲害!顾(dāng)然知道有人刷,地磚才能出來見人。
「不止客廳,我也把所有房間洗干凈了,還把垃圾丟掉,另外,我用在你家地板上撿的零錢,填飽自己的肚子,還在冰箱里放了些東而!
唉,為什么她的話都那么短?為了讓她多說話,他只好多說些什么。
「那很好,我消夜還沒吃。」Pub買的東西太貴,她當(dāng)然能省則省。對了,她忘了煮水泡面。「我去替你弄碗湯。」齊盡起身到廚房去。
艾菊用剩余的體力洗完澡,打著哈欠走出浴室時,原本快睜不開的眼,一聞到從廚房里飄出的香味,登地亮起。「哇,是鮮奶濃湯!剐⌒〉囊坏罍屗袷。
湯又香又濃,讓她以為自己是走進皇宮的灰姑娘。
「喏,特地為你煮的!过R盡把湯倒入碗里。
「哇,你不只會做家事,還會煮湯,干脆不要想起回家的路,當(dāng)我的免費男傭好了!拱针S口提議,開玩笑成分居多。
「好啊!过R盡隨口答應(yīng),「你的額頭怎么了?」居然有擦傷?她早上出門時還沒有。
「額頭?」艾菊露出苦笑,「從樓梯上滾下來時傷到的!
「少根筋!归L這么大了,還會滾下樓梯?
「不行嗎?」艾菊對他扮鬼臉!改愀陕锇杨^發(fā)剪得這么短?」害她以為自己走錯門。
「覺得這樣比較好看!过R盡回答。她終于注意到他了。
「那你今早怎么在我房間?」艾菊可沒忘記這件事。
「因為……」她怎么還記得?齊盡突然發(fā)現(xiàn),希望她多說話也許是個錯誤。
「想不起來喔?沒關(guān)系,也許失憶人士記性比較不好。」艾菊見他沒回答,也不追問。
「你還沒回答,為什么這么晚回來?不是去上課而已嗎?」齊盡追問。
現(xiàn)在她精神有了,該回答了吧?「謝謝你好喝的湯,我要去睡了!挂豢诎押煤鹊臏裙廪蹋凉M足的舔舔唇,拍拍肚子站起來。
艾菊根本快撐不下去了,哪還能回答他的問題?說準(zhǔn)確點,是她已經(jīng)搞不清楚他在說什么了。
「等一下,你先回答我,誰和你住在這里?」齊盡堅決的擋住她的去路。
今天才見到她這幾分鐘,他當(dāng)然要把握機會問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知道她的一切。
「是我的姊妹!拱沼X得她的頭好痛。艾菊想從他身邊鉆過去,再不休息,她的頭就要爆炸了。
「我還有問題!顾是不讓她過。
「有問題明天再說!」艾菊尖著嗓子嚷。
「不行,誰知道你明天幾點回來?」這正是他的問題之一;
「我只是把屋子借你住而已,并沒有叫你管我!拱枕斨谋亲雍穑呀(jīng)快累翻了,他還吵。這句話讓齊盡啞口無言。
「走開啦。」艾菊推他一把,從他身旁走進房間。
「等一下——」齊盡情急地拉住她的手腕。機會稍瞬即逝,若不把握現(xiàn)在,再多個明天也沒用。
「好痛……」他握住艾菊的傷,艾菊痛的咬牙切齒。
「怎么回事?」齊盡緊張地問。并沒用多大力氣,何以她痛成這樣?!撩起她的袖子,看見纖細(xì)的手腕上有幾道深深的勒痕,心臟立時揪緊。
「說清楚,這些傷是怎么弄得?」齊盡擋在他面前。
他是棄嬰耶,幾時自動升格為管家婆?
「我就是要管。身上有沒有傷?」不顧她的抗議,他伸手朝她的衣擺探去。
「喂,放開,我要大喊非禮了!顾龢O力阻止他的手拉起衣服。
「你告訴我,這些傷,打哪兒來的?」他不能容忍她受到任何凌虐。
「當(dāng)替身的時候弄的啦。」艾菊氣氣的回答,甩開他的手。
「替身?難道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可惡,哪個人當(dāng)替身當(dāng)成這樣子?
「不夠用嘛。」一天有那么多人在拍戲,安全道具哪里夠?
「真的不是有人凌虐你?」他盯著她的眼眸逼問。
可惡,她怎能放自己受這些傷?
「凌虐?我沒凌虐人家就偷笑了!」她包艾菊豈是好欺負(fù)的?
「要是有人欺負(fù)你,你千萬要告訴我,我一定……」也許他該跟在她身旁,替她擋風(fēng)遮雨。
「你要去『落兄弟』喔?難不成你想起自己是某個黑幫老大?」艾菊臭臭他。他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嗎?
「呃……」齊盡不禁莞爾,憨憨地搔搔頭,盡心扮演棄嬰。差點就露出馬腳了,怎么這么不小心?
「好了,我要去睡了,棄嬰回嬰兒床去。晚安。」她轉(zhuǎn)身,搖搖晃晃的進房。
齊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就算只是進房睡覺,也不放心地一個人。
「晚安,我要睡了!拱赵陂T外轉(zhuǎn)頭告訴他。
「我知道!
「你不可以跟進來!拱仗裘髁酥v。
「兩個人睡比較不會冷!顾靡浑p手臂掩覆她,雙雙倒在那張小床上。
「不行……」艾菊想推開他,卻困得使不上半點力氣。
「沒關(guān)系,我不會怎樣的。」他拉下她推拒的手,一雙大手把她摟住。
這樣的貼近,使他溫暖了起來,而這份暖意,漸漸填滿他的心。
「不可以,走開!」艾菊大聲嚷嚷,又用力推他。
只是他溫暖的體溫一貼近,瞌睡蟲就更活絡(luò),她的力氣就流失得更快。
「噓,兩個人睡,真的比較暖和!顾H吻她的額頭,和輕微顫動的眼睫。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艾菊的氣息就變得規(guī)律平穩(wěn),沉沉睡去。
「從明天開始,我要知道你怎么過日子。」他自愿和她變成連體嬰。齊盡擁緊她,那顆擔(dān)憂的心,好象因此而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