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走走停停,沒多久就抵達北投。
抵達牧宅,牧豐和艾蘭有說有笑地進門時,牧采正沖出來。
“哥!”興奮的牧采一見到艾蘭,臉色立時拉下來。牧豐狀甚親密地拉著艾蘭,讓她非常氣憤。
艾蘭看見牧采,臉色刷地慘白,這才明白心中的不妙之感是什么。那份惟恐謊言被揭穿的慌亂,令她不知所措。
“你不回家睡覺,來我家干嘛?”牧采暗瞪艾蘭。
“你管我?”艾蘭以表情臭她,想拉牧豐離開這里。
牧采甩開頭不理她,跑過去拉住牧豐的另一手。
“哥,你去哪里了?唱片公司的人一直打電話來……我看到早上的現(xiàn)場轉(zhuǎn)播了……”牧采喋喋不休,要把牧豐連人帶注意力全拉過來。
“小豐哥哥,我們出去好嗎?”艾蘭小聲的要求。
“我們才剛進門而已呢!蹦霖S朝艾蘭笑,又問牧采:“爸爸在嗎?”
牧豐迫不及待地想讓他老人家知道,他找到了當年的天才小提琴手。
“在里面!蹦敛梢虮焕渎涠懿桓吲d,給艾蘭一個“等著瞧”的表情。
“小豐哥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艾蘭想光溜為快,牧豐卻一把將她拉進屋。
天哪、天哪,這下子怎么辦?紙包不住火,更何況有牧采這把森林大火。
“爸,您瞧我?guī)дl來了!蹦霖S興高采烈的往里面喊。
牧采跺跺腳,也跟了進去。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牧家的豪華氣派,令艾蘭大開眼界。
如果她有了自己的房子,也要把客廳布滿樂器。
一走進來,她就仿佛聽見各種樂器的聲音,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
“爸,您瞧瞧我找到了誰。”牧豐很高興的把艾蘭拉到牧伯父面前。
“伯……伯父……”艾蘭囁囁嚅嚅。
萬一牧伯父問起,萬一牧采說出她們倆同班……糟糕,這回她真的死定了。得快想想辦法。
對了,叫牧采不要說。
她把拜托的眼神投向牧采,牧采則一副“不知道、不理會”的神情。
想當然爾,巴不得一腳把艾蘭踩扁的牧采,怎么可能幫她?
“小蘭,好久不見!蹦敛感σ饕鞯貜臉菲髦凶叱鰜。
“伯……伯父好。”艾蘭很心虛的躬身行禮。但她的腳已經(jīng)悄悄轉(zhuǎn)向反方向。
“幾年不見,你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牧伯父慈祥地朝艾蘭笑。
這些年他一直在國外,直到牧豐去做巡回演奏時,才回臺灣,所以在這之前,都沒見過艾蘭。
“小提琴學(xué)得還好嗎?最拿手的是哪一支曲子?”牧伯父帶著期望的眼神。
當年,她是他最看好的天才提琴手,如果情況允許,他也想帶她出國深造。
“爸,這我問過了,艾蘭說她學(xué)得很不錯!蹦霖S很興奮的回答。
艾蘭的頭一直不敢抬起來,心里有謊言被拆穿的惶恐。
“騙人!”牧采終于找到機會跳出來,“她現(xiàn)在根本沒在練小提琴!
包艾蘭想撒謊,也得看她準不準?這個墳?zāi)箍墒撬约和诘摹D敛傻靡鈽O了。
艾蘭惶恐地看著現(xiàn)場每個人,紙果然包不住火。
牧伯父的表情變得意外尷尬。
“不……”牧豐的表情,瞬間轉(zhuǎn)變。
騙他?為什么?她為什么要騙他?為什么不練琴?
他的心,剎那間有被擰緊的疼痛。
不,不可能,她絕不會對他說謊!
“不,艾蘭不可能騙我,小采別亂說話!”牧豐毫不客氣地責(zé)備牧采。
“我沒有亂說!”牧采不服氣的跳起來。
這輩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牧豐責(zé)備她。
“不相信你自己問她,看她是不是跟我同班、在中文系混,看她有沒有讀音樂學(xué)校!”牧采尖著嗓子大喊。
“她說的是假話,對不對?”牧豐面色凝重地問艾蘭。
“我……”艾蘭無從解釋起。
聯(lián)考完后,她昏睡在考場附近,醒過來時已經(jīng)開學(xué),艾梅也替她報了學(xué)校,開學(xué)第一天,她才知道自己成了中文系的學(xué)生。
“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和牧采同班?”牧豐心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由她的反應(yīng)看來,牧采是對的。他強自壓抑胸中悶沸的怒火。
“是,我跟她同班!卑m干脆的承認。
她為人向來干脆,只是從來沒有干脆得這么心痛過。
“不只如此,我還知道,她把哥哥送她的名貴小提琴丟掉了!”牧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艾蘭推向地獄。
牧伯父的神情相當凝重,那把琴是牧豐最珍愛的。
“你!”牧豐的胸口急速起伏,瞪著艾蘭的眼,冷峻得像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
“才沒有!我沒有把小提琴丟掉,我……”艾蘭連連否認。
那把小提琴是她的最愛,若不是被牧采偷走,她就算用生命也會好好保護它。
“那你把琴拿出來呀,現(xiàn)在就回去把琴拿來。”牧采積極追剿,絕不讓她有說出實情的機會。
艾蘭無法替自己辯白,她拿不出琴。
“你把它丟掉了,所以根本就拿不出來!”牧采嚴厲地指控,把艾蘭打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不是那樣子,根本不是那個樣子!卑m急著向牧伯父解釋,牧伯父別過頭去;要牧豐相信,他怒不可遏。
“滾,滾出去,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牧豐大吼。
太傷人了,她居然做出這種事!牧豐的心仿佛被捏碎了,疼得滴出血來。
那是他最珍愛的琴,他把最愛的東西,送給了最喜歡的她,結(jié)果,她怎么對待他的一片心意?!
“小豐哥哥……”艾蘭看著他,欲言又止。
就算小提琴不是她故意弄丟的,但她不小心讓牧采偷走,也難辭其咎。
她心里比誰清楚,這件事,就算跳進黃河洗一千次,也洗不清,自己還能說什么?
“我……我知道了!蔽臏I水在眼眶中翻滾。
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釋都沒用了。
“知道了還不走!”牧豐猛一捶墻壁,發(fā)出驚天大響,把所有人嚇一大跳。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她是他最重視的人,卻也是惹他最生氣的人!
難道今天的幸福和快樂都是假的?虧他以為他們兩情相悅,原來根本不是那回事。
“嗚……”艾蘭終于忍不住,傷心的哭出來。
“再……再見……”艾蘭閉著眼淚向他們道別。
牧豐轉(zhuǎn)過身,連看都不看她。
牧伯父也。只是失望地嘆氣。
牧采則一副恨不得快攆她出門的神氣。想不到當年偷的琴,會有這么大的用處。
走出牧宅,艾蘭眼中的熱淚,終于像斷線的珍珠般滾下來。
她的幸福已經(jīng)用完了。最愛的小豐哥哥,再也不會喜歡她了。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她把小提琴丟在哪里?”
艾蘭走后,牧豐向牧采追問,他無論如何都要把琴找回來,因為那是他最珍愛的琴。
“我怎么知道?”牧采心虛地聳聳肩,神色不定。
“那你怎么知道她把小提琴丟了?”牧豐精明的跟瞇起。
“我……”牧采心中一驚。
她怎么也想不到牧豐會追問到這程度。
“我看見的啊!蹦敛哨s緊回答。
她好不容易做到這地步,可不要前功盡棄。
“看見的?”牧豐逼視她,要她說得更詳細一點。
“對啊!蹦敛梢灰а,索性編個滔天大謊,“你出國沒多久,她就把你送她的東西,全丟進垃圾桶了!
“丟進垃圾桶?”牧豐暴跳如雷。
“對,我親眼看見的!蹦敛蔁o比肯定的點頭。
為了圓謊,她非得說得如此肯定不可。
“該死!”牧豐氣急敗壞的上樓,砰地一聲,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
牧采小心翼翼地往樓上瞧。
牧豐討厭艾蘭,她固然高興,可是他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她更怕。
“那個艾蘭,太不應(yīng)該了。”牧伯父喟嘆一句,失望地走進書房。
牧采見父親也進房去,躡手躡腳的把從艾蘭那里偷來的小提琴,自壁櫥里拿出來,藏到閣樓去。
老天保佑沒人突然到閣樓去,老天保佑。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牧豐一直處于很忙碌的狀態(tài)。
上完了各大媒體的宣傳節(jié)目后,演奏會眼看就要到了,牧豐的情緒卻一直處于不穩(wěn)定狀態(tài)。
“思念奏鳴曲我不彈了。”牧豐雙手打在琴鍵上,發(fā)出轟然大響。
替他伴奏的小提琴手,驚恐的叮著他,像面對一只隨時會失控的猛獸。
一起巡回演奏快兩年,她第一次見他這么失常和……失控。
“對不起,你先休息吧!
琴手得到特赦令,連忙帶著小提琴,回自己的房間去。
牧豐不信邪地繼續(xù)彈思念奏鳴曲,苦中帶甜的旋律中,隱約夾雜著灼灼怒火。
這首曲子是他寫的,每個音符都是他的心血和思念,他熟知它的情感與呼吸,怎么也不信就這樣走了調(diào)。
那一年,他與柏林愛樂管弦樂團一起巡回演奏,那個頂級樂團的每個小提琴手,都讓他想起記憶深處那個小天才。
這些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掛念她。
每天、每天,他臆測著,以她天生特殊的技法,這些年若多加努力,應(yīng)是國家音樂廳里的首席了吧?
不管是奏鳴曲、協(xié)奏曲,或是獨奏曲,都讓他深深地想念她,她的琴音依附在每支琴上,她的影子,與每個一流演奏者重疊。
這些思念累積在細胞中,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逐漸逼迫心中的情感,膨脹莫名的苦悶。
那年,他在布拉格,適逢“布拉格之春”音樂節(jié),滿街都是頂級演奏家,思念無法自制地排山倒海而來。
這強烈的情感再也無從壓抑,他連夜寫下了這首思念奏鳴曲,把所有思念寄托在樂曲中。
每當他演奏這首曲子,總不自覺地把伴奏者想象成他的小蘭花,她的琴藝、技法特殊精湛,是惟一能把這首曲子詮釋得淋漓盡致的人……
可是,到頭來,他的心心念念全是白費,對她而言,他的感情,只不過是隨手可丟的垃圾!
“可惡,可惡,可惡!”他狂憤不已地把琴譜撕個粉碎。
不,不行,他甩甩頭,不能如此一蹶不振。
她不把他當回事,他更不能被她左右。
牧豐找來紙筆,邊彈,邊寫,把心里滿滿的怨氣、怒氣,全化做刀刃般銳利的音符。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鈴……
包家的電話響起。
“喂?”剛進門的包艾竹接起電話。
“艾竹,我是小晶,艾蘭又睡著了,我替她換了電池,她卻還是一點都沒有醒來的跡象,怎么辦?”電話那頭好急的聲音。
“看看隨身聽是不是壞了!卑裾f。
“沒壞。”
“看看是不是CD壞了!
艾竹覺得這學(xué)期命很苦,作業(yè)、報告很多就算了,還有艾蘭沒事就出狀況,快把她忙死了。
自從那天去找牧豐回來后,艾蘭就變了個樣,愛哭得不得了,也愛睡得不得了,好像又回到幾年前遺失小提琴時的光景,睡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這回,該不會真想一睡不醒吧?
艾竹打個哆嗦。這可不是好事。
“都沒壞。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受到什么打擊?”小晶真是受夠了!
小晶受不了,艾竹也很頭痛,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她已經(jīng)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都憔悴了。
“她最近吃得很少,上課也不專心,班導(dǎo)都快氣死了……到底有沒有人能治好她呀?”小晶有一堆牢騷。
“拜托你多擔(dān)待一點、對了,你從她的包包里,找?guī)灼珻D來換,看她會不會醒!背酥猓裨僖膊恢涝撛趺崔k了。
“咦,醒了,醒了!彪娫捘穷^傳來小晶的歡呼,“原來思念奏鳴曲能叫醒她耶!彼皇前涯瞧瑢懼@五個字的CD放進隨身聽而已。
“艾蘭,你終于醒了,哎哎哎,別又哭了。”電話那端傳來小晶的嗜呼。
“麻煩你叫她快回來!卑駥υ捦材嵌说男【дf。
果然,牧豐是罪魁禍首,也是解鈴人。她得想法子把她弄到牧豐那里去。
“可是我們還要到PUB打工耶,她已經(jīng)三天沒去了!毙【Х浅殡y,她今天難得逮到她。
“那就叫她下工后快回來!卑裾f。
什么?她已經(jīng)三天沒去打工了?她這幾天都特別晚回來耶,是跑到哪里去了?
艾竹覺得事有蹊蹺,頭開始痛起來。
但愿老天爺放她一馬,快讓牧豐把艾蘭領(lǐng)走。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深夜,應(yīng)觀眾要求,唱完最后一首歌,艾蘭不知不覺又來到這個窗下。
她想見他,好想、好想,可是,卻又好怕好怕。
窗口飄出鋼琴聲,窗內(nèi)的人正在彈奏那首她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
原本苦中帶甜的曲子,此時只有割剮人心的銳利,和排山倒海的悲憤。
“他為什么要把這么動人的曲子,改得這么悲慘?”艾蘭哽咽的低喃。
這首曲子的每個音符都像根針,刺在她心上,教她熱淚盈眶。
艾蘭蹲在墻角下,聽著這刺痛人的音樂,默默地想著窗內(nèi)那個人。
這幾天來,她一直守在這里,心里想,就算不和他說話。不看見他的笑容,只要聽見他親手彈的音樂都好。
她好想回到幸福的那天,一回眸,就看見他的笑容;一說話,就得到他的回應(yīng),幸運的時候。還能得到他的吻。
她再次發(fā)現(xiàn),她不能沒有他,沒有他,她會枯死。
她好想留在他身邊,可是……如果因此惹他生氣,她又會恨不得掐死自己。
“啪!”音樂突然變成刺耳的巨響,緊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音。
“該死,該死的!”牧豐的叫罵聲比昨晚更甚。
艾蘭心中驚恐!
他這幾天都這么暴躁,氣得整夜沒睡,身體吃得消嗎?
艾蘭一雙眼,擔(dān)心地望著琴室的窗口。
“汪!汪!汪!”
“啊!币魂嚬方新晣槈陌m,她吃驚地倒退一步!
定睛一看,才知是警衛(wèi)帶著一只警犬走過來,警犬正沖著她直叫!
“喂!你在做什么?”守衛(wèi)手中手電筒的光打在她的臉上。
“沒……”燈光很刺眼,艾蘭舉手去擋。
“汪汪汪!”
警犬很兇很大,艾蘭怕得手腳發(fā)軟地跌坐在地上。
艾蘭愈心虛,警犬就愈囂張,警衛(wèi)就愈覺得可疑。
“你起來,跟我去警察局!笔匦l(wèi)決定把她扭送警局,以示盡忠職守。
“我不是小偷!卑m心慌的喊,“我真的不是。”
“不然你深夜在這里做什么?”守衛(wèi)嚴厲的問。
“我不記得你是這里的住戶!
“我,我……”艾蘭驚慌失措,完全想不到該怎么回答。
“她是我的客人!鳖^上窗口突然傳出牧豐的聲音。
他聽見窗外嘈雜,探頭出來,準備開罵。
看見艾蘭,他的心驀然刺痛起來。
“你來做什么?”他吼。難道不怕他失手掐死她嗎?
他心中的恨意與憤怒如排山倒海,什么話都說不出。
“。 卑m狠狠嚇了一跳,“小豐哥哥……”
她不敢見他、不可以見他、更沒有臉見他。
怎么辦?她好想快逃。
“守……守衛(wèi)伯伯,我跟你去警察局!卑m趕緊央求守衛(wèi)!
她寧可去見警察,也不敢見牧豐!
“不,既然你是牧先生的客人,當然不用見警察!本l(wèi)以為艾蘭在嘲諷他,連忙打哈哈!
“我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來這里了,真的不是好人……”艾蘭滔滔不絕地說明自己的罪狀,只求警衛(wèi)帶她走。
三天?她來做什么?牧豐鐵青不己的臉色,更加難看。
該死,她還不走,在那里啰嗦什么?難道還要他趕一次嗎?
“不,沒關(guān)系,您是牧先生的客人嘛!本l(wèi)已經(jīng)開始汗流浹背。
他承認他不該把她當賊,但這不是太罪大惡極吧?她可不可以饒他一條生路?
“守衛(wèi)伯伯,你帶我走嘛,我真的不是好人……”
他不帶她走,她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啦!
放眼周遭沒人愿意救她,她決定自力救濟。
于是,她拔腿就跑。
“小姐,別跑,快站住!本l(wèi)緊張的喊,邊用力拉住想追去的警犬。
訓(xùn)練有素的警犬,剛才把艾蘭視為危險人物,現(xiàn)在見她擅自行動,自動將她升格為罪犯。
“包艾蘭!”牧豐見她那樣莽撞,一顆心不自覺地揪提起來。
該死的,她一定要那么冒失嗎?
果然,艾蘭跑不到三公尺,就被警犬的前爪按倒在地上,警犬張大嘴,就要往她咬下。
“艾蘭!”牧豐緊張的跑下樓,那滿腔怒火完全沒有存在的余地。
“放開!本l(wèi)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拉開警犬,“小姐,對不起。”趕快道歉。
地上的她,遲遲沒有動彈。
“小姐,你怎么了?”糟糕、糟糕,該不會出人命了吧?
“艾蘭?”牧豐趕緊扶起她,試探她的呼吸和心跳,又檢視她的外傷。
幸好她沒受什么傷,只是嚇昏而已。
“看好你的狗!”牧豐悶吼一聲。把艾蘭拖入屋內(nèi)。
“看看你,你闖禍了!币箍障轮皇>l(wèi)斥責(zé)警I犬的聲音。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牧豐小心地把艾蘭放在床上,替她敷藥、清潔。
觸手所及的她,既冰冷又削瘦,讓他的心無法控制地疼痛起來。
這可惡的丫頭!他原本氣得想把她碎尸萬段的,可是現(xiàn)在,卻不知打哪兒氣起了。
“怎么才幾天的時間,就把自己弄得這么糟?”他朝那冰冷的小手呵熱氣。
她瘦得太離譜,圓臉變成尖臉,身上的肉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寸步不離隨身聽!辈恢醯,牧豐有點嫉妒。
拿開耳機,里頭流泄出來的細小聲音,令他感覺有一絲耳熟。
他忍不住把耳機塞進耳里。
“這是……”真切聽見那音樂,他大吃一驚,“是思念奏鳴曲?”她打哪兒弄來的?
雖然有唱片公司找他錄制音樂CD,但他一直撥不出時間,所以遲遲沒有作品問世,她怎么會有這東西?
他打開蓋子,看見一片燒錄CD。
“連我送的小提琴都丟了,還找來這個做什么?”他憤怒的把CD甩進抽屜。
“可惡,你怎么可以這么可惡!”他對床上的她發(fā)脾氣,恨不得伸手掐死她。
這種念頭既可笑又無稽,他卻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把她完全驅(qū)逐于心門之外,卻怎樣也做不到,畢竟他思念了她這么多年。
望著那昏睡的容顏,他不禁迷惘了。思念還在,愛還在,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輕輕躺在她身側(cè),摟住冰冷的她。
他只想跟她幸福的在一起,并不要沖突與傷害。
“我想要你,即使你那樣看待我的感情,我仍不可自拔地想要你!彼袜。
雖然見到她,心緒起伏,但無可否認的,這些天來的焦躁兇戾,都安馴下來了。
原來,她是他的定心丸、鎮(zhèn)靜劑。
“無論如何,留在我身邊!卑阉催M懷里,他的心,這么痛,卻又這么想愛她。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他都想把她留在身邊。
你是我的。他的心居然因這四個字而踏實。
閉上眼,久違的睡神終于來訪。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聽到音樂才會醒的艾蘭,醒在一陣混亂尖銳的音樂聲中,并且直接滾下床。
老天爺,饒了她吧。
牧伯父開的音樂班正在庭院里上課,新手奏出的各種聲音,直讓人想逃命去。
她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才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也才猜出自己為何在這房間。
“唉,好丟臉,居然被狗嚇昏了!眮G死人了。
“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人在吧?”她小心的探出頭來,迅速瀏覽房間,發(fā)現(xiàn)沒有人,才敢從地上爬起來。
“咦?這里是小豐哥哥的房間?”艾蘭有說不出的意外,想不到她居然睡在他的房間里。
“這么說,昨天我們是睡在一起嘍?”艾蘭想著想著,臉就紅了起來。
可是回頭一想,卻覺得怎樣都不可能。
“他沒把我掐死就偷笑了。”她的心又憂郁起來。
說實話,如果可以,她想繼續(xù)睡,睡到他回來,但那是不可能的。
“還是快走好了,以免惹人厭。”她苦著臉收拾東西。
眼尾不經(jīng)意瞥過時鐘,看見時針指著十的位置。
“哇,這么晚了?”她火燒屁股般跳起來。
開玩笑,她早上第四節(jié)有小考,如果再蹺課,就要被死當了。
胡亂地取過床頭的包包和隨身聽,把耳機戴上。
快速的按下播放鍵,誰知卻沒有音樂流進耳里。
“怎么回事?”她好納悶,也好意外。
翻出隨身聽,看見面板上顯示著“N0 DlSC”幾個英文字母。
“不可能!”艾蘭驚恐地跳起來,“不可能。”
她忙亂的打開隨身聽,看見里面真的空空如也,把包包里所有東西翻出來,怎么也找不到她最喜歡的那片CD。
“怎么會不見了?人家特地到網(wǎng)路上,請人聽音樂會時偷偷錄的……”艾蘭忍不住熱淚盈眶。
那是牧豐巡回演奏會的第一場現(xiàn)場錄音,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央到一位法國網(wǎng)友偷錄,花了她好多好多錢的。
“怎么會不見了?討厭啦,如果沒有那片CD,人家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要活下去了!
難道被昨天的狗吃掉了?艾蘭淅瀝嘩啦的大哭了一陣,才想到這個可能性。
可惡的狗,我非去找它拿回來不可!
艾蘭很振作的吸吸鼻子,給自己放另一張小提琴獨奏曲,往后門溜了出去。
后門沒人,她很快就到達守衛(wèi)室,而警犬就關(guān)在守衛(wèi)室的后面。
“守衛(wèi)伯伯?”
守衛(wèi)伯伯不在,她自己跑到后面去。
她只想找昨天那條狗算賬而已,誰知那里卻關(guān)著三條警犬。
沒辦法,她只好一只一只拷問。
可是就算她問啞了嗓子,警犬也只是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哇,你們不要只看著我,把CD還我啦!”艾蘭見它們無動于衷,氣得想跟它們拼命。
“小姐,你在這里做什么?”巡邏回來的守衛(wèi).看見的就是艾蘭威脅、利誘三只警犬的景象。
“伯伯,你們家的警犬偷走CD,不還人家啦!卑m向守衛(wèi)告狀。
“小姐,我們家的狗,并不會偷東西,您要不要再找找看?”守衛(wèi)看見是艾蘭,忍不住捏一把冷汗,態(tài)度比對誰都尊敬。
她可是牧家的客人,誰也得罪不起。
“人家四處都找過了,就是找不到啊。一定是它昨天趁人家昏倒時,把CD偷走了啦!卑m想來想去,這個可能性最高。
“您要不要等牧先生回來,問問他?”守衛(wèi)合理的推測。
住得起這種高級社區(qū)的人并不多,住戶進進出出,他都知道。
艾蘭認真想想,這也不無可能。
“如果是小豐哥哥拿走,就更糟糕了啦!”她的臉皺得好苦。
如果那樣,根本就拿不回來,她躲他都來不及,怎么可能還去找他拿?
“那,也許您該再找找看。我確定警犬并不會偷東西!笔匦l(wèi)無比肯定。
“好啦!卑m皺著好苦的臉,離開守衛(wèi)室。
小豐哥哥為什么要拿人家的CD?難道她連想擁有他的琴聲,也不可以嗎?
也許,他真的很討厭她,討厭到不肯讓她擁有任何他的東西。
艾蘭一想到這里,眼眶忍不住熱了起來。
“小姐,您不是要回牧家嗎?”守衛(wèi)在后而喊著。
艾蘭沒聽到,離那個高級社區(qū)愈來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