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韓追出門是種冒險,尤其伙伴還是鮮少獨自出門的蕙心,兩個人簡直是誤闖誤撞。
“我們到底還要再轉(zhuǎn)幾次車?”蕙心叉著腰,兇巴巴的問。
他們自校慶中溜出來,已經(jīng)好幾個鐘頭了,卻還在公車上繞,因為他們總下錯站、弄錯方向。
不過她不能否認,跟他在一起,即使讓她又累又苦又埋怨,心中仍覺得很快樂。
“別生氣嘛,你看外頭的風景多美。如果你還是很生氣的話,就先來個公車上的野餐吧!表n追從背包里掏出早上在路邊買的三明治、吐司,和昨天買的零食,遞給蕙心,“說不定這是很棒的野餐地點!
“你這個人……”蕙心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好吧,她承認外頭的風景很讓她驚喜,公車野餐也是個好點子,這是他令她折服的地方——無論發(fā)生如何不如意的事,他都有法子不當一回事。
車子的顛簸愈來愈嚴重,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公車上,不適合野餐。
“小心點!表n追邊摟住她,順便阻止飲料傾倒出來。
“以后別再出這鬼點子,雖然公車上的蟑螂會對你列隊歡迎。”蕙心斜睨他一眼,雖然他的懷抱很安全可靠。
“咦,到了!辈虐巡褪呈帐巴桩敚n追跳起來,對著司機大叫:“下車,我們要下車!
下車后,他們又走了一段路,金黃色的稻穗和太陽爭輝,刺得人睜不開眼,韓追在路邊替蕙心買了一頂草帽,要她遮住陽光。
“往這兒!表n追充當導游,拉著她,邊走邊指著旁邊的景象胡扯瞎說。
蕙心忙著糾正他的錯誤,連喊累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不是跳錯車,也不是走錯路,每次的出游他都是經(jīng)過一番設(shè)計的,這其中包括前一天晚上把公車號碼、路線記好,并臆測沿路的風景,模擬各種可能的狀況,還有從電視上搜集一堆笑話。
轉(zhuǎn)入一條小路,他們小時候住的地方就快到了,韓追放慢腳步。
“這個叫瓦房,那個是洋樓,那是……”蕙心愈走愈感到疑惑,“我是不是來過……這里?”
這里的一磚一瓦都給她一股熟悉感,有些角落仿佛在她夢中出現(xiàn)過,又仿佛早就潛藏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
韓追挑挑眉,只讓她自己去尋找失落的記憶。
“那里以前有棵樹,那里有只大黑狗……”她努力地拼湊腦中模糊的印象,“這里,不是,是這里,這里以前有……我的頭好痛。”她想得愈用力,頭就愈疼,而在疼痛中,記憶又漸漸散去。
“別勉強!表n追連忙扶住她,“如果頭痛就別想了!彼鞓,不要她痛苦,那令他心疼。
“可是我想找到過去,我要想起來。”她捧著頭,用盡全力想將腦海里的畫面指出來,可是她愈挖,頭就愈痛,表情就愈痛苦。
為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來呢?為什么韓追會“剛好”知道這個地方?難道她真的跟他有過約定嗎?
“別想了,不要想了!表n追看她想得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無比擔心,“不準你想了!彼_她的手,萬分舍不得地把她按入懷中。
“你知道對不對?你知道我的過去,你甚至知道怎么使我想起來。”那種無力感令人痛苦,而生命中那段斷層,更令她感到恐慌,她想填補那個深淵,跨過那個斷層,擁有一個完整的生命。
“不要想了,我們到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找得到什么吧。”韓追拉起她微顫的小手,往三合院去。
旁邊的小野狗叫個不停,好像在向主人通報。
“你要找誰?”之前和韓追相遇的老阿婆又走出來,她用那對迷濛的老花眼就認出了韓追,“跟你說這里的人全搬走了……她……”阿婆看到縮在他身后的蕙心,表情有明顯的變化。
“阿婆,我和她回來看看!表n追親切地向阿婆打招呼。
“怎么會這么像……”阿婆頻頻打量蕙心,一直自言自語,又一直搖頭,“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像的人?那個孩子……”阿婆想起了往事,喃喃不休地徑自訴說,“蕙心那個孩子,我從小看大的,小時候愛哭又難養(yǎng),總要有人抱、有人搖才不哭,四歲半時被狗咬,從此看到狗就跑來拉住我的手,要我替她趕走小狗。后來來了一個小男孩,兩個人像野孩子,成天往外跑。有一次她在門口跌跤,腳上縫了十六針,哇哇哭了好久,八歲時畫一張畫,說畫里的那個男孩子是她要嫁的人;考試拿到全校第一名,高興得跑到每戶人家去敲門,說她要當老師……只可惜她活不到十五歲……如果她活著,也有你這么大、這么漂亮吧……”她邊說邊拭淚,然后往里頭走去。
“她……知道我的名字……”不知為何,蕙心對這老婆婆有股莫名的親切感,聽著她的話,她的眼淚直流,“她說的是我,對不對?”
“這樣你就有過去了,你像所有的小女孩一樣,愛哭、怕狗,你的過去,不再是一片空白!表n追默默陪著她,就算她想不起過去的事也沒關(guān)系,只要她快樂的活著。
“我們?nèi)ツ氵^去生活的家吧,這樣你心中就有故鄉(xiāng)的樣子了!
韓追拉著她走進一個破舊的小平房。
才走進房子,蕙心就感覺到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她顫抖地碰碰桌、碰碰椅,鉆進房間、廚房,好像早就熟知這里的一切。
其中一個房間里的墻上掛著三張獎狀,每張獎狀上都寫著她的名字,書桌下有一張功課表,透著些許稚氣的字,跟她的字跡竟有幾分雷同。
“這是我的房間……”眼淚叭喀叭喀地掉在書桌上,滲入厚厚的灰塵里,她抬起淚眼看著這房間——粉紅色的窗簾、漂亮的衣櫥、床頭上那一堆娃娃……眼前的一切告訴她,自己曾如何被深深疼愛著。
書包隨意擱在床上,制服隨意地放在椅背上,鞋襪也丟在一旁,便當盒放在書桌上……這一切在在顯示主人馬上就回來,它們馬上就會被歸回原位,誰知主人一去就是十年。
韓追默默摟著她,一顆心隨她的悲傷而悲傷。
誰也不知明天會如何,在這變幻莫測、難以預料的命運中,他感激眾神保佑,讓她回到他身邊。
蕙心無言地看著韓追,在他的胸懷里,輕輕啜泣。
“你的過去很好,我慶幸這么多年后,你也很好。”他輕拍她的背,在她的耳邊低語。好好的活著,是上天對他們最大的恩賜。
“我很遺憾在你最痛苦的時候,沒能陪在你身邊。今后,我不會再放你一個人了。”
她抬起頭來,默默凝視他,千言萬語在心中翻攪,不知如何說出口。
拉開桌子下層那個大抽屜,一本大相簿躺在那里。
蕙心一頁一頁地翻著,看見她成長的痕跡被巨細靡遺地記錄在里頭,眼淚霎時像壞掉的水龍頭,怎樣也止不住。
翻著翻著,她看見一張泛黃的相片,相片上,她穿著一件緞帶洋裝,頭上綁著兩根沖天辮,毫不淑女的坐在地上,一手抱著洋娃娃,一手接過金發(fā)小男孩手中的棒棒糖,臟兮兮的小臉上還帶著淚痕,卻盯著糖果笑得好開心。
看到這張相片,蕙心噙著淚笑開了。
“我以前是這樣的嗎?”分明是個野丫頭。她指著相片,“原來你以前并沒有比現(xiàn)在好到哪里去。”一如韓追給她的印象,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總能出其不意地讓她笑開來。
“好啊,你嘲笑我!”韓追佯怒地追著她!拔乙涯阈r候的糗事全說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野丫頭。”
“人家本來不是野丫頭,是你帶壞的!鞭バ倪吪苓呅Γ阉胸熑瓮平o他。
“那我有責任把你教好,”韓追自背后抱住她,“我要把你帶到我的國家,由我的愛,讓你變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彼谒亩陷p語,“在我還那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深深愛上了你!
“韓追……”他的話輕輕敲在她的心扉上,激起圈圈漣漪。她沒有絲毫懷疑,仿佛她的心早就知道這件事,而且早已深深愛上他。
韓追輕輕地吻住她,溫柔而纏綿,傾盡這些年來的思念。
蕙心熱切地回應他,仿佛他是她今生惟一的愛人。
她失落的記憶找回來了——她有最愛她的父母,有野丫頭似的童年,最重要的是,韓追是她夢里頭的人,給她快樂的童年,替她找到失落的記憶!還給了她珍貴的愛!
“答應我,讓我們永遠在一起。”韓追低啞地要求,換口氣又深深吻住了她。
愛太濃,卻又等得太久,他恨不得把她嵌在心坎里,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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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追和蕙心回住處時,已經(jīng)傍晚了,他們很意外地看見王俊等在她的門口。
“蕙心。”看見蕙心,王俊連忙跑過來,“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學校里找不到你?”責備的眼神投向韓追,硬是拉開韓追摟著她的手。
自從昨天知道蕙心沒課后,王俊連夜趕完論文,一早就來學校找她,希望能和她來個甜蜜的約會,追回這幾日的缺席,只是他找遍學校的每個角落,問遍每個人,都沒找到她,一直到校慶結(jié)束、學生老師都走光,他才確信又被韓追捷足先登,于是他等在蕙心的門口,一直到現(xiàn)在。
“我……去走走!鞭バ娜鰝小謊。
王俊的出現(xiàn)把她從過去拉回現(xiàn)在。她知道若沒有王家,她不知會變成怎樣,所以對于婚約的謊,她并沒有太多的責備,畢竟他還是尊重她的意愿,不但取消結(jié)婚計劃,還答應讓她搬出來,給她去追查過去。
“你的眼睛怎么那么腫?”王俊看到她哭過的痕跡,“是不是他欺負你?”他氣急敗壞地沖向韓追。
“不是,他沒有欺負我!”蕙心連忙擋在王俊面前,“他沒有!
“就算他沒欺負你,他也該為沒好好保護你付出代價。”
王俊拉開蕙心,沖過去拎起韓追的衣領(lǐng),“誰教你帶她出去,還讓她哭?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她,就不要和她在一起,也不要帶她出去,可惡!”
他氣死了,蕙心掉一滴淚他都會心疼,他卻讓她把眼睛哭得這么腫。今天就算拼了這條命,他也要修理他。
韓追看王俊來勢洶洶,一點也不敢大意,但也沒被激怒,因為沖著他這么愛蕙心的份上,他不在意陪他打幾拳,發(fā)泄心中的不安。
“阿俊!鞭バ倪B忙拉住王俊的手,“和他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愛哭!
王俊看著焦急的蕙心,半晌才壓下怒氣,放開拎著韓追的手,把蕙心攏進胸口。
“你哭成這樣,我很心疼。”她是他最珍愛的寶貝,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
“我只是去看了場電影,被劇情感動了。”她再撒個小謊。
“看你哭得這么慘,那個編劇真不應該!彼嗳嗨陌l(fā),牽著她走到韓追面前,警告他,“我為我的沖動道歉,但你記清楚,任何人惹蕙心哭,我都不會輕饒。”
“我也是。”韓追也回以警告的眼神,自王俊手中拉過蕙心。
韓追再次看出王俊對蕙心的愛,只可惜,他只能對他說聲抱歉,因為蕙心注定是他的新娘,是維克多爾國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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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爾國的老國王突然駕崩,舉國哀悼。
可靠消息傳出,正統(tǒng)繼承人韓追毒殺親父,現(xiàn)已逃亡海外,第二繼承人韓克正式繼位,邊下令追捕弒父仇人,邊勤操軍隊,隨時打算遠征。
此舉引起諸多鄰國的震驚與憤怒,紛紛加強兵力與防衛(wèi),長達十多年的和平,極有可能破壞于一夕。
這消息,令國際情勢一觸即發(fā),軍事專家紛紛預測維克多爾國的出兵,極有可能會引起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
聯(lián)合國致電表明立場:若維克多爾國猝然出兵,則不惜以武力鎮(zhèn)壓。
全世界的媒體把這個舉世震驚的消息列為頭條新聞,密切觀察事情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