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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拂桃花靨 第十章
作者:蘇荻
   
  “什么?霍家要退婚?”

  重拍著檜木椅手把起身,時翌千發(fā)狂氣竭的吼出這么句,嚇得底下人個個噤聲縮至一旁。

  “是的王爺。”大總管阮富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

  “這是為什么?霍老爺子是怎么說的?”他怒火澎湃的追問。

  “霍老爺子現(xiàn)不在府里,但霍夫人說,霍小姐日前離家出走,并且做出敗壞門風(fēng)的羞恥丑事,人也不知躲到哪兒去,已經(jīng)配不上咱們二少爺,為了不辱咱們王府清譽,因此不得已取消婚約,還盼王爺原諒,等霍老爺子遠行歸府,自會登門親自請罪!

  “敗壞門風(fēng)的丑事?”時翌千的憤怒轉(zhuǎn)?錯愕!霸趺磿?

  霍家千金雖然性情孤傲刁鉆,但我不認為她會做出這等事來!

  “霍夫人確實是這么說的,小的豈敢造謠滋事!比罡烩暰o張的答。

  “王爺,或者您過去把事情徹底問個清楚,”劉伶憂心忡忡的!昂貌蝗菀着蔚搅诉@樁喜事,總不能糊里糊涂就算了!

  “這我知道!彼谅暤。

  這會兒,有個家丁氣喘吁吁地跑進廳里!埃糠A王爺,二少爺回府了!

  “正好,要他直接到廳里來!睍r翌千不悅地丟下話,反身坐回椅上。

  “是的王爺。”家丁忙不?跑開。

  劉伶不由得輕聲一嘆,知道這場紛爭終究是避不掉的。

  念頭甫定,時墨和郁還煙一前一后的進了廳,后者照樣禮貌恭敬的行過禮,前者卻沒什么表情。

  “哼,你知不知道與霍家的婚事已經(jīng)生變?”時翌千擺明要把氣出在他們身上!昂湍愕幕榧s,暫時是取消了!

  “哦?”時墨挑眉,這個正中下懷的喜訊令他心中大快,但礙于父親的忿忿不平,不敢過度表明!盀槭裁?”

  “詳細情形還不清楚,只知道霍家千金離家出走,現(xiàn)今行蹤不明!贝嫘奶^重點那一段。

  “看來她也不想嫁給我,這樣也好,反正我想娶的人也不是她!睍r墨諷刺一笑,懶洋洋的語氣立刻激怒了時翌千。

  “說這什么話!不娶她難道娶這個賤婢嗎?”他氣急攻心,再度把矛頭指向郁還煙!拔腋嬖V你,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休想取代霍家千金的正室位子,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就休想!”

  “既然如此,我?guī)焹弘x開這里,省得您看了討厭!睍r墨的神情瞬間轉(zhuǎn)?嚴峻的冷酷,他是認真的。

  “你要是敢?guī),我連你這個兒子也不要了!”

  “有你這樣迂腐不明事理的父親,我時墨寧可回歸平凡老百姓的身份,也不要受這種階級的無理束縛!”硬起心腸,時墨捉住煙兒的手即往外走。煙兒面色倉惶,卻無力掙脫他鐵掌的鉗制。

  “墨!墨!”

  劉伶大驚失色的沖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急急拖住不讓他走!澳氵@是干什么?娘已經(jīng)失去了墨羽,你還要娘失去你嗎?”

  “我早該知道墨羽會走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們錯了一次,還想錯第二次,我忍了整整三年,就是不問你們?yōu)楹尾豢险宜貋怼,F(xiàn)在我知道了,因為他同樣娶了個平民女子,而你們要的卻只是面子!只是整個時王府該死的名聲!”壓抑在心底的話傾巢而出,時墨激動不能自已!澳敲,你們何必留住我?我要的女人只有她一個,若你們無法敞開心懷接納她,我只有帶著她走!”

  “你和墨羽不一樣啊,墨羽他……”提及這個塵封許久的禁忌名字,劉伶痛心疾首的哭喊出聲。“他娶的女人是個殺人犯啊,他若不走,官府一旦找到他們,他同樣得被牽連入獄,我們不希望他這一生就毀在牢里,才忍痛放他們走的,并不全是因為我們不肯接納那個女人呀!”

  “那煙兒呢?她不倫不搶不騙,更遑論殺人放火,你們?

  什么容不得她?為什么?”

  “我時翌千就剩你這么一個兒子,難道會不希望你娶個好人家的女兒?你說我勢利也罷,愛面子也罷,總之,你要她就不要回來,和你大哥一樣滾出這個家!”時翌千無比痛心的深吸一口氣,極力穩(wěn)住翻涌而上的血氣。

  “好,我這就走!”再無轉(zhuǎn)寰余地,時墨將劉伶的手甩開,頭也不回的帶著煙兒跨出大廳。

  “王爺,留住咱們惟一的兒子吧,”劉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仆倒在丈夫腳前!熬妥屗⒘四茄绢^,好過咱們這輩子什么都沒有啊!

  時翌千卻不肯退讓,暴突的青筋浮動著像要迸裂。

  “沒有就沒有,我時翌千既然沒有討妾,也就不奢望靠你那兩個孽子來替我送終!”

  劉伶的臉徹底的慘白了,近三十年的夫妻感情,幾乎在這一刻斷送。

  是的,時翌千或許是個無情的父親,但對自己,他是絕對的專一啊,她怎能忤逆他?怎能跟著兒子一鼻子出氣?

  跌坐在地上,劉伶只覺眼前一片黑暗,忘了繼續(xù)哭泣。

  ???

  走出時王府大門的那一剎那,時墨還是未曾猶豫,自始至終,他的固執(zhí)與沈默,隔絕了煙兒想說的每句話。

  掌心傳來的溫暖卻綿綿不斷,時而加重力道的緊握、時而放松的輕柔撫著,即使他時時刻刻都在皺眉深思,也不忘讓她不去擔(dān)心往后將要收拾的殘局。

  一句“今后我們該怎么辦?”──煙兒總問不出口,正因為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是?自己,所以她不愿轉(zhuǎn)而退縮,再讓他進退兩難。

  事已至此,不如順其自然,說不定,時王爺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說不定,事情會有轉(zhuǎn)機。

  “二少爺!”殷旗的聲音在背后突地冒出來,見他們停住,他一口氣沖到兩人面前,臉上有著堅毅的果決!岸贍,讓殷旗跟著你們一塊走吧!”

  “殷旗──”時墨的神色在瞬間震動了下,又恢復(fù)嚴厲的表情。“我已經(jīng)不是時王府的二少爺了,你回去吧!

  “可是……”

  “今日我會帶著煙兒返回“斂琴閣”拿走該拿的東西,包括她爹的骨灰,以及那架古琴,其余的,我半毛都不會要!

  聲音冷如冰鐵相擊。“你若還敬我曾是你的主子,就把我的話轉(zhuǎn)達給王爺,告訴他,我絕不會回心轉(zhuǎn)意的!

  “二少爺!”殷旗驚駭?shù)牟恢绾问呛谩?br />
  時墨沒有多作停留,在殷旗沉痛不舍的目光中,帶著煙兒就此遠去。

 ???

  時序進入寒露時節(jié)。

  陰氣漸漸地重了,清晨的露水一天比一天的厚,凝結(jié)成一團團、白白的水滴。觸目所及的景象是蕭索的,感受到的氣候是肅殺的。梧桐葉片片掉落,增添些許凄冷的冬意。

  來到“斂琴閣”,郁還煙跪在置放父親骨灰的佛桌前磕頭祭拜,時墨同樣虔心上香拜過。

  在起身的時候,她突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大暈眩,就要被黑暗吞噬,幸而被他及時接住下墜的身軀。

  “怎為了?”他心神一凜,胸口驟時糾緊。“是不是不舒服?”

  煙兒臉色蒼白,呼息短促,不禁難過的閉上了眼。

  “頭有點兒暈……大概是貧血……”虛弱的回答完,時墨連忙將她整個抱起往外走。

  待煙兒再睜開眼時,頂上是那熟悉的紫色綾羅簾幔,稍微偏移目光,還見到一張焦灼憂慮的俊挺臉龐。

  她不由得癡癡地望進他瞳孔深處,想從他眼中看出自己究竟哪里值得他如此執(zhí)著?如此不顧一切?

  “墨……”

  這是頭一回,她只喊了他的名,時墨心里的波動可想而知,強忍著不該有的淚光,輕握住她的小手。

  “對不起,都怪我沒注意到你的身體,現(xiàn)在好點沒有?”

  一改以往的溫馴,她情緒激蕩的反握他的手,聽不見他問了些什么!盀榱宋疫@種平民出身的女子,值得嗎?”輾轉(zhuǎn)心折的語調(diào),扎滿了內(nèi)疚的荊棘。

  “不要貶低你自己,你當然值得。”百般愛憐的將下顎擱在她頭頂上低語,另一只手背滑過她細致無瑕的玉頰,低沉的聲音有些喑啞。“我不會說好聽的話來讓你相信,但我會用行動證明。”

  “你是否想過,倘若有天你對我倦了、膩了、后悔了,現(xiàn)在你所?我放棄的、犧牲的一切,都將變成你一輩子的惡夢。”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此刻的我也別無選擇!泵鎸Ω星,他不愿自己再以狂妄的性子擺出高姿態(tài)!罢l叫我──”苦澀的笑容堆攏在唇邊。“就是對你傾心?”

  驀然間,顎下的頭顱移了位,一眨眼,眼前多了張絕色容顏。盈在她雙眸深處的深情款款,是他甚少得到的濃烈回視,瞬間蠱惑他所有意識。

  他呆了呆,看到她的臉孔在眼前不斷擴大,遮去目光視線,在錯愕中主動吻住他張口欲言的唇,羞澀、笨拙、卻是全心全意的吻。

  然而更加錯愕的在后頭,時墨突地警覺到自己的手,觸碰到不該碰的柔軟,正想收回,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是因她抓著才失控的?

  “煙兒?”難耐的燥熱一再考驗著他的自制力,黑眸灼灼地凝望著她火紅窘迫的模樣兒,喉管緊窒得像要干裂。

  “要了我吧,讓我……”底下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煙兒發(fā)著顫,硬逼自己說出口:“讓我成為你的女人!

  從怔詫轉(zhuǎn)?狂喜,不讓她有太多時間難堪或退縮,他俯下身,猛烈縱情的吻住她嬌羞的紅唇,堵住她可能的反悔,掙脫困在她胸前的手,游移至下擺,攫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立刻將局勢扭轉(zhuǎn)。

  褪去不該有的束縛,赤裸相對,雙手滑過她每一寸細嫩的肌膚,時墨無限癡迷的陶醉在她的嬌喘中,如此不真實的美麗,如此不真實的歡愉,溫柔化解了隨之而來的痛楚,他迅速吻去她眼角的一小滴晶淚,把她擁得密不透風(fēng)。

  “可是,我們怎么對皇上交代?”

  “那還不簡單?人是時王爺之子所拐走的,請皇上親自到時王府走一趟,我想,時王爺會十分樂意給皇上一個交代的!

  “我還是不懂!

  “不懂沒關(guān)系,我只不過好奇,一向好面子的時王爺,在得知自己兒子身邊那位平民女子竟是位公主后,會有怎樣的表情?”

  會有怎樣的表情?小沙彌搔搔頭。

  那也只有到時候才知道了。

  終曲“我們要去哪?”

  坐在顛簸不停的小型馬車上,時墨兩手執(zhí)繩,問了依傍在肩上的人兒。

  一雙粲然美眸用著嶄新的目光環(huán)視這天地間的遼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去掩霧山下的小村子吧,我們還欠他們一個交代。”

  “說得也是。”

  “你想,這天涯海角,我們跑得了多少地方?”

  “我不知道,不過只要你在我身邊,到哪里我都無所謂!

  “真的?”

  “嗯!

  煙兒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幸福的笑容,抬首仰望著他,心中的深愛雖然未曾出口,但她知道他是明白的。

  他撇過臉來回視一笑,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

  陽光輕灑肩頭,屬于兩人的愛情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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