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千尋送雪櫻回家的路上,藍雪櫻十分不安地擰著手中的帕子,怯怯地問:
「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嗎?可不可以別回去?」
「怎么了?難道你家位在什么龍潭虎穴中,所以你舍不得我為你冒險?」
千尋唇角微揚,有心逗弄這朵清純可人的小花。
「不是……」
他注意到雪櫻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異常,就連他話中的逗弄,也激不了她。
「你放心,我并不如你所想像那般的不堪一擊。如果你是擔心家人的話,那就更多余了。一切包在我身上。」
雖然千尋這么說,但雪櫻仍十分擔心,若是到時二娘又如同潑婦罵街那般對她,豈不連累了陪她前來的千尋?
雪櫻惶恐不安地偕同千尋回到了那小屋中。
「在下今日有事,冒昧偕同雪櫻姑娘前來登門拜訪,請大娘多多包涵!
他禮貌地招呼了一聲,便帶著雪櫻進屋。
張倩蓮一見到千尋那身粗布白衣的裝扮,便知道對方只是個寒酸的書生,正眼也不瞧他—眼。
「原來你還知道要回來啊?」張倩蓮冷笑著說道:「前兩天,不知道是誰這么有志氣,說能憑自己的力量謀生,就這樣離家出走去了。怎么,志氣只維持兩天就沒了?真沒用!
握緊拳頭,雪櫻咬牙忍受著繼母一貫的欺凌。但此時,千尋溫暖的大掌,卻突地覆上了雪櫻的柔荑。
眼尖的張倩蓮一看,隨即趁機羞辱道:
「不過,說起了男人,你們母女兩人倒是挺厲害的,一個是到死都不放過別人的丈夫;另一個,則是離家兩天,就帶了個野男人回來。
哼!瞧他長得唇紅齒白的,一看就知道是吃軟飯的家伙。你不顧名節那是你的事,可老娘我還要這張老臉呢!你這個恬不知恥的丫頭,帶個野男人回來是存心想氣死我不成?」
受不住這般污辱的雪櫻,差一點就氣得要奪門而出,幸虧千尋緊緊地牽住她的小手,給了她一股溫暖的支持力量。
「娘……你別再罵姊姊了,姊姊是好人,姊姊很疼雪陵的!
「住口!你這個不肖子,到底是親娘重要,還是那個淫蕩的女人重要?」
雪陵被母親這么一喝,委屈地啜泣起來。
雪櫻見狀,更是忍無可忍地質問張倩蓮:
「你就算恨我入骨,也不該波及其他不相干的人。千尋和雪陵何其無辜,他們憑什么要忍受你陰毒的苛責和護罵?」
「唷——敢情你是心疼你的小白臉被罵,舍不得了?」
「我才沒有!」雪櫻紅著臉,急切地否認繼母的嘲諷。
一旁的千尋不怒反笑,露出神秘莫測的詭魅笑意,說道:
「在下有件罕貴的傳家寶物,不知大娘可愿一觀?」
狗眼看人低的張倩蓮,見他衣著如此寒酸,不信他身上有什么寶物可現,只是冷哼一聲。
千尋噙著一抹詭笑,自懷中掏出一樣用上等絲綢包覆的細長物品。
張倩蓮就算再有眼無珠,也可以看出那塊銀白似雪的絲綢,定是上等的極品。由此可見,那包覆在絲綢里的東西,必定更不得了了。
打開絲綢,千尋抽出了一支通體晶瑩翠綠的笛子,那絢麗迷人的青綠光澤,一看便知是用上等的翡翠雕制而成。
「這支翠玉笛是先祖流傳下來的傳家之寶。」也是代表他身分的重要物品。
「好美的玉笛,我從不知道世上競有這么漂亮的珍寶。」
張倩蓮看得眼珠都快凸出來了,真巴不得將這么美麗的稀世珍寶據為己有。
千尋笑著說:「這支翠玉笛是在下的傳家寶,也是我送給未來媳婦兒的定情物!
嗜錢如命的張倩蓮,立刻聽出了他話中之意。
要是他看上了雪櫻那個丫頭,遲早那支翠玉笛會落入雪櫻手里……不,是她的手中才對。一想至此,她連忙換上一副恭恭敬敬的謙卑嘴臉。
「原來如此,奴家真是怠慢了。不知公子貴姓大名?何方人士?貴府位于何方?」
「在下的姓名、家世不足提。只盼大娘看在在下的份上,善待雪櫻!
「那當然,那當然!箯堎簧徱豢匆娗な种械拇溆駛,便眉開眼笑地,如同看到了一座金山一般。
「難得公子來寒舍,今晚請務必留下來當我們藍家的貴賓,讓我們招待您一晚。」
她可舍不得那支美麗眩目的翠玉笛,這么快就從她的眼前溜走。
「感謝大娘的盛情,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辭了!
「既然如此,那奴家就不勉強公子留下了。總之,寒舍隨時歡迎公子光臨。雪櫻,你就送這位公子一程吧!」
一頭霧水的雪櫻,尚不能理解二娘為何變臉比翻書快,就被推著送千尋出門了。
臨走前,張倩蓮還不斷地朝著雪櫻使眼色,然后趁著千尋步出家門時,找機會對她耳提面命一番:
「記住要快點問清他的身分與來歷,別讓大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消失啊!」
說罷,張倩蓮便推著雪櫻出門,硬是替兩人制造獨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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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同千尋走出門外,雪櫻依依不舍地問:
「你真的要走了嗎?什么時候才會再回到龍江鎮?」
「你舍不得我走?放心吧!我還不想離開這個美女如云的龍江鎮,只是有事必須處理。也許明天你就會在市集見到我也不一定!
「哼!舍不得你的人可不是我!
雪櫻心里可清楚得很,二娘對千尋可是越看越中意。更何況他不是說了,龍江鎮美女如云,她舍不得他作啥?
他深邃的眸中,露出一抹勾人的調侃笑意,「你在吃味兒?」
「才沒有呢!誰會為你吃味兒?別老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千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瀟灑地轉身。
「既然你這么不希罕,也好,我早點離開,省得你看得心煩。」
「千尋!」雪櫻戀戀不舍地輕喚他的名字!复饝,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永遠地離開龍江鎮,一定要事先告訴我一聲!
她的神情無比的認真,令人動容。
千尋笑著輕撫她柔嫩的粉頰,憐惜地說道:
「我舍不得這么早離開這里。從今以后,你可以放心在這里住下來了。圣少你二娘不敢再藉故找你麻煩,或羞辱你了。好好保重自己,再會!
雪櫻目送著玉樹臨風的千尋離去,卻在同時,感覺自己的心多了一道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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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還不想離開這個美女如云的龍江鎮,只是有事必須處理。也許明天你就會在市集見到我也不一定!
千尋當日的承諾,言猶在耳。但從他離開那天至今,已過了整整五天。
為了他的一句戲言,她足足在市集里等了他五天。可是五天來,卻一直不見他的蹤影。
難道,他已經離開龍江鎮了?
「姑娘,來兩碗豆腐腦兒。」
藍雪櫻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根本沒注意到有客人前來。
對方等了一會兒,見雪櫻沒反應,也沒耐心了。
「姑娘,你的豆腐腦兒還賣不賣啊?如果不賣,我可要走人了!
「啊!不好意思,請你梢等一下。我立刻就端碗豆腐腦兒給你!
回過神來的雪櫻,立刻手腳俐落地端了兩碗豆腐腦兒過去,此外還不忘大聲叫賣,吸引更多的客人前來。
就算千尋真的走了,她的日子還是得過下去,生意仍需照做,只是……千尋一定,她才猛然發覺,少了他的日子有多孤獨寂寞。
「雪櫻,在想些什么?有客人上門還不忙著招呼,整天失魂落魄的,怎么,在想情郎啊?」
張伯路過市集,見雪櫻悵然若失的出神模樣,忍不住開口逗她。
「沒那回事兒。張伯,您老愛笑話人家,小心待會兒給您碗里的豆腐腦兒噎著了!
「你這丫頭,嘴巴可真刁!你做的豆腐腦兒又軟又香甜,怎么噎得著?」
被張伯這么一吹捧,雪櫻也樂了。
「既然您老如此抬愛,我就端碗清涼可口的豆腐腦兒給您解解饞。張伯,您先坐會兒!
「好,我就喜歡你這丫頭的善解人意!
張伯笑呵呵地坐了下來。
「天氣這么熱,您還得這樣到處奔波,真是辛苦。這碗豆腐腦兒,就算是我請您的,不收錢!
雪櫻端了碗加了特多的糖水、姜汁和花生,遞給張伯,
「這怎么行呢?你做的雖是小本生意,卻也要本錢,怎么可以不收錢呢?錢是一定要收的。」
張伯堅持給錢,吃完了東西,硬是把手里的十幾文錢,全塞進了雪櫻的手里。
「多給的你就收下吧!畢竟你們一家母女三人,就全靠你一個人在養,這點錢雖然不多,但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張伯,我不能收這么多。多出來的六文錢還給您!
張伯將錢推了回去,又從木桶里拿出一條魚。
「快把錢收下,F在你連我的話都不肯聽,是不是不將張伯放在眼里了?」
「沒那回事,只是……張伯,您給得太多了,我這一碗豆腐腦兒才賣七文錢!
「你看,這是我今天早上捕到的魚,還活蹦亂跳的,你帶回家熬湯喝,一定鮮美得不得了!
「不成,張伯,我不能再收您的魚了,您對雪櫻的恩惠,我一輩子也還不清!
「哪兒的話,我才要感謝你。那天我出海捕魚,沒法子照顧生病的內人,真虧你去幫她抓了藥!
「哪里!這是我該做的,張伯和張嬸平日待我那么好,為你們做點事也是應該的。況且你該謝的是慈濟堂的柳大夫,他的醫術甚好,是他的藥方救了張嬸!
「這條魚你先收下,過兩天我再送另一條去向柳大夫道謝。」
「不了,您將魚拿回家熬湯給張嬸吃吧!」
「叫你收下,你就收下。自己人客氣什么?」
正當兩人將那條魚推來推去之際,雪櫻的眼角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朝著她走近,頓時心中大喜。
是千尋!
千尋—出現,雪櫻的一顆心全飛到他身上去了。就這么一分心,雪櫻的手一松,張伯塞到她手中的魚一跳,便掙脫了她的雙手,向空中躍去。
「不好了,魚——」她驚慌地尖叫,眼見著魚就要落到正往這走來的千尋身上……
然而,她驚異萬分地發現,千尋不但沒被那條滑不溜丟的負給打中,還姿態優雅地以袖子接住那條魚。
「這么多天不見,你想我嗎?」他朝著雪櫻趨近。
她難以置信地仔細瞧了千尋一眼,他那雙充滿魅惑力的眼眸依舊迷人,但她可忘不了見不到他的這五天來,她是過著怎樣失魂落魄的日子。
「哼!想你個頭。我巴不得你別回來,省得我看了就心煩!
「嘖,你這話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千尋看起來不怎么傷心地笑著,將抓到的魚放進袋內,交給雪櫻。
雪櫻有些哀怨地瞅了他一眼,忍不住開口奚落他一番:
「真看不出來,原本我還以為你只是個任人欺負、不會反抗、傻不隆咚的書生。想不到你的身手這么敏捷,真是令人割目相看!
割目相看?有這詞兒嗎?
「你想說的是『刮』目相看吧?」
千尋毫不客氣地指正她,誰叫她一出口就將他貶得一文不值。
「還不都一樣?」雪櫻嘴硬得不肯認輸。
「知不知道你這句話,可以令孔老夫子氣得從墳墓里跳出來罵你不知上進?」
「孔老夫子?他是誰啊?我們鎮里沒這號人物!
千尋聞言忍不住大笑。原來她是真不曉得「至圣先師」孔老夫子這號人物。
「不認識他也別難過,改天我再介紹他給你認識認識!
他壞壞地笑著,心里有了主意。
說要介紹孔老夫子給她認識,可不是說著玩的。有機會他確實想讓她多念點書,否則便可惜了她那機靈刁鉆的腦袋。
張伯笑看著兩人「相處甚歡」的模樣,根本是對歡喜冤家,也不好開口打擾他們兩人,便默默地含笑離去。
雪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機靈的水眸流轉,立刻反應飛快地問:
「你想介紹那個叫什么夫子的給我認識,難不成你想教我念書?」
「真是冰雪聰明!
千尋笑著伸手摸摸雪櫻的頭,眼中有著無盡的溫柔與憐愛。
雪櫻則是不領情地一手拍開他的魔掌。他這個動作無疑是在強調兩人身高上的差距,他整整高了她一個頭,讓身材嬌小的她顯得有些自卑。
「少來了,你根本就是在取笑我!」
「哦?你有什么好取笑的特點?」
「那還用說,你笑我不識字,家境清寒。而且你沒事長那么高,即使踮起腳尖,我的手說不定連你的脖子都構不著。反正……反正你就是嫌我配不起你,所以才一定就消失了這么多天,你就是存心不想見我就對了!寡言秸f越傷心,眼眶逐漸泛紅。
而千尋仍掛著一抹神秘的笑容。這丫頭就是嘴硬,明明在意他在意得不得了,偏偏死不承認。
「我倒看不出來,聰明美麗又慧質蘭心、精明能干的雪櫻姑娘,有哪一點配不起我這個窮書生的。更何況,你構不著我的脖子有什么關系,我構得著你就成了。」
似笑非笑的優美薄唇微揚,千尋伸手攬住雪櫻。
兩人過分親密的舉動,頓時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雪櫻立刻紅著臉,羞怯萬分地掙脫他的懷抱。
「少來了,要不是你那天在我家里現出那支翠玉笛,只怕我還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呢!光是那支價值不菲的翠玉笛,就足以表示你絕對不是尋常之輩。」
慧黠的星眸瞅了他一眼,雪櫻機靈地識破他絕非凡夫俗子的身分。
此語一出,千尋則感到喜憂參半。
喜的是,她確實是冰雪聰明,如他所料。
憂的是,他身上這支翠玉笛奉是不輕易展現的,當日若非為了雪櫻,他也不會現出那支代表他身分的翠玉笛。
更何況在這種人多嘴雜的黃昏市集,被別人知道翠玉笛在他身上,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眼尖的千尋立刻注意到附近有人耳聞翠玉笛,立刻臉色大變。
那人蠢蠢欲動地朝著千尋兩人靠近,似乎想探聽更多的消息,于是千尋便不動聲色地向雪櫻說道:
「其實這支翠玉笛非我所有,當日是因情非得已,才不得不向朋友借用。還有,我向朋友借來翠玉笛之事,你千萬別說出去。」
「我明白了!
雪櫻不疑有他地點了點頭,拿起袋子,將魚放入水中。忽然想起了剛才千尋那令人贊賞的靈敏反應,她忍不住將他與那些傳奇中的武林高手聯想在一起。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神秘兮兮地問:
「其實你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對不對?」
雪櫻那認真的模樣令千尋感到啼笑皆非。他強忍著笑意,冷靜地分析:
「你想,一個武功不凡的武林俠客會落魄到在路邊擺畫攤,被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地痞流氓欺負嗎?」
天真的雪櫻低頭想了想。也對,看他那天拉著她落荒而逃的樣子,確實一點也不像個武林高手,只能勉強算是「逃命高手」罷了。
真可惜,見他儀表不凡,又隱約散發一股尊貴的氣勢,她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傳奇性的人物了呢!
真希望有一天,她真能遇到那些傳聞中愛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的武林俠客。
正當雪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千尋卻敏銳地注意到方才那名蠢蠢欲動、行事鬼祟的男子,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正要離去。
「我有事離開一會兒,晚點再來看你。」
向雪櫻交代一聲后,千尋便欲轉身離去,
「抽靈簽、卜算卦,本山人徐半仙親自出馬,鐵口直斷,不準不收錢!
千尋正要跟蹤那人,前去查探他有何企圖,轉身卻撞上一名臉上蓄著八字胡、身著道袍,自稱徐半仙的矮肥道士。
「抱歉!
為了追蹤可疑之人,千尋簡短地道了歉,便要離去,但那名道士卻一把拉住了他。
「公子請留步。本山人看公子印堂發黑,最近恐將有血光之災。如果公子不盡快找高人做法消災改運,只怕近日之內會有性命之憂啊!」
「感謝賜教,但在下有要事在身……」
「慢著,公子此言差矣!有什么要事會比性命來得重要?公子還是聽老夫一言,立刻找高人為你做個法事,改運一番,從此便可高枕無憂!
「在下是讀書人,向來不相信怪力亂神之事!
「唉呀!不得了了,公子身后的那位姑娘,正臉色蒼白、口垂長舌,七孔流血地瞪著你直瞧。看來你是惹上了一個怨念頗深的女鬼。」
徐半仙一臉惶恐地瞪著千尋身后直瞧,大眼圓瞠,蓄著八字胡的嘴巴張得老大,彷佛看見了什么驚駭至極的東西。
那名道上裝模作樣的滑稽模樣,令千尋暗自竊笑。
尚未察覺千尋眼中那嘲諷笑意的道士,仍—頭熱地繼續游說道:
「不過,這不打緊,只要本山人替公子做個法,定能將這惡鬼驅離。看在你我今日有緣相遇的份上,本山人就只收你二十兩銀子,充當咱們結緣,還有做法事的費用。另外再多送你二張平安符,不加收錢!
千尋正要開口回絕,徐半仙又接著說:
「公子不必因為接受在下的恩情,而不好意思地想回絕,相逢自是有緣,合該是你祖上有德,今天才有幸能巧遇本山人為你消災解厄。你不必害怕,本山人現在就先為你做法驅魔!
徐半仙抽出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辭地搖頭晃腦,肥碩的身子抖啊抖地繞著千尋打轉,還從懷里拿出兩張不知寫了什么東西的鬼畫符,一劍刺人符中,并點火,有模有樣地念起經來。
千尋尚來不及離開,迎面而來的朱八,又帶了一群地痞流氓,前來收取地皮費了。
朱八一看到上次從他手中逃走的千尋和雪櫻也在場,立刻就迎上前來。
「又是你們這兩個欠繳地皮費不交的狗男女,來人啊!先把這兩個人抓住再說!
他還在為上回追雪櫻和千尋,結果跌了個狗吃屎的事而記恨。
而那名正念經念得渾然忘我的徐半仙,一看見那群兇神惡煞的地痞朝他們逼近,嚇得愣在當場,一時忘了念經,也忘了他手中著了火的符紙正位于他的八字胡下方——
「哎唷喂呀!我的胡子!我的胡子著火了!」
那群流氓還沒接近,那名倒楣的道士便火燒屁股般地逃之夭夭了。
而另一方面,雪櫻和千尋則又展開了另—次的逃亡。
「快逃!
雪櫻拉起千尋的手便往小巷跑,但朱八的人馬采取左右包夾,一下子就將兩人困在巷子當中。
眼見著他們漸漸包圍了過來,千尋「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壓倒了雪櫻,還接連撞倒兩個手持短刀的壯漢。
「唉喲!痛死人了,怎么才被撞了一下,就好像全身骨頭部被拆了一樣?」
二名被撞倒的地痞,居然疼得起不了身。其他人見狀,接著蜂擁而上。
千尋迅速地拉起雪櫻,躲過其他人的包抄之后,一名惡棍,突然自轉角處出現,持刀逼近雪櫻。
突然,千尋腳底一滑,又絆倒了那個橫眉豎目的惡棍。
接著又一名地痞追到千尋的面前一刀就欲揮下,千尋大吃一驚,迅速向后退了二步,雙手在空中胡亂揮打,競「無意」打飛了那個持刀的家伙。
就這樣,半炷香過后,大半的地痞流氓都被千尋給「撞倒」了。
雪櫻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心想,徐半仙的話只說對了一半。他說千尋有血光之災,怎么她看來倒楣的都是別人?
看樣子他所謂的血光之災,指的應該是那群不長眼睛的地痞流氓才對,誰叫他們這么倒楣地惹到一名超級掃把星。
「后面還有追兵,快走!
千尋拉起雪櫻的手,沿著一條曲折蜿蜒的荒涼小徑而逃。
而在匆忙逃離現場,平安脫臉之后,雪櫻才猛然發現,兩人竟再度毫發無傷地逃出了朱八那群地痞流氓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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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跑得老遠之后,雪櫻才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掙脫他溫暖而粗糙的大手。
雪櫻聰敏地發現,他的雙手粗糙,還有著一層厚厚的繭,跟一般雙手白嫩,無縛雞之力的軟弱書生大不相同。
千尋饒富興味地欣賞著她艷若桃李的雙頰,那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嬌媚。
雖然兩人已暫時脫離了險境,但雪櫻的胸口仍急促的起伏著,面對他熾烈的目光,她的心更是失控地狂跳個不停。
「干嘛這樣看人家?」
承受不住他多情勾人的眼神,雪櫻忍不住嬌嗔。
「沒什么,只是你的臉上……好像沾到一點灰塵!
「真的?哪里有灰塵?」
「鼻子附近有一點黑黑的,右邊的臉頰也有一些!
雪櫻緊張地摸著千尋說的位置,殊不知她這一摸,反而將方才跌跤時,雙手所沾的泥土涂在臉上。
過不了多久,雪櫻清麗白皙的芙顏,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大花臉。
「現在我的臉上還有沒有灰塵?」
「嗯!好一點了。」千尋一臉正經地說。
「賣斗笠哦!一頂八文錢,兩頂只賣十五文錢!
一名在路邊擺攤叫賣的老嫗,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白發蒼蒼的老嫗向千尋說道:
「年輕人,買頂斗笠吧!婆婆賣的斗笠,價錢公道得很!
千尋看見了老嫗腰間的龍形玉佩,便道:
「既然兩頂只賣十五文錢,那我就買兩頂吧!」
將錢付給了老嫗,千尋拿了兩頂斗笠,將其中一頂戴在雪櫻的頭上。
「跑了這么遠,他們應該不會再追來了。既然已經安全了,那我也該告辭了!
「你現在就要離開了嗎?要去哪兒呢?」
雪櫻不解,為何每次見到他,總是行色如此匆忙。
「掙錢。」他神秘地一笑,便轉身離開。
她癡癡地望著他俊挺的背影逐漸遠去,卻不知該用什么藉口來挽留他。
「姑娘,要不要買頂斗笠?」
白發老嫗突然的出聲,嚇了雪櫻一跳。
「不用了,謝謝,我已經有一頂了。」
當雪櫻回絕完,再回頭,已不見千尋的蹤影。
咦?想不到他的腳程居然這么快,才一眨眼的工夫,就像陣風般地消失
不過,想起今天他看似亂無章法的身手,居然毫無虛發地一舉手、一投足,準確地擊倒一群敵人。
天底下真的有這么湊巧的事?還是說……
糟了!今夜是望夜,現在時候不早了,今晚她還得趕到另一個夜市去擺攤賣豆腐腦兒呢!
但,問題是,這是哪兒啊?她要怎么回家?
剛剛只顧著逃命,一路被千尋拉著到處跑,卻沒注意到他們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這下可怎么辦才好?
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那個賣斗笠的老嫗,雪櫻禮貌地趨近相問:
「婆婆,請問您知道龍江鎮要往哪兒去嗎?」
「龍江鎮在哪個方位我不清楚,但最近的城鎮,離這兒也有好幾里路遠呢!依我看,像你這樣柔弱的姑娘家,恐怕得走到日落才到得了。不如你往東走幾里路,到離這兒最近的白陽鎮再問路吧!」
「我明白了,謝謝!」
雪櫻轉身欲走,老嫗又道:
「姑娘請留步。老身這兒有樣東西想賣,不知你想不想買?」
「什么東西?」
「一面雕工細致的上好銅鏡!
雪櫻一聽見「雕工細致」,便知要花上不少錢,只得忍痛婉拒。
但雪櫻向未開口,老嫗接著又道:
「先別急著拒絕,我今天就賣到這兒,打算收工了,所以東西就便宜賣你!
她笑著指了指雪櫻的臉,再將一面巴掌大小的精致銅鏡,遞給雪櫻。
「你若是中意的話,就賣你十五文錢就好!
雪櫻朝鏡子一看,瞧見了自個兒臉上烏漆抹黑的一堆灰,活像唱戲的大花臉一樣,一抹被戲弄而受窘的火焰瞬時燒上了她的香腮。
她咬牙切齒地暗罵千尋不下上百次,然后將銅鏡還給了賣斗笠的老嫗,道了聲謝,便撩起裙擺,懷著滿腔的怒火朝白陽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