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為何作罷?」
朱延熙的宣告,在偌大的廳堂內(nèi),掀起一股巨大的猜疑浪潮。
唯有琉璃雙目綻出精光,彷佛幽閉多年重見天日的人,在二王爺偉岸的身軀后,難掩感激的望著他。
「二王爺,是不是這小賤人在你面前搬弄什么是非?」琉璃的大娘一雙冷厲目光,發(fā)現(xiàn)到了琉璃臉上的歡喜之色,立即對這個私逃的笨女兒起了戒備之心。
「放肆!」朱延熙俊臉一凜,出口的話不輕不重,卻是分量十足。
一旁的侍從見了二王爺?shù)哪樕,馬上機警的吼著馮家女主人——
「愚婦,嘴巴放干凈點!」
「在王爺面前如此囂張跋扈,你是存心蔑視皇家威嚴嗎?」
一番斥責,使周圍陷入死寂當中。
威風八面的皇族氣派,嚇得馮家眾人噤若寒蟬,讓人分不清到底誰比誰更囂張跋扈?
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琉璃忍住笑意,任由朱延熙帶上座,默默的凝視他極具威嚴的臉,偷偷的高興著,他從未對她如此冷酷,不講人情;反而紆尊降貴,照顧她、保護她。
他如此寬待,她該拿什么去報答?
琉璃的目光因迷惑而渙散,倏地,感到掌心一熱,坐在身邊的朱延熙正用他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微微發(fā)涼的手。
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他還是那么膽大妄為,無所顧忌!
旁人見此情形,紛紛露出驚疑不定的臉色,琉璃怎會與二王爺這般親密?
「肚子還疼嗎?」朱延熙旁若無人的問她。「你要繼續(xù)住這兒,還是和他們把話說了就跟我走?」
他一副握有主導權的姿態(tài),出口的語句,即使有人聽不明白也不敢質(zhì)疑。
琉璃有些忐忑,環(huán)顧著杵在周圍戒慎的瞪著她的家人,一時竟不知該以什么態(tài)度面對他們?
她甚至感覺不到半點血脈親情和溫暖!
朱延熙看出她的局促,體貼的貼近她,低沉的嗓音恰似醉人的迷咒,飄過她耳邊,「不用怕,當他們是蘿卜。有我在,他們不敢為難你!
琉璃想笑,嘴唇一動,滿腔的酸澀卻全往上涌。就算是母親在世之時,也無法保證她的安全;朱延熙這個外人,卻肯捍衛(wèi)在她身前。
在她自己的家中,唯一敢保護她的人,給她冰冷的身心注入暖意的人,居然是毫不相關的朱延熙?!
「琉璃,你怎么了?」沉寂中,朱延熙一向平穩(wěn)鎮(zhèn)定的嗓音,出現(xiàn)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慌亂。
琉璃搖頭,不知為何,視線突然模糊,胸口有些抽疼,她反抓住朱延熙的手,「我好像……又開始痛了!
「快去備藥!怪煅游踮s緊吩咐一旁的侍從,接著手指輕柔的抹去琉璃的眼淚。「別哭了,不如找大夫吧?」
「我沒哭呀!」琉璃睜大濕潤的雙眸,滿眼都是朱延熙英俊的容顏。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見他關懷的表情。
整個天地彷佛只有他是夏實的,琉璃突然好想投入朱延熙的懷抱,感受他熾熱的體溫帶給她溫暖!
「瞧,你滿臉都是淚水!怪煅游踔讣庹雌鹆鹆樕弦活w淚珠,湊近她眼邊,溫和道:「還不承認自己哭,你不是真的傻了吧?」
琉璃失神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實掛滿了淚水!肝铱蘖耍俊乖谀敲炊嗳搜矍暗粞蹨I,不是作假,是真情流露。
「怎么會?」她無措的捂起臉!肝覜]有,我沒有哭!」
她言詞舉止不慎透露出的脆弱,牽引了朱延熙的憐愛之情,他禁不住溫柔的輕撫她技散未裝飾的長發(fā),戀戀不舍道:「好,你沒哭,沒哭,是我看錯了。」
眾人目瞪口呆,沒想到二王爺會對琉璃這般憐惜,他愛護她的姿態(tài)近乎寵溺,而她對待他這個皇親國戚也無敬畏之意。
馮家人的心態(tài)頓時不平衡了,每個人面面相覷,奇怪這回王爺?shù)氖虖脑趺床徽境鰜碇肛熈鹆У姆潘粒?br />
大娘使了個眼色,暗中拉了拉夫婿;琉璃的爹爹立即開口,畏怯道:「琉璃啊!對王爺要有禮貌,快過來,不要失了規(guī)矩!
朱延熙聞言,不讓琉璃迎戰(zhàn),兀自接腔,「你就是琉璃的父親?」
「草民馮——」
沒等對方報上全名,朱延熙已轉(zhuǎn)向常宵,慎重道:「抱歉,我與琉璃落水后,一度性命垂危,為了存活,做了一些事,使我們有了肌膚之親。」
一語激起千層浪,整個花廳內(nèi)頓時如炸開了鍋——除了朱延熙,在場眾人都驚呼出聲,連他身旁的琉璃也錯愕得闔不上嘴。
他無視大家呆若木雞的表情,繼續(xù)說道:「本王必須對琉璃負責,因此,她不能嫁給別人。」
「什么?」琉璃忍不住問出口。
他所謂的幫助,是毀了她的清白?
朱延熙眼睫輕動,一雙蠱惑人心的黑眸深深的俯視著琉璃,似乎在勸說:裝傻,不要反駁!
琉璃險些被他蓄意散發(fā)出的男性魅力奪取了神智,嬌顏微微發(fā)紅。他毀了她的清白,的確可令她不必嫁給別人,但他所說的負責是什么意思?
難道,朱延熙要代替常宵——娶她?
「二王爺!股缘某O_口了,問出眾人此刻最關注的問題,「您的意思,是想迎娶馮姑娘嗎?」
琉璃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霎時間只想逃得遠遠的,不聽朱延熙的答案!無論他是肯定或否定,都會讓她的心緒大亂!
她確實不愿嫁給陌生的常宵,但換成朱延熙呢?
一心一意維護她,雖會使壞欺負她,卻未曾真正傷害過她的朱延熙,她能嫁嗎?
而他,又是怎樣的心態(tài)?不可能真心想娶她吧?
琉璃愈想愈亂,等著朱延熙回答,她的心跳愈來愈猛烈,快失控了!
終于,他說話了——
「沒錯!怪煅游鯊娜菀恍!改銈兊幕槭挛視┣笫ド先∠;至于琉璃,你就放心交給我;而你空懸的妻妾之位,我有諸多妹妹可是夢寐以求著!
琉璃瞪大雙眼,「至于琉璃,你就放心交給我」這算什么答案?朱延熙到底對她有何打算?
朱延熙彷佛感受到了琉璃雜亂旁徨的心情,輕拍著她的肩頭予以安撫,冷厲的眼神掃過馮家人,冷漠道:「馮家諸位,本王的請求,你們可有意見?」
這是請求嗎?更像命令吧?
馮家眾人只覺苦不堪言,琉璃嫁給誰都是高攀了,朱延熙和常宵,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權貴。
琉璃的爹爹誰也不想得罪,于是果斷的將麻煩往外丟,「當初是準備將小女嫁給常大人,如今情況有變,仍得看常大人意思如何?」
常宵再次打量起美貌驚人的琉璃,自見到她后,還未聽她發(fā)表言談。「我聽馮姑娘的意見。」
傳說琉璃是個呆傻之人,但見她眸光清澈,若有所思,端雅大方的神態(tài),根本沒有半點蠢樣。
常宵無聲一嘆,與她成不了婚,不知是得是失?
琉璃順著常宵的關注,同時望向他——
這個眉清目秀的男子本該是她的夫婿,從外表判斷不出他內(nèi)心的好壞,琉璃只覺得有一層深厚的疏離感,擋在她與常宵之間。
她相信若是與常宵相處,一定不像和朱延熙在一起這么的舒適自在。
思緒到此,琉璃的手掌又是一緊!
「怎么了?」她迷惘的看向加重力氣握住她的朱延熙。
「大伙在等你的答復呢!」他說得冠冕堂皇,語氣平淡,英俊的臉轉(zhuǎn)向她的剎那,卻毫不掩飾的露出嫉妒之色——不滿她注意常宵!竸e光顧著看男人。」
最后那句酸味十足的提醒,使得琉璃啞然,這家伙是作戲上癮了嗎?有必要把一個妒夫的神色扮演得這么恰如其分、入木三分嗎?
「說呀!別再發(fā)愣了!怪煅游鯎芰藫芩頰邊的發(fā)絲,鼓勵的笑,眼底那份縱容與支援,恰似柔情的汪洋。
琉璃差一點兒就陶醉在他的溫情目光下,假如他有心勾引別人,絕對沒人可以抗拒他的魅力。
琉璃依依不舍的移開視線,環(huán)視期待她有所表示的眾人。可一見別人就會心煩,望著朱延熙卻是心動不已,懸殊的感覺強烈得擾亂了她的意識。
「女兒啊……」琉璃的爹爹等不及的催促道:「你是想嫁給王爺還是丞相哪?快說話吧!爹爹買糖給你吃啊!」
琉璃清醒似的眨了眨眼。第一次,她的話能決定她自己的命運,這是朱延熙帶給她的權利。
她偷偷瞥了朱延熙一眼,滿心感激,收拾起紊亂的情緒,靈動的雙眸閃過狡黠的光芒,她又恢復了生機!「我不嫁丞相!
用嬌滴滴的嗓音,天真的說著,琉璃傻傻的笑,裝得呆頭呆腦,「大娘跟爹爹說了,有個『姓常的』男人是為了報復才來提親。姊姊嫁給別人了,只好拿未出閣的琉璃去受罪,琉璃不要受罪,」
大娘聽了琉璃重述當初她的不敬之語,整張臉當下變得慘白無比,心急的大吼,「你快住口,小賤人,」
朱延熙眉頭一皺,正要發(fā)難,琉璃忙不迭的捏住他的掌心,搶先還擊,「爹爹,為什么大娘總愛說琉璃是小劍人?」
她既無辜又純潔的盯著父親,「琉璃身上沒帶劍呀!嗯,倘若琉璃是小劍,爹爹您是不是大劍?」
「這……這……」她爹爹尷尬得回不出話。
瞧一家之主懦弱的樣子,朱延熙不用想也知道,沒有人保護的琉璃在馮家受過多少委屈。
「馮夫人,你以前待琉璃如何,本王可以不計較;不過往后,她就是本王的人,你若再對她無禮……」頓了頓,令氣氛更緊張,朱延熙眼中硝煙彌漫,「本王不得不看做是你存心挑釁,與本王為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