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我能否問您,丞相大人為何非要娶馮家姑娘?」琉璃完全不曉得自己對上了朱延熙的胃口,懇求他讓步的想法潛伏在心里時時跳動。「您是丞相的摯友,應(yīng)曉得當(dāng)初他到開封投親,遭受過馮家的冷遇。
「如今揚(yáng)眉吐氣,理該與馮家畫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墒,丞相大人反倒盡釋前嫌,重提婚事,不知他是何動機(jī)?」
見多識廣的朱延熙一聽就明白了琉璃的暗示。「你害怕常宵不懷好意,是為了報復(fù)而提親?」
「難道不是?」否則執(zhí)意娶一個不相識的女子做啥?肯定是要帶回家傾泄積怨,三不五時欺辱一番,提醒對方當(dāng)初的無情無義。
而她,正是被家人推上刀尖的替死鬼!
「常宵不是這種人!
誰知道,她又沒見過!琉璃偷翻白眼,回嘴道:「我只知馮家到處是這種人!」
軟弱的爹、強(qiáng)勢的大娘,一群形同妖魔的尖刻妾室,琉璃想著頭便痛了。她不回去,即使皇帝怪罪,她相信狡猾的大娘必定找得出對策來化險為夷!
「王爺,請您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笑什么?」
朱延熙不等琉璃的哀求說完,便極沒同情心的大笑,「服了你了,居然能扯上什么好生之德,嫁給我朝丞相竟教你如此恐懼,你真不可思議。」
「那么,王爺?shù)囊馑肌闺S便他笑吧!只要他放她離開,琉璃睜大亮晶晶的眸子,盼他大發(fā)慈悲。
「我的意思沒變!怪煅游跻徽箽g顏,男人味十足的臉更顯迷人。
琉璃的心一下子變得冰寒,朱延熙簡直在浪費她的口水,她僵硬的回他一笑,努力收起敵視的目光!肝矣行I了,出去找吃的……」作勢穿鞋。
「不必麻煩,我?guī)湍憬械昙宜。」朱延熙先行一步?br />
「防著我一刻也不放松嗎?」琉璃隱忍不住,諷刺了一句。
朱延熙走到門前停了停,轉(zhuǎn)過身看她一眼,不辯解。
昏暗的燭光中,他衣著凌亂,帶有幾分狂歡后的放蕩。
琉璃與他目光接觸,心窩不由得顫動,為什么這個可惡的男人偏生得俊朗挺拔,令人狠不下心憎恨?
她按住怦然蠢動的心,等朱延熙離開,馬上從暗袋取出一堆瓶瓶罐罐。
「上次用了迷藥,這次……」手指抓起一瓶瀉藥,「讓他勤跑茅廁吧!」而她只需逮住時機(jī),溜之大吉!
半晌,朱延熙回房——
琉璃已收斂情感,一臉寧靜,神色安詳?shù)檬顾陡泄之悺?br />
這姑娘向來鬼靈精怪,不可能安靜下來的,朱延熙對她的安分反而更加戒備。
兩人各懷鬼胎,等了一柱香的工夫,睡眼惺忪的店小二終于送上清粥小菜及清香的茶水。
「你一起吃呀!」琉璃見他拿起茶杯,故作殷勤的為他夾菜,「哎呀!」
她的手像是撞到哪了,筷子掉在地上,「我去換一雙。」琉璃迅速起身。
「沒事!怪煅游踝旖俏⑽⒐雌穑浪忠J侄,配合得近乎體貼的走開,「我去叫人拿新的來。」
琉璃暗自高興,在心底嘲笑朱延熙的容易蒙騙。
他一轉(zhuǎn)身,她便迫不及待的朝茶壺內(nèi)撒滿效力超強(qiáng)的瀉藥。
嘿嘿——這次看他如何脫險?
彈指之間,朱延熙回到琉璃對面的坐位,眉眼蘊(yùn)涵著一絲的興味。
「你不渴嗎?」琉璃發(fā)現(xiàn)他只顧著和她搶菜,一口茶水也不喝,有些急了。
「你吃你的,別管我!箍曜右粍樱煅游鯇⒁粔K小豆腐丟進(jìn)琉璃說話時張開的唇內(nèi),分毫不差。
「呀——你!」他唐突的舉動再次驚嚇到琉璃。
她噎著了,咳嗽了幾聲,吞下的豆腐柔柔滑滑的,彷佛幻化成一只調(diào)皮的手,撩得她渾身酥麻。
異樣的情愫引得琉璃又羞又恥,急急的責(zé)備道:「王爺,為什么你總是冒失無禮,為所欲為,不知分寸?!」
「你明知故問!怪煅游醺┮曀诎追置鞯墓椿觌p眼透露著男人對女人的欲望!钙谂位视H國戚掌握分寸、進(jìn)退得宜,不是太苛刻了?何況我又是個從不虧待自己的男人!」
少經(jīng)人事尤其未體會過男女之情的琉璃,對他的暗示一竅不通,只當(dāng)他是在炫耀,不悅道:「仗勢欺人!」
朱延熙意識到她無法會意,又是無奈,又是喜悅,沒有人教會她領(lǐng)略男女之情,她是雪白的,不染一絲塵垢,那份純真更是激發(fā)了他雄性的侵略欲!
「我欺了你什么?你倒是說說,我愿意負(fù)責(zé)!」朱延熙笑得無賴,姿態(tài)卻高貴依舊。
琉璃說不過他,哀怨的瞪大雙眼,殊不知自己挫敗的神色令朱延熙更是愈看愈喜歡。
他隨手夾起一顆小辣椒塞進(jìn)她口中。
琉璃以為又是豆腐,直覺被輕薄了。
但他不抽走筷子,她吐不出食物,索性用力咬牙,狠狠的嚼給他看——豈料,唇舌立即火燒一般,灼得發(fā)麻!
「好辣!好辣!」險些哭了出來。
朱延熙沒良心的偷笑,欣賞著她的可憐樣。那膚如白雪,唇似胭脂,目眶帶淚,眼梢含黛,在在招惹他大肆欺負(fù)的渴望。
「快喝湯!故蛛S心動,端一碗熱水,湊近光顧著吐舌譴責(zé)他的琉璃嘴邊。
琉璃一聽,久旱逢甘露,來不及看,張口就著邊緣全灌下肚去。喝完以后,遲鈍的發(fā)覺味道有差,這才驚訝道:「這不是湯!」
朱延熙一副比她更遲鈍的樣子,拍了拍額頭,感嘆道:「原來我倒錯了,是茶水呢!」
面對著琉璃突然蒼白、血色盡失的俏瞼,他真誠的笑,「你剛才異常關(guān)切的問我為何不喝?這回我是想喝也沒得喝,全送入你的口中了!」
「你你你——」琉璃全身血液逆流,滿口貝齒咬得喀啦響。
「我不是說了,我不叫你你你!怪煅游趼冻鰧λ龑医滩桓牡臒o奈表情!肝医醒游酢Q舆t的延,熙攘的熙,你識字不?」
「啊——」琉璃面部抽搐,捂著陡然絞痛不已的肚子,無力再對抗邪惡的男子的惡劣捉弄。
「抽筋了?」朱延熙早發(fā)現(xiàn)了手邊的茶壺有被動過的痕跡,知道她必定做了手腳,但不曉得她又放了什么不干凈的藥?
「滾啊!」琉璃顫抖得恰似一只負(fù)傷的小獸,推開前來關(guān)懷的朱延熙,朝門口沖了出去。
正路過客房外的店小二,聽到吵鬧聲,一轉(zhuǎn)身,就見琉璃猙獰著臉,張大腥紅雙眼,虎視耽耽的向他逼近,那氣勢一如厲鬼降臨。
「姑娘……啊——不要過來!」店小二恐慌的直往后退。
對方竟緊跟不舍!改阆胱鍪裁?」近看之下,這女子生得真不錯。
如果,她真想對他做什么的話,他的清白……他……
「茅房在哪?!」琉璃猛地抓住店小二,打斷對方的遐想。
店小二手指一比,琉璃即刻飛奔而去,留下傻傻的人,迷惘的對著她的背影,「……怎么跑得那么快,是真不想對俺做什么咩?」
*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蹲在茅房內(nèi)的琉璃一番傾瀉過后,腹部的痛苦稍有減輕,躁亂的心逐漸平靜。
這時,茅房外緩緩傳來一陣自言自語的聲音,再度刺激著琉璃纖弱的、處于崩潰邊緣的心志——
「這里味道真不好……唉!姑娘,雖然我很想陪伴你,但是附近的氣味實在讓人難受。」
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二王爺!
琉璃滿是破口大罵的欲望,心情激動起來,肚子猛地也受了牽連,傳出陣陣絞痛。「啊……好痛。」
朱延熙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遺馀力的稱贊,「呀!你上茅廁還能發(fā)出如此悅耳動聽的聲音,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躲在里頭拉弦索胡琴呢!」
琉璃火冒三丈,顧不得肚子痛,用力罵道:「你夠了吧?我上茅房你也跟前跟后,煩不煩?」
朱延熙其實是擔(dān)心她的情況,偏偏琉璃的性情總是能挑起他「玩弄」的意興,于是回道:「不盯著你,只怕連上茅房你都能消失!
「你你——混蛋!」同情心給狗吃了嗎?
「別激動,小心掉進(jìn)茅坑里。」
「去死。 贡粴獾脼a不出來的琉璃準(zhǔn)備出去與仇敵狠狠舌戰(zhàn)一場,然而,找來找去,臨時找不到一樣?xùn)|西的她,著急得驚呼出聲,「啊……糟了!」
「怎么?真掉進(jìn)去了?」朱延熙拍了拍自己的嘴,不會那么烏鴉吧?
「那個……」琉璃煩亂得冷汗直流,萬分無奈的發(fā)出極不甘愿的求救聲,「二王爺……我、我……」
朱延熙聽出她話中的情緒,調(diào)笑道:「事先聲明,我是不會親自把你從茅坑撈出來的……」
「我沒有掉進(jìn)去!」混蛋!少詛咒她!「我這里頭沒有草紙。」
朱延熙挑了挑眉,神色很壞。「小事,我可以幫你拿——」
「快去呀!」干嘛還杵著不動?
「只是我忽然四肢無力、身心俱疲,若沒有人用她動聽的嗓音,叫我一聲『延熙哥哥』,我不如回房早些休息去!拐f著,朱延熙特地打了一個不可忽略的呵欠。
「延熙……咯咯……草紙!寡窖窖健匏肋@個家伙了!
朱延熙很快取來一張草紙,通過門縫,塞了進(jìn)去,「給你。」
一張?「不夠呀!」
「那你不會再叫一聲,真笨!箵u頭嘆氣。
「嗚……延熙哥哥……」去死死死吧!
琉璃在臭氣熏人的茅房握拳發(fā)誓:總有一天,她要報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