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展德神情落寞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江雨森。在這場意外中,她奇跡似的只受到輕微的擦傷,而被她緊緊抱在懷中的小烈,更是一點事也沒有。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卻昏迷了一天一夜,至今還沒有蘇醒的跡象。
被單下的江雨森臉色白得幾近透明,令雷展德害怕她隨時會停止呼吸。他探了探她的鼻息,確定她還有呼吸,微弱的鼻息吹拂著他的手指,帶來一陣暖意,他順勢輕輕摩挲著她白玉般的臉龐。
“二哥!”雷海寧走進病房,憂心忡忡地問道:“雨森還是沒有醒過來嗎?”
雷展德搖搖頭,疲累地說道:“醫師查不出原因,只說有可能是受到了驚嚇,才昏迷不醒。”
“是!”雷海寧埋怨似的看著她,“很有可能是被你嚇得不敢醒過來了!
雷展德當然聽得出她話里挖苦的意味,他煩躁地爬梳著凌亂的頭發,找不出話來反駁。
見他這副模樣,雷海寧決定逼他面對問題。“二哥,你愛上她了嗎?”
雷展德愣了一下,“誰?”
“江雨森。”雷海寧平靜地說道,“你愛上雨森了嗎?”
“怎么可能?”雷展德想都沒想就出口反駁,“你太會胡思亂想了!我怎么可能愛上這么俗媚的女人?”
“你確定嗎?”雷海寧追問著,“你敢說你完全不會被現在的江雨森吸引?失去記憶的江雨森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腦袋里塞滿稻草的洋娃娃,她自私又囂張跋扈的個性不見了,現在的她溫柔體貼,會疼愛小烈,會關心老李他們這些傭人,這些事情你難道都看不見嗎?以前的江雨森根本不管小烈,對老李夫妻倆也是拿他們當低賤的下人看待,哥哥!難道你心里一點疑惑都沒有嗎?”
雷展德愕然反問:“你的意思是?”
“我想……”雷海寧遲疑了一下,仍然大膽地說出她的假設,“你可能認錯老婆了,這個女人應該不是江雨森,而是和江雨森容貌相似的人!
“不可能!”雷展德立刻推翻她的說法!澳翘烀髅魇墙晟退那榉虺梦也辉诩視r強行帶走小烈,從那輛失事的車子里救出來的女人,沒道理不是江雨森!
“可是她的個性和氣質實在改變太多了……”雷海寧沉吟了一會兒,繼續推測,“會不會當初從家里帶走小烈的根本就是另一個人?或許是江雨森托她去帶走小烈的。”
雷展德指出疑點:“她上哪里去找來面貌如此相似的人?”
雷海寧喃喃說道:“說不定江雨森真的有個雙胞胎姊妹!
雷展德斷然否決:“她沒有!”
雷海寧頗不認同地回嘴:“你怎么能夠如此確定?”
“因為……”雷展德頓了頓才說出理由,“我已經請征信社調查過了。”
雷海寧不禁失笑,“原來你早就懷疑她的真實身份了!
雷展德搖頭!安,我調查她是車禍之前的事。那時候為了要打離婚官司,我請征信社調查她的一切,得到的結果讓我了解她是一個多么放浪形骸的女人!
雷海寧定定的看著他,“那么你應該很清楚,即使是演戲,她也不可能演得如此逼真,況且她一直沒有演戲的天分!
雷展德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江雨森,不覺有些迷惘!罢漳氵@么說,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崩缀幤届o的說道,“也許只有等待她恢復記憶之后,才能解開這個謎團。”
“可是……她都已經昏迷一天已也了,為什么還沒有醒過來?”雷展德忍不住伸手輕撫她水嫩白皙的臉龐。“她真的是因為我的關系,才不愿意醒過來嗎?”
雷海寧搖搖頭,笑著調侃道:“還說不會愛上她!瞧你都擔心成這副樣子了!
“別說了!”雷展德粗聲制止她!拔抑皇恰吹剿@個樣子,我……我一時心軟……”他心慌意亂地辯解著。
“別再自欺欺人了!”雷海寧毫不客氣地戳破他的謊言!澳闶俏叶,你的心事還瞞得過我嗎?不管你是不承認還是不清楚自己愛上江雨森的事實,在她下定決心離開你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要怎么辦!不然的話,我有預感,現在的江雨森若是鐵了心要離開你,你是絕對留不住她的!
“離開我!”雷展德冷哼一聲,“在她給我惹出這么多是非之后,還想一走了之?她想都別想!”
“你還是不明白嗎?”雷海寧有些生氣地瞪著他!八呀洸皇且郧暗慕晟,她絕不會為了你的錢而留在你的身邊,現在是因為小烈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她放心不下,在加上她身體的殘疾,讓她無法順利的離開雷家,但是你也看到她救小烈的那一幕了,她的腿已經能夠走動,當她的身體康復之后,她還需要留在雷家忍受你的虐待嗎?”
雷展德嘴硬地說道:“不管怎么樣,我們并未離婚,她還是我的妻子。”
“她若是真心想要離開你,辦不辦離婚手續都不重要了!崩缀幷嫦肭瞄_他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裝著石頭!案螞r,她若真的不是江雨森的話,你拿什么來留住她?”
“我……”雷展德一時語塞,只有愣愣的看著昏迷中的江雨森。一想到她即將離開,一股恐懼感竟然滲入他心里。
“二哥,”雷海寧輕聲詢問,“你真的希望她走嗎?”
“不——”話一出口,雷展德瞬間僵直了身體,并且硬生生截斷自己的聲音。他猛然倒退了幾步,被內心強烈的情感震懾住了。他不愿意江雨森離開真的是因為要報復她嗎?還是……他已經愛上她了?
“如果你不希望雨森離開你的話,最好趕快想出留住她的辦法。”雷海寧望著病床上的人輕聲說道:“因為她好像快醒過來了!”
雷展德趕緊走上前去,病床上的江雨森果然正微微地扇動著睫毛,她慢慢地睜開雙眼,水靈靈的大眼睛從最初的迷離散渙逐漸凝聚出清明的目光。
“小烈呢?”昏迷前的那一幕突然闖入她的腦海,她驚惶的問道,“小烈有沒有受傷?”她半掙扎地想要坐起身,一陣暈眩感及渾身的痛楚如狂潮般向她席卷而來,她閉上眼睛,忍著再度墮入黑暗的痛苦。
“他沒事!”見到她這副模樣,雷展德忍不住伸手扶起她的身體,并體貼地為她調整枕頭,讓她能夠舒適的背靠著枕頭坐好!澳禽v車子沒有撞倒他,他現在已經在家里休息了!
江雨森有些訝異雷展德的舉動,但是她隨即被另一件事情給震懾住了!拔业耐?”她感覺到她的腿已經能夠活動了!
雷展德澀澀地說道:“看樣子你的腿已經能動了。”
“太好了!雨森!”雷海寧上前握住她的手!澳憬K于擺脫輪椅了!”
“沒想到……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走路了……”江雨森高興得緊緊抓住雷海寧的手。
“既然你已經清醒了,”他看到江雨森聽到他的聲音后,身體明顯的僵直起來,不禁皺了皺眉頭,但聲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許多!拔胰枂栣t師,看你是否可以出院了!
看著雷展德離去的背影,江雨森突然沖動地跳下病床想要逃跑,然而才剛剛恢復功能的雙腿仍然相當虛弱,一時承受不住她的體重,眼看著她就要摔倒在地,幸好雷海寧及時扶住了她。
“別急著下床!”雷海寧一面扶著她在床沿坐下,一面叮嚀著,“你的雙腿雖然能活動了,但是畢竟太久沒有走動,沒辦法那么快就行動自如,你還是回家好好的修養一陣子!
“可……可是我……”她慌亂的看著雷海寧,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心中的恐懼。她知道自己的雙腿沒辦法那么快完全康復,但是如果要她回到雷家,她真的沒有勇氣面對雷展德怒氣沖天的模樣,和他可能加諸于她身上的懲罰。
雷海寧看出她的恐慌,輕聲勸慰道:“雨森,你聽我說,依你目前的狀況,你哪里也去不成,回到雷家才是最好的辦法。”
“不!我不能……我不能再回到雷家,我……”她渾身戰栗地低語。她如何說得出來雷展德懲罰她的方式?
雷海寧鄭重的承諾:“放心好了,雨森,我會跟著你回到雷家,我不會讓我二哥再欺負你了!
“海寧,我……”她鼻子一酸,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雨森!”雷海寧驀然將她擁入懷里,“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我二哥會改變的,他不會再傷害你了!
江雨森痛苦的搖搖頭,哽咽著說道:“不……他會的,他要懲罰我過去的所作所為……但是我……我真的對過去已經毫無記憶了,我也沒有能力去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難道……難道他就不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為什么非得這樣傷害我?”
“如果……”雷展德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看到江雨森瞬間灰敗的神色,他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我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那么你愿不愿意也給我一個機會?”
她戰戰兢兢地問道:“什么機會?”
“讓我能夠彌補你。”見到她惶恐的神情,他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對于我曾經帶給你的傷害,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為什么?”江雨森驚訝極了,她不明白雷展德怎么會變得如此溫和。
“我想……我對你的報復也夠了,”他不自然的扯動著嘴角,“也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有必要嗎?”江雨森低聲問道!拔覀儾皇钦k理離婚手續嗎?何不把它辦妥,免得你一看到我就生氣——”
雷展德臉色一沉,截斷她的話,“我不會讓你離開!你只能待在我的身邊!”
一旁的雷海寧不禁大翻白眼。二哥再不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氣,只會把江雨森推得更遠。
“不!你還要繼續報復我嗎?你究竟要傷害我到什么時候?”江雨森像是只被逼到絕路的小動物,忍無可忍地朝著他叫嚷。
她脆弱的模樣牽動了雷展德的心,“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他原本想好好的安慰她,讓她不再如此地懼怕自己,然而一看到她訝異至極又帶著懷疑的神情,消失的怒火又回來了!爸灰愎怨缘母一厝ィ也粫僮肪磕愕倪^往,也不會再傷害你了!彼袷窍旅畎阋笾
江雨森一聽到他的語氣,脾氣也被激起來了!澳憬形胰绾蜗嘈拍?說不定一回到雷家,你又……你又會……”
“我沒有必要騙你!”他惱怒地說道,“否則我大可不顧你的意愿強行帶你回去,何必浪費唇舌和你說這些?”
“你——”她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澳阈菹胛視慊厝!”
雷展德十分不屑的嗤了一聲!熬蛻{你那幾近殘廢的身體,你還能去哪里?”
殘廢!好歹她也已能夠走路了!
江雨森口氣不善地回他一句:“那與你無關!”既然已經能夠擺脫輪椅,她的心里也多了幾分硬氣。
雷展德擰眉瞪眼地看著她!澳闶俏业钠拮,你的一舉一動都與我有關!”
“不是跟你說趕快去辦妥離婚手續嗎?”江雨森十分干脆地說道,“到時候我們各過各的日子,也沒有必要再見面了!
“你休想!”他要費勁力氣才能抑制撕碎她的沖動。“這輩子你只能夠待在我的身邊,哪里都別想去!”
他眼底的怒火令江雨森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挺起胸膛,勇敢的反駁:“你憑什么!”
“再怎么說我都是你的丈夫,要帶你回去有誰能夠組織我?”雷展德僅存的理智已經快被怒火淹沒了。這個該死的女人竟敢不知死活的挑釁他,她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我……”江雨森一時語塞。她拼命的思索,想在腦袋里找出一個可以投靠的人,無奈車禍之前的記憶尚未恢復,而車禍之后因為行動上的限制,她所認識的人實在寥寥無幾,其中不住在雷家的更只有江采蘋和雷海寧。
去投靠采蘋?不,她不可以把那個熱心的小女孩拖進這淌混水里。那海寧呢?算了,就算她肯護著自己,總不好讓他們兄妹反目成仇吧!
雷展德看到她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卻遲遲說不出話來,不禁笑了一聲!霸趺矗也坏骄缺耸前?”
“哥哥!”雷海寧忍不住開口阻止他,“夠了,你不要太過分了。”
雷展德看了妹妹一眼,才沉聲對江雨森說道:“醫師說你已經可以出院了,我們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她寧可露宿街頭,也不要再落入雷展德的手里!
雷展德瞇起眼睛,神色陰沉的往前踏了一步!澳闶且约鹤撸是要我扛著你出去?”
江雨森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氣大喊:“都不要!說什么我都不會再回雷家了!”說著,她的一只手悄悄伸向床頭。
“很好。”雷展德陰寒的聲音令她汗毛直豎!澳阏娴暮苡赂摇!
他渾身散發出脅迫感,一步步逼近了江雨森,就在即將碰到她的時候,一顆枕頭大力地砸到他臉上,她趁機竄了出去,卻再一次被那不中用的雙腿背叛,才跑沒幾步就重心不穩地往地上摔去——
落地的那一瞬間,她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卻聽到一聲悶哼自身下傳來。
醫院的地板居然會發出聲音?
江雨森訝異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然是摔在雷展德的身上。
他幾時跑到下面當肉墊的?
她愕然瞪著雷展德,而他原本因為發怒而顯得僵硬的臉上,居然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看在我為你當肉墊的份上,跟我回去吧!”
***
晚餐過后,雷展德站在三樓的陽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庭園里的情景。
雷海寧和小烈像瘋了似的玩著互相追逐的游戲,而江雨森因為腿傷尚未復原,只能坐在秋千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一種親情的溫暖充滿了雷展德的胸口。打從決定娶江雨森的那一刻起,他就預感這個女人會毀了他的生活,而她也幾乎做到了。他沒想到的是,一場車禍改變了她,也讓他從她身上找回了睽違已久的溫暖——那種自從雙親去世之后,就不曾有過的溫暖和對家庭的歸屬感。
他想起雷海寧的推測,不禁皺了皺眉頭。如果眼前這個女人不是江雨森的話,那么真正的江雨森又在什么地方?但是如果她是江雨森的話,他真的能夠完全忘記她的過往嗎?他真的能夠不介意她曾經有過的荒唐歲月,不計較她失貞的行為嗎?
他深深地凝望江雨森溫煦的笑靨?粗尊哪橗嬙谠鹿獾恼丈湎,仿佛稀世珍珠般煥發出銀白色的光澤,一股溫暖的情愫在他的心里泛濫開來。
他的目光牢牢地鎖住她的面容,心里仍然因為方才的認知而震驚不已,江雨森似乎感覺到他專注的目光,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有一瞬間,她白玉般的臉龐掠過一陣恍惚的神情,然后,某種體認讓她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她低下頭,不安地站起身走到陰暗處,隱藏住自己。
雷展德不禁咧嘴笑了起來。想躲?看你待會兒怎么躲?
江雨森忐忑不安地站在樹蔭下。她知道自己這樣子逃避是相當懦弱的行為,但是只要一接觸到雷展德像是帶有輻射的目光,她就不由自主的全身灼熱,進而想要逃離。
他的目光像是在告訴她,他已經不再介意她的過往,只要她能夠待在他的身邊,他愿意給她一生的承諾,而他也在等待她的答復,還有她的承諾。
這樣的轉變來得太快,在她心中翻騰的感情也令她感到害怕,所以她只有不爭氣的躲在陰暗處,希望雷展德能夠轉移注意力。
然而雷展的似乎打定主意要和她糾纏到底,他走進了庭園,小烈一看到他就高興得撲了過去。
雷展德一把抱起小烈,笑著說道:“小烈該去洗澡了!
小烈立刻嘟嚷著:“不要,我還要繼續玩!”
“小烈又不聽話了!”他略帶警告地說道,“你不是才答應過要乖的嗎?”
小烈扁著嘴,一臉委屈地低喃:“可是……我還想要玩……”
“乖,聽話!崩渍沟屡呐男×业念^哄道,“明天再玩好不好?”
小烈嘟著小嘴,萬分不情愿地點點頭。
雷展德將孩子交給妹妹,“帶他進去,叫李嫂幫他洗澡!
雷海寧接過孩子,頑皮的對哥哥眨眨眼睛,隨即抱著小烈進入屋內。
江雨森趕緊跟了上去,“我也去幫忙——”
雷展德長臂一伸,勾住她的細腰,“別走!你留下來!
江雨森緊張地說道:“可……可是……”
“放心吧,小烈一向是由李嫂照顧的,你不必擔心!彼麚ё∷难,半威脅地拖著她走。
江雨森身不由己地被他帶著走,忍不住驚慌地問道:“這么晚了你不讓我進屋子里去,拉著我做什么?”
他回過頭來看著她,戲謔地反問:“你急著跟我上床?”
她只覺得腦子里“轟”地一響,兩頰迅速變得滾燙,甚至向下灼燒至纖細的頸子。她氣急敗壞地嚷著:“我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胡說八道!”
看到她幾乎快氣炸的模樣,他連忙解釋:“我只是開玩笑——”
憤怒讓江雨森忘記了害怕,她銳聲斥責道:“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雷展德驚奇地看著眼前被憤怒沖昏頭的女子。自從發生車禍之后,她一直以極強的自制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論是發現喪失記憶時的茫然,或是面對他的怒火,她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穩定自己的情緒,甚至在他無情地傷害她之后,她也只是以消極的態度來忍受精神和肉體上的痛苦。
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生氣。
“你發怒的模樣真美……”他喃喃自語。
江雨森微微一怔,雷展德在她臉上的怒氣還沒有消退前,低下頭迅速的攫取她柔軟的唇瓣。
江雨森渾身一震,猛然推開雷展德,奮力往大屋的方向跑去,但是才跑開沒幾步就被他從背后一把抱住,她像瘋了似的拼命掙扎,雙手不斷捶打著那雙牢牢抱住她的鐵臂。
“放開我!放開我!你答應過的——”她驚慌地叫嚷起來。
雷展德反轉過她的身子,將她的臉壓入自己的胸膛,默默地忍受她的捶打,直到她終于累了、倦了,趴在他的胸前嚶嚶哭泣。
“別怕,雨森。”雷展德輕柔的保證,“我不會再傷害你了,相信我的承諾!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江雨森哭著說道,“你只會傷害我!不斷地傷害我……”
“對不起,我被憤怒沖昏了頭,沒有注意到你的改變。”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懊悔,“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她睜開雙眼,淚流滿面地凝望著他,銀白色的月光柔和了他的五官,那雙幽黑的眼眸里閃爍著誠摯的情感。
她迷惑了。
“為什么?”她茫然看著雷展德,“為什么突然這樣?”
雷展德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既然你的性情已經改變了,也許……我們可以發展出更長遠的關系!
“萬一我恢復了記憶,又變成你痛恨的模樣呢?”她哽咽著說道,“你是否還會像以前那樣地傷害我?”
雷展德低頭看了她幾秒,堅定的回答:“我不會再讓你變成從前那樣!
“你怎能如此確定?當初你也不知道我喪失記憶后會變成這樣啊!”江雨森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你還是放我走吧!”
“不!”雷展德近乎恐懼地擁緊她,“我不能!你走了,我的心會碎的!”
“你只顧慮到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怎么辦?”她悲憤地吶喊著,“我怎么受得了你忽冷忽熱的態度?如果你又想起我從前的過失,是不是又要重重的傷害我呢?”
要是連心都交給了他,只怕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摔碎,留下她永遠也無法愈合的傷口。
“雨森!”他的聲音異常的沙啞,像是在壓抑某種傷痛。“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無力去改變它,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去彌補好嗎?”
江雨森幽幽地問道:“當初我請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時,你答應了嗎?”
雷展德頓時啞口無言。以他殘忍的行為,確實無法責怪江雨森拒絕他,但是在好不容易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之后,他怎能任她離去?
他沉默了良久,時間仿佛也凍結住了。終于,江雨森輕輕的推了他一下,想離開他的懷抱,他倏地將手臂收緊。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樣要求你!彼従彽卣f著,“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急著離開,至少……等到你的身體完全康復了,失去的記憶也恢復了,再考慮去留的問題好嗎?”
江雨森靜靜的瞅著他!盀槭裁茨銜蝗桓淖?你不再恨我了嗎?”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我被現在的你深深地吸引住了,可是我一直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因為過去的陰影還在我的心里,我不敢相信你會變,我不斷地說服自己你只是在演戲,直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借以平息內心的恐懼,“直到我看見你為了救小烈而被車子撞倒的那一剎那,涌入我心中的恐懼感讓我完全明白,我是多么害怕失去你。”他低下頭親著她臉上的淚痕,“別走,好嗎?”
淚水再次滑落江雨森的臉龐。他的真情和他的恐懼都深深的震撼了她,內心原有的傷痛也已被他的溫柔覆蓋過去,她怎能忍心拒絕他的請求?
但是若雷展德攻陷了她的心,卻又不是真心以待,只怕她將陷于萬劫不復的地獄。
“這是不是你另一種報復的方式呢?”她提出心中最大的疑問,“你是不是覺得對我的傷害還不足以消除你的心頭之恨,所以還要蹂躪我的心?”
雷展德渾身一震,低頭看向她充滿恐懼的小臉。他怎能責怪她的恐懼?在經歷過他的羞辱后,他又向她索討真心,這樣的行為叫她如何不懷疑呢?況且那已經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線了,難道她說什么也要守住。
她眼眸中的掙扎與恐懼讓他的心微微抽痛,他輕輕擁抱著她,溫柔的說道:“給我時間,讓我以行動來證明好嗎?”
江雨森沒有答復,只是遲疑地看著他,雷展德不禁屏住了呼吸,擔心她會吐露拒絕的話語。直到胸口隱隱作痛,他仍怕自己的喘息會驚擾到她,改變她的決定,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要窒息時,她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
雷展德這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露出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