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三十四年咸陽城郊外
緩緩睜開眼,映人眼簾的是簡陋的布置,只有一片竹藤席,和一張看似搖搖欲墜的木案,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沒了,真的十分簡陋,可卻整齊且不沾染半點灰塵。
欲起身,無奈伴隨這個動作而來的痛楚,讓他再度躺回床上。
“醒了?”隨著天籟般的柔柔嗓音,走進來的是一位帶著淺淺笑容的清麗女子。
彎月眉、丹鳳眼、秀而挺的鼻。小而薄的唇,再加上纖纖細(xì)腰,舉步窈窕,姿態(tài)娉婷,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俏佳人!
“你是?”他忍著疼痛問,不忘擠出一抹笑。
女子回以一笑,“你忘了嗎?你救了舍弟,結(jié)果自己卻跌落山下,幸好你已無大礙,否則我們旦家真不曉得該如何賠你呢!”
“姑娘,你的名字是?”初次見面就問姑娘家的閨名并不合禮數(shù),但他就是殷切地想知道她的名。
或許因為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憑這點恩情。他該永遠(yuǎn)記著她。他在心里這么告訴自己。
姑娘先是一愕,隨即呵呵一笑,但然造:“你們武人就是這樣,總是無視于禮教,罷了,畢竟你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小女子姓旦,名薄云,在此向恩人拜謝,多謝恩人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舍弟一命,你的恩情,旦家無以回報。”
“不敢當(dāng),救人自當(dāng)不求回報。令弟還好吧?”他微紅了臉,在這陌生女子面前,他競顯得有些不自在。
“他啊,好得不得了,一遇上人便直稱贊恩人的神武,說你是如何如何救他的。”提起弟弟,旦薄云那雙眼笑意盈盈,平添幾分悄麗。
“沒事就好,我想我沒他那么說的那么神勇,否則自個兒也不會受傷了!彼猿暗匦χ,有些尷尬。
看見他臉紅的模樣,旦薄云一下子竟回不過神,她沒想過男人也能臉紅得…這么好看。
“恩人客氣了,在那樣的陡坡上一你還能保住兩人的性命,若非武功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是很難辦到的。這是我為你熬的粥,請趁熱喝了吧!钡┍≡茷樗⒘送霟狎v騰的粥。
看著自己纏上白布的雙手,他有點不知所措。
旦薄云這才想起,他雙手都受了傷!皩α耍也铧c忘了,你的手傷還沒好呢。這樣吧,若你不介意的話,就讓小女子伺候你好不?”自小便沒了娘親,也沒人教她男女有別,自然也不會害羞。
他臉上的赧紅又加深一分,“這……怎么好意思呢!
“跟我客氣什么,要或不要?”她直接問,絲毫沒有姑娘家的扭捏。
“這……有勞姑娘了!
“對嘛!要就說要,一個大男人的,何必怕羞。來,張開嘴,藹—”旦云徹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一個女人正在喂男人喝粥。瞧見恩人面紅耳赤的模樣,旦云徹不忍恩人被捉弄,于是上前制止。
“我說好姐兒,好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別整他,沒瞧見他耳根已經(jīng)紅到可以燒肉了嗎?”他這個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個小小缺點愛捉弄老實人。
旦薄云臉上帶著笑意,故意朝他又靠近了些,“對啊!真的可以燒肉了。云徹,去拿幾片肉來,我們今兒個可以省下不少柴火!
聽旦薄云這么一說,他更是尷尬不已,一雙眼簡直不知該看哪里。
旦云徹真是服了她,“我的好姐兒!”
“好啦,恩人,剛剛是小女子一時貪玩,拿你當(dāng)玩笑,還情恩人匆放在心上,否則……小女于惟有以死謝罪!”旦薄云佯裝慚愧貌,拿起一支竹筷作勢要插向自己的心窩。
又來了,才說不整人家,現(xiàn)在又來這一招,旦云徹拿她沒轍地?fù)u頭離開了。姐姐興致一來,沒玩?zhèn)一時半刻是不會罷休的,所以他還是早早離去,以免成為下一個遭殃的可憐獵物。
乍見旦薄云的舉動,坐在床上的他心一慌,全然忘了自己的傷勢,伸手就握住她嫩自的柔荑。
“姑娘,萬萬不可,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啊,在下沒有怪罪之意,請勿自責(zé)!
他焦急的表情落人旦薄云的眼底,教她心中一震。好一個真性情的男子!
不知不覺中,她……為他傾心了。
“公子既然原諒薄云的玩笑,那薄云就不謝罪了,但,還請公子放開薄云哪!”說到最后,她又忍不住捉弄他。
見狀,他趕緊放開那纖細(xì)的小手,滿臉通紅地道:“姑娘……在下認(rèn)為,自殘這種事還請姑娘不要常掛在嘴邊,挺犯忌諱的!
“多謝公子建言,小女子定不敢忘。對了,尚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府上哪里?好讓我們捎個信通知公子的家人!
“我……”聲音到了嘴邊,卻遲遲出不來。
“公子是有苦難言嗎?”難不成他是江洋大盜?旦薄云如是猜測著。
“不,我好像……忘記了!彼脨赖乇硎。
“忘記了?忘記什么?”旦薄云看他的模樣似乎不像是在說笑,愣了一會兒,才吶吶的道:“公子該不會忘記自己是誰了吧?”
果然,只見他元奈地點頭。
“天!你……失憶了?”旦薄云驚呼。
“好像是這樣!彼嘈。
“這該如何是好?你竟然失去記憶?”旦薄云開始著急起來。
他不想增添他人的麻煩,趕緊道:“沒關(guān)系,你們可以帶我回我掉落的地方。說不定我能想起些什么!
旦薄云對上他的眼,一下子便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公子不必怕麻煩我們,你是為了舍弟才會喪失記憶,我們理應(yīng)照顧你,請公子先安心在這里住下,把傷養(yǎng)好再談其他也不遲。只是,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總不能老是公子,公子的喊吧!”
“那倒也是。”可是,現(xiàn)在他連自己的名字也記不起來了。
旦薄云忽然擊掌,自懷里拿出一只玉佩,“這是由公子的腰上解下的,現(xiàn)在物歸原主。上面刻有‘云敞’兩個字,因為有點破損,所以第三個字有些不清楚,如果公子不反對的話,就暫時喊你‘云敞’好了!
“云敞……很好,我很喜歡,謝謝你,姑娘。”得到了新名字,他高興地道謝。
“快別這么說。你也別喊我姑娘了,喊我薄云就好!
“謝謝你……薄云。”臉望著她柔美的面容,他忍不住吟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凍結(jié)了,屋內(nèi)的兩人癡癡相望,周遭聚攏了一股曖昧的氛圍,久久不去。
* * *
靜養(yǎng)了數(shù)天后,云敞已能下床走動,他走出屋外,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云敞,你醒了,覺得如何?”旦薄云剛由鎮(zhèn)上回來,一手提著菜籃。
見到她溫柔的笑靨,云敞覺得相當(dāng)愉快。
“嗯,好多了,你上哪兒去了?”他想幫她提菜籃,可她卻制止他。
“不行的!你傷才剛好,別逞強。我去了鎮(zhèn)上,本想幫阿爹看店,可想到你一個人待在家里,就先回來了!
聽她這么說,他覺得心里暖暖的,“你通常都很晚才回來?”
旦薄云蹲在在院子里開始洗菜,“也不是,只是沒那么早。我多半會先幫阿爹看店。整理書籍,然后回來燒飯,再送去給他們!
“很遠(yuǎn)嗎?”他關(guān)心地問,瞧她一個柔弱的姑娘家卻得做這么多事情,他不免感到心疼。
“不遠(yuǎn),不用一刻鐘便到了。餓嗎?”
云敞搖頭,“不餓。讓我?guī)湍??br />
旦薄云搖手,走進屋內(nèi),搬了張椅子出來讓他坐下!澳阕詈脛e亂動,免得傷日裂開。你靜靜地在旁邊看我露一手,我的手藝可不是蓋的!
云敞含笑凝望,“我相信!
不知怎地,他好愛看她的笑容,她的笑似乎能溫暖他的心,如果就此無法想起以往的事情,他也不在乎,只要能和她永生不離……“那個,薄云你……”他本想問她是否許人了,卻又怕嚇著她而將話吞回肚里。
認(rèn)識沒幾天就問這么親密的問題,未免太過逾矩。想想還是等熟捻些再問吧!
“什么?”旦薄云忙著洗菜,沒聽見他說了什么。
“沒事,等會兒讓我陪你去送飯好嗎?”整天什么事情都沒做,他覺得有些悶。
旦薄云頭一抬,為難地表示:“阿爹說不準(zhǔn)你離開這里的,所以……”“是嗎?無妨,那我就待在這里等你們回來好了。”表情掩不住失望。
“最近有沒有想起什么?”為了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旦薄云趕忙轉(zhuǎn)了個話題。他那失望的神情,教她心里很不好受。
云敞搖搖頭,“沒有,什么都沒想起來。”不是想不起來,而是他不愿想起。
失去記憶前的他是什么人?
是亡命欽犯,尋常百姓。富貴人家,還是一個已娶妻。注定和薄云無緣的普通男人?有關(guān)之前的種種,他壓根就不愿回想,無論他是什么身份,他都寧愿舍棄,只因他舍不下薄云,在發(fā)覺對她的情意與日俱增后,他更不愿憶起過往。
“玉佩沒有幫上你的忙?”瞧他失了神,旦薄云連忙出聲喚回他的神志。
他搖頭。每天看著玉佩,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即使有,他也不愿多做深入的回想,因為這里有他更舍不下的人兒。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是什么樣的人?”
“你說呢?”他反問。
“我猜……你一定出身武官世家。”
“怎么說?”他有些訝異。
“因為你的體格健碩,手心也長了繭,這是長年握著兵器才會有的……再加上你的隨身玉佩價值不菲,所以我相信你必定出身尊貴。”她有條理地分析著。
“你懂真多!彼Q贊,卻也苦在心里。
“那是因為我也懂武啊!”她笑。
抓住兩人之間的聯(lián)系,他趕忙道:“那等我傷好,我們來切磋武藝如何?”
旦薄云想了一會兒后,“你可千萬別告訴阿爹,他不喜歡我動刀動槍的!
“那你怎么會武功?”他訝異地問。
“他不教,我不會愉學(xué)!”她笑得猶如天上的艷陽。
這一望,真教他失神了。
* * *
隔沒多久,待云敞傷好后,兩人首度兵刃交鋒。
一陣比試下來,旦薄云己微喘,額上泌著薄汗。
“夠了……你實在是太厲害了,也許比我爹還強呢!”她由衷稱贊。
“你客氣了。一個男人若不懂這些防身之術(shù)!何成大器?對了,為何你會想學(xué)武呢?”云敞放下兵器,不著痕跡地坐到她身邊。
“防身啊,因為我不想靠任何人,所以只好自己辛苦點!蹦镉H生下小弟后便撤手人寰,所以,自小她便養(yǎng)成了凡事靠自己的獨立個性。
“都沒有人讓你倚靠嗎?”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家卻得擔(dān)負(fù)如此重責(zé),教人于心何忍?
旦薄云憂傷的目光放遠(yuǎn),“阿爹會老,小弟又還年輕,我只好擔(dān)起責(zé)任。”她不會怨天尤人。
“你可以倚靠我,我會在你身邊,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痹瞥ㄗ肿纸詾榉胃。
旦薄云淺淺一笑,“謝謝你,云敞,你人更好,可是,總有一天你會回自己的家,到時我們就得分離了。”
“倘若……我永遠(yuǎn)都想不起我的身份呢?”云敞試探性地問。
她大眼眨了眨,“那我只好一輩于收留你了!
聽到這句話,云敞心里涌上一陣狂喜。
“不反悔?”
“當(dāng)然!钡┍≡茮]有告訴他,其實她很希望他永遠(yuǎn)留在這里,只因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若事事真能盡如人意,也不會有那么多戰(zhàn)事了。
云敞的目光癡癡地睹著她,舍不得移開。
被他瞧得有些臉紅,旦薄云不自在的別開臉,“對了,我?guī)闳ヒ粋地方/”“什么地方?”
“跟我來就是了!钡┍≡评怂妥。
手心傳來她的溫暖,云敵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這小手,他好想永遠(yuǎn)握著不放。
不到半住香的時間,他們兩人已立在山頂上。
放眼望去,峰峰相連,山巒峽啊,寬闊了他的心胸。他瞥過頭,瞧見正沉醉于自我天地問的旦薄云,她的表情盈滿幸福,讓他怦然心動,期盼時間就此打祝此刻,他是幸福的!
“好美……”他不由自主他說。
回過神的旦薄云聽到他的贊美,誤以為他指的是眼前的美景,也跟著附和道:“是很美,你說的沒錯。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里的景致,每當(dāng)我來到這兒,就會忘記所有的不愉快。”她侃侃而談,“站在高處,總讓我有種想縱身一跳的沖動,那種感覺一定非!边沒說完,瞥見云敞緊張的神色,她不禁笑了。
“呵!放心,我當(dāng)然不會真的跳下去,摔下去可不得了的,瞧你緊張的!
云敞不語,雙手一張,擁她人懷。他早就想這么做了,她是這般的瘦弱,嬌柔,讓他只想好好將她護在掌心里,不讓人欺負(fù)她。
許久,旦薄云忍不住掙扎?v使沒人教,她也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如此親昵的接觸,教她有些無措。
“云敞——”
“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都不要再有那樣的想法,連想都不可以!”又緊擁了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
他熾熱的感情就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眼前,教她心中一動。
“好,我答應(yīng)你!彼撇婚_眼。
下了山后,兩人之間多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情愫。
* * *
“薄云!
下山就見到候在門口的阿爹,旦薄云著急地問!鞍⒌,您怎么回來了?是不是出了事?”
旦老爹搖手,“沒的事,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蹦抗庖晦D(zhuǎn),旦老爹目光銳利地盯著云敞,問道:”小兄弟,你好多了嗎?”
云敞抱拳恭敬地道:“多謝旦老爹的關(guān)心,晚輩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是嗎?那好。薄云啊!去幫爹拿賬冊出來,爹今早忘了帶。”
待旦薄云走迸屋內(nèi),旦老爹眼神一使,示意云敞跟在他身后。
剛剛瞧見他們有說有笑的模樣,旦老爹心里已然有數(shù)。
“我說小兄弟啊,明人眼前不說暗話,我曉得你對咱們家薄云有好感,但是,你們是不可能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云敞眼神一冷,神情嚴(yán)肅,“還請旦老爹告知在下是哪里配不上旦姑娘?”
旦老爹瞧著他不死心的模樣,只有說:“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薄云已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近日就會完婚,你沒機會了。”
這消息有如青天霹靂,讓云敞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 * *
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去就知道出身不凡,眼神凜冽而不迫人,外表雖是十足的商人樣!但嘴角和煦的笑意卻柔化了那份精明。
云敞不得不稱贊旦老爹的眼光。這個男人相貌堂堂、器字軒昂,據(jù)聞背后又有強大的靠山,試問,這樣的好女婿,誰會看不上眼?
他沒好氣地一個人走到屋外,見屋內(nèi)正在說說笑笑的四人,儼然已經(jīng)是一家人的模樣,而他卻像個局外人,思及此,他感到相當(dāng)無力。
旦薄云追了出來,“云敞,你怎么了?”她全然不知云敞的心情。
“沒事!彼袂榫o繃。
“是嗎?我瞧你的模樣一定有事,說吧!”她才不信他的說詞。兩人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她還會不了解他的個性嗎?
“你是不是——”云敞鼓起勇氣想把心中的話問出口,可才說到一半,就讓剛走出來的勾仲衡硬生生打斷。
“薄云妹妹,他要談也不能找你談,因為那可是攸關(guān)男人的面子問題哪!你說是不是,云公子?”淡淡的笑容掃過勾仲衡的唇角。
云敞怒瞪他一眼,才轉(zhuǎn)向旦薄云,“薄云,我有事跟勾公子談,能不能請你先回避?”
“當(dāng)然可以!那我先進去了!彪m不知他們第一次見面能談什么,識趣的旦薄云還是乖乖地離開。
勾仲衡好整以暇地等他開口。
“我想我就不需要拐彎抹角了!痹瞥ㄖ苯诱f道。
“剛好,我也不欣賞那種人,云公子有話就請直說,在下會一字不漏地記祝”勾仲衡笑嘻嘻地接腔。
“我想迎娶薄云。”他也毫不扭捏,開門見山地道。
勾仲衡沒有預(yù)期中的暴怒,僅是收了笑,下巴朝他一抬,隨即離開院子。
待來到較遠(yuǎn)的空地后,他才開口。
“就憑你?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渾小子,你以為你爭得過我嗎?我與薄云可是有十幾年的感情作基礎(chǔ),而你們才認(rèn)識幾天,你想她會棄我而選擇你嗎?你大天真了!”嗓音雖輕,卻句句戳中要害。
即便勾仲衡說中他的痛處,云敞也絕不退縮,他都肯為薄云放棄自己的過去,又怎會在乎自己的尊嚴(yán)被踐踏?
畢竟,薄云只有一個,而他要定她了。
“我看她見到你也沒表現(xiàn)得多欣喜,你想它是真的愛你嗎?”
勾仲衡雙手負(fù)在身后,大笑幾聲,“真有你的!”心卻為了他的話在淌血。
沒錯,薄云一直把他當(dāng)成哥哥般敬愛,這是他很早以前就發(fā)現(xiàn)到的,但由旁人點明,聽來卻格外的刺耳,夾帶著酸澀。難堪,和些許的……嫉妒,因為他是真真切切地愛著薄云的。
“在一切沒成定局前,我希望能有個公平的競爭。”
“哈!你沒當(dāng)個商人,真是可惜了你的天分。無妨,我就給你個機會!不過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一開始你就輸了!惫粗俸饷甲珠g凈是自信的神色。
云敞追問,“怎么說?”
他眉一揚,“我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吧,薄云他們并非秦國人,而是魏國人。十幾年前的某個夜里,秦人攻人魏城,一名秦兵殺了薄云的娘,旦老爹一怒之下也殺了那個秦兵,之后為了避禍,他們?nèi)诉B夜逃離魏國,來到秦國住下。”
“那又如何?”聲音顯示出云敞的不安。
勾仲衡很滿意他的反應(yīng),“云敞,旦老爹瞧過你的玉佩,那是秦國貴族特有的飾品,這顯示你出身秦國,身份還不低,再瞧你那副練家子的體魄,你想你還有機會嗎?”
聽見勾仲衡的話,再思及近日腦中常一閃而逝的片段畫面,讓他深感不安。
“我也許是,也許不是,如今我失去記憶,你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我的身份。”他大聲反駁,說著連自己都有些不信的說詞。
勾仲衡臉上浮現(xiàn)一抹商人的算計笑容,“是嗎?你當(dāng)真如此肯定?你不認(rèn)識自己,并不表示我不認(rèn)識你,甚至,我們還有過一面之緣呢!”他下了餌,就等大魚自投羅網(wǎng)。
其實,他的性格與旦薄云有幾分相似——他們都同樣愛整人。
云敞的雙眼閃過一絲驚疑,卻仍是不發(fā)一語。
“如何?怕了嗎?”魚兒慢慢游向他了。
怕了?
沒錯,他是害怕自己真正的身份將成為他與薄云之間的絆腳石。
“你……見過我?”他臉色一沉,如果他膽敢欺騙他,他肯定會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xùn)。
勾仲衡點頭。
魚兒瞧見鮮美的餌食了。
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問:“我是誰?”盡早得知,對他愈有利。
“玉佩上那模糊的第三個字,就由我來替你補上吧!那是個‘之’字,云敞之——這才是你的真名,你出身富貴之家,官拜將軍,頗受秦王看重,可卻在半個月前無故失蹤,秦王現(xiàn)在想必還在找尋你。這樣的答案,你還滿意嗎?云大將軍?”勾仲衡笑,笑得極為開心。
因為,魚兒上鉤了。
他愛薄云,卻也不愿小人,因為那違背了他做人的原則。
所以,他選擇告訴他事實,至于未來,他便交由薄云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