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殊
一直認(rèn)為,
你我的距離只有一點點,
事實上,
是天與地的分別,
為了這不可能改變的一切,
我倆似乎注定要分別。
于鼎中訂的飯店房間,在相鄰的兩間房中還有一扇門可以打開,讓兩旁的房客可以自由穿梭。
心琪知道他的好意,他不想勉強,兩人關(guān)系是否能再進(jìn)一步的主控權(quán),全由她來決定。
英姐勸過她——“小時候,我們的人生總是被長輩安排擺布,現(xiàn)在你長大了,人生就握在自己的手上。”
知道他在半小時前已經(jīng)參加完晚宴回來,心琪站在相隔的門前,掙扎著該不該打開門、跨過去?
只是,一旦跨出就回不了頭;一旦跨越,過去和現(xiàn)在就接續(xù)上,而她將再無退路……
“過去”重要?還是“未來”重要?
她選擇“未來”。
凝聚了最大的勇氣,她堅定的扭轉(zhuǎn)門把。
于鼎中靠窗而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西裝已經(jīng)扔在床上,只穿著白色襯衫,領(lǐng)口和袖口全解開,襯衫的下擺也拉出長褲外,他今晚顯得隨性和……性感。
他回頭,挑高眉不說話的看著她。
慢慢地朝他靠近,心琪敏感的聽見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聲,聲音緊張的說“通常在這種時候,好像應(yīng)該穿得誘惑一點、性感一點,可是……我……我沒有……你……”她把長發(fā)披散在肩頭,身上穿著飯店提供的白色毛巾浴袍,襯上她嬌小的體型,看起來有股我見猶憐的荏弱氣韻。
下一秒鐘,于鼎中已經(jīng)把她緊緊的揉近懷里,緊得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嘴靠在她的耳邊,忍耐的低吼,“你這樣已經(jīng)夠令我發(fā)狂了!彼H吻著她耳后的嫩膚,一手扶壓著她的臀部,讓她可以清楚地感受他已被挑起的欲望。
流連著她柔嫩的膚質(zhì),感覺體內(nèi)的渴望不斷擴大,在失去理智前,于鼎中用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問得嚴(yán)肅認(rèn)真,“琪琪,你確定?”
琪琪是她的小名,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人這么喊她了。鼻尖涌現(xiàn)一陣酸楚,她笨拙的勾著他的頸項,踮起腳尖送上櫻唇,以動作來給予他肯定的答覆。
唇舌激烈的糾纏,她緊緊的攀附著他,熱情的付出自己……
“嘀——嘀——”震天響的門鈴粗魯?shù)拇驍鄡扇说募で椤?br />
“去開門吧!”心琪羞怯的推著他。
“別走,等我一下!庇诙χ刑嫠瓟n松開的浴袍領(lǐng)口,“Shit!最好來的人有好理由,否則我一定會讓他好看!辈桓市牡脑谒缴现刂匾晃,這才轉(zhuǎn)身去開門。
門鎖才一打開,就被門外的人急躁的推開,身穿絲絨旗袍的于夫人出現(xiàn)在門口。
心琪驚訝的站在原地。
“果然是你!前陣子你那個大哥又來糾纏不清,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庇诜蛉藲鈩輿皼暗淖呱锨,“你到底要糾纏我兒子到什么時候?我說得很清楚,Jerry只是年輕不懂事,跟你玩玩的;聽好,我不會再付錢了?纯茨氵@是什么樣子?像個應(yīng)召女郎。”
“夠了,別侮辱她,有事沖著我來!”于鼎中站在心琪的前面護著她,為了不讓她身處在火網(wǎng)內(nèi),他扶著她的臂膀往另一個房間帶,“對不起,你先回房,這里交給我來處理,好不好?”
于夫人永遠(yuǎn)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官家派頭,在關(guān)上門前,心琪很鎮(zhèn)定的對著她說:“請不用理會我大哥,更請您放一百個心,我不要你的錢,從來都不要!标P(guān)上門,無力的背靠著門蹲坐下來。
于夫人所代表的,就是她和于鼎中兩人現(xiàn)實中無法跨越的差距。
兒子對心琪的明顯保護,讓于夫人非常不滿,她鄙夷的批評,“說得好聽,這女人真有手段。”
“什么這女人?她有名有姓。”于鼎中很認(rèn)真的聲明,“她對我是非常重要的人,如果心琪愿意,我會馬上跟她結(jié)婚;如果她不答應(yīng),我就一輩子和她耗上,等到她點頭的那一天,所以,請你拿出對待媳婦應(yīng)有的禮貌!
“你瘋啦?”于夫人氣呼呼的大罵,“我還以為跟著Dave工作,已經(jīng)讓你恢復(fù)正常,結(jié)果……你到底要荒唐到什么時候?
“于家不是一般的家庭,從你爺爺開始,你爸、表叔、姑姑……哪個不是政壇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磕闶怯诩业谌ㄒ坏哪腥,早跟你說過二十五歲要你回來承接于家的政治資源和瑞耀集團!
“這是你的打算,不是我的。我這趟回臺灣是為了找她,所以,我連臺北都不愿意來!庇诙χ凶M(jìn)沙發(fā),態(tài)度杰驚不馴。
“以我們于家,要娶什么樣好條件的女人沒有?那女人學(xué)歷不高,繼父是個酒鬼,還有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流氓大哥……”于夫人越說越是激動。
于鼎中表情不變,只涼涼的補充,“你忘了說,她還曾經(jīng)未婚懷孕又墮胎,而我就是禍?zhǔn)!?br />
“這件事你不用覺得愧疚,我已經(jīng)給她一百萬作為補償了!
“好,一百萬我現(xiàn)在還你,別再管我和她的事情了!庇诙χ懈纱嗟煤,他交疊雙腿,冷冷的說:“既然你主動提到這件事,我倒要請問,當(dāng)年你和爸親口答應(yīng)我說會好好照顧、栽培她,讓她有好的前途,這就是你的栽培?扔個一百萬就不管了?”
“是……是她自己離家出走的,連家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去哪里找人?”于夫人有些心虛,因為當(dāng)時她確實是哄騙兒子,根本無心兌現(xiàn)承諾。
為了怕于鼎中再繼續(xù)追究下去,鬧得不可開交,她放軟態(tài)度問:“就算我們不計較她的家庭背景,你知道她已經(jīng)不能生育了嗎?”
“知道!
于鼎中回答得簡潔,那是墮胎的小診所沒有處理好所造成的后遺癥。
他起身懶懶的說:
“我和你一樣不喜歡小孩,心琪不能生育,我們剛好可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彼此身上,我不在乎。真正要在乎的人是你吧?你一心想把持的王朝,最后還是要拱手送人。哈哈……斷后,真是個絕妙的結(jié)果!”他帶著得意的笑容,存心要惹火于夫人似的說。
“你……你……竟敢這么說?”于夫人震驚又震怒,“你用這種敵視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的親生母親?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很多事情不說清楚是不行的,于鼎中決定快刀斬亂麻。
“母親大人要怪我之前,請先問問自己:你盡過作母親的責(zé)任嗎?有人天生就不適合當(dāng)母親,因為她不會愛小孩,而你就是。
“我不過是你奪取地位的武器,從我出生后,你抱過我?guī)状?你把我丟在美國,然后花錢請了一堆保姆、家教、管家來打理我的生活,而你則飛回臺灣鞏固你于夫人的地位!
“我處心積慮的為你著想,留你在美國,是希望你受最好的教育!庇诜蛉朔佬l(wèi)的替自己的行為辯駁,她確實沒耐心照顧小孩,她喜歡穿金戴銀的出席宴會交際應(yīng)酬。
“這些話你留著說服自己吧!”從小的忽略,讓他們母子間的感情向來冷淡。
“算了,這些誤會我們以后再說!毙愿駨姾返挠诜蛉耍桓姆讲诺陌响枳藨B(tài),擔(dān)憂的說:“你爸高血壓發(fā)作,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你跟我去看他。”
“你怕我不出現(xiàn),爸會更改遺囑把公司留給姐姐嗎?我不要公司,可以的話,我甚至不想姓于!彼是那種不痛不癢的態(tài)度。
“你是存心要和我作對,忤逆我嗎?”于夫人氣的跳腳,“我算是白生養(yǎng)你了……”
“養(yǎng)我,那還不如去養(yǎng)只狗,它還會對你搖尾巴,我替你說吧!”
就這樣,于夫人被于鼎中的態(tài)度氣的差點腦充血的轉(zhuǎn)身離開。
☆ ☆ ☆
五星級的飯店房間里,通常會有個迷你小酒吧放著小瓶的洋酒,于鼎中隨手開了一瓶喝,倚窗往下看城市中的無數(shù)燈火……
“你這又是何必呢?”心琪靜靜的站到他身邊,她已經(jīng)換上毛衣和牛仔褲。
于鼎中伸手把她摟進(jìn)懷抱,磨蹭著她的頸項,“你換衣服了?唉!這表示我錯過把你弄上床的機會!
她沒被騙倒,雖然他刻意把臉埋藏起來,不讓她窺探!澳忝髅鞑皇沁@么冷酷的人,何必裝呢?去吧!去醫(yī)院!
站在心琪身后,雙手交握在她的胸腹間,他悶悶的說:“我干嘛去?對我爸來說,我只是承繼香火的人,還遠(yuǎn)比不上那些選民,因為我不會投他一票!
“我在電視上看過他,覺得你爸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人。”心琪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好聲好氣的說:“也許他只是不會表達(dá),也許是你沒給他機會!
“不去!”他語氣悶悶的,乘機啃舔她秀氣的耳垂。
“你不是這么小氣的人吧?你爸生病了,還跟病人計較嗎?別……”心琪怕癢的縮著肩膀躲避攻擊。
“不去、不去、不去,說不去就不去!彼钩鋈龤q孩童耍賴招數(shù)。
“假如你爸真的有個萬一,不去看他,你會后悔一輩子的。走吧!我陪你去!毙溺骺嗫谄判牡膭裰
把心琪轉(zhuǎn)過來和他面對面,捧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嘆氣投降,“姜心琪,我覺得你真的是我的良心,因為有你,我才有心,才像個人!
“夸張!
她把外套塞給他。
在她的手碰到門把前,于鼎中拉回她,皺著眉說:“剛剛我母親的態(tài)度,還有她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她、我是我!彼挪恢劣谶t鈍到忽略了心琪哭過的紅腫眼睛。
“好!
她乖巧的應(yīng)答。
“我們的未來由我們自己來決定,和旁人無關(guān),絕對不準(zhǔn)你退縮,我會追你追到天崖海角的!彼鲅远矅槪钆潞貌蝗菀子羞M(jìn)展的關(guān)系又再次生變。
“知道了!
心琪柔順的微笑點頭。
手指抬起她尖細(xì)的下巴,于鼎中不放心的求證,“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朋友。”她回答得毫不遲疑,答案卻讓于鼎中的臉陰黑了一大半。 她無奈的搖頭批評,“真愛計較。好啦!前面補上‘男、女’兩個字,可以嗎?”說完,她靈巧的脫身走出房門。
“男女、朋友……嗯!這個答案雖不滿意,但勉強接受!庇诙χ懈谒砗蟆
心琪聳肩投回話,他走在身后,所以沒看見她黯然的眼和強忍的表情。
于夫人的出現(xiàn)提醒了她很多事,也讓她作下決定。
☆ ☆ ☆
深夜的醫(yī)院氣氛分外冰冷,刺鼻的藥水味總能輕易撩動人不安的情緒。
“我在那邊等你。”心琪微笑的鼓勵他,知道自己在姜家并不受歡迎,所以選擇在走廊末端等待。
“也好!庇诙χ幸膊辉敢馑芪,更何況,病房那邊現(xiàn)在肯定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母親、同父異母的兩個姐姐,再加上她們的夫婿,沒人會有好臉色。
他站在原地,看著心琪一步步的和他拉開距離,走廊兩邊的墻壁漆著白油漆,她越走越遠(yuǎn),小小的身子就像要被長廊吞噬掉似的……
心,無來由的一陣揪痛,無法忽視的躁悶感倏地攀升,他大步的追著纖細(xì)的背影,雙手張開,猛然地把她困鎖住。
“怎么了?”心琪感覺到他浮動的心情。
吻著她的發(fā)心,再用力抱緊,感受體溫相濡的溫柔,他聲音嘶啞的說:“沒事,我只是突然想起,十年前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就在醫(yī)院,當(dāng)時我只能站在原地,什么事也做不了的看著你的背影,直到現(xiàn)在,我還清晰的記得那種無力感!鄙眢w因為想到往事,不自覺的繃緊。
“別再想了,忘記吧!”
她柔柔的安撫他。
“我永遠(yuǎn)不想再看你的背影,目送你離開,我……我討厭你的背影……”他的語氣就像是被寵壞的任性男孩,暴躁又執(zhí)拗。
多年前他受的傷是隱性的,就像肉里有刺拔不出來,外表雖然看不見,刺卻日日夜夜的扎著、疼著……無法忽視,又?jǐn)[脫不掉。
心琪不舍的撫摸著他削瘦的臉頰,柔情萬千的說:“好,以后換我看你的背影!庇矓D出笑容,眼眶卻難掩水意,她刻意輕快的說:“我倒覺得你的臀部曲線挺性感的!
他親吻她的鬢發(fā),再次交代,“等我,別亂跑!
奇怪!自己從來不是這么拖拖拉拉的人,可是現(xiàn)在,他卻不知道自己在驚惶什么,只隱隱感覺到,懷里的重量似乎越來越輕,就要從他身旁飄走……所以,他只能緊握不放。
“我就在這里!彼WC。
走廊末端的電梯口有一排塑膠椅,心琪才剛要坐下,就看見于夫人從電梯里出來。
姜是老的辣,于夫人雖然驚訝,但她畢竟是見過風(fēng)浪的人,打發(fā)隨行的司機離開后,保持風(fēng)度的靠近心琪詢問,“可以跟你談?wù)劦膯??br />
心琪隨她走到安全門,在于夫人還未開口前,她就先說:“我知道您要說什么,今晚在飯店,您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dá)得很完整了,給我一些時間安排好嗎?”
“很好,你愿意面對現(xiàn)實,省得我頭痛。”于夫人不放松的追問,“多久時間?”
“半個月左右!笔畮滋旌笳檬窃┘倨冢碌囊荒,就讓大家有個真正新的開始吧!
☆ ☆ ☆
于政國住的特等病房設(shè)備當(dāng)然高級豪華,還附有客廳,現(xiàn)在于鼎中就在這里面對兩位異母姐姐。
大姐于燕芳開門見山的說:“‘瑞耀集團’是我媽娘家拿錢出來投資的,不可能讓你這個外人來繼承,最好勸你媽死了這條心,只要我還在,這種事就絕不允許!
果然是要談這件事,于鼎中懶懶的調(diào)侃,“沒想到爸還戴著呼吸管躺在隔壁,你們就急著分財產(chǎn)。放心吧!我對公司沒興趣。”
他答應(yīng)得太干脆,反而讓她們心生懷疑!叭鹨瘓F”是個擁有上千名員工的大公司,傻瓜才傘鉸棄繼承。不過,她們手上握有王牌,也不怕他搞鬼。
二姐于燕華遞過A4大小的信封,“前陣子有人把這份資料賣給我!
于鼎中接過信封打開,里面全是心琪的資料,過去和現(xiàn)在鉅細(xì)靡遺,“姜勝斌賣給你的?”里面還有她初中、高中的照片,除非親人,否則誰能提供得那么詳細(xì)?
“聽說你很愛這位姜小姐,為了她,希望你能主動放棄繼承權(quán)。否則,我會把你和她的精彩故事披露給八卦媒體。我們這種政治世家,一生動都是媒體注意的焦點,尤其情感緋聞更是民眾喜歡偷窺的!
于燕芳冷言脅迫道:“你是于家唯一的男性繼承人,以你的身份,肯定能登上大版面,搞不好連她一天上幾次廁所都會被挖出來。我保證經(jīng)過媒體的炒作臆測,出來的新聞絕對精彩萬分,她會完全暴露在大眾面前,甚至難以在臺灣抬頭挺胸的做人!
于鼎中陰著臉,出口的聲音冰寒人氣,“這是于家的事,和她無關(guān),你們敢動心琪就試試看!”脖子上的青筋激烈的跳動。
“威脅我嗎?”
于燕芳聲音尖銳的問。
“你們和我媽怎么還是不明白?”于鼎中火大的吼著,“你以為我在乎什么狗屁公司嗎?大錯特錯,如果要說我是回來奪取,倒不如說我想回來毀滅它還比較貼切。因為這家公司,不管十年前,還是十年后,每個于家人都想擺布我的人生!倍春抻腥送胍{、命令他。
于鼎中陰側(cè)側(cè)的笑,露出森森白牙,“十年前,我沒有能力反抗,現(xiàn)在我卻有反噬的能力。來呀!試試看,看誰可以毀滅誰?太好玩了,我最喜歡玉石俱焚的刺激游戲。”他一步一步的往前逼近,把兩個姐姐逼到墻邊,臉上陰駑的神情,簡直像頭癲狂的猛獸。
“你……你最好心口一致,真的不想要公司!庇谘喾紡姄纹饸鈩。
“信不信隨你們,但是,你們最好保證姜勝斌的嘴夠緊,這些資料只要上了媒體,咱們就有得玩了,我信奉一報還一報。”于鼎中扔下話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