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的消了魂,這個故事當然要換一個人----或者換一個鬼來講。那一撞,把那只小白羊撞死了,我這個揚州鬼卻又獲新生,重新變成了一個鬼魂。這是個秘密,只有老謝知道,當然,我能重新變成鬼,也是他的功勞。在我之前,沒有一個鬼魂在被人的唾沫定型以后,還能夠形死而神不滅的,要不然人的唾沫也不會成為眾鬼相傳的必避之物。據老謝的分析,過去與我有類似遭遇的鬼魂形死則神滅,那是因為這個形體不適合鬼魂定居,所以一旦形死,三魂七魄就四散逃竄消亡,不能凝為一體。而我先是吃了肉靈芝,使得神清氣爽,靈肉合一;撞柱子的時候又死志甚堅,意念專一,起了聚精會神的作用;然后又有此前被老謝喂進肚子的定魂珠,作為我剛獲新生時無知無覺的靈魂的庇護所;最后嘛,就是老謝那夜在監獄外守著,看見我的遺體被抬出來,就趕緊找個機會,從羊肚子里掏出定魂珠,帶回我們原先居住的陵墓,為我護法,讓我飽經創傷的靈魂漸漸恢復了元氣。
我的靈魂完全清醒,已經是在半個月之后。這半個月里,朱熹繼續對嚴蕊嚴刑逼供,嚴蕊傷痛之余,愈發倔強,干脆一言不發。這些都是老謝出去探聽到的流言,實情如何,他也不得而知。我自殺之后,朱熹害怕引來什么冤魂厲鬼,早已在地牢周圍布置了道符佛物,老謝想進去探望嚴蕊告訴她我沒事,都找不到機會。
揚州方面,我倆已經束手無策,于是晝伏夜出,去了京城臨安。我們先后找到了宰相王淮,吏部尚書鄭丙,侍御史張大經,這幾個人果然都是唐與正一伙的,但是他們對于嚴蕊,只在口頭上表示慰問,具體到怎么救人的問題上時,他們都推搪起來。他們都說,只要把朱熹調走,換個人來審這個案子,就可以把嚴蕊放出來了。但是朱熹陪他們耗上了,不肯走,他們也沒辦法,F在就是他們雙方比耐性的時候了,看誰耗得過誰。最后他們都安慰我們說,朱熹不敢真的折磨死嚴蕊的,真要那樣的話,他們就可以治朱熹一個「嚴刑逼供致人死命」的罪,把朱熹給斗垮了。他們還分析說,根據嚴蕊在這個案子里的表現來看,她肯定可以堅持到最后,最后的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而不是屬于朱熹的。如此云云。
我們是裝扮成和嚴蕊有交情的富商去拜訪這些官員的,每次聽了他們的胡謅,我都忍不住想過去暴捶他們一頓。幸好老謝還比較冷靜,每次都把我拉住了。這么拜訪了一圈下來,又過去半個月時間。我和老謝一商量,決定不再這么浪費時間,直接闖皇宮去。
我們的計劃是:到御書房里做做手腳,改改圣旨什么的,怎么著也得盡快把嚴蕊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