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綠羅裙 第二章 作者:邵藍 |
管少陽悠閑地撐著油紙傘,在細雨紛紛的清明時節里散步。 自由自在的感覺真好!就連飄雨不斷也覺得另有一番特別的美感。離開影飛城十來天,他沿途欣賞這江南的美景,順便巡視商行,走走停停之中,又去拜訪了幾個紅粉知己敘敘舊情,不但不覺勞累,反而過得愜意極了。 誰說紅塵女子多心機?他所認識的紅粉知己都是體貼明理的可人兒哪!別說解人憂,逗人歡愉的風情可非尋常女子可此擬。 老天!他已經這么習慣無拘無束的日子,叫他再回去那一座大牢籠,他怎么受得了,更遑論還有一個未婚妻正等著他迎娶! 正當管少陽再次為自己的當機立斷、遠離是非之地感到慶幸之時,前方的喧嚷吵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人掉下橋了……」 「溺死人啦!救命啊……」 「跳河啦……」 「有人自盡……」 有人落水了? 管少陽心一凜,他知道許多人會選在清明時節時上虹橋觀景,卻不知有人竟選在此時輕生。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呵,不想活是吧?他偏不讓這個沒擔當的人稱心如意!給這種人最大的懲罰,就是強迫重生。 管少陽快速地朝人群聚集的虹橋靠去,他越過看熱鬧的人群,輕易地發現目標所在。 看來,是一個年紀尚輕的小伙子。幾番浮沉之中嗆入幾口水,頭發凌亂、狼狽不堪。 管少陽好整以暇地站在岸邊,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伙子多喝幾口水再救他,才算是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體驗死前的掙扎痛苦,看他以后還敢不敢有輕生的念頭! 「唔--救--」我啊!黎夜兒被一波波涌來的河水給沖得頭昏腦脹,想要開口呼救,湍急的河水便由四面八方似地包圍住她的口鼻,從不曉得一個人沒有氣息會是如此難受,如今真教她見識到了。 漸漸地,黎夜兒感覺自己的身子愈來愈重,似乎正被無情的河水往下拉扯,唉……難不成她真得命喪在此嗎?若真是這樣,陽哥哥虧欠她可多了……黎夜兒下意識地緊緊握住冰瑣璃…… 驀地,急湍之中突地躍下一個身影,速度之快,濺起了四射的雪白水花,也濺濕了岸邊看熱鬧的人們。 管少陽一躍入水中,很快地便扯住那人的臂膀往自己肩上搭,在兩人緊密靠觸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是不是自己也喝了幾口水昏頭了?背上似有若無的觸感似乎不太「平坦」……管少陽怪異地回頭望,發現「他」早已經呈現昏迷,于是趕緊奮力往河岸邊游。 這人似乎很瘦弱,不僅臉色蒼白得像鬼,兩臂也細得像是稍微用點力就會折斷似的,所以管少陽并不敢掉以輕心,一直到兩人都安全地著陸后,排離了看熱鬧的人們,他才大大吐了口氣。 「喂!醒醒,」管少陽撥開「他」散亂的頭發,一張清靈的蒼白臉孔映入眼簾,在豐潤的耳垂上果然有女子垂飾的細孔。 他--是貨真價實的姑娘。不知為何,管少陽竟覺得這張蒼白的臉有些眼熟。 應該不會吧?以他過人的記憶力,如此「特別」的小姑娘,若真見過,必定過目不忘。 「醒過來!」管少陽探了探她的鼻息,繼而雙手開掌往她腹部壓了數次!缚煨褋恚〔还堋耗恪皇钦l,我要救的人不準向閻王報到!」 「咳……咳咳……」終于,昏迷的人兒吐出了幾口水后,有了反應。 黎夜兒覺得自己的頭像是快爆開,方才那幾口水嗆得她難過極了,渾身上下酸軟無力。 「好難過……我死了嗎?」 「還想死?」管少陽哼道,浪費他的時間和精力救回一個存心尋死的姑娘!「真是抱歉啦,壞了妳的興致。」 黎夜兒緩緩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向低嗓來源--天色昏沉,但是眼前男子的臉色更陰沉。 「你……你是?」夜兒怯怯地問道。 是這男子救了她嗎? 「先別管我是誰,告訴我,有什么事讓妳如此想不開,只能以輕生解決?」管少陽雙手環胸,不以為然地瞥視她。 「輕生?」黎夜兒眨了眨眼,發現兩人渾身濕透,方才的恐怖經歷又重回腦海。印象中,似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她才重心不穩而落水。「不,我不是自盡,你誤會了! 「誤會?」管少陽挑眉!鸽y不成妳覺得天氣燠熱,想泅水貪涼?」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沒事將自己打扮成男子的姑娘,基本上就有些怪異。 「當然不!我是因為--」黎夜兒突然想起自己為何站在橋邊的原因,連忙撐起身子,慌忙地探了探腰際-- 「還好!贡嵙О踩坏卦谇嗉喞C袋里。 她抬頭道:「我的東西差點兒落水,我一時情急,所以--」 「呵,什么東西竟比妳的命重要?」管少陽難以相信!笗屌--般的小伙子如此瘋狂的,大抵不會和『訂情信物』相差太遠! 管少陽向來心直口快,差點忘了「他」現在可是女扮男裝。 「你別胡說!」不知為何,黎夜兒的臉微微地紅了。這是陽哥哥留給她的,才不是什么訂情信物。 「是不是胡說……嗯,瞧瞧妳的臉就知道了。」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容易探出單純的心思啊。他搖頭輕笑。 這男子作什么直盯著自己呢? 黎夜兒不自覺摸摸臉,他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該不會他發現了她的真正身份了? 黎夜兒趕緊偏過瞼,掩飾自己的驚慌-- 雪表姊曾經說過京城繁華,各式各樣的人都有,當然不乏欺侮弱女子的歹人,為了安全,要她女扮男裝來保護自己,自江陵一路行來始終沒有人懷疑啊。 不,她得要更有力地反駁,不能讓別人看穿! 「我明明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怎么這么無禮,竟說我像女人?!」她雙眸泛出嗔怒的光影,努力讓自己的嗓音不因他的注視而抖顫。 喲!這小姑娘的脾氣還挺大的,這算是惱羞成怒? 「不像嗎?」管少陽雙手環在胸前,左看右看!盖魄疲w若凝脂、絳紅朱唇、瑩瑩若水的雙眸……這么娘娘腔的『男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你、太過分了!」不論她外表是否真如他所言,對首次認識的男子直言娘娘腔實太不客氣! 「我說錯了什么?」他無辜極了。 江南男子多以俊秀著稱,而這位「頂天立地男子漢」更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柔順氣質,瞞騙別人一時可以,若真以為可以騙過識人無數的他,那就太天真了。 糟!他似是不相信……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可任人誣蔑?!」黎夜兒佯裝憤然地站起身,卻因方才耗力太多,雙腳虛弱無力-- 「小心,」管少陽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笂厔倱旎匾粭l命,最好愛惜自己一點。」 「放開我……」黎夜兒不領情地推拒他,無奈自己的力氣太小,而對方的手勁又恁大。 「別這么生氣,我是跟妳開玩笑的。」管少陽發現她的身子正好嵌進他的胸懷,而他為此竟有一抹快意,奇怪…… 無妨,這個小姑娘喜歡玩男扮女裝游戲,他就陪她玩玩吧!反正一人游山玩水,自由是自由,可也缺了些樂趣,挺無聊的。 「這一點都不好笑!」夜兒瞪他一眼,沒有忽略陌生男子胸膛傳來的溫熱,她微微退了一步。 「因為在下自幼多病,所以看來比一般男子瘦弱,我想公子并非彼等短視輕浮之人,以外表來評斷一個人的好壞吧?」她看出他眼中的不信任,決定以另一種方式說服。 「想不到口才倒是不錯。」遵循女子無才便是德之人大多,造就許多無才的美人,雖絕艷,卻教人覺得索然無味,很難得見識到知識口才與容貌兼具的姑娘哪!管少陽以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她。 他又盯著自己了!黎夜兒再次感受到兩道探索的目光,她清了清喉嚨道:「不過,還是得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恩公大名,以便日后登門道謝! 「那倒不必!构苌訇柨∧樢恍!肝抑皇遣涣晳T看人浪費生命,管閑事罷了! 呵,小姑娘舉止是怪異了些,基本的處事道理倒是還算可以。 「我才不是輕生!挂箖涸俅沃厣曜约旱臒o辜。 「好好好,是我誤會了!构苌訇枖[擺手,認輸道:「妳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小公子』,為了別人送妳的訂情信物,可以連命都不要--」 「我說了不是訂情信物啦!」黎夜兒慍惱嚷道。 怎么這個人就是說不聽哪! 「哈哈!」管少陽被她既惱又無奈的表情逗得朗聲大笑。「丹田有力,我看妳身子似乎沒有大礙了,那么就此告辭,后會……大概無期! 真是個可愛的姑娘! 太可惜了,他還有要事在身。管少陽拂了拂衣袖,心情愉悅地揮了揮手,走向原定的路程。 森林蒼郁,鳥語花香,陽光疏落地透過林間葉縫,微風吹來,灑落一身的舒暢……如此美景該是令人歡愉,但-- 被人無端打擾,想必再愉悅的心情終也無法持續太久。 「出來吧!构苌訇栒径,眼角瞄至樹后的身影。 這么蹩腳的躲藏功夫,還敢來跟蹤他?! 「妳是要自個兒出來,抑或是要我親自過去抓妳?不過,要是等我過去揪人的話,可就會很不好看哦! 樹干后的人影動了動,接著探出了一張不好意思的臉龐。 「呃……不用勞煩恩公您,我自已出來就行!估枰箖貉⒓t的笑臉走了出來。 就知道是這個怪姑娘! 管少陽沒好氣道:「我說,妳我無關無系,跟著我做什么?」 「嗯……我……」黎夜兒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已的請求。 怎么辦呢?她從未對人做過無禮的要求,因此感到十分困窘。 管少陽見她吞吞吐吐了半天還是沒吐出個緣由,不禁以銳利的眼神打量她。 看得出來,這姑娘跟蹤他是有其目的的,難不成自己看錯人了? 難道,她單純的外表其實包藏禍心?! 「妳究竟要說不說?」 「要……」終于,黎夜兒鼓起勇氣,慢慢地走到他眼前!肝摇煞窀阋坏雷?」 「一道?」他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般表情怪異。 走遍大江南北,不乏聽見姑娘對自己求愛的請求,而同行-- 這是什么要求? 「是的!挂箖翰缓靡馑嫉仡h首!覆徊m你說,我這次出遠門是為了尋找故人,而我人生地不熟,需要一位好同伴! 她想過了,與其一個人漫無目的且又危險,不如找個可靠的伴同行,他……雖是陌生人,但以他會出手救萍水相逢的自己來看,應該是個值得信賴的同伴吧。 原來是找伴,這個姑娘還真大膽,以為自己身著男裝就萬無一失,沒人會發現了?還是方才待她太有禮,讓她對他有老實可靠的錯覺? 管少陽撇撇嘴!肝伊晳T一個人。」他雖風流,卻不下流,飛來的艷福,他向來不太喜歡。 黎夜兒聽到對方冷硬的拒絕,方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息散了大半。 「嗯……兩個人比較能夠照應……」她囁嚅輕道。 照應?!管少陽瞄了瞄只到他下顎高的她。 不是他看不起女子,而是這位姑娘一副纖瘦身骨,看來實在不太可靠。況且,他也不想自找麻煩。 「我不認為自己有什么需要妳照應的地方!构苌訇枌λ奶嶙h沒啥興趣。 一個人要走要停多自由,他干什么多帶一個大包袱? 「我不是這個意思!」黎夜兒急急解釋!「因為我不識路,所以必須找個可靠的伙伴同行,我知道公子是個好人! 「所以妳就準備賴上我了?」管少陽覺得十分好笑,面對陌生人,她倒是很放心啊!高B不識路都坦白告訴我,若我真有禍心,妳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踐踏!顾X得有必要「提點」這個單純的笨姑娘。 「?」夜兒不懂他為何突然冒出這句話。「什么意思?」 「妳不覺得此地人煙稀少,僻靜極了?」他慢慢地走近她。 黎夜兒仔細一想,從方才至此時-整個林子里似乎沒有其它人。 「是有點!顾c點頭,但,還是不懂。 「妳出外遠行,身上應該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吧?」他再問,腳步未停,一步步接近。 「你是說盤纏嗎?」她直覺地摸了摸包袱。這跟與他同行有什么關系? 夜兒不解地抬起頭來,竟發現他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已面前,距離不到一步的地方。 「公子?」為什么他靠自己那么近? 「懷疑我想做什么?」管少陽邪邪笑道,大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溉绻椰F在掐住的是妳細致的頸子,妳該如何?」 夜兒不適地吞了吞口水,有點明白他現下想做什么了!覆粫,你是好人,我不會看錯!」 「不會看錯?我倒是想知道,在遠行之前,妳又認識多少人?」他嘖嘖有聲。 唉,天真到某種程度就叫「蠢」了。 多少人?夜兒很仔細的在腦海里算了算。 「挺多的呀!」席府表姊一家、江陵首富管府,加上奴仆,怕不有上百人吧? 「妳還真算起來?!」管少陽白眼一翻。 「不就是公子要我算的嗎?」黎夜兒不明白自己哪里錯了。 唉……沒救了!管少陽搖搖頭。 「妳對劫匪如此『冷靜』嗎?」 「劫匪?」黎夜兒左看右看,在哪兒?這里只有兩人,一個是她,那另一個-- 「是的,就是我。」管少陽沒好氣!缚磰叺臉幼油β敺f的,怎么真危急時妳像個任人宰割的蠢蛋?」 呃不,說這話是他太看得起她,因為她根本沒感受到危機。 「你是好人,我方才已經說過了!估枰箖翰粎捚錈┑貓远ǖ。她就是死心眼,一旦認定的事就不容改變。 就如同外人再如何中傷陽哥哥,她還是一直認為他終有一日會回江陵娶雪表姊一般。 「我們不過萍水相逢,妳就這么相信我?」 管少陽心中飄過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許多年以前,也有一個小女孩曾經全心全意的信賴他……然而,他卻頭也不回地離去。 「你到底是救了我啊。」黎夜兒仍不放棄地說服他:「公子你也說我是個笨蛋,連歹徒想要劫財,我都還傻傻的雙手奉上,萬一我下次遇上的不是公子這般好心的人,可能十條命都不夠用哪……而且,我不諳水性你也知道的,也許下一次再掉下水,那--」 「住口!」管少陽放開她的肩,難以消受地退了一步。「妳真吵。」 她快速地保證:「我會很安靜,不打擾你的。」 「妳--」管少陽傻眼了。 這女人的纏功真是不可小覷。 「我、我、我還會針線活哦!我想,這一路上衣鞋多少會有磨損,所以衣物修修補補的工作,凈可以交給我!」黎夜兒太心急,以致竟忘了「藏馬腳」。 「小兄弟,『你』真多才多藝啊!」管少陽失笑道。敢情她忘了自個兒現在是男兒身? 男子擅針線--嘖!怎么想怎么怪! 罷了罷了,佛祖也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他任她獨自一人行走在這個人心險惡的世局里,她的小命很快就不保。 不過,即使如此,她和他非親非故,那又干他何事? 是補償的心理嗎?他無法再次狠心丟下另一個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 「可以嗎?」夜兒祈求的眸光閃爍著期待。 管少陽瞥了她一眼,轉過身邁開步伐-- 「公子……」他還是不肯嗎?夜兒喪氣地垂下肩膀。 管少陽惱火的嗓子扯開:「還待在那兒做什么?!慢吞吞的,難不成還要我等妳。俊 恩公的意思是-- 驀地,夜兒懂了! 「好!」夜兒綻放真誠開心的笑靨,背好了包袱,三步并作兩步地跟了上去。「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會錯,公子你真是個大好人……」 絮絮叨叨的話語在耳間飄送,竟詭異地讓管少陽眼皮突地一跳,想起好友司空宇的告誡……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究竟是錯還是對-- 劫數哪! 走出了蔥郁的森林,沒了樹蔭的遮蔽,日正當中的驕陽,將黎夜兒曬得頭昏腦脹。 「恩公,等等我……」 黎夜兒氣喘吁吁地抱著包袱,呼吸凌亂地踩著腳步。 呼……好累! 她雙眸發昏地望向前方那個悠閑自在的男子,他身長腳長的,走來輕松,不過,可苦了她了。背負包袱原本就是累贅,再加上早先落河,身上長袍吸著了河水,沉重不堪……再這樣沒頭沒腦地趕路,她可能會雙腳提早殘廢,更別說想找人了。 「恩公--」還是開口請他歇一下腳,休息一會兒吧! 林間鳥語花香,輕風拂動葉尖,帶來一片沉靜的恬適……太安靜了,安靜到令她有點害怕…… 「恩公?」黎夜兒抬頭,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林蔭小徑空蕩蕩的,早沒了他高挺的身影。 「人呢?!」黎夜兒抱住家當,惶惶然地左右張望。「怎么會呢?明明方才恩公還在眼前的啊……」為什么才低了下頭,就失去了他的蹤影了? 「恩公,出來!別嚇我……」 夜兒朝林間走了幾步,依舊幽深僻靜,沒有人煙。 這可怎么辦? 別說她不知恩公的名字,不知如何找起,現下她根本就走不出這座似迷宮般的森林! 「恩公走了……」他默不作聲愈走愈快,丟下她一人離開了?黎夜兒慌亂的心思只浮現這個可能性。 自己又被丟棄了嗎…… 莫名地,夜兒心中充滿了沮喪與委屈,連帶的,極欲忘懷的自卑一點一滴地重回腦海。 當年,爹娘帶著她尚幼的兄長遠行拜訪親友,不料竟在途中雙雙遇害,大哥也生死未卜,一夕之間她的天地變了色;而姨娘聽聞了不幸消息之后,憐她孤苦無依,將她接回席府照顧。好不容易她融入了席府那一大家子的溫暖生活,雪表姊也待她如親妹子,更認識了開朗如煦日的陽哥哥,她滿心以為自己就可以和喜歡的親人永遠在一起了,卻在那個曦晨中失去了生命之中的陽光-- 陽哥哥的不告而別,再次提醒她,自己被人丟棄的自卑與懦弱;現下,一個好心的陌生人,又喚出了她極力忘掉的心酸難堪…… 「嗚……嗚……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嗚……既然不想我同行,又答應……你為什么丟下我?」不知不覺的,夜兒腦海的人影重疊,她已分不清究竟是誰讓她比較傷心。 算了,沒有人,就讓她大哭一場吧! 從小,她就是一個人躲在棉被里偷偷哭的,現在也是一樣……想到這兒,夜兒哭得更傷心了。 也許,她這一生就是注定要孤孤單單一個人。 突然,四周跳出了數個彪形大漢,個個手拿大刀、滿瞼橫向。 「嘖!瞧我們找到什么了?竟然有人在這里哭呢!」 黎夜兒驚覺,連忙胡亂拭去淚,戒慎恐懼地往后退幾步。 「你……你們是誰?!」 「哭什么呀,小公子?說來讓大爺們聽聽吧!篂槭椎拟嵞腥瞬粦押靡獾爻枰箖嚎拷。 黎夜兒心驚膽跳!她不會這么倒霉吧?才掉下河,現在又遇上恩公所謂的劫匪?!古人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果然有其道理。 「不、不勞你們費心了,在下與各位素昧平生,麻煩你們太過失禮--」 土匪頭子不耐煩地吼了聲:「嘖!說那些老子聽不懂的文雅話……一看就知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來人,圍住他!」 「你們怎如此目無法紀?!光天化日之下搶人財物,難道不怕我去報官?!」黎夜兒眼見自己被團團圍住,索性豁出去地大喊。 勇氣可嘉,可惜,氣勢稍嫌不足。 「報官?!」 劫匪似是聽見什么好笑的話,個個發出刺耳的笑聲。 「我們怕死了……呵呵,小公子啊,你想報官,還得要有命去!」 黎夜兒聞言,渾身冒出冷意。 「你們的意思是想……殺人劫財?!」 老天!她究竟將自已推入怎樣的危機里! 原來,這世上真有殺人劫財這種喪心事,她一直以為恩公只是說來恫嚇她的。想有收獲就得自己付出勞力不是嗎?為什么會有人奢想不勞而獲? 「相去不遠了。誰叫你得罪了人,有人出了大把銀子想要你的命,反正你是不會有活命的機會了,還不快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眼見大刀離她愈來愈近,夜兒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你別亂來!我跟我兄長一道,他瞧不見我,一定會回來找我。他可是武林高手,只要他一出手,三兩下你們就完了!」 「想嚇我們?」 劫匪們擺明不相信。 「老子在旁邊注意你很久了,自頭到尾就只看到你一個人蹲在樹下哭,敢胡扯來騙老子我?!」 「是真的是真的!」方才恩公真的在嘛。 想到棄自己而去的他,夜兒心里又是一陣難過。 「兄長?我還干爺爺呢!兄弟們,少跟他啰嗦,上!」 哇!完了! 雪姊姊、陽哥哥、還有恩公……來世再見了! 黎夜兒眼睛一閉,腦海中閃過了一張惱火的臉-- 大刀劃過空氣,在她耳邊呼嘯而過,然后「鏘」的一聲,全數落地。 「是誰?!」她聽見劫匪頭子狂暴怒吼。 樹梢上傳來一陣笑聲,隨之躍下了一束光影。 「乖孫,快叫聲干爺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