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地上完一堂課後，鍾衍馬上沖去找賈歆歆，因?yàn)樗袧M腹的疑問，而且，她是黎以盼好友中看來最正常的人。
「教授，有什么事？」賈歆歆驚喜的望著他，看他氣喘吁吁的，肯定是用跑的來。
「我想問你……盼盼的生日�！�
賈歆歆愣了下，隨即神秘的笑道：「她的生日是個禁忌喔！」語氣異常陰森。
「為什么？」鍾衍搔搔頭，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
「嘎？」賈歆歆張大口�！冈瓉砟闶颤N都不知道啊？」
害她還以為可以套出什麼呢！真無趣，因?yàn)榫瓦B她也不曉得為什么黎以盼會那麼排斥過生日呢！
「因?yàn)椤驗(yàn)槲也桓摇！规R衍為難的說。
「你真的想知道？」賈歆歆覷著他，「那請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生過氣？」
她對這個教授的個性感到很好奇，想知道像他這麼好脾氣的人究竟會不會生氣，生氣起來有什么感覺————沒辦法，她是心理學(xué)系的。
生氣？什麼感覺？他不知道。
看他一臉苦思，賈歆歆只好更具體的問：「就拿上次盼盼在校外被一群小混混糾纏的時候，當(dāng)時你看到了有何感受？」
前幾天黎以盼在回家途中被十來個男人攔下來輕浮，正好被也要回家的他碰見。不過他沒有發(fā)揮英雄救美的本領(lǐng)，因?yàn)樗皇怯⑿�，結(jié)果還是黎以盼以她溫柔卻尖銳的話語擊退了這些人。
「什麼感覺？」
那是一種地形容不出的感覺，心里覺得澀澀的，很不舒服，差點(diǎn)讓他忍不住打人了。
他將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告訴賈散歌。
「一般來說，這種情緒就叫“生氣”，不過比較確切的說法應(yīng)該是……妒嫉。」賈歆歆如是解析道。
生氣？妒嫉？
原來生氣是這種感覺啊！可是……他又為什麼會妒嫉？
「原來脾氣再好的人，生起氣來都會有暴力傾向啊……」賈歆歆咬著左手大拇指深思。「除此之外，還有沒有更強(qiáng)烈的感覺？」她還當(dāng)真把他當(dāng)研究對象了。
「我不知道……我簡直、簡直想殺了他們。」
天�。∷趺纯梢杂心屈N暴力的想法？他自責(zé)地在心中懺悔。
「真的？」賈歆歆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拿起隨身筆記寫著：「原來平時脾氣好的人，生起氣來比平常人更可怕，威力足以殺人……」
鍾衍簡直是哭笑不得。原以為賈歆歆是她們之中較為正常的一個，原來不是。
「你可以告訴我盼盼的生日了嗎？」
「當(dāng)然！就是圣誕節(jié)嘛！你不是每年都和我們一起慶祝的？」賈歆歆開心的說。
「你……你們不是說那不是她的生日嗎？」他猶記得她們那句「今天又不是你的生日」讓他松了多大一口氣。
「的確不是��！那天是二十四號耶！」賈歆歆理所當(dāng)然的說。
「可是，你們說是慶祝行憲紀(jì)念日……」鍾衍還在掙扎。
「哦～～那是個幌子，不然何必每年買蛋糕呢？」賈歆歆說得輕松，鍾衍卻聽得心驚膽跳。
這下子，就算真的因此被黎以盼怨恨，他也不該有怨言了，是他太遲鈍了。
「教授，」賈歆歆看著他，「你喜歡盼盼嗎？」
這句話的威力奇大，震得他差點(diǎn)忘了呼吸。
賈歆歆馬上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話而做了更正，「哦，不！應(yīng)該說，你愛上盼盼了�！�
鍾衍當(dāng)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咳了起來�！缚取恪�、你說什麼……」
「我說——」賈歆歆很有耐心的想重復(fù)一次。
「不不不，你不用說了�！规R衍一手遮住臉，深覺不好意思。
「哦——」賈歆歆意味深遠(yuǎn)地拉長音，將頭湊到鍾衍面前，曖昧的對他眨了眨眼，「我猜對了？」
鍾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我還有事，打擾你了，謝謝你�！顾f完話就溜了。
「生日快樂��！教授……」賈歆歆在他身後大喊。
這祝福的話，卻更勾起鍾衍的罪惡感。
賈歆歆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不解的聳聳肩。反正她已經(jīng)得到她想要的資訊，心情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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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shí)，他對她沒有任何遐思。他根本不敢有遐思，她是那麼地美好，而他卻那麼平凡，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唉——苦思了半天，鍾衍還是想不出她排斥過生日的理由。他心中閃過千百種可能，後來全都被他自己抹煞掉。
他實(shí)在太不了解她了。
由於太過專心思考，以至於連黎以盼來了都毫無所覺。
黎以盼才剛進(jìn)門，就瞧他皺緊眉頭直盯著桌面，還不時傳來嘆息，原以為他又遇到什麼難辦的大案子，走近卻發(fā)現(xiàn)他的桌面上空無一物，原來他只是單純的在為某事煩惱。
這倒稀奇了，平時很少蹙眉的教授，現(xiàn)在居然大皺眉頭，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教授�！顾橆a的肉。明知這樣很不禮貌，但她就是喜歡這樣對他。
他仍無所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見他想得專心，她覺得不好玩，也只有任由他去了。反正他總會回神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她心念一轉(zhuǎn)，想到了自己送他的禮物，她開始四處搜尋起來了。
依前兩年的經(jīng)驗(yàn)，黎以盼馬上就找到了。
唉！東西又被他收進(jìn)柜子里了。
黎以盼有些失望，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送他什麼了，雖然知道他什麼都不缺，但總是想送他一些東西，可是沒想到他都不喜歡。
每年的禮物都是相同的下場，也許有一天，他離開這個辦公室，這些東西也將被他遺忘在此。
她輕嘆了一口氣，將東西包好，打算再放回去。
此時鍾衍正打算打電話找朋友求救，沒想到一轉(zhuǎn)頭就看到讓他煩惱的人，再看到她手上的東西，他更慌了。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他不安的看著她。
「早就來了�！顾榱怂谎郏灶欁缘孽谄鹉_尖，將東西放回柜子里。
她那無心的「一瞄」，讓他更加肯定自己又惹火她了�！改莻�……謝謝你的禮物�！�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來打破僵局，盡管說出來的話可能會使情況更差。
其實(shí)黎以盼沒有生氣，她只是有些沮喪自己選的禮物竟然都不得他的心。不過，他既然都說話了，她總不能不回話，免得他又自作聰明的「認(rèn)為」她在生氣。
「可是看來你似乎不太中意。］
鍾衍外表看似平靜，其實(shí)心中宛如青天霹靂。
他果然又惹火她了！
「對不起�！顾嵵氐南蛩狭藗�九十度的躬。
黎以盼吃了一驚。她又沒怪他，他干什麼行這種大禮？
「不喜歡又不是你的錯�！估枰耘握Z氣淡淡的，有點(diǎn)氣自己為什麼老挑不到他喜愛的東西。
「對不起，盼盼。」他還是低著頭。
「我都說沒關(guān)系了嘛！」她都已經(jīng)夠心煩的了，他還道歉個不停�！肝乙丶伊耍僖�。」黎以盼無力的揮揮手道別。
原來男人比女人還難伺候，她連續(xù)送了三年禮，竟沒有一樣是人家喜歡的，她真是失敗。
「等、等等啊……」鍾衍情急之下拉住她。
黎以盼懶洋洋的回過頭，以眼神詢問他。
「那個……謝謝你的禮物，它們都好漂亮……」
現(xiàn)在想起來；他還真有點(diǎn)熱淚盈眶的感覺，畢竟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了……
他一臉惶恐的樣子不禁讓她嘆了口氣，拉下他想要套上的毛衣。
「不喜歡就不要勉強(qiáng)了，我又沒有因此而受傷�！共殴�，
雖然她表面上看來不在乎，但其實(shí)她心里刺刺麻麻的，讓她不舒服極了。
鍾衍泄氣的垂著頭。都是他的粗心大意惹的禍，不但忘了女孩子最在意的生日，連人家送了兩年的禮物也沒發(fā)現(xiàn)。
「我是真的很喜歡的�！顾麗瀽灥恼f，像個得不到人疼的孩子般惹人憐。
黎以盼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又浮出來了。她走到他面前，看著低著頭的他，「我又沒有怪你。」她對他表現(xiàn)出難得輕柔。
「即使你真的怪我，也是應(yīng)該的�！顾�是悶悶的。
「你在胡說什么？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為這個生你的氣？大不了你告訴我你想要什么，我下次買給你就是了�！�
「我很喜歡。我真的、真的很喜歡�！篂榱俗C明，他將毛衣緊緊抱在懷里。
黎以盼看著地的動作，覺得有些好笑，卻又笑不出來，「我知道了，現(xiàn)在你開心了吧？」
他還是搖頭。
她又嘆了口氣，舉手拿掉他的眼鏡。
「你到底在悶什麼？」這呆子，有時就是會有讓人意想不到的無謂堅持。
「我在氣我自己�！顾媸切呃⒌孟胨�，「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你的生日，還讓你白白送了三年禮物�！�
黎以盼身子僵了下，「我不在意�！顾⒅难郏刚娴�，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顾虉�(zhí)的說。
黎以盼真的很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麼，竟然有人可以為了這種小事固執(zhí)成這樣。
「聽著，我不過生日的，從來就不，因?yàn)槟菍?shí)在沒什么值得慶祝的，我也沒有因?yàn)闆]過生日而少長一歲，是不是？」
他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就對了�！估枰耘魏芨吲d說服了他。
「那……為什么你不過生日？歆歆說是有原因的�！�
「她告訴你了？」賈歆歆這個大嘴巴！
「沒有，可是我想知道。你不愿意說嗎？」他又露出可憐的小狗表情了。
看他這樣，黎以盼又不忍拒絕了，但她真的不想再提起這件事。
「不是不愿意，只是……已經(jīng)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為什麼。」
她說謊了，其實(shí)那段記憶永遠(yuǎn)是那么鮮明，彷佛昨天才發(fā)生。她又怎么忘得了……那種被人拋棄的心痛？
「真的嗎？」他的語氣里有明顯的懷疑，臉上也滿是不可置信。
黎以盼瞪了他一眼�！改愀覒岩晌业脑挘俊�
「沒、沒有，只是……我覺得你看起來不怏樂�！规R衍擔(dān)心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這一瞬間，黎以盼覺得自己得到了莫大的幸福感，那種幸福霎時轉(zhuǎn)換成了淚，幾乎盈滿了她的眼。
她忙亂的幫他戴回眼鏡，不自在的別開臉，強(qiáng)迫自己以玩笑的口吻說：「我怎么會不快樂？我擁有這么好的三位朋友，還有你，怎么可能不快樂？」
「是嗎？」鐘衍突然覺得有些空虛，因?yàn)樗⒉淮蛩愀嬖V他原因，讓他很難受。
黎以盼回過頭，滿足的對他一笑。
在夕陽的馀暉中，鍾衍總覺得……她的笑容里，哀傷大於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