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猶似足不點地的往前飛馳,他估計以他的速度應(yīng)該早就追上端端了,可是眼前仍不見那熟悉的背影,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錯過了哪條叉路,看著眼前的路愈走愈窄,兩旁凈是高聳蓊郁的樹木,他開始擔心起端端的安危。
又往前直奔了半個時辰,已是進入林間深處,他緩下腳步,調(diào)勻自己急促的氣息,冬日的艷陽穿過層層未枯的樹葉,篩成點點滴滴的溫暖,也讓原本陰沉闃靜的森林充滿了生命的光采,若非此時急于找尋端瑞的下落,他真想停下來好好欣賞這不同于江南的冬景。
四周靜到了極處,除了偶爾微風吹過,樹葉訴說著沙沙的歡迎辭,就只剩下他踩著枯葉所發(fā)出的陣陣輕響。
驟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聽起來像是端端的聲音,他立即縱上樹梢,循著聲音的來源追去。
躍過兩叢樹冠,便見到端端素白的衣衫飄在樹海中:心頭一喜,正想上前招呼,卻聽得她開口叱道:「你想把我的魂兒嚇掉。〔宦暡豁懙亩阍谌思冶澈,還扮鬼來嚇人,從小到大你就只學了這招老把戲,一點兒也沒有長進!
慎思一愕,什么「躲在人家背后」、什么「扮鬼嚇人」、什么「從小到大只學了這招」,他是一句也聽不懂,正自孤疑,忽然聽見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雖是老把戲,還不是一樣能把妳嚇得驚聲尖叫,魂飛魄散,可見妳也是沒什么『長進』嘛!」
沒想到端端竟不是對著自己說話,而是另有他人,那男子雖被一棵大樹擋著,但從他的口氣聽來,似乎和端端是舊識,而且還是非常熟的那一種,慎思立即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幾乎要窒住了他的呼吸。
急促的警鐘既已響起,他要是再不出面,后果可就不堪設(shè)想,略一省思,已有了主意,于是他無聲地落在地面,輕咳了一聲,以表示自己并沒有在偷聽,接著又故作從容的從樹后緩步走到兩人面前。
「端端,這位是妳的朋女嗎?怎么沒聽妳提起過?』他面帶微笑的問道,只是頭一回直呼端端的名字,他還是有些心虛。
不過這真可說是一個先發(fā)制人的高招,趁著端端與那人還在怔仲之間,他先對敵人來個下馬威,語氣里明白表示他和端端已是很親密的朋友,而且還暗指對方在端端心目中,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端端一顆心玲瓏剔透,又怎會聽不出他隱含的話意,轉(zhuǎn)頭白了他一眼,也同樣是語帶玄機地說道:「他是我幼時的玩伴--羅亦飛;亦飛,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江南風云莊的辜慎思辜三少爺!顾匾庠凇腹既贍敗惯@四個字上加了重音,狠狠地將慎思揶揄了一頓。
這幾句話一說,連站在一旁的羅亦飛都聽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對自己是親切的直呼名字,對于這位「辜三少爺」卻是鄭重的連名帶姓的叫喚,這遠近親疏一下子就分辨出來。
羅亦飛樂得臉上放光,瞧著慎思氣餒的神情,他也來個趁火打劫,「閣下就是辜三少爺,久仰了,在下羅亦飛,和端端是『青梅竹馬』的朋友!拐f著,對慎思抱拳拱手,客氣萬分,不過口頭上可是毫不放松的強調(diào)他和端端的關(guān)系。
慎思微微一哂,望了望這個與端端是「青梅竹馬」的幼時玩伴,只瞅這么一眼他就放心了,這羅什么飛的年紀約莫與端端相仿,身著天青長袍,玄色束腰,手中還搖著一把折扇,看上去與普通江南人家的富家子弟沒什么兩樣,與自己的玉樹臨風、氣質(zhì)非凡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云泥。
他心中還暗自品評著:以身材而論,個頭也算不矮,只可惜略有駝背,又太過單薄,右手好象還比左手短些,可右腳又比左腳長;若以長相而論,也算臉若冠玉,只是頰上長了幾顆麻了,鼻頭太塌,眼角下垂,雙耳還有點招風,最看不過的是那一口牙,活像是兩排熟透了的玉蜀黍……
而這邊羅亦飛也是裝作不經(jīng)意的一瞥:心頭一塊大石砰地落了地,悄悄地暗喜著--瞧這五大三粗的「人熊」,還真像是戲園里跑出來的活張飛,一把大胡子比路旁的雜草還亂,也不怕吃飯時沾著了飯粒;再說說那塊頭,和隔壁家劉老頭養(yǎng)的牛也相差無幾,倒是耕田的一塊好料,當個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心里其實早巳拐了這么多個彎,還是和藹可親的彼此對望著。
慎思咧開大嘴,呵呵而笑:「原來羅兄對我已經(jīng)『久仰』了,不知羅兄這個『仰』到底有多『久』,又是『久仰』在下哪一方面,可否請教?」
他平時粗豪歸粗豪,若是與人抬起杠來,同樣也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恰好敵手又一個疏忽,給他抓住了破綻,他當然是不能放過這個進攻的大好機會。
羅亦飛頓了一下,心知自己失言,表面上仍是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笑著說道:「小弟是瞧閣下一表人才、器宇軒昂,想必在江南也是位響當當?shù)娜宋,這才一時口快,辜兄也忒認真了!
「原來如此,這么說來是小弟錯怪了!股魉紵o聲的一笑,朝端瑞瞄了一眼,目光中蘊藏著無限的深意,「因為我一向是有啥說啥‧對于不實在的事,是絕對不會不經(jīng)大腦就脫口而出的。」
此話一出,羅亦飛的臉色變得鐵青,話中含義根本就是直指他是個沒有大腦的人,甚至還懷疑「青梅竹馬」這四個字的分量。
「這么說來,辜兄是不相信在下的話了?」羅亦飛臉上掛滿寒霜,冰冷的語氣與方才的熱絡(luò)回然不同。
慎思不答,只是微微的勾起嘴角,打算給他來個默認。
他輕蔑的神情立刻惹惱了羅亦飛,礙于端端在場,一時也無法發(fā)作,只好忍著一肚子的火,輕輕地擺擺折扇,咬著牙說道:「辜兄遠來是客,可否讓小弟做個東道,與辜兄大醉三日方休,順便讓小弟請教辜兄,什么是實在的事?」說罷,兩眼中還露出挑釁的神氣。
所謂宴無好宴,羅亦飛想搞啥陰謀,慎思豈有不知之理,對方既已劃下道兒來了,若以他過去的脾氣,不僅是立即點頭答應(yīng),而且還會讓對方一輩子都忘不了自己的手段,不過這當兒可不是尋釁鬧事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慎思雙手一拱,「羅兄的盛情,在下感激不盡,只是小弟仍有要事在身,恐怕得辜負羅兄的這番好意了!
「哦……原來辜兄有要事在身……」羅亦飛特意將語氣拉長,還裝出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不知辜兄這件事是不是實在的事呢?」 這家伙居然以為我怕了他!慎思一陣心頭火起,直沖腦門,一句粗話正想出口,眼角恰好瞥到站在一旁一臉漠然的端端,心念一轉(zhuǎn),馬上改口說道:「羅兄若是不信,不妨向你『青梅竹馬』的朋友求證,這件要事還是我要和她一起去辦的呢!」
一句話說得羅亦飛像是炸了舌頭似的,一張嘴久久闔不上來,他偏過頭去,帶著質(zhì)疑的眼神望著端端,「端端,他說的是真的嗎?」
「辜慎思,你……」
她完全想不到,慎思竟然把這件事拿來說嘴,她幾乎想反悔曾答應(yīng)過的事,可是這又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不管是基于人情,或是基于天理,甚或基于兩人這段時間相處以來那絲若即若離的情愫,她都沒有理由不幫慎思。 萬般無奈,她還是勉強的點了點頭。
「什么事?真的這么重要?非要你去辦不可?」羅亦飛一連來了三個問號,似乎根本不相信這是事實!
端瑞猶豫了一下,又狠狠地斜睨了一眼正洋洋得意的慎思,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嗯……我答應(yīng)要和他一起去找血罌粟……」
此言一出,羅亦飛兩眼瞪的比嘴巴還大,彷佛將他這輩子所有的驚訝都在這一次用完了,他夸張的掏掏耳朵,晃晃腦袋、舔舔嘴唇,又強咽了一口唾沫,用著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妳是說……血罌粟……你們要去……」
「沒錯,我們要去找血罌粟的下落,莫非羅兄有這方面的線索?」
慎思用果決的回答來打斷羅亦飛的語無倫次,不過既然他也知道血罌粟這種魚,慎思便馬上換了一種求教的口氣。
羅亦飛并沒理會他,還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端端,「妳明知道,這根本就是白白去送死而已,還沒有人能從他們手中得到這種怪魚……」
「有!我爹爹就曾經(jīng)成功過。」端端不服氣的頂了他一句。
「可是,秦伯伯也因此而中了毒,不是嗎?」
羅亦飛回想起十年前,秦宇身中劇毒逃回村里,當時全村的人那副驚恐的臉色,猶如大難將會降臨到每個人頭上一般,雖然那時他也不過是個髫齡小童,但是那可怕的景象卻一直殘留在他腦海徘徊不去。
其實端端又何嘗不知此行的危險,只不過她面對慎思的懇求,以及自己良心的驅(qū)使,她還是毅然選擇了這條路。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去,就一定會有人喪生;如果我去了,或許天亦憐我,曾讓我們平安的回來。」她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決定。
「端端……」
一旁的慎思從羅亦飛眼中見到了超乎尋常的恐懼,但聽到端端仍是義無反顧的要陪著他走,一陣熱血涌上心頭。
此時羅亦飛也明白了,端端會如此不顧自己安危的去冒這個險,始作俑者便是眼前這個辜家三少爺,他倏地揮起右手,甩了慎思一個耳光。
「姓辜的,是好漢就別拖人下水,要尋死你自個兒去就好了,為何還要拉著端端和你一起去,你簡直比畜牲還不如!」
其實以慎思的武功,這-掌絕對可以躲得過,只是那時他眼中只有端端-人,才被摑了這一巴掌。
他撫著發(fā)燙的臉頰,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心下不禁大怒,舉起手想回敬一掌,卻被端端一手架住。
「辜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她搖搖頭,婉言勸著他,「他是情緒一時激動,我代他向你道歉!
「道歉!有啥好道歉的?」羅亦飛仍然怒氣沖沖,還想沖過去咬死眼前這個外來的不速之客,「這一掌我還嫌少呢!」
「無論如何,這都是我自己的決定,任何人也不能改變!苟硕藢⑸碜訖M在兩人之問,并用眼神制止蠢蠢欲動的羅亦飛,又回頭對慎思說:「辜大哥,我們走吧!」
說著,她不再望羅亦飛一眼,徑自的走了。
看著羅亦飛痛苦而沉重的表情,慎思也恍然了解到他是真的很在乎端端的安危,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油然而生,原本他就是個豁達大量的人,對于剛才的那一掌,他已經(jīng)毫不掛懷。
他慢慢地走到羅亦飛跟前,沉聲地說:「你放心,我辜慎思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種人,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證,我寧可自己死了,也絕不會讓端端受到半點傷害!
「哼!誰管你死不死。」羅亦飛惡狠狠地瞟著慎思,「姓辜的,我告訴你,我一定會阻止端端去冒這個險,你等著瞧吧!」
羅亦飛如此不友善的態(tài)度,也讓慎思十分不快,要不是念在他同樣也是關(guān)心著端端,醋缽大的拳頭還不馬上飛過去。
慎思也不再和羅亦飛多說什么,只是聳了聳肩,莫可奈何的隨著端端的腳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密林中,樹蔭下,望著慎思絕塵而去的背影,羅亦飛的雙眸中閃著幽幽的綠光,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硬擠出來的,「辜慎思,我會讓你知道,你要為你的愚蠢付出多大的代價!」
慎思三步并作兩步的追上端端,卻沒有同她比肩而行,而是不疾不徐的緊隨在她身后,彼此默不言聲的趕了一段路。
一路上,端端既沒回頭向他看上一眼,慎思也是低著頭走著,苦苦的思索著最困擾他的一件事。
這件事在慎思心中漸漸浮現(xiàn),起先只是針尖似的一點,而后卻有如漣漪般的一圈圈慢慢擴大、成形、清晰……
真的該讓端端陪他去嗎?倘若秦老爹及羅亦飛所言為實,那么這趟行程不啻是他這一生中離死亡最近的時刻,既是如此,他有什么資格要求端端和他一起去接受死神的挑戰(zhàn)呢? 不過,端端已經(jīng)親口答應(yīng)他了,即使沒有明說,他也知道她是絕對會和他同生死、共進退的,而且,端端的爹也承諾要讓他照顧她一輩子。
話雖如此,畢竟陰陽相隔,秦老爹的承諾根本就沒個準兒,又焉知那不是他自己的一廂情愿?就算端端真的答應(yīng)要與他同生共死,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她遭受死亡的威脅?
換個角度來想,和端端一起去找血罌粟算是一舉兩得,一方面要由她領(lǐng)路,才能早點找到血罌粟;另一方面,不趁著這段路和端端培養(yǎng)感情,又怎能讓她答應(yīng)與自己一起回江南?反正就是多費點心去照顧她就是了。
但是,作這樣的決定未免也太自私了,若是真愛端端,就應(yīng)該以她的安危為第一考量,怎么可以只站在自己的立場去想?
理智與情感在內(nèi)心掙扎交戰(zhàn),雙方各執(zhí)一辭,擾嚷不休,吵得慎思一顆腦袋幾乎分成了兩個。
到后來,理智漸漸的占了上風,他也著實不忍心看著端端與他一起深入?yún)擦,去走這趟或許沒有回程的路,至于培養(yǎng)感情,這倒可以慢慢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心念已定,他反倒覺得輕松多了,于是一個跨步,追上前方的端端。
「端端,妳聽我說!
「什么事?」端端并末停步,依舊是朝前走著。
慎思頓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這:「我剛剛仔細的考慮過了,或許誠如羅兄所說,這是條有去無回的絕路,我并不希望妳為了我,去冒這么大的風險……」
「誰說我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苟硕艘魂嚀尠,打斷慎思的話。
「為了妳自己?」他愕了一下,滿臉迷惘的望著她。
「我說過了,我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顾坎恍币曂白咧,彷佛與她對話的人就在眼前。
「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可是攸關(guān)生死的大事。 股魉疾⒉凰佬,仍然苦口婆心的勸著她。
「我沒有意氣用事,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顾制届o地回他一句。 慎思口唇欲動,一句話在舌尖繞了一圈,考慮著該如何將它說出來,經(jīng)過了短暫的躊躇與思量,終于還是開口了。
「端端……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妳,妳肯聽我說嗎?」
「說!」她回答倒也干脆,只是又附加了一個限制,「不過,如果你是想叫我別去,那么我勸你還是免了吧!」
他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出他潛藏在心底的話。
「我只想讓妳知道,妳的安全才是我最在意的事,如果這一路上妳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也是……也是無法獨自茍活了!
每一個字就猶如一個霹靂,在端端耳膜中不斷地回響,蕩漾,雖說早先在許多鄉(xiāng)親面前,便已聽過他深情的表白,但她卻萬萬沒想到,慎思對自己用情之深,竟已是如此不顧一切的生死相許。
她猛地停下腳步,緊握著雙手,眼神里堆積著懷疑與困惑,似乎無法相信方才慎思所說的話是個事實。
慎思見她停步,也跟著停了下來,轉(zhuǎn)頭面對著端端,不敢再發(fā)一言,生怕她一時無法接受自己所說的話。
端端揚起頭來,望著一臉誠摯的慎思,縱使沒有任何語言的溝通,她依然輕易地在他眼中讀到了無盡的愛憐與思慕。
是真的!他說的都是真的!她在心里大聲喊著,不知不覺中,眼瞳里竟盈滿了晶瑩的淚? 其實慎思已下是第一次對她傾訴滿腔的情意,只不過沒有這次來的那么令她震撼,雖然她也知道自己對于慎思存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可是她并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愛情。
想起頭一回慎思當著那么多人面前對她的表白,那時的心跳與呼吸便已經(jīng)完全失控,她甚全擔心自己會在眾人面前昏厥過去,因此她選擇了遠遠的逃離,然而這一次她再也逃不開了,更何況她也不想逃,只想安詳?shù)爻两谶@濃濃暖暖的甜美氛圍中,讓他將自己緊緊的包容起來,一生一世都不想離開了。
是了,這就是愛情,她確定這就是愛情了,這就是千古以來所有人都贊頌的愛情了,原來這愛情的滋味竟是這么的美好,那絲絲的悸動、那隱隱的回音、那微微的浪潮,竟幻化為一曲動人的美妙樂章,撥弄著她的心弦,她感激地闔上雙眼,淚如三月春雨,沾濕她杏花般的臉龐。
慎思一見她的眼淚又無聲地滑了下來,頓時嚇慌了手腳,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不迭的連聲道歉,「端端,妳別哭,別哭,是我不好、我不對、我錯了,我該打,該打……」他一邊說著,還一邊猛力的敲著自己的腦袋。
「別這樣!」她忙舉手擋住慎思的自虐,語音發(fā)顫地說道:「辜大哥……你這是何苦呢?」
「因為我害妳哭了。都怪我,沒來由的說些瘋話!股魉歼是很自責,看著端端掉淚,比在他身上剜肉還讓他難以忍受。
「可是我沒怪你呀!」端端臉上揚起淺淺的微笑,須臾,又彷如不勝嬌羞的嚶嚀,「而且……我很喜歡聽你說。」
雖然聲細如蚊蚋,慎思還是聽見了,轉(zhuǎn)瞬間,慎思真想大聲的呼喊,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古往今來所有人里最幸福的-個。
「端端……」他努力的調(diào)勻內(nèi)息,卻還是發(fā)現(xiàn)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嗯!顾邤棵,低著頭小聲的應(yīng)答著。
「端端……」
「嗯!
「我……我……愛妳……」這聲音更是走樣,不僅顫抖,還兼咬字不清,連他都聽下出來是發(fā)自于自己口中。
「嗯!苟硕艘矝]好到哪兒去,她只覺得一陣陣暈眩,雙腳發(fā)軟,而且還很清楚的聽見自己怦然的心跳聲。
「妳……妳也……也愛我嗎?」
「……嗯!
聽到心上人如此肯定的回答,一陣狂喜如同他渡海時所遭遇到的波濤,一下子全涌進了他心中,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已被歡愉給填滿,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他趕緊來幾個深呼吸,好應(yīng)付那接踵而來的快活。
「愿意……和我一起回江南嗎?」
「嗯!
「走吧!」他輕輕地牽著她的手,像捧起天底下最最名貴的珍寶,接著轉(zhuǎn)身便要往來時的路走去。
「嗯!
端端那花瓣般嬌嫩的柔荑被他的大手小心地握著,迷迷糊糊地跟著他往回走,移動了幾步,她才乍然記起還有事必須去辦,立即拉住慎思。
「辜大哥,我們還得去取血罌粟呢!」
慎思恍然回神,又打了一下腦袋,「嘎!妳不說我都忘了。」
回頭再往鎮(zhèn)上走去,又想到自己剛剛的決定,不應(yīng)該帶著端端前去涉險,急忙站住了腳步,正想再次勸說,沒想到端端居然先開了口--
「辜大哥,別再叫我離開了,我希望能陪在你身邊!
「可是,那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 端端咬了咬下唇,雖是輕聲細語,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辜大哥,如果換作是你有什么三長兩短,你說我就能獨自的活下去嗎?」
「可是……」
「不用再可是了!」她截斷慎思想說的話,「反正我已經(jīng)決定,要活,一起活,要死,就死在一塊!」
「端端……」他已無話好說,只是將端端的手,又握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