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維世坐在自己的私人飛機上,望著窗外飄過的白云,心中若有所思。
昨夜邂逅的余韻仍然令他低回不已,他難以想象前后兩次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的接觸,尹仲愉的影子卻一直在他的心頭徘徊不去。
他不能理解,也不過才第二次見面而已,兩次都是這么短暫,為何心頭會有異樣?
她偶爾嬌嗔、偶爾低吟、偶爾又笑語盈盈,像一顆雕琢完美的鉆石,在不同的角度閃爍著不同的光芒。
那巧笑倩兮的表情,深深觸動他的心弦。
她,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女人?
這句話他已在心里問了數(shù)十次,卻一直得不到一個滿意的解答,而且每問一次,他就陷得更深了一些。
就像飛入云層里的飛機,明明能感受到煙嵐的擁抱,卻無法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握的感覺。
彷佛一顆種子在心田里種下了,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便已發(fā)芽,而且順著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條神經(jīng)、每一個細胞蔓延,逐漸在他心上形成一片足以蔽日的濃蔭。
而他,卻沒有勇氣去追求他內(nèi)心渴望的一切,只能束手無策的等著……開花結(jié)果的一天。
「親愛的,我的鉆石你買到了嗎?」
李慧心的話音突然從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令他感到有些不快。
他還是看著窗外,連臉都沒轉(zhuǎn)過來,簡短的丟了三個字,「還沒有。」
看樣子她應該還不知道昨晚他花了一億元去買尹仲愉所設計的鉆石,今天才能夠如此地風平浪靜;其實就算讓她知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打著做善事的招牌,這理由可是正大光明的。
「哎呀!你怎么還沒處理好嘛!」李慧心不滿地抱怨著,「你前天下午不是去過那家公司嗎?見過那個惡女人了吧?」
「嗯!
狄維世眉心微微的糾結(jié)起來,他不同意這樣的批評,可是他沒有反駁,因為他并不想和李慧心有言語上的沖突。
李慧心沒看見他臉上顯露的不悅,自顧自的說著:「是不是?那女人真是蠻不講理,態(tài)度好惡劣,哼!也不看清楚她是和誰在說話!
「嗯。」狄維世已懶得和她啰嗦。
「親愛的,如果她還是不賣,干脆我們就把她的公司整個買下來好了!估罨坌漠愊胩扉_的提議著。
聽到李慧心忽然出了這么一個餿主意,狄維世猛然把頭轉(zhuǎn)了回來,聲音一沉,「妳說什么?」
李慧心瑟縮了下,隨即又恢復了,「隨便拿個幾仟萬去把她的公司買下來,又不算什么,我一年花在保養(yǎng)上的錢都不只這些!
狄維世心中頓時有種莫名的氣憤,「妳以為像妳在買化妝品那么簡單嗎?妳想買人家還不肯賣呢!」
其實他平時的脾氣并不是這么的暴躁,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當李慧心提出這個建議時,他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或許李慧心的言語讓他了解了尹仲愉當初所受的委屈,一把無名火瞬時在心中點燃,燒掉了他原有的好脾氣。
李慧心被他這突來的怒氣給嚇了一跳,臉上掛著即將下雨的可憐樣,「你那么兇干什么?人家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你就這樣嚇人家……」她嘟著嘴,分明就是個裝可愛的老女孩。
「妳別老是認為有錢就能買到一切,有些人偏偏就不吃妳這一套。」他額頭上青筋浮現(xiàn),毫不留情面地訓著李慧心,要不是理智上還克制著,他真想一個耳光甩過去。
李慧心被訓得有點光火,憤怒的兇光在眼里一閃即逝,但為了要維持在狄維世面前;一貫的溫柔婉約,她強壓下自己的怒氣,將身軀偎在狄維世懷里,用她的臉去蹭著狄維世的胸口。
「好啦好啦,親愛的,我知道錯了,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好嗎?」
「嗯。」他不置可否的輕哼一聲,又將臉別過去望著窗外。
李慧心將手環(huán)上他的脖頸,膩聲的說道:「親愛的,我都已經(jīng)向你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要不然,你處罰我好了!
狄維世卻一點也不吃她這一套,反而有點嫌惡地將她繞著自己脖子的手拿開,別過臉望向窗外的靄靄白云,「待會兒到香港,妳自己去逛,我還有事要到分公司去一趟,晚上再一起回臺北。」
李慧心當然不依,「親愛的,可是你答應過我……」
「好了,就照我說的這樣!」狄維世果斷的說著。
「可是……」李慧心還想再撒嬌,卻被狄維世一下子給打斷了。
「我想休息一下,妳別吵我!」語畢,他將座椅放平,仰身躺好,接過空服員送來的毯子,隨即閉上雙眼,不再理會李慧心。
李慧心滿臉錯愕地坐在一旁,卻只能敢怒不敢言。
***
拒絕了公司成立已來最大的一筆生意,仲愉心底不能說沒有一絲遺憾。
不過,她的驕傲絕不容許她在外人面前流露一絲軟弱,打落牙齒大不了和著血吞下,漱漱口、洗把臉,她還是神清氣爽的女人。
可是,一想起前天在馬路上的狂奔,才短短的一段路,便幾乎要讓她昏厥,這樣孱弱的身體讓她不禁皺眉頭。
記得念書時常和室友出去夜游,一玩就是一整個晚上,隔天上起體育課來還是一樣的生龍活虎,也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體力便有如溜滑梯似地直往下降,說不定再過個幾年連路都走不動了,這怎么行!
她決心要開始晨跑。
丟下平時不離身的行動電話,卸除偽裝的面具,高高扎起長發(fā)、換上球鞋,迎著風,忘卻一切煩惱,將挫折拋到九霄云外,讓心回到最原始的清澄明凈,讓自己回到最簡單的一個平凡人,她只是她。
天色還不是很亮,但這片綠茵里早已是人聲頂沸,晨起散步的、打太極的、做早操的,當然也有不少人和她一樣,是來享受這種空氣撞擊著肺臟的快感。
她跑著,馬尾飛揚甩動,汗水自她的額際一滴滴滑落,寬大的T恤也早巳淋漓濕透而服貼在身上,只覺心跳快若擊鼓,四肢百骸彷佛已不是她自己的……
她跑步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步行緩和急促的呼吸,走至一旁水喉,掌心接了水就往臉拂洗,冰涼的水鎮(zhèn)靜了煩悶的心情,汗流浹背的黏窒感隨之一掃而空,頓時有種透徹的痛快。
很難確切的去解釋,可經(jīng)過適當?shù)陌l(fā)泄后,她真的覺得舒服多了,有著放開眼界不再計較的豁然,心里不再沉重,輕松暢達。
沒想到自小令她最最感到厭惡的運動,如今卻成了擺脫長期郁積壓力的最佳管道。
想著想著,她不禁啞然失笑,甩甩頭,開闊的揚起了嘴角,到販賣機買了一罐水,扭開瓶蓋,對著瓶口仰頭咕嚕咕嚕灌下大半瓶,才深深呼出一口氣,拎著小小保特瓶,漫步在綠意盎然的紀念館,朝回家方向走去。
。
愈過一叢樹林,便見到不遠處有個老人似乎是扭傷了腳,坐在地上撫著傷處,表情十分痛苦。
她正想走過去幫忙,卻看見另一頭跑過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迅速地沖到老人面前,蹲下身來,殷勤詢問著老人的傷勢。
不、會、吧?!
連續(xù)三天,在不同的場景,卻遇到同一個人。
是狄維世!
也不知道老天爺這劇本是怎么寫的,將她所有的好運和噩運都集中在這幾天了,先是丟了一筆大生意,而后又重新受到矚目,只是今天的偶遇對她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
管他是好是壞,反正只要扯上李慧心,好事都會變成壞事。
她決定要悄悄地離開。
無聲地倒退了兩三步,心里的猶豫卻左右了腳步的徘徊。
映上眼簾的是狄維世對受傷老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為老人脫下腳上的鞋子,仔細地為他按摩著傷處。
但他實在是太高了,即便蹲下來還是有些不方便,索性就跪坐在地上,雪白的運動褲上沾染了一片泥沙,他的臉上一點也沒有顯露出厭煩的表情。
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臉上的神情是如此的認真,像是在完成一件上帝所交付的神圣使命,就算他為老人按摩的手并不是那么的純熟自然,可是由衷的要去幫助別人的愛心,已在他的動作中表露無遺了。
雖然昨天他花了一億元去買鉆石,表面上是支持社會的慈善活動,不過她知道這些錢的功用絕對不是只為了換取一件珠寶,它還起了最強的廣告效果,因此對于他這樣大手筆的「義舉」,除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他的財力之外,對尹仲愉來說,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
但是今天的情況卻和昨天完全不同,他大可以和周遭的人一樣,視而不見的走了過去。
但他卻是停下腳步,專心一致的在關(guān)懷著別人,令她感受到在這人情涼薄的社會中,還是有著一點點的溫暖,一顆心頓時覺得熱烘烘的。
一個會幫助陌生人的人,應該也不算太壞吧?她想。
她的雙腳不聽控制的走了過去,來到狄維世與老人面前。
「還是我來吧!」
狄維世怔了一下,抬起頭來,才發(fā)現(xiàn)是尹仲愉。
她彎下腰去,接過狄維世的工作。
他笑了,帶著孩童般的純真,「謝謝妳了,我真是笨手笨腳的,也不知把老伯按痛了沒有!
老人搖搖頭,無奈的嘆了一聲,「老了,真是不中用了,才跑了幾步就扭了腳,幸好有你們這兩個年輕人!
仲愉細心地揉著老人扭傷的腳,柔聲的說:「老伯,好點了嗎?要不要我們帶你去醫(yī)院?」
狄維世聽見仲愉用了「我們」這個辭,心底無由地浮起一種無以名狀的喜悅。
他雙手抱起老人,口中說道:「老伯,我的車在那邊,你忍耐一下,我們送你去醫(yī)院包扎吧!」
他在言語中也刻意用上了「我們」這兩個字,又瞄了一眼仲愉,她卻似乎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圖。
「不用啦!這點小傷哪需要上醫(yī)院,想當年我在打老共的時候,腿上挨了一槍還能跑五里路呢!」老人掙扎著自己站了起來,一跛一跛地,「不麻煩你們了,我還是自己走吧!」
「一點都不麻煩,你還是到醫(yī)院給醫(yī)生檢查一下吧!」狄維世趕緊走過去攙著老人,生怕他又跌倒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老人推開狄維世的手,快步地離去,嘴里還嘀咕著:「要給我那些老鄉(xiāng)看到了,可又要讓人笑話了……」
看到老人這么固執(zhí),狄維世只能回過頭來,與仲愉相視一笑。
。
還是狄維世先打了聲招呼,「嗨!」
「嗨!」
「妳也喜歡晨跑?」
「嗯。」這聲回答應的有點心虛,不過她也不想長篇大論的去解釋什么。
狄維世嘴角微揚,「真巧,那以后我們可能會常常在這里碰面!
「喔。」
「還沒吃早餐吧?」狄維世小心地探問著,「附近有一家早餐店,他們的燒餅和豆?jié){做得特別好,要不要一起去嘗嘗?」
仲愉頗感意外,她以為像他這種流著外國血液的人只吃漢堡和三明治,沒想到他居然這么的中國。
一面詫異著,一面卻輕輕點了點頭,但心中又隱隱覺得不妥,他的身分可是李慧心的未婚夫呢!
她有點恨自己竟是如此容易便妥協(xié)了,想找個理由拒絕,思緒卻亂紛紛地糾結(jié)成一團,一句「不」字在舌尖一轉(zhuǎn),到最后還是吞了進去。
兩人并肩地走在清晨的臺北街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路上有些人認出了狄維世,他也不以為意地點頭微笑。
倒是仲愉反而感到十分的不自在,深深后悔方才怎會答應他,更可恨的是那早餐店彷佛是愈走愈遠,像是永遠都到不了似的,早知道剛剛就要求他開車,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么尷尬。
奇怪的是,她心中卻感到一絲若有似無的自豪,她無法解釋那是怎么樣的一種情愫,只覺得如果真能和狄維世名正言順的這樣走著,那應該是身為女人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路再遠終究有盡頭,狄維世帶著她來到了早餐店的門口。
「到了,就是這家!
她還在胡思亂想著,他又喚了她一聲,她才驚醒。
「!到了?」她的意識還在飛揚中。
狄維世注意到她的恍惚,一臉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了,妳的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我沒事!怪儆鋸姶蚓,微微一哂,「我只是餓昏了。」
狄維世松了口氣,也跟著一笑,「我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了!」
一句玩笑話,讓有點沉悶的氣氛又活絡了起來。
兩人叫了十余種小點,大大小小的包子、酥餅堆了一桌,配著鮮美的咸豆?jié){邊吃邊聊。
言談中才發(fā)現(xiàn),仲愉在美國念書時所居住的小城鎮(zhèn),居然就是狄維世度假時最常去的地方。
「天!你真的在桑提有間別墅?!」仲愉一手握著燒餅,張大了口,不可置信地問著。
「我?guī)缀趺磕甓於紩ドL嵋惶,那里的楓紅、那里的雪景、那里的風土人情,都讓我難以忘懷,只不過這幾年都在亞洲,就再也沒回去過了。」狄維世用手指沾了點水,在桌面大致畫了別墅的位置,眼神里還透露出對桑提這個小鎮(zhèn)的深深懷念。
聽見狄維世說的地點,仲愉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恢復,「你那兒離我住的地方還不到一英哩呢!真沒想到,當了好久的鄰居竟然互相不認識!
「是呀!幸好臺灣很小,還是讓我認識了妳。」狄維世若有所指地說,眼神里藏著迷蒙的驚嘆。
仲愉心神一凜,連忙顧左右而言他,「我最常去凱文街角的松餅店買松餅,那里的松餅和咖啡真可說是桑提的一絕!
「妳是說老湯姆嗎?我也是那兒的?汀!沟揖S世的語氣也帶著異于平時的興奮,頗有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喜悅。
既然有了共同的話題,在兩人之間的隔閡登時被突破了,話匣子一開,愈聊愈是投機,一頓簡單的早餐直吃到了十一點多才結(jié)束。
***
幾乎是連午餐都一起解決了,兩個人心滿意足的步出「早」餐店。
「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怪儆湮⑽⒌貜澭轮x。
與狄維世之間的距離雖然因為剛才的閑聊又近了許多,尹仲愉依然沒有忘記該有的禮儀。
聽到她仍是如此有禮近乎生疏,狄維世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
他連忙回禮說道:「妳太客氣,這算什么破費?不過是一頓早餐罷了!
仲愉淺淺一笑,「不管怎么說,今天也算是叨擾你一餐,哪一天你方便,該換我來請你了。」
這原本是一句應酬成分高于內(nèi)容含義的言語,可狄維世卻是最會把握機會的人,馬上接著她的話尾,一臉熱切地望著她,「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仲愉一愣,沒想到狄維世竟然這么認真的看待她的客套話,但說出的話卻無法再收回,再加上她本來就是挺大方的一個人,隨即點頭答道:「好呀!你喜歡吃些什么?」
「當然是客隨主便了!沟揖S世心頭狂喜,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不過,我知道有家餐廳的法國菜蠻道地的,尤其是甜點,真是讓人意猶未盡……」
法國菜!
仲愉心里著實吃了一驚,這男人居然連飲食習慣都和自己這么像!
她輕輕一笑,「我常去一間叫『Romantique』的法國餐廳,地方并不大,但東西真的很好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咦——」狄維世眉頭一揚,也是立即就反應過來,「妳也喜歡『Romantique』的菜?」
仲愉不答,只是望著狄維世微笑。
兩人對望了片刻,不約而同地開懷大笑。
這一聲長笑對尹仲愉來說并不算什么,但是對于狄維世而言,卻是意義重大,他已經(jīng)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笑得如此舒暢了,在他所生存的上流社會中,戴上面具是每天出門前必要的工作,而且還要準備許多不同的面貌以應付不同的場合,今天難得能甩掉長久掛在臉上的偽裝,怎能不教他欣喜。
更何況,他所面對的是一顰一笑都觸動著他心弦的尹仲愉,而不是驕蠻縱恣的李慧心。
她抿著唇歉然一笑,「跑得滿身大汗,我想先回家沖個澡……」
頭一回這么早起來晨跑,她是有點累了,況且她也不可能就穿著這么一身運動服去法國餐廳甩餐。
「就依妳的時間吧!」狄維世維持著一貫的紳士風度,「看妳何時方便,我去接妳!
仲愉感到有些懷疑,以狄維世的身分來說,縱然稱不上「日理萬機」,但也不至于如此的清閑,更何況今天又不是假日,他已經(jīng)耗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在吃早餐,難道連下午也毋須到公司去處理公事?
她心中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既然對方這么有把握,自己何必為他多操這份心,于是微微地點頭,「也好,那就六點半吧!,」
「好,我準六點半上妳家去接妳。不過……」他稍稍頓了一下,「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妳的電話和地址,莫非妳要我在報紙上登個尋人啟事來找妳?」
一句話說得仲愉也笑了,自己真是糊涂,還沒告訴他家里的地址,他如何來找?
正想開口說出住址,驀地心中亮起一個警戒訊號,對于狄維世,她還是有些顧忌的,顧忌的原因當然還是李慧心。
她念了一串數(shù)字,那是她的行動電話號碼,「我就住在紀念館附近而已,那邊巷子又小又窄,你的車太大,不是很好轉(zhuǎn)彎,干脆你到紀念館門口時再撥電話給我,我走出來就行了。」
這算什么?
尋寶游戲?
他不知道為何仲愉會有這樣的安排,非要約在紀念館門口,但他沒有深究,只是默誦著仲愉的電話號碼,「好,那就這樣吧!我到的時候再給妳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