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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強人 第六章
作者:岑揚
  現在是什么情形?

  一早踏進公司上班的腳步,在離目的地只差臨門五腳的距離被同事攔截拖到茶水間,單行書雙手抱胸,眉頭凝鎖不解。

  兩位男同事表情各異,吳量是汗涔涔,一臉緊張,小鄭則是期待什么似的興奮寫了滿臉。

  有什么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而且關于他?

  右手邊的吳量像夜盜的小偷,看看左右有無閑雜人等后才放心地打破沉默: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公司不利的事?”

  對公司不利的事?

  來不及消化這個連當事人的他都不明白的問題,左手邊的小鄭就一臉賊兮兮搶攀上來:

  “真看不出你深藏不露,惦惦吃三碗公啊!睂Ψ酵秮頃崦列Γ骸白屒閿臣u尊降貴找上門來,小蝦米對大鯨魚,兄弟我支持你!”

  這位仁兄的話與前者相比更沒頭沒尾,濃煙大霧加上謎云罩頂,單行書化身丈二金剛,摸下著頭寸。

  “能不能──”雙手擋在胸前緩沖兩位關心過度的同事逼近態勢,相形之下,處在當事人地位的單行書便顯從容得不像話!案嬖V我,我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偷偷把公司內幕賣給對手?”

  “你勾搭上向專務的事被商秘書知道?”

  他何德何能做出出賣公司這種大事?還有──勾搭?商秘書?

  腦筋轉了幾圈!吧滔壬谵k公室?”

  “我進辦公室的時候他人就在里面,就坐在你的位子上!眳橇恐斏骺粗嗵幎嗄甑耐拢窨匆娔吧艘粯。“你變了,從上來臺北之后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竟然做得出這種事。”

  變的人指責沒變的他,實在沒有道理!拔沂裁炊紱]做。”很無奈的口吻。

  “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商秘書找你一定是為了向專務的事情。你剛來不知道,公司剛開始請向小姐到公司進行內部改造的時候,我們很多同事想追求向小姐──你見過的,向小姐長得很漂亮、身材又好,可是追求的人都被商秘書不知道用什么小人招數逼下擂臺,弄得沒人敢再說要追向小姐的話,至少公司里沒人有那個膽子!闭f了一長串明達科技曠男追求美人滄桑史,小鄭終于下結論:“所以我說他到三樓來,絕對是因為有人在動向專務的歪腦筋。”他瞄了瞄這個“有人”。

  不會吧?吳量打量老同事,怎么看都怎么沒有能吸引像向專務那樣卓越出色、眼高于頂的女強人。

  “行書,你真的搭上向專務?”還是不敢相信。

  搭上?這個不雅的動詞令單行書心生不悅。

  “一定是!要不然商秘書怎么可能找他?”小鄭很篤定自己的想法正確無誤!罢l都知道商秘書跟向專務是眾所皆知的一對,只是向專務心還不定、男女關系復雜,不看緊點不行。要不然好好一個大男人干嘛跟在女人背后亦步亦趨?”

  “說話要拿捏分寸!本娴目跉夂瑤П∨貋頊睾偷囊暰也射出兩道嚴厲,這下更落實別人的揣測,甚至擴大想像空間。

  他知道,但忍不下這口氣。

  愈和向莞相處,他愈明白,撇開商場必備的機巧權變不談,真正的向莞自然坦率不做作,對生活有自己的主張與執著,憑著一份熱情積極追求自己的人生。

  這樣步步踏實堅定的女人,不該被如此抹黑。

  基于朋友──不,就算不是朋友,他也無法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你果然跟她──”

  “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眴涡袝p推兩人,走出茶水間。

  小鄭不死心地跟在后頭:“你不知道商秘書很恐怖的,公司不少人吃過他的苦頭,我是好心──”

  “敬謝不敏。”她常常被周遭的人這么誤解嗎?內心微薄的怒火不自覺加重。

  男女關系復雜?他不知道其他人作何想,但就他來說,在他眼里的向莞生活單純得可以,每個禮拜總會擠出時間跑到郊外,也許是下午蹺班、也許是半夜上山──他常是那個半夜被牽著鼻子到處跑的陪客,親眼看著她大剌剌躺在草地上,完全不擔心會弄臟身上的名貴套裝。

  從這些小動作不難看出她的真性情。

  而這些人到底看的是什么?又憑什么去論斷她?

  微微的疼痛梗在內心深處,為她難受著。

  來到辦公室門前,果不其然,自己的位子上坐著人。

  腳步一頓,身后兩名蹩腳探子煞車不及,撞了他一記踉蹌。

  “哎喲,你怎么突然停下來!比_貓細作哀哀叫道。

  單行書位子上的男人聞聲,轉了方向,臉上雖掛著笑,卻讓人暗地感到背脊發涼,不寒而栗;他態度優閑,氣勢可怖。

  “我等你很久了,單行書。”商凡庸站起,走向他!案易!

  兩名“關心”的同事早在空隙問溜回自己位子,誰也不想沾上一點腥。

  “現在是上班時間!

  沒有意料到眼前斯文的男人拒絕他的命令,商凡庸愣了下:“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么事。”

  果然是情敵見面,份外眼紅──十來部電腦前的眼睛傳遞相同的訊息,沒人敢吭聲,呈清b前所未有的靜謐辦公氣氛。

  “我不想對不起自己的薪水!眴涡袝琅f波紋不興,臉色一派平靜。“公司有規定午休時間。”

  這個男人不簡單。商凡庸暗忖。

  看起來文文弱弱,骨子里卻是個──狠角色。

  挺有意思。“打擾你工作是我失禮,我中午會再過來!

  接受對方的致歉,單行書點頭!拔視谶@里等你!

  “嗯。”商凡庸頷首回禮,逕步離去。

  籠罩辦公室內強烈的壓迫感隨著商凡庸離去,十來名員工如釋重負吁口氣立刻沖到單行書面前。

  看好戲代表首先發難:“他來警告你的對不對?”

  “你真的跟向專務交往?”實事求是派正在確膂b。

  虛心求教者開口請益:“你怎么追到向專務的?”

  一時間圍得單行書寸步難行。

  “怎么樣?怎么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嘰嘰呱呱……

  人言可畏這道理他是知的,但親身經歷還是頭一次,面前的已經難為聽,背后的又會怎堪入耳?

  不經意又想到向莞,佩服她能忍受那么多閑雜人等無趣荒誕的猜測推論,流言蜚語,他光是面對眼前的吵嘈就覺得為難。

  商凡庸是明知有這情況發生還刻意親自來找他的吧?

  面對可能沒辦法馬上平息的喧擾,單行書無奈地苦笑。

  他可以理解為什么小鄭會談商凡庸而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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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男人為了同一個女人對峙會是什么畫面?

  怕是像兩只雙眼充血、咬牙切齒的斗雞,在高聲鳴叫之后被人放進斗雞場開始上演拳頭相向的血腥決斗,狠啄、嘶咬得對方皮開肉綻,不戰到一方敗亡倒地不起絕不罷休吧。

  不過文明時代已經來臨,在人人講求理性的現在,前述僅供崇尚原始族類參考,與眼前的事實,實則大相逕庭。

  一杯曼特寧與一壺烏龍茶作為結束沉默簡餐的終曲,商凡庸隔著咖啡熱氣衡量對桌的男人。

  結論是──不解。

  “我很困惑!泵鎸栴},他不會不懂裝懂,直接挑明:“我看不出你接近向莞有什么目的!

  單行書放下散發茶香的瓷杯!澳鞘且驗槲腋緵]有目的。”沒有的東西怎么看得出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之前多少人在他面前這么說,到最后不都原形畢露,他又能藏多久?

  “你信不信與我無關。腦子是你的,思想也非我所能控制──”單行書雙手一攤,表情無奈!澳阋趺聪胫荒茈S你去,我無法干涉。”

  “以前,我也見過你這樣表面上看起來像柳下惠再世的人,只可惜最后還是露了馬腳,現出西門慶的原形,我要告訴你──人心禁不起考驗。”

  “你是多想了,商先生,向莞跟我只是朋友。”

  “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尤其是感情上!

  “我也不舍!辈徽J識她的人誤解她情有可原,但知她甚詳的多年好友還不了解她,就有點讓人失望了。“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向莞才對,她不迷糊,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追求什么!

  “感情是沒有理性可言的。那丫頭對朋友老是推心置腹過頭,常常惹出事端而不自知。”想想過去幫她收拾的殘局,多半是女性友人的情人移情別戀到她身上,就她這個小傻瓜渾然無覺,弄得當事人也不知道該怎么怪她。

  一個人太完美總是招妒,身為她的秘書兼好友外加學長的他,在背后滅火滅得很辛苦。

  “人不染風塵,風塵自染人──很多事并不是向莞招來的,只是周遭的人無端滋事惹來不必要的困擾;換個角度想,她承受的壓力與誤解可以說是因為自身太過出色所付出的代價,兩相比較,她是個受害者。”

  早上微微的刺痛感又在心頭作祟,讓執杯的手顫了下。

  緊繃的俊顏在聽完單行書的話,皸裂出訝異的細縫。“你是第一個把她說得這么可憐的人!焙λ粫r覺得平時被向莞口頭戲弄的自己罪有應得、活該倒楣。

  但仔細思考,他的話并沒有錯,很多事都是周遭人瞎起哄惹出的麻煩,當事者的向莞無辜又倒楣。

  可是這與他找他的目的無關!伴_誠布公談吧,你對向莞有什么想法?”

  “精明干練的杰出女性,也是坦率天真的女孩!彼冀K不明白這兩種相沖突的個性怎么能同時存在一個軀殼!拔蚁牒笳呤悄銟O力保護她的原因吧?”

  “你是個可怕的男人,單行書!鄙谭灿挂馔馑男乃技毮仯]有被傳言誤導他和向莞的關系。

  “你用什么心態看我,我就是怎么看你!毙蜗箅S人戴上的有色眼鏡不同,從向莞身上他尋到這份領悟。

  “‘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的論調嗎?”他看他心機深沉可怕,那他也看他心機深沉可怕了。“拐彎罵人還不帶臟字!

  單行書嘆口氣:“我只是在說明一項事實!弊犹摓跤械淖锩屗粋早上因承受同事過度的“關心”已夠無可奈何的心境,再添一筆黯淡。

  還不到阮玲玉自絕的程度,但已夠他了解人言可畏的道理。

  “所以是我自找了?”

  單行書啜口茶,以沉默代替回應。

  坦白說,商凡庸的試探很難不讓人生氣,只不過體諒他是基于保護向莞的立場才繼續抑忍,但再這么下去自己是否還能維持平心靜氣就難說了。

  心口的刺疼逐漸加深加劇,化成實際的痛楚,突來得讓單行書皺眉。

  “怎么了?”發現不對的商凡庸采問,注意到他抓住左胸的動作。

  “沒……沒事……”單行書深深吸氣,緩緩呼出!爸皇抢厦 !

  “心臟病?”真的是個文弱書生?

  “并不算是。”單行書苦笑。一個大男人做出西施捧心的舉動的確怪異,可惜他也是千百個不愿意又無可奈何。“情緒過度激動的時候就會發作,呼吸有點困難!

  “你這樣怎么保護她?”商凡庸首度軟了防備的口氣。

  “我并不以保護者自居。”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

  也許他真的太草木皆兵,緊張過度。商凡庸終于放松繃緊的弦。

  “請你諒解,我這么做是不希望向莞受到無端的傷害。如果她不是堅持實現女強人的夢想也不必這么辛苦,所以我多少得幫她排除不必要的麻煩。”那丫頭太努力,努力到讓他這個局外人都覺得自己太混日子而感到不好意思,只好陪她到處鬧。

  “我能明白你的感覺,向莞對生活的積極態度讓我汗顏,懷疑自己是否太過消極!苯g痛的感覺減緩了些,單行書揚起微弱的笑容:“但是我也相信向莞有能力保護自己,她很聰明!

  “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碧崞鹬睂賹W妹,商凡庸露出頭痛的表情!澳悴恢浪X子里凈裝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完全不合邏輯又會讓人嚇破膽,你永遠猜不到她下一秒會做出什么事!

  “我可以明白你的感受!彼彩浅31桓愕靡活^霧水的人!巴翘煅臏S落人!

  “說得好!”商凡庸以咖啡代酒敬他,嫌隙徹底消弭!皻g迎你加入受向莞凌虐俱樂部,成為第二號會員!

  單行書執杯回敬,很識趣地沒有開口問誰是第一號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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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從向莞身上找出與向若眉女士相似之處,證明兩人的確有母女關系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她們不像母女,也難歸于姨姑親族之屬,并肩走在路上只會被看做是步伐相同的陌生人,訝異腳長的年輕女子走路跟身邊的中年婦人一樣慢,或者錯愕中年婦人怎么能走得跟身旁長腿女子一樣快。

  向莞的外貌易招狂蜂浪蝶,向若眉女士則是天下太平、世界大同,非常愛國;向莞的氣勢熱情如火,其母的氣息恬淡嫻靜;向莞說話的語調高亢,母親的聲音柔和平穩……舉凡種種,想說她們是母女的人不多,猜出她們關系的也少。

  那么,向莞承襲父親那邊的多了。

  注視墻上掛著全家福的照片,一樣躋身愛國者的一家之長散發濃濃的書卷氣,怎么看都找不到與向莞相似之處,反而是照片上的夫妻相像到令人驚訝的地步,十分協調到給人不自然的感覺。

  而照片中的小向莞搶走兩個大人的豐采,就像星星永遠都在,只是太陽的光芒耀眼,相形之下失色得厲害。

  單行書站在照片前面良久,眉頭微鎖。

  “勸你放棄,莞兒不像我,也不像內子。”

  “媽,你應該說前夫!毕蜉笍暮竺孀飞蟻恚竭^向若眉肩膀搶下一杯咖啡。“爸早八百年前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身為旁人的單行書聞言,眉頭挑起。

  “別理這瘋丫頭,說話總是沒章法!毕蛉裘紵o一絲慍色,淡淡的語氣反而比旁人更顯得漫不經心、毫不在乎。“莞兒沒有告訴我她會帶朋友回來,招待不周之處還請──”

  “伯母客氣了!眴涡袝B忙答道:“我一個人在臺北,很久沒有機會吃到家常菜,反倒是讓您費心,過意不去。”

  心里頭還是帶著驚愕的,在逐漸適應向莞不由分說拉著自己往郊外跑的隨性后,她竟然又自作主張把他往她家里帶,從未踏進門開始,他就覺得緊張,甚至不知所措,像個傻子。

  如果這時候再遇到非常熱切的招待,肯定會加重他的心慌意亂,幸好向莞的母親并沒有。雖然他第一次登門造訪,這位長者的態度好像他來過許多次一樣,沒有特別的、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過度熱切。

  “拜托!說話不要文謅謅的好不好?”媽就算了,連行書都玩這套!向莞哭喪著臉,好委屈。“能不能以地球人的方式說話?我差點以為自己又跑到外星球了。”

  “你啊。”向若眉瞟了瞟女兒。“要你多念幾本書就哀哀叫,活該聽不懂!

  “念什么‘之乎也者’的又吃不飽。”沒有經濟效益就沒有誘因,她懶啊。

  “古人的詩詞能顯示當代生活的狀況及價值觀。”單行書摸摸她發頂,似乎已成習慣,總會在看見她露出懊惱的表情時伸手這么做。“有空的時候我也?催@類作品,雖不能盡懂,但佩服古人的用字洗練,一件事用幾個字就能說盡,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費言。”

  “你就是廢話太多!毕蛉裘颊宫F大義滅親的精神笑說。

  “媽!”

  拍拍女兒算是安撫,經人事洗練的眼銳利盯著單行書好半晌。

  單行書看著向莞的眸子移向令他覺得不對勁的視線來源!安?”

  “我看你桌上的咖啡動都沒動,不喝咖啡嗎?”

  “我比較偏好茶!

  “嗯嗯,茶才是我們東方人的傳統飲品,既養身又解渴,比又苦又澀的咖啡好太多了!比滩蛔☆╊┪骰^度的女兒,天曉得她到底哪里像她了,唉。“你等一下,我去泡壺茶,你們聊!闭Z畢,向若眉離開客廳。

  向莞一個移身,坐上單行書腳前桌面。

  突來的美麗大特寫讓單行書上身微退,嚇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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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算什么時候跟我說?”

  “什么?”總是抓不到她話的重點,這兩個字幾乎快變成他的口頭禪。

  手指戳戳他左胸!斑@個。”

  “他告訴你了?”

  “如果不是凡庸漏了口風說他找過你,我還真不知道你們背著我做了什么事!毕雭砭筒黄!拔刮,你很不夠朋友哦,發生這種事都不告訴我。我先認識你的,可是他卻比我先知道你身體不好!

  這話好酸啊,像摻了半瓶醋一樣。

  “這只是小毛病,并不嚴重。I

  “所以沒有讓我知道的必要?”這個男人很過份哦!她什么事都告訴他,他卻沒有,嘴巴密得像蚌殼!昂懿还搅,單先生。我對你可是誠實無欺的耶!

  向莞噘著唇,不知道自己像個驕蠻的小女孩在單行書面前放肆地撒潑著。

  單行書也任由她嬌哼,縱容她在他面前展露帶著蠻橫的天真風情,習慣將自己的角色定位在讓她安心卸下都會面具、放縱真實性情的窗口,吸納她對現實不滿抱怨的海綿。

  知道她創業辛苦,所以忍不住寵著、疼著、呵護著,在他眼里,向莞只是向莞,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天真的女孩。

  他能為她做的不多,傾聽與陪伴是他最能為她做的兩件事。

  “我不想你擔心。”依她的性子一定會時時將這事掛在心里。

  “從別人口中知道,我就不會擔心了嗎?”這樣反而讓她覺得自己在他心里并不重要!澳阕屛矣X得自己被冷落!

  若不是她表情認真,單行書幾乎要笑出來!罢l敢冷落你了?”

  “你,就是你。”好氣人。“把我蒙在鼓里,對你有什么好處?難道要等到有一天你這個病在我面前發作,才要讓我知道嗎?到時候看我嚇得臉色蒼白、手忙腳亂,你才會高興?”

  猛戳他胸口的食指被握在微涼的掌中。“這不嚴重,你大可放心!

  “心臟病很危險的,萬一一個不注意發作起來,很可能來不及交代遺言就與世長辭了!笔遣皇潜仨氶L年控制自己情緒維持平穩,才能養成他現在溫和平淡的個性?向莞忍不住如是想。

  乍聽商凡庸提起他的病,她嚇到了。因為不知情,所以放縱自己任性拉著他到處跑、到處玩,完全沒想到是否會給他帶來不便。

  之前有幾次是他勉強自己陪著她的?又有幾回是他抑忍身體不適的感受,回應她的興高采烈?

  這讓她覺得自己很蠢。

  “這不算是心臟病,只是一點小毛病。”

  “任何小毛病犯在心臟的位置就是大毛病。老實告訴我,我常常拉你去瘋是不是會給你帶來負擔?”

  單行書投注的視線捉住她說話時不安內疚的眸子,這是以往在她臉上不曾見過的神情,無言控訴他不告知的行為有多么傷她。

  怦咚!強而猛的心跳像是警示,也像宣告一項事實──

  一直以來他小心翼翼謹守的分野在一瞬間跨界,來到最不敢想像,也最令他害怕的彼岸。

  他似乎……

  他的沉默是默認吧。向莞心想,心緒降至幽怨。

  真是個濫好人,又在傷腦筋該怎么說才能不傷人!皩ξ,你可以不用苦思委婉的話,我的個性直來直往,你只要說清楚就好,不必怕傷我。”

  從驚訝中回神,向莞一臉的擔憂讓他內疚。

  她總是自信滿滿、恣意盎然的,卻因為他而改變,可見她多重視他這個朋友。

  可是這個朋友突然間卻發現自己──唉。

  “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人來瘋地找你──”

  “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边B忙阻止:“向莞,我說過很高興認識你,到現在一直沒有變,我想以后也不會改變!彼秊樗降纳钐砣胍荒ㄘS富,這是鐵錚錚的事實。

  向莞狐疑地瞅著他,這位仁兄濫好人的前科累累,誰曉得他是不是又在說什么安撫她的話。

  不聽不聽狗兒念經!

  單行書當然注意到了,暗暗苦笑。在她面前他似乎信用破產得很嚴重。

  “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沒有認識你,我的生活圈僅限于住家方圓五百公尺,你知道的,我并不習慣臺北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我仍然可以三不五時找你一起去發瘋?”還是要確認一下。

  “如果你愿意的話!彼圆幻靼缀翢o幽默風趣的自己怎么會被她認為是最佳的出游夥伴。

  但他卻很清楚與向莞同游的自己很快樂。

  “愿意,我當然愿意!就這么說定了!毕蜉复舐暼轮,歡欣鼓舞的神采在想起什么的同時扳凝。“先說好,如果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會非常非常擔心!”最后一句話是從牙縫問硬擠出來。

  說到底,她還是記仇的!皠e生氣了好嗎?”

  “白癡才會為你生氣。”很嘴硬,不認帳。

  “就請那個‘白癡’挪挪尊臀讓我放茶具好嗎?”向若眉秉持大義滅親的精神,不給女兒活路。

  “媽!”又損她,故意讓她在行書面前出糗的嘛!

  不理女兒抗議,向若眉定定看著唇邊始終掛著淺淺笑意的年輕人,手上沏茶的動作仍然熟練。

  這不是第一次了。向莞的母親打量他的視線今晚不止一次,先前還能坦然,現在卻因為心境的驟變,有點心虛。

  向若眉的視線像會穿透人似的,很難想像擁有這樣眼神的長者只是一名提前退休的小學教師。

  “我女兒從商的手腕也許出色,但僅止于此!崩湎路,向若眉這么說:“有些地方很笨拙。”拙到讓身為母親的她深感汗顏,懷疑自己當年是不是在醫院抱錯孩子。

  “媽──”她又哪惹到娘親大人了?向莞懊惱。“你非要這么損我不可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孩子。”雙眼掃進女兒無意識的小動作。

  唉,什么時候看她黏人黏得那么緊來著?動作已經說明一切,偏就自個兒還渾沌不覺。

  生出神經這么鈍的女兒,向若眉巴不得再塞回肚子里去,省得丟臉。

  再看看被黏得不知不覺的年輕人──雙頰微紅,有點不知所措,但原因并非來自女兒親匿撒嬌的動作,而是她的目光打量。

  凡庸那孩子的個性跟小莞太像,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兩個孩子作兄妹比作情侶來得適當,而單行書這個年輕人無論是個性或生活態度、環境,又與小莞相差太多。唉,她怎么生出這么極端的女兒?向若眉再次懷疑懷胎十月的過程中是否發生無法控制的基因突變?

  只是朋友嗎?她不相信女兒會這么在意一個朋友。

  動感情了嗎?天曉得她神經大條的女兒什么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感情已經萌芽,春天已到。

  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她向若眉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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