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貝城的另一端,蕭健依循報信人的指示來到,踏入古城的剎那,他斷然告戒自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對背叛者手下留情。
他從不否認自己曾殘酷的上百次想親手殺了曲行風!
雖不明白他為何對楚紋有強烈的執(zhí)著,但無論如何,他勢必奪回她!
無心觀賞龐貝城的壯觀,更無思古之幽情,他仔細循步在曲折復雜的巷道中,掃視任何一個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的身影。他沿路往阿波羅神殿走去,殘存的石柱群排出神殿的范圍,一座栩栩如生的阿波羅雕像佇立在火紅的霞光里,細膩生動的仿佛隨時將由腳底的干臺跳下,往遠處可見的維蘇威火山疾奔而去。
一陣輕脆的笑聲隨著清風隱約飄來,蕭健在殿中循聲走去,聲遠了,他急急放步。
宛如玩著一場奪貓貓的游戲,他依憑狩獵者的敏銳直覺,追逐著忽近忽遠的渺渺足音。
他轉出神殿,進入富人的住宅區(qū),穿越花木扶手的花園,走過精雕石柱的回廊,入眼的是一間間彩繪琳瑯的石室。
近了,回響石室間的回聲在漸暗的天色里漾開,唱聲喃喃,宛若遠古逝去的龐貝城幽魂在低嘶悲泣,不明就里的被埋入低底,想必也很怨恨吧!
再移近,,蕭健聽到女人說道:“這是他們的澡堂吧!沒有屋頂?shù)脑O計,可以在晚上一邊洗澡,一邊看星星。”
“你看這里,好象還有三溫暖的設備!蹦腥藨。
“嗯,我看過書,他們也會用水澆在熱石頭上產(chǎn)生蒸汽!
“古代的人真懂得享受!
“現(xiàn)代人不也一樣?”
向圓形石室內望去,他見到了女人笑顏如畫的側面,和男人挺拔的背影。
和想象中,行風抓著可憐兮兮的楚紋拖來拖區(qū)的情景完全不同,蕭健從來沒見過如此甜美地對他笑過的楚紋,頓時,他簡直快抓狂了。他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追來,結果看到的卻是她和挾持她的男人恍若一對情侶,狀似親密的并肩游賞。
他看到有說有笑站在一起的兩人,竟是此般“速配”,不由得妒火中燒,一腳踢翻整缸子的醋。
見楚紋沒受到絲毫不人道的待遇,而且優(yōu)游自在,談笑自若,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是在瞬間,他卻覺得自己像被老婆和老婆的情夫耍了的笨蛋老公,不禁想一槍干掉行風,也想一把掐死楚紋。他想,假如行風將楚紋五花大綁的丟在角落,就像所有綁匪對待人質一樣,他可能會好過些吧!
“觀光到此結束!”蕭健沉聲跨入,單手舉槍,對準行風。
“蕭!”楚紋又驚又喜地喊道,下意識想走向他。
身旁的行風立刻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走開,他早就發(fā)現(xiàn)跟隨在身后的蕭健,刻意引蕭健至此。
“蕭健,好久不見了!”說著,行風將不知何時抵上楚紋背部的槍口,緩緩移向她的太陽穴,臉上盡是冷殘之色,先前的溫文已不剩半分。
楚紋的臉色倏的刷白,她曉得如有必要,他會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不復悠閑,三人無言僵立,蕭健和行風劍拔弩張地對峙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fā)的嚴肅。
太陽終于完全落下,石室隨即浸入一片晦黯之中,僅剩幾許月光由頭上透天的無蓋屋頂落入,映照出猶似鬼魅旋舞般的煙塵。
暗潮激涌,楚紋在槍口下屏息,隱約聽見急速的心臟搏動聲,有她的,也有他們的。
誰的心跳聲,將會最先消失在沉默了兩千余年的古城中?
“把槍放下!”行風打破如死寂的靜默,輕聲命令道。
蕭健直直瞪視著他,文風不動。
“把槍放下!”行風提高聲音再道。
蕭健依然動也不動。
愈近決斷時刻,楚紋的面孔愈形蒼白,搖搖欲墜。
行風陡然后退兩步,猛的朝她開了一槍。
“砰——”他開槍了!
乍起的爆破聲沖撞在石壁間,震痛耳膜,久久不去。
任誰也不愿客死他鄉(xiāng),可最先失去心跳聲,加入龐貝城的鬼魂行列的人,是她?駭然驟驚,楚紋的身子一愫,緊閉雙眸,等待……
她以為她將失去意識,倒地不起,然而預期的巨痛并無在身體的任何一處急遽蕩開。
過了好半晌,她才知剛才的那一槍是射擊在她右腳邊的地面上,雖無實際的傷害,但她的心臟被嚇得差點停止了動作。
受到驚嚇的人不止只有她,還有蕭健,在槍響的一瞬間,他幾乎癲狂,若不是楚紋依舊站著,他想他絕對會和行風互相以亂槍將對方轟成蜂窩。
“子彈不長眼睛的,蕭健,你知道我一向沒有太多耐心的!毙酗L冷冷的說道,“把槍放下!”
重重吸了兩口氣,蕭健慢慢的垂下槍口,舉起雙手在作投降狀,“她和我們之間的恩怨無關,不要傷害她!
行風冷笑兩聲,“看來向冰伶的判斷是正確的!
蕭健的面上頓時照滿了陰霾,“是她教唆你的?”
“他認為她只是建議,而我接受了。”行風回答,揮揮持槍的手,“把槍丟掉!”
蕭健依言將槍丟至地面,冷靜的問道:“你想要什么?金錢?還是地盤權力?”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這些東西我又不是沒有。”
“你到底想要什么?”蕭健不耐的喝問。
他頓了頓,“我想要……你!”話畢,他丟開手上的槍橫步過去,掄起種拳直落在蕭健的右頰上,“我想要你的命!”
“想要我的命的人到處都是,有本事就來拿走啊!”蕭健回吼,站穩(wěn)后狼狽的回他一記拳頭。
“你殺了我弟弟!”行風趁隙追擊他的腹部。
“我沒有殺他!”蕭健閃身,縱掌劈向他的手臂,“因為你背叛我,所以他才會為了替你謝罪,堅持在每場火拼中都打頭陣,殺他的人其實是你!”
情勢急轉直下,楚紋楞在一旁,見兩個壯得跟牛一樣的男人拳來腳往,互不相讓的展開一場野蠻的肉搏戰(zhàn)。
聽他們互相叫囂,漸漸了解行風之前對她所說的事。知曉無力介入,她靜靜的走到角落,只得等他們打完再說。
她應該松了口氣,觀此情形,他們頂多讓對方吃一頓痛,并不會真的殺了對方。
黑道人的悲哀,大哥就是一切,假使她猜想的沒錯,行風以生命在乎蕭健的存在,弟弟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之所以會這么做,或許只是想和自己有個了結。
他們如兩只爭奪地盤的野獸,相互嘶咬,打得不可開交。
最后,終于雙雙不支,分別頹坐兩端,就算想繼續(xù)打,也無力再打了。
行風抹著滲血的嘴角,“其實……我只想要自由。”他終于說出真心話,他渴望能從“兄弟義氣”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完全為自己而活。
“想金盆洗手用講的就好,只要我點頭,誰敢有異議?干嘛千里迢迢跑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還多此一舉得綁架女人,吃飽撐著啊!”蕭健唾了一口,將混著鮮血的唾液吐到身前的地面上,忍不住大犯嘀咕。
“可是若不好好揍你一頓,我實在不甘心!
“哈!結果還是我揍你比較多拳!比魏问露疾蝗菰S失敗的蕭健,連這種小事也能這么小氣,臭屁得不得了,“想打贏我,先去投胎個八輩子再說吧!”
行風向后呈大字型躺下,“我并沒有真的出賣你!
“還用你說,我早就曉得了。”
“可是你卻還咬著我不放?”行風一骨碌的坐起質問。
“因為我想看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
行風明知被耍,卻只能沮喪的翻翻白眼,怎么也無法生氣,“我弟弟的事……”
蕭健以他暴君般的跋扈性格搶白道:“我是你的頂頭大哥,就算我殺光你全家,把他們全都做成人肉叉燒包,你吭也不能吭一聲!”
行風楞了楞,霎時無言以對。
相顧對方的狼狽,不顧扯痛面部的傷口,兩人同時豪放地大笑起來,以前的恩恩怨怨從此一筆勾銷。
行風感到他真的解脫了,他不僅有機會能一對一的和蕭健打上一架,且在不用剁小指之下獲得自由,這一場交易算是成功!
是習慣了嗎?隱于暗影中的楚紋默默地瞧著他們,面對暴力后的慘不忍睹,她的心境竟是平和的。
是他們拼死拼活的當頭,她想了很多,今日她既已踏如是非圈,可想而知,要跳出將是多么困難;馂摹⒔壖艿,不就是她身不由己的最佳證明?她必須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
當她欲步走出時,倏的瞥見澡堂的南方出口閃過幾道鬼魅的人影。
危險的警訊!“小心!”楚紋淬然大叫。
今晚的第二聲槍聲穿過石壁,響徹云霄。
電光石火間,蕭健和行風同時由地上彈跳起身。
蕭健沖向楚紋,行風則迅捷的低身滾至被他棄置地上的槍旁,拾起往門外可疑的蠢動人影開槍射去。
然后第三聲、第四聲、第五聲,每一聲總有人應聲倒地。
凝滯的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夜來香的濃郁,而是刺鼻的煙砂味,楚紋卻什么都沒有聞到,整個人都呆掉了。
不只經(jīng)過多久,她恍恍惚惚的聽到蕭健的聲音,“楚紋……楚紋……”
蕭健輕搖因震撼而失神的楚紋,并扳著她的手指,想那下她僵握手中的槍。
她開槍殺人了?她鬧中不;仨懼瑯拥脑,愈來愈大聲,像炸彈似的,轟隆隆的直擊著她的心靈。
當她終于能集中焦距時,她只看的見手中的那一把槍,仿佛正朝她咧嘴惡笑譏嘲著:想保護你自己,就必須先殺了別人!最終,你也只能想其他人一樣,踩著他人的尸骨前進!
是的,她殺人了……她開槍擊倒一個槍口瞄準蕭健的人,她想保護自己,也想保護他,但她……殺人了!
“啊——”撕裂心肺的尖叫聲響起,劃破懸掛半月的夜空。
燙手般的甩開手中的槍,楚紋蹲坐在地上縮成一團,緊閉眼睛,抓著頭發(fā)瘋狂尖叫,雷電半震耳欲聾。
早視打打殺殺為日常生活之一的蕭健,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在剎那的驚愕之后,每一聲欲絕的呼號都像把鋒銳的利劍刺穿他的心房,使他無疑的立刻感受到她的震駭。
“楚紋!你鎮(zhèn)定一點,楚紋!”蕭健有力的捉開她殘害自己的手喊道。
“啊——啊——”楚紋兀自聲嘶力竭地狂叫著。
“楚紋!看著我,你別這樣!”
她仍無法感受到他的存在,不得已他咬牙“啪”的一聲,猛的一巴掌擊上她的臉頰,希望突來的疼痛能讓她清醒。
尖叫聲嘎然而止,她靜止在茫然的空白里。
蕭健扶回她被打偏的臉,不知是否因為疼痛,見她眼淚汪汪成一片朦朧,顫抖的雙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憐惜的把她緊緊摟入懷里,她的抗拒使他心痛加劇,她是為了救他而嚇壞自己啊!“楚紋,你聽我說,你只是打傷他而已,他并沒有死!”
無應聲,水珠兒由她的眸子中滔滔滾落。
他感到胸前微微濕濡,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也沾濕了他的心。他發(fā)誓過要保護她,而今卻讓她遇到這種事,他真不配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不住的狠責自己。
“健哥,有人來了,快走吧!”行風由外走進來說道。
蕭健聞言,攔腰抱起虛軟的楚紋,偕同他疾步離開現(xiàn)場。
銀白月色下,古跡建筑筆直交錯著幢幢的光影,掩映出群魔亂舞的景象,它們似乎無止盡的追逐著他們,無處不在。
她不畏懼這些擾動的囂魂惡鬼,卻害怕孤獨處于深沉的黑暗之中,在寂寞里作惡夢,無疑是惡夢中的惡夢。
感覺好冷,她只覺得貼著她的溫暖,將是她在這世上的唯一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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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國際電話通知了失敗的消息,向冰伶一反優(yōu)雅完美的形象,忿不可遏地罵道:“別回來見我!小心我親自操刀,一塊塊割下你們身上的肉!”
使力甩上電話,她開始在高級地毯上來回踱步,惱怒的自語:“可惡!真是一群該死的廢物!”
腦子快速運轉,她努力思索著該如何進行下一步,驀地靈光一閃,走到電話旁,玉指按下一組號碼,接通后她主動報上名字,然后嗲聲嗲氣地以流暢的意大利話說道:“喂,勞伯大哥嗎?我是冰伶,好久不見!呵,是!近來可好?恩,對了,你見過蕭健嗎?哦,這么說來,你也見過那個女人嘍……”
順利避開警察的追查,三人先行回到蕭健下榻的飯店,蕭健哄著飽受驚嚇而疲憊不堪的楚紋入睡,而后和行風對坐討論。
歸納推論之后,行風斷言說道:“除了向冰伶還會有誰,那些人一定是她派來的!”
“到底是誰還有待調查!笔捊]有附和他的話,慎重凝思著。他的魯莽已造成許多損害,包括不遠處正睡在床上的弱質女流,他必須更加如履薄冰,小心為營,若她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還有什么好調查的,一定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又怎么樣?”
行風頹然啞口,他們的確不能對她怎么樣,明的不能來,暗的已經(jīng)失去太多了。但最后總還是被她占盡了便宜。
蕭健不由得嘆口氣,“現(xiàn)在只能看倫哥那邊的情況了!
話剛落下,床上的人兒忽而嚅嚅囈語,低聲驚呼。蕭健敏感的起身走向她,俯身凝視她。
被雜亂無章的噩夢追的無處可逃,楚紋無助的緊皺眉心,輾轉反側,她好想脫離不斷伸向她的黑暗觸手,單她的腳步卻沉重的難以移動。
“不要抓我……求求你……放開我……”她嗚咽著。
他坐至她的身旁,抬手撫摸她微燙的額頭,在她耳畔柔聲呢喃,“別怕,我在這兒,誰都不能傷害你,安心睡吧!”
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手掌的撫觸,她才噙著心安的微笑繼續(xù)沉眠。
他低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款款親吻,祝福她擁有美夢。
行風從沒見過溫柔到此的蕭健,心有所感,起身走向大門,“健哥,我先走一步了,后會有期!
“去吧!別再插手道上的事,”蕭健望向他,提醒他以退出江湖。
行風停步回頭,對他舉舉大拇指,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對,瀟灑自若的離去。
多么希望他也能遇到可交付生命和靈魂的女人,行風衷心想著。
蕭健的注意力重新凝聚在楚紋的身上,她似乎非常不安地沉睡著,不時發(fā)出模糊的夢囈,“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
喚醒她吧!別讓她再陷于恐怖的夢境中,想著,他輕搖她的肩頭,“楚紋,你醒醒!”
“求求你……放開我……”
“楚紋!”
“不……不要!”她揮開他的手尖叫醒來,急喘著,冷汗由額際一滴一滴地淌下。
望向他,知曉至少他是平安的,楚紋開始稍稍的穩(wěn)定下來。
他為她拭去布滿臉上的汗珠,溫柔說道:“我要向你道謝,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經(jīng)……”
“不要說!”話未完,她倏地伸手捂住他的唇,“拜托,什么都不要說!”
她不想要他的道謝,更不想要他的感恩,她可以為他舍棄一切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愛他……
凝視著欲然飲泣的她,他輕輕回握住她,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然后以他頰上的溫度溫暖她冰涼的小手,深邃的瞳仁直視她的靈魂底處,“我要說,無論如何,你救了我兩次,我的命算是你給的,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已經(jīng)成為不知飄蕩在哪里的孤魂野鬼,總有一天,我會將屬于你的我的生命,完完整整地交還給你,這是我欠你的。”
誠摯的一席話并不能深刻打動楚紋的心,反而讓她感到悲傷,“不要說這種話,你并不欠我什么!”她略微激動的回道,她不要這種因感激而來的感情,她要的是……
“不,這是我欠你的。”他對自己的意念堅定不移,“我,蕭健,重新對天發(fā)誓,不僅將以生命來保護梁楚紋,也要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東西你給不起的……
“我,蕭健,因你而生,為你而死!”
我不想要你的生命,我只想要……你的心……她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為了抒解楚紋驚魂未定的心緒,蕭健決定不立即動身回國,帶她來到著名的水都威尼斯游玩散心。
蕭健雖非當?shù)氐暮诘廊宋,但在這的名聲卻也不小。為避開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他們極小心的隱藏行蹤,刻意避開熙攘的人群,選擇一家隱密巧致的旅館住宿,雖無五星級飯店的豪華舒適、一應俱全,但卻令人感到閑暇安心。
安置完畢后,兩人走出旅館,坐在店家為他們準備的“岡多拉”(Gondo-al),即威尼斯水道上的一種特殊交通工具,舟身漆成古樸的黑,兩端尖頭高高蹺起,船上置著舒軟的黑絲絨坐墊,十分具有古典的雅致風味。
威尼斯是個與水無法分離的城市,流水般的詩情畫意,無處不充滿蕩漾綠波與粼粼水光,若說這兒是水的天堂,一點也不為過。
他們像所有坐船的情侶一樣相依相偎,一邊聆聽船夫搖櫓高歌,一邊欣賞兩岸的古老建筑及水上人家。
威尼斯的島多、河多,橋更多。劃過美麗的橋下,小舟嘆息一聲,順流劃入無盡的浪漫中。
下了船,他們來到輝煌壯麗的圣馬可大教堂,瀏覽教堂內熠熠發(fā)光的馬塞克壁畫,看盡以圖警世的圣經(jīng)故事。走出教堂后,兩人并肩閑步在教堂前的廣場,觀賞一座座大有來頭的金色青銅馬像,和佇立廣場上的紅色鐘樓與計時塔。
下午二時正,忽然間,四周的教堂鐘聲齊鳴,震天驚響。
楚紋嚇了一跳,目光隨而被四面八方振翅飛出的鴿群吸引。明媚的陽光下,美麗的畫面令她目眩神往,每一雙翅膀都錯覺成天使的無暇羽翼。
“天使……”蕭健喃喃自嘆。
楚紋聽到他的話,眼波含笑的回應:“是啊!它們真的很像天使!
“我說的是你!彼嚾粰M手攬她入懷。
當她仰起錯愕的大眼睛望向他時,他的頭也恰好俯了下來,唇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唇上。
在滿天揮舞的羽翅下,他當著大庭廣眾下吻她,她沒有推拒,反而合上雙眸,感受他的唇輕巧的摩擦著她的,溫濕的舌尖品嘗似的觸逗著她。
他的吻溫柔而火熱,令人刻骨銘心。她的心神隨著拍動的翅膀忽起忽落,仿佛一下子飛翔于萬里晴空中,有仿佛一下子墜入無底的深淵里。雙手無意識的盤上他的后頸,她希望能更靠近他一點,于是她開始羞澀的回應他,而她的反應更促使他大膽的探索起來。
情人的吻讓世界旋轉,也讓世界靜止了。
鐘聲繚繞著輕微的響聲,冉冉停歇,鴿群也三三兩兩的漸漸降回地面,剎那間的短暫絢爛重歸平靜。
蕭健首先恢復理智,他依依不舍得放開她。
朦朧中,楚紋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下虛浮,全身癱軟,一道熱潮在血管中湍流。
她目醉神迷的迷媚落入眼中,倏地引燃他體內涌起的高漲渴望,洶涌的欲浪漫天卷來。情難自抑,他環(huán)著軟若無骨的佳人說道:“我們回去吧!”
有道是打鐵需趁熱,不好好把握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是回遭天譴的。
他牽著無法集中精神的楚紋,扶她坐回原來的小舟。
小舟悠悠穿梭在河道間,蕭健只覺得慢得令他焦燥不已,只想趕快回到旅館的床上,盡情和楚紋溫存。
他命令船夫劃快點兒,然而船夫卻像上了發(fā)條的音樂盒,徑自引吭高歌,沉醉在忘我的境界里。
一路行來,原本頭重腳輕的楚紋,緩緩凝回渙散的視線,見到蕭健想破口大罵卻又極力忍耐的扭曲面孔,她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發(fā)笑,“笑什么?”
“不知道,只是突然想笑!彼忠灾篙p劃過他糾結的額心,“你呢?為什么皺眉?”
怔了怔,他的眼神瞬而放柔,抓住在他臉上游移的玉手,他深深凝望著她,脫口而出一句意大利語。
“恩?你說什么?”不懂意大利語的楚紋好奇的問道。
蕭健但笑不語,冷不防“咻”的一聲,頑皮的啄吻她的紅唇,然后攏緊她,讓她的頭靠入他的肩窩。
楚紋順從的偎著他,不經(jīng)意的,她瞟了一眼他們的船夫,似乎很愉快的眉開眼笑。
我為你瘋狂!那是他的男客人對女客人所說的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