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在今生 第四章 作者:林逸嵐 |
“為什么?”為什么他不能喜歡她? “因為……”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秦若雨慌得不知該怎么回答才好。 “為什么?” “因為……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隨便抓了個理由搪塞。 安慶思搖搖頭,“我不信!彼趺纯赡軙邢矚g的人? “是真的! “那人是誰?生得什么模樣?”安慶思追問。 “他……”秦若雨閉上眼,心有些慌亂,腦海里突然清楚的浮現(xiàn)一道身影。她像是被催眠似的低語道:“他總是一身白衣,堅定的眼神仿佛什么也難不倒他,他救過我……” “夠了。”安慶思頹然的垂下肩,原本他以為她說有喜歡的人只是借口,沒想到具有其人,聽她那么仔細的描述,他知道自己沒指望了。 “安大哥?” “我雖然沒什么優(yōu)點,但還知道成人之美,我們還是朋友?”雖然舍不得就此放手,但面對這么一張惹人憐愛的臉龐,他不忍心再為難她。 她是女子,卻以男裝行走江湖,那種不讓須眉的勇氣令他心動,只可惜那份乍然萌生的愛戀還來不及深種,便慘遭她的言詞打碎。 “嗯!彼c點頭。 “如果他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替你好好教訓他。如果他對你不好,我一定不再把你讓給他!彼胝姘爰俚卣f,掩飾心里的悵然。 “謝謝你!彼\摯地道,為自己的謊言有些心虛。 安慶思搖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安大哥!彼粊淼暮魡咀屗_步一頓!拔业拿,叫秦若雨! 他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點個頭,再度舉步離開。 秦若雨,這個不屬于他的名字呵…… 待翠兒的傷好了大半,在安家父子挽留的眼神下,秦若雨仍是一身男裝,與翠兒一同離開洛陽。 該回家了。算一算這次離家也半年多了,爹不知道有多掛念她。雖然爹答應她外出行醫(yī)采藥,但礙于她的女子身分,因此要求她不得離家太遠,每隔半年就得回家一趟,她也一直遵守著爹的要求。 時序已邁入秋天了,白天雖然仍有著夏日的悶熱.但一到黃昏,那份秋意就飄然而下了。行走在郊道間,對季節(jié)變換的感受因為無人打擾而更加敏銳。 這一路上,秦若雨沒再為采藥而耽擱行程,從小就跟隨著她的翠兒,在她們離開洛陽的幾天后,終于發(fā)現(xiàn)小姐的怪異。 “小……公子,我們要回莊嗎?” “是。” “可是為什么這一路上,你都不再留心藥草的事?” 翠兒感到相當奇怪。 秦若雨一愣,是呀,自小她心里只裝得下藥草的名稱、醫(yī)理病理等,現(xiàn)在她卻讓自己的心空了好幾天,什么也沒想,怎么回事呢? “沒什么,只是我們離莊已經超過半年了,再不回去,爹會擔心的。” “喔!贝鋬簯艘宦,不疑有他的繼續(xù)走。 直至黃昏的暮色漸漸籠上大地,而她們還沒進城,一向膽小的翠兒忍不住又出聲了。 “公子,天快黑了,我們要在哪里過夜?” 秦若雨停下腳步,看了下天色,再看看四周,看來今晚是來不及進城了。 “我們再向前走,看能不能遇到人家,我們可以向人家借住一宿。” 兩人加快腳步,終于在天完全黑之前找到一間農舍。 “對不住,我們因為趕路錯過旅店,不知道能不能向你借個地方過夜?” 農舍里的一對夫妻見她們斯斯文文的,沒什么可疑之處,便點點頭,帶她們到后頭的倉房。 “這里是倉房,你們將就點在這里住一晚,待會我再送點食物過來給你們!蹦俏婚L相兇惡的大漢,面無表情的說。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有帶干糧,不好意思再麻煩你!鼻厝粲贲s忙回絕。 “沒關系的,出門在外總有不方便的地方,你們先休息一下吧!彼褷T火留給她們便走了。 見他離去,翠兒才走近秦若雨身邊,拉拉她的衣袖。 “公子,我看他不像好人那! “翠兒,你又以貌取人了!鼻厝粲険u搖頭,拉著她的雙手,神情認真他說:“翠兒,雖然他長得是兇了些,但不是每個長得不好看的人都是壞人。你想想,他好心收留我們一晚,還說要為我們準備吃的,如果他是壞人,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聽了主子的話,翠兒沒再說什么,開始動手整理她們今晚要睡的床鋪。 “兩位公子?”門外有人喚著。 秦若雨走去開門,“這位大嫂有什么事嗎?” “呃,沒有、沒有。”婦人差點被她的美顏迷得忘了前來的目的,“是我家相公要我拿些食物給你們。” 她接過盤子,“謝謝大嫂,打擾了! “沒什么,你們吃完早點休息吧!痹偾屏怂谎,婦人連忙走了。 秦若雨關上門,把盤子放在桌上,“翠兒,先吃點東西吧!睙岷艉舻娘埐穗m然簡單,卻好過冷硬的干糧。 “吃完后,我們早些休息,明天還得趕路! 翠兒應了一聲,主仆倆吃完東西,便放心的睡去。 “可以了嗎?“黑夜中,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在倉房外響起。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舉目向里頭探了探。倉房里似乎沒什么動靜,燭火一閃一閃的,角落處躺了兩個睡得正熟的人。 “嗯,我們進去。” 小心的撬開門,兩人鬼鬼崇崇的進了門,躡手躡腳的走到一邊,找到她們的包袱便開始翻動。 “你看,我就說他們是大肥羊!笨匆姲谆ɑǖ你y子,農舍夫婦喜不自勝,迫不及待的往懷里塞。 “唔……”秦若雨迷迷糊糊中聽到人聲,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有人正在翻動她們的包袱,她瞬時清醒過來。 “你們是誰?在做什么?” 農舍夫婦一回頭便發(fā)現(xiàn)應該睡著的人醒了,而秦若雨也認出了他們。 “原來你們……” 大漢一見她醒來立刻拿出短刀,迅速制住她掙扎的身子。 “別亂動,刀子可是不長眼的! 此時收好財物的婦人也走了過來,“對呀,原本我們只想要你們的財物就好,可是現(xiàn)在你看見我們,那我們就不能放你走了! “你……你們若要財物.盡可取走,不要傷害我們! 雖然脖子上抵著把刀,她還是把話說完。 “那可不成,萬一你跑去報官怎么辦?” “我不會! “難說!眿D人眸光一斂,殺機頓現(xiàn)!跋喙,不如我們將他……” 大漢自然懂得自己娘子的心思,但一瞧見秦若雨的美顏,他又有絲猶豫。雖然他們同樣是男人,但是這么美的男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怎么,舍不得呀!”婦人生氣的推了他一下。什么嘛,居然對男人也有興趣。 “翠兒、翠兒!”秦若雨不斷推著翠兒,但她卻像昏死般怎么叫也叫不醒。 “不用叫了,她肯定吃了不少我準備的晚膳,所以睡死了!睘榱朔奖阆率郑谕砩爬锵铝瞬簧倜运。 “!”秦若雨終于懂了,晚膳她沒吃多少,所以還能保持清醒。面對眼前的情況,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們想要什么?” “要什么?還不就是錢。這年頭收成不好,我們當然要想辦法多撈點呀!眿D人頓了頓,繼續(xù)道:“不過,既然我們的事被你發(fā)現(xiàn)了,那么我就不能讓你活著離開這里! 被制住的秦若雨強自抑下驚懼。她不能亂了方寸,否則她和翠兒都活不了。 “我保證不會把今晚的事說出去! “那可不成!眿D人走到她身邊,“我不信任你,只有死人才會永遠保守秘密!彼f得流利自然,可見這種殺人劫財的勾當已不是第一回了。 秦若雨眼睛轉向一旁的燭臺,她偷偷地后退一步。 “不許動!”大漢喊著。 她腳一頓,燭臺已在她觸手可及處,她不假思索,抓起燭臺便往前丟去。 大漢慌忙閃過,秦若雨趁這個時候立刻往外沖。 “該死的,快追!”大漢憤怒的大叫追,夫妻倆立刻追了出去。 一出農舍,秦若雨不停往前跑,她必須找到人求救,否則她和翠兒肯定會喪身此處?墒撬趺匆矝]想到,前方竟是一座懸崖。 “。 彼@慌的看著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路了,轉身正想往回跑,那對夫婦已經追到她身后。 “哼!這次看你住哪里跑?”大漢氣憤道。不過當他看清秦若雨的模樣時,嚇了一大跳。 秦若雨急喘著,一雙驚疑不定的大眼直望著他們,絲毫沒意識到用來包住青絲的帽巾已然脫落。 “哇,是個大美人呀!贝鬂h看著她差點流下口水。 婦人一見丈夫這種模樣,怒氣一揚,拿起刀子便往秦若雨沖去。 “賤人,死吧!” “!”秦若雨閃避不及,身上被刺了一刀,整個人向后退了幾步,一個不注意腳下踩空,她直直落到漆黑的懸崖下。 離開了洛陽,白應峰又繼續(xù)游山玩水。他一直相信,命運的安排有一定的奧妙,所以不為任何事煩惱、不替自己找麻煩。 不過要當這種人也得有點本事才行,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看得破”世情。 要往哪里去他還沒個目標,既然他生命里沒什么是他必須追尋,自然沒什么地方是他非去不可的。 在偶然的情形下,他知道秦若雨已離開洛陽。安慶思天天到倚花樓買醉,而他的醉白當然不是胡言亂話。 他做事一向隨心所欲,只要自己高興,管別人怎么想。怎么批評,他又不愛出風頭。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很多,但認得他的人卻很少。唯一可辨認的,就是他總是一襲白衣,身上帶著把竹笛。 他這個樣子根本沒有人會把他當成武林高手,直到動手的那一刻,才會知道他們錯得多么離譜。 白應峰從來不會刻意炫耀自己,那些世俗名聲值不上他一個時辰的快樂,何必留戀什么,因為他從不在乎。 走出林子看見一條小溪,他蹲下身掬起水抹了抹手與臉,想圖個清涼。待他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小溪轉彎處的大石旁,有個人全身濕淋淋的趴在那里,他附近的水帶著淡淡的紅色。 他向來不是個會多管閑事的人,但他瞧清楚那人身上的青色衣衫,想也沒想的飛掠過去,將人救至岸上。 若雨?! 擔心與驚懼的心情同時涌上白應峰的心。只見她左肩下的傷口不斷溢出血,長發(fā)散亂。額上也有著不小的傷口與淤血,絕美的臉蛋一片慘白。 白應峰立刻點住她身上幾處穴道止血,探了探她鼻息后,立刻將真氣運于掌上,壓在她胸口上護住她五臟六腑,接著一把抱起她,施展輕功便住鄰近的小城疾奔而去。 她的外傷,他替她上了藥,但她一直昏迷不醒,他只好找來一名城里頗有名氣的大夫。 “大夫,她怎么樣了?”白應峰關心的詢問。 大夫把完脈后,仔細看著她頭上的傷口,沉吟道:“她會一直昏迷不醒,應該是頭上的傷所造成的。老夫會開一些藥疏通血路,不用多久,她應該會醒來! 送走大夫,抓好藥后,白應峰便一直在她床邊守候著。 她并不是個挺合作的病人,即使她是聲名遠播的女神醫(yī)。 因為藥太苦她不肯喝,所以他只好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以那種最原始的哺喂方式。她每次總是皺緊了眉頭,直到他輕喃著幾句安慰的話后,她的眉頭才緩緩的舒展,整整七天都是如此。 白應峰一直守在她身旁,就怕會錯過她醒來的時機。夜里,看著她日益清瘦的面容,他心疼不已,舍不得合上眼。 如果在洛陽城外的相遇是個開始,那么現(xiàn)在是真正心動了,游蕩于世間無所牽掛的他終于讓情絲纏住了。 又是一夜無眠,遠處微亮的天光宣告著清晨的到來,床上傳來的低吟聲讓白應峰迅速走到床邊。 “唔……”秦若雨雙眉微蹙,似乎為該不該清醒而掙扎著。 “若雨!”他低喚著,大手包住她冰涼的柔荑,直至她緩緩睜開眼睛。 “你終于醒了!彼K于松了口氣。 “我……”她望著他,干澀的喉嚨幾乎發(fā)不出聲音,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使不出力氣!斑@是哪里?” “這是客棧。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搖搖頭,“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落水了,全身都是傷,是我把你救回這里,你已經昏迷七天了! “七天?”她疑惑的看著他。 “還記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事?” 秦若雨努力回想著,但令她驚懼的是,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我……我發(fā)生了什么事?“她開始恐慌,雙手緊抓著他!拔沂钦l?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激動而慌亂的低喊,所有的無措與害怕全落進他眼里,他想也沒想便摟住她。 “別怕,有我在,什么都別怕!”他低聲安慰。 驚懼的喘息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緩下來,而她的不安也在他懷里一點一滴的褪去,她抬起頭,氣息依然有些不穩(wěn)。 “你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她搖搖頭,引來白應峰的皺眉。 “你是誰?” “白應峰!彼鸬。 “那我是誰?”她再問。 “秦若雨。” 清晨短暫的清醒過后,秦若雨再度感到困惑,在他的陪伴下,她安穩(wěn)的入睡,直到隔天大夫再來著她才醒過來。 對于她的失憶,大夫很遺憾的說,“無能為力。” 她居然失憶了?! 白應峰對這種結果并不驚訝。現(xiàn)在她變成這樣子,他該把她送回藥石山莊嗎? “這位公子,老天技拙,無法醫(yī)好這位姑娘;蛟S你可以到藥石山莊走一趟,女神醫(yī)心地慈善、醫(yī)術超凡,也許她有方法醫(yī)好這位姑娘! 女神醫(yī)?白應峰啼笑皆非,如果大夫知道眼前這位需要診治的姑娘便是他口中的女神醫(yī),會是何種反應? 送走大夫后,他不避嫌的繼續(xù)照顧秦若雨。因為她的身體還很虛弱,所以他們又多留了幾天。 “峰?”秦若雨一睜開眼,便在房間內搜尋熟悉的身影。 他沒告訴過她該怎么稱呼他,而她很自然、很順口的這樣叫了。 “我在這里!卑讘遄砸慌缘拇芭_躍下,走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她因為這個動作而笑了。 秦若雨坐起身,與坐在床沿的他對視,“你一夜沒睡!边@是個肯定句。為了照顧她,他常常一夜未曾合眼,她不明白,為什么他可以不睡覺? “沒什么。”不用多說也知道她在擔心他。 “我們要離開這里了嗎?”遲疑了一下,她還是問了。 她居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身上淤血的部分也已經散了,只有頭部的傷還沒痊愈。她的體力已經恢復不少,可以下床走動。 白應峰望著她的眼神里有絲驚訝,他點點頭,“嗯! 沒想到她會察覺到他的心思。 “你會帶我一起走?”她只認得他,也只相信他。 “當然會!卑讘逍χWC。 聽見他的話,秦若雨松了一口氣。 “你再好好休養(yǎng)一天,等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里。” “嗯!彼c點頭,又有些倦了?偸沁@樣,清晨醒過來一下子,她會再度入眠,而白應峰也趁這段時間調息。 “再睡會兒吧!彼鏊珊,在他的注視下,她合起眼再度入眠。 大夫確定她身上的傷已無大礙,身體的狀況也要痊愈后,他們這才出發(fā)。 白應峰買來一輛馬車,里頭布置得很舒適,將秦若雨安置在車內,然后駕著車緩緩離去。 一直到出了城門,空氣傳來陣陣綠意的清新感覺,秦若雨才撥開車前的竹簾,半倚在高起的座木上。 “怎么出來了?”白應峰低首問道。 “想看看外面!彼难圩⒁曋闹埽畬τ谏揭暗臍庀⒚詰倭似饋怼!拔铱梢院湍阋黄鹱谕饷鎲?” 白應峰搖搖頭,笑著說:“如果想看外面,這樣就好。 外面震晃得厲害,會讓你不舒服的。” 她點點頭,白應峰將速度放慢了些。無人的林徑上,就只有他們。 “我們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雖然她失去記憶,但藥石山莊畢竟是她的家。再者,她父親應該有辦法讓女兒恢復記憶。 現(xiàn)在的她固然可人,但終究不是全部的她,如果已經對她放不開手,那么他就要全部的她。 “回家?!”秦若雨聽見這兩個字有些心慌!澳阋臀一丶,那你會不會留在那里?" “那是你的家,你該回去的,也許你可以恢復記憶。” “你會不會也在那里?”她固執(zhí)地問道。 白應峰低首,瞧清楚她小臉上堅決的神情,他表情未變,搖了搖頭,“也許送你回家后,我便離開了。” 秦若雨瞪大眼,不斷地搖頭,“那我不要回家了!”如果要和他分開,她寧愿不要回家,跟著他東跑西游、餐風露宿,她也會覺得快樂。 “那怎么行?你父親會因為你的失蹤而擔心的! 她的表情有瞬間的愧疚與難過,但她還是搖搖頭。 “如果你不能在那里,那我就不要回家! 她是說真的,她不要一個人留在沒有他的地方。感覺到他似乎想拋下她,讓她覺得難過。 白應峰空出一只手撫了撫她的秀發(fā)。 “你不想我離開你?” “我不要和你分開!彼龍远ǖ幕卮。她只認得他,也只相信他。 白應峰笑了,眼神中露出幾許溫柔。 “等你恢復記憶吧。如果你還是這么想,那么我就帶你走,一輩子都不放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