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日記 四 來自遠方的消息 作者:李允樂 |
聽到小音不確定的呼喚,姜維寧掙扎著拖延回頭的一分一秒,甚至期望小音會誤以為自己認錯人而離開。 「在叫你?」 郁桻的聲音讓她避無可避的要回頭面對小音,也吸引了小音的目光至他的身上。 「喔!天。 顾诳吹接魲Q的一瞬間驚訝地叫了出來!柑彀。√彀!」 姜維寧小心控制著臉部的表情,撐起笑容,緩緩回頭,打了招呼:「小音! 聽到姜維寧的呼喚,小音難掩興奮的上前握住姜維寧的手。「維寧!我們有多久沒聯(lián)絡了?十年?……十年了!」 姜維寧往內(nèi)坐,空出一個位置給小音,小音順勢坐下。 不確定的看了對面的郁桻一眼,小音訝異地說著:「你知道嗎?我從報紙上看到這個消息,我還不相信,你怎麼會……」小音再度匆促的望向郁桻!改阍觞N會這樣?」 「你誤會了,我跟郁先生不是那種關系! 「郁桻!顾辶艘痪湓。 奇怪,他在說什麼?姜維寧看向郁桻。彷佛要讓人更誤會的,他又說:「叫我郁桻就可以了! 沒理會他,姜維寧對著小音說:「小音,你怎麼會來臺北?」 「我的一個親戚生病了,我來探望他。你呢?為什麼都不回去?」 見姜維寧沒有回答,小音了解的笑笑。 「也對,我干嘛問這個問題。」自言自語完,小音又神情一凝,看向姜維寧。 「申媽媽給了我一樣東西,要我交給你,可是你一直沒回來,一時間我也沒把那樣東西帶在身上。你回來拿吧,還是我寄給你?」 「你——」猶豫了數(shù)秒!改慵慕o我好了,我給你我的地址。」 小音很失望,抄下姜維寧的地址,落寞地說:「申媽媽很想念你,我也是。∧阍觞N可以連朋友都不要了?」 姜維寧心知自己於理有虧,低下頭,也沒說什麼。 氣氛一直降下了溫度,小音嘆口氣,露出笑容!负美玻 古呐慕S寧肩膀。 「今年來參加同學會吧!這樣我就原諒你! 姜維寧也露出回應的微笑,盡管一看就知勉強。 留下了手機號碼,小音一再交代姜維寧一定要參加今年的同學會,屆時再把申媽媽要傳遞的東西交給姜維寧。 因為趕時間,小音不久便離開,離開前彷佛不可置信的又看了郁桻一眼。 「這樣也好,」她輕聲對姜維寧說著!高@樣對你比較好! 這樣對她比較好——嗎? 姜維寧望著小音離去的身影,她沒有再跟小音解釋,如果這樣能讓小音安心,或許也能讓肯定會透過小音知道這消息的申媽媽安心,這樣就好。 「你不喜歡看到你同學嗎?」 姜維寧收回神。「不是! 「那為什麼剛剛她叫你的時候,你一副勉強著不想回頭的樣子?」郁桻又帶著探究的眼神望著姜維寧!高是說你是個寡情的人呢?冀望別人關心你,卻不肯付出?十年沒回過家鄉(xiāng)一趟?臺灣有這麼大嗎?令人難以置信!」 郁桻真的有點難以置信,正如同他之前跟姜維寧說過的,他認為她是個古典溫順的傳統(tǒng)女性,偏偏她卻倔強得讓他意外。而現(xiàn)在面對十年不見的老同學,她又是令人意外的冷漠,對比她同學見到她的激動,她顯得無情多了。 她對她同學面無表情到跡近冷淡的應對,讓他這坐在一邊的局外人,竟有種心寒的感覺。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你在責怪我嗎?」姜維寧問。 姜維寧看出了郁桻眼中的不茍同,她沒有覺得不高興,相反的,她竟有種輕松了的感覺。她對自己這十年間這樣冷漠的對待同學親人,也覺得看不過去,心里也有個聲音告訴她不可以這樣。 但是明知不可以,卻還是冷漠以對,所有了解她過去的人都對她同情、對她體諒,明明她對他們這麼壞,他們卻還原諒她? 郁桻不贊同的眼神,讓她得到某種救贖。 然而,這樣她就能真正心安理得的繼續(xù)冷漠嗎? 「你有感覺嗎?」他嘲諷回應。 她有感覺嗎?姜維寧回以自嘲的一笑。 她真希望自己能沒了感覺,這樣她就不用怕任何一點一滴的回憶會在三更半夜她最需要安穩(wěn)的時候侵襲她,也不用避諱著眼前的男人,明知他的身分不對,還介意著他說的一字一句。 彷佛失望於姜維寧這樣不聲不響、沒血沒淚的模樣,郁桻起身,留下一句:「我還是請我們編輯跟你談好了! 然後轉身走人。 ※ ※ ※ ※ ※ ※ ※ ※ ※ 「這種鉆石果凍口味很清爽獨特,而且外型也很華麗大方,很適合有朋友來家里的時候宴客用! 姜維寧介紹著要準備的食材、果凍的做法。 攝影棚內(nèi)的氣氛不比以往,大家因為郁桻的關系都用忖度的眼神在觀察她,懷疑起她之前給大家了解的那一面是不是作假,是不是她跟其他明目張膽的女性一樣,是拜金的狩獵家,只是她包裝得比較好,現(xiàn)在狐貍已露出了尾巴。 錄影錄到一半,今天明明沒有通告的唐月,匆匆現(xiàn)身在攝影棚,高跟鞋敲擊著地板,定在姜維寧的面前,一巴掌不客氣的招呼過來。 「你這個不要瞼的賤女人!」 所有的人因為她這一鬧而暫停下手中工作。 「你明知他是我的男朋友,你就這麼下賤非要搶別人的東西?是因為平常我跟你合不來嗎?」她說到氣極,一下掀翻桌上所有東西!改阍觞N這麼爛!」 導播從副控室中出來,關心問著發(fā)生什麼事了。 「你問問她!」唐月指著低頭不語的姜維寧。「搶人家男朋友,在這里裝可憐、博同情,你當大家都是睜眼瞎子?你行!」 「維寧?」導播安撫的叫了姜維寧的名字。 「對不起,」姜維寧悶著聲!肝铱梢猿鋈ネ敢幌職鈫?」 「又來了!又是這一招,你想避到什麼時候?你鴕鳥!你以為躲起來就可以掩蓋你搶人家男朋友的事實嗎?」唐月激動的捉住姜維寧。 看到唐月這一副今天鬧定了的表情,再看看沉默不語形同默認的姜維寧,導播當機立斷的下了決定。 「我們今天先錄到這里吧,反正還有幾集存檔。」導播拍拍姜維寧!改阆然丶胰バ菹,我們改天再錄! 有了導播這一句話,姜維寧迫不及待的走出了攝影棚,為甩開還跟上來的唐月,姜維寧匆匆招了計程車坐上,她已無暇顧及當她「逃」出攝影棚時,大家看待她的眼光了。 小虎,是你的意思嗎? 是你讓郁桻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以為這樣能改變我灰暗的人生嗎?你是故意的嗎? 你錯了,你知道嗎? 正如同有些人喜歡權勢,擁有權勢能令他一生愉快,有些人喜歡累積財富,那讓他歡喜;而我,我只要有你的回憶,我也會一生開心。我并沒有不快樂,你們所以為的自哀自憐也并沒有發(fā)生在我身上,你看,我不是這樣好好的過來了嗎? 為什麼要讓郁桻出現(xiàn)呢? 小虎小虎小虎小虎…… 「小姐,要去哪里?」計程車司機問。 × × × 秘書的聲音在嘟嘟兩聲後,透過電話線傳了進來。 「總裁,有位小姐想見您。」 「如果是唐月,跟她說我不在! 「是一位叫姜維寧的小姐! 意外寫在郁桻的臉上,他不懂這次姜維寧想做什麼,上次的分手相當之差勁,他原本對姜維寧的興趣也消磨大半,沒想到她卻主動找上門來。 「請她進來!顾渎曊f。 郁桻的聲音透過電話線,以分毫不差的冷淡傳入等在溫德生集團會客室的姜維寧耳中。姜維寧振作起自己,像帶了某種堅決的意念,她走進秘書打開的門中。 諷刺的聲音立即響起——「姜維寧小姐?」 好像在說著,曾經(jīng)大剌刺、不留情地拒絕他的追求的姜維寧,今天怎麼來了? 姜維寧卻在門關上後一動也不動,只是一逕望著眼前露出嘲諷表情的郁桻。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她幾不可見的搖搖頭。 郁桻也不是害羞的人,大方迎視姜維寧!改愕膴y這麼濃?剛錄完影就迫不及待跑來找我?」 她點頭,輕聲說:「沒有錄完影! 「為什麼?」公式化的應對。 「唐月來了,今天……沒有她的通告! 單邊嘴角揚起,郁桻道:「你該不會以為我跟唐月分手是為了你吧?」 姜維寧搖搖頭。 「是真搖頭還是假搖頭?」郁桻不信姜維寧的單純!肝铱梢郧宄靼椎母阏f,我跟唐月分手絕不是為了你,因為你不值得。我就算對別人薄情,也不表示能容忍別人同樣對我,我對你這樣的女人沒興趣。」 他跟唐月分手,是因為唐月最終也像所有跟他交往過的女人一樣,對他的要求愈來愈多,令他不耐,一副在他身邊就趾高氣昂的模樣。外表華麗,內(nèi)心卻空泛得 可以,這種女人交往了一段時間,不再有新鮮感之後,也覺得無味了。 姜維寧終於垂下視線,看在郁桻眼里是無話可說的模樣。 「如果你今天只為來說這件事,現(xiàn)在誤會解開了,你可以回去了! 郁桻正打算伸手按下內(nèi)線,叫秘書帶姜維寧出去,沒想到姜維寧卻開始解自己胸前的扣子。 一顆、一顆…… 郁桻驚訝,繼之嫌惡的快步越過姜維寧拉開門,讓門外的員工一覽無遺總裁辦公室的風光,想藉此讓她退卻。在眼見他這樣做姜維寧也無意停止脫衣服的動作後,郁桻忿忿不郁的用力甩上門。 姜維寧脫下上衣,繼續(xù)解著裙子拉鏈。 「你不是說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不起嗎?你不是說我絕不會是你的對象嗎?現(xiàn)在你在干嘛?自打嘴巴嗎?」 身上已經(jīng)只剩內(nèi)衣褲的姜維寧帶著不顧一切的決心走向郁桻。 「我可以親吻你嗎?」 郁桻已經(jīng)被她搞迷糊了,嚴厲地說:「說清楚!你到底要干嘛?」 「我可以親吻你嗎?」 她踮起腳尖,輕輕將唇印上了郁桻的唇。 四片唇相接,姜維寧閉起眼睛,感覺到那是柔軟,卻沒有溫度的嘴唇,而她終於發(fā)現(xiàn)一件值得她安慰的事:「你沒有虎牙啊——」 惋惜的低喃鼻音刺激著郁桻的欲望,他抗拒不了的抱住姜維寧,加深了她所發(fā)起的輕輕的吻。 愈來愈濃的苦味擴散到郁桻嘴里。 她在流淚,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滑入兩人相接的唇中,漫出咸苦的味道。 郁桻拉開兩人的距離,驚異地望著姜維寧楚楚可憐的臉。她幾時這樣過?像現(xiàn)在這樣沒有防備,柔弱可人,彷佛用力一抱緊,就要化成水消失不見。 不讓他看自己哭泣的臉,姜維寧攬住郁桻的脖子靠緊他。 她成功的讓郁桻忘了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地,即使知道抱緊她,她會消失,郁桻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 ※ ※ ※ ※ ※ ※ ※ ※ 激情的一刻過去,姜維寧自己也不敢實信自己真的跑到郁桻這里來了。 這一切或許是從重遇小音那一瞬間開始慢慢醞釀的。青澀的高中時代都已經(jīng)過了這麼久,她也成功的將自己隱身在一個充滿陌生人的城市中,原以為只要她小心翼翼對待心中的影子,她就可以像往常一樣平順過日子,可是小音卻出現(xiàn)了,最知道她對小虎情感的小音出現(xiàn)了。原本她可以安慰自己,她只是把過去遺留在故鄉(xiāng),但過去卻找上她,提醒她現(xiàn)實不是美好的幻想。 她曾經(jīng)不是孤單一個人,擁抱著活生生、會微笑的溫暖,但過去跑來提醒她,回憶是沒有溫度的,在那一瞬間姜維寧覺得自己只剩空虛。所以即使是替代品,她也想擁抱他、聽他說說話,就算是對方吝於給予的溫暖,她也奢侈的想分一點點。 她的大膽讓郁桻驚訝,但是二十八歲的處女這個事實更讓他驚訝。 她又不是長得不美麗,不可能沒有追求者,她的過去如何呢?怎麼會過著這樣不符合現(xiàn)代人、守身如玉的生活,他不能理解地望著默默穿著衣服的姜維寧。 如果她的過去是修女,為什麼找上他? 「什麼讓你改變決定?」郁桻冷冷問著。 郁桻此刻的記憶又回到咖啡館那個薄情的姜維寧身上,他不能否認他渴望得到這個女人,心中卻也對姜維寧的某些方面不能茍同。 她只說了一句沒有情緒的回答:「你是對的。」 「我的什麼是對的?」 「你說過,女人都喜歡你,不為你的人,就為你的錢。我想過了,你的確是我喜歡的類型,這沒什麼不可以! 郁桻拉起姜維寧,探究著她。她的話總是讓他覺得半真半假,她曾經(jīng)在望著他的時候,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情感,但她卻對他的追求不屑一顧,而如此斷然拒絕他的追求的她,今天卻又出現(xiàn)在他公司誘惑著他。 「你到底想要什麼?」 「今天晚上我可以到你家嗎?你之前說過想吃我做的料理,現(xiàn)在還想嗎?我可以做給你吃嗎?」 郁桻松開她,對她的低姿態(tài)不解。難道她說喜歡他的人、他的錢是真的?她該不會想嫁給他吧?像所有其他女人一樣。 「你不會以為發(fā)生過一次關系我就對你有責任吧?」 姜維寧低垂下頭,搖搖頭!肝覜]有這麼想! 不知道為什麼,一股愛憐突然涌上郁桻心頭。其他的女人如果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這樣弱小的模樣,他定會覺得對方惺惺作態(tài),可是今天當姜維寧出現(xiàn)在他面前、當她流下眼淚,他卻迫切地想一把將她擁進懷里。 「如果你不怕無聊,就坐在那里等我吧!」 姜維寧露出了一個怯怯的微笑,郁桻竟克制不住的又吻了她的唇。 ※ ※ ※ ※ ※ ※ ※ ※ ※ 上了郁桻的私人座車,郁桻問了姜維寧公寓的地址,要司機開到姜維寧家。 「我不喜歡帶女人回家里! 以為姜維寧會撒撒嬌、要他改變心意,大多數(shù)對他有野心的女人都會,但姜維寧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了解地點點頭。郁桻滿意地攬緊靠在他懷中的姜維寧,他喜歡聽話的女人。 到了姜維寧家,進了房間,郁桻只覺一陣意外。 整個房間的基本色調(diào)是天空藍與白色,照理說應該是讓人覺得很舒服的色調(diào)才對,可是姜維寧的房間擺設空空曠曠的,只放置必需品,衣柜、小茶幾、床、電視等等,不像一般女孩子,這房子沒有擺設任何小東西,因此一走進這屋子的第一個感覺只有寒冷。 「這屋子怎麼看起來這樣冷清清的?」 「會嗎?」 會嗎?姜維寧裝傻的反問惹得郁桻一陣笑,仔細想想,他在還沒了解姜維寧這個女人之前,就對她有興趣了,可能因為她散發(fā)出來的那若有若無的神秘感吧! 如果他要問姜維寧的房間為什麼看起來這樣冷冰冰,他應該在見到姜維寧的時候就問她,為什麼她只穿最簡單的衣服樣式?或許她就是這樣不花稍的一個人,這也沒什麼好問的。房間擺設、穿著都是反應一個人的內(nèi)心,連擺設的人也未必說得出為什麼。 在姜維寧準備晚餐的時間,郁桻四處走著、研究著姜維寧的小套房。如果要說這房間有什麼小東西,應該只有掛在窗邊一只紙折的小鶴,隨風飛舞著。 郁桻用手指輕撥了紙鶴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紙鶴已經(jīng)很舊,顏色都已經(jīng)被陽光曬得褪了,折得并不工整,如果不是小孩子折的,就是男人折的。 姜維寧做了拿手的奶油海鮮義大利面,為了緩和奶油甜膩的味道,倒了兩杯白酒佐餐。 兩人坐在地板,就著低矮的日式小茶幾,享受著美食。 「嗯,不愧是美食節(jié)目的主持人! 「很高興你喜歡! 這回答會不會過分客套?郁桻有趣地打量著姜維寧。她真的跟他平常認識的女性很不一樣,他能感受她有所圖,但圖的是什麼?他卻始終不明了。 「那紙鶴,」郁桻隨手一指!甘悄阕龅?」 一瞬間,姜維寧神色閃過一絲脆弱的復雜,但她卻很快用微笑掩飾過!概笥炎龅摹! 「朋友?」 郁桻有趣的疑問語氣,像在說一個被朋友責怪、把朋友都舍棄了的人,竟然這樣珍惜地保留著朋友送的東西。 「那個朋友一定很重要嘍?」 姜維寧聽出郁桻話語中的輕諷,只是持續(xù)著微笑。 「你想說什麼呢?」 「我想說什麼呢?」 打太極似的,兩人互相試探著對方。 以為姜維寧會再度借力使力推回來這話題,但她放下手中的餐具,望著窗口的紙鶴像望到遠方去。 「是以前喜歡的人送我的。」 是某天下午,兩人在讀書之馀,小虎心血來潮教她做的紙鶴。明明是教的人,做得卻沒有她這個學的人精巧,她還取笑了他一番,他裝作不高興的要把紙鶴揉掉,她卻將紙鶴帶回家,串起三顆紙做的星星,每顆星星里分別寫了小虎的名字——申、和、光,在最下面串著一顆小小的鈴鐺。 鈴鐺的聲音很清脆,因為太清脆了,風一吹就發(fā)出鈴鈴鈴的聲響,像不知名的地方傳來的哭聲一樣,讓人聽了心酸。在法國一個睡不著的夜里,她就把鈴鐺拆了,而星星也在幾次搬移中不見了。 她回望郁桻,臉上已經(jīng)是甜蜜的微笑。 「但是已經(jīng)分開了! 「怎麼分開的?」 姜維寧偏頭思考了一下,最後只是淡淡說:「自然而然就分開了! 郁桻卻勾起嘴角笑了!赶麓我f謊話,草稿要打高明一點。」 姜維寧受震動似的看著郁桻,他感受到——什麼了嗎? 「你的房間只有必需品,表示你只會留你需要的東西,如果是自然而然就分開的過去戀人,應該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但是你還大費周章的留下這個褪色的紙鶴,你應該——」他直直探進姜維寧眼中!高想念他! 姜維寧意外的閃躲著郁桻的眼神,她太沉醉於自己的回憶中,盲目的想把郁桻當作替代品,忘了對方是一個厲害的人。 姜維寧,你這是在玩火! 「我猜得沒錯!箍匆娊S寧受驚的眼神,郁桻露出滿意的表情。「不是自然而然分開,是被拋棄了吧!」 姜維寧倏然抬頭,心里松了一口氣。他或許敏銳,但還不夠,還不夠。 還好…… ※ ※ ※ ※ ※ ※ ※ ※ ※ 其實郁桻說得沒錯,一個突然離開人世的男朋友,跟她被拋棄了差不了多少。 執(zhí)著於逃開有關申和光的過去種種,最後卻發(fā)現(xiàn)就算自己能離得開所有關於他的觸覺、嗅覺,能不看不聽有關他的任河事,卻躲不了他在自己心中根深柢固的影子。 這也難怪,為什麼在她看到郁桻的第一眼,她輕而易舉就能認出他只是神似小虎的那個人,難道不是因為她還仔細的記著小虎嗎? 「維寧姐! 執(zhí)行制作小文剛好也到攝影棚,過來和姜維寧打招呼。她看見離去的豪華轎車,再看向姜維寧的眼中似乎寫了一點不以為然,從她對郁桻的稱呼就可以看出來。 「郁大少叫司機送你過來?」 姜維寧點點頭。 他本來要自己送她過來,但姜維寧不喜歡這樣大剌剌的招搖,拒絕了郁桻。郁桻為了姜維寧這莫名的堅持笑了好半天,她就是不讓他在這些地方發(fā)揮他的紳士風度。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巴不得帶他出去炫耀,只有她躲躲閃閃的像怕什麼似的。 最後他堅持要讓司機載她過來,姜維寧也只好妥協(xié)。 「你之前不是說過對他沒興趣嗎?」 她的確說過這自打嘴巴的話。 「你是真的喜歡郁大少嗎?」小文不信地問著。 「嗯。」 「喜歡到要從別人手中把他搶過來?」 姜維寧低著頭,沒回應。 在這點上她真的無話可說的理虧,即使對象是唐月,她也不該這麼做。 「你知道現(xiàn)在大家把你說得多難聽嗎?偏偏你一個字也不解釋。維寧姐,我真的不相信你也是他們說的那種拜金的人,而且你知道嗎?像郁大少那種人靠不住的,他能拋棄唐月,就能拋棄你,他根本是個紈绔子弟! 姜維寧抬起頭,她知道小文是真的關心她,小文的率直令她感到溫暖。 「我知道,」姜維寧露出安撫的微笑!肝也⒉黄谕扉L地久,我知道他只是一時興趣! 「那又是為什麼?」小文真的不解。 「我不是為了報復唐月或是為了從郁桻身上得到任何好處,有時候情感來了,我們只能依直覺而行。」 小文還是不解,但沒有再多問。 而姜維寧自己則想著,這番說詞,如果能說服得了她自己就好了。 進了攝影棚,化好妝、準備好後,姜維寧站到布景中。不知是誰故意將這期的八卦雜志攤開在流理臺上,頁數(shù)恰恰是郁桻牽著她的手,走進她的公寓照片的那一頁。 之前的雜志只是繪聲繪影的寫著她和郁桻的關系,現(xiàn)在有了讓她無法否認的照片當證據(jù),放雜志的人彷佛故意要試探她的反應似的。 姜維寧輕聲問幫她調(diào)整麥克風的小文!附裉斓奶貏e來賓是唐月嗎?」 小文點頭,夾好麥克風之後,蓋起桌上的雜志!刚媸堑,誰做這種無聊事!」 小文順手帶走了雜志。 唐月女王般的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大群影視記者。 姜維寧沒猜錯,今天要唐月來上節(jié)目是制作單位的意思,自從某位主持人開了在綜藝節(jié)目舉行八卦記者會的風潮後,各家電視臺爭相仿效,F(xiàn)在她和唐月出了這麼大的爭風吃醋的八卦,制作人還不趕快把握機會,把兩位女主角湊齊,等著看節(jié)目中有什麼暗潮洶涌。 大概是因為發(fā)了消息出去,所以各家雜志、報社、電視臺也都派了人來,真給足了唐小姐面子。 看她沒因為那本雜志而產(chǎn)生特別反應,記者們似乎有些失望。 在節(jié)目未開始前,記者先生小姐們把握機會拼命問著唐月問題。 「你最近的心情怎樣呢?」 「因為是工作,沒辦法嘍!一定要來! 「會難過嗎?」 「當然會啊!但如果對方能這樣不管別人的感受,一定要在一起,我也只能擦擦眼淚祝福他們。」 大家問的不外乎是唐小姐對於這次情變的心路歷程,唐月一一回答,中間或扮可憐,或裝開朗,一副在脆弱中堅強的模樣,說著就算分手了,還是希望對方幸福的場面話。 期間當然也夾雜了一些問姜維寧的問題,但姜維寧跟這些記者全不是朋友,她平日沒有跟記者打交道的習慣,她的節(jié)目靠的不是炒新聞制造噱頭吸引觀眾,而是二十歲到四十歲太太主婦們的忠實支持,所以今天她也不想開跟記者打交道的先例。 導播宣布要開始錄影,記者們卻沒走,全等著看接下來有什麼新鮮事。 「今天我們節(jié)目的特別來賓是我們的常客唐月小姐!菇S寧開場。 罐頭掌聲響起,唐月走進布景中。 「大家好!今天我又來學做菜了。」 一面對鏡頭,唐月開始扮演絕對的弱勢,一副神情無法集中,相當介意姜維寧的模樣,幾次不小心差點灑了材料,中間更是夸張的讓菜刀擦到手指。 「對不起、對不起……」緊握住手指,唐月不住的道歉。 唉!姜維寧輕嘆口氣。全國的觀眾不知道要因為唐月的難過而認為她是多可惡的女人了。 「小文,麻煩你拿個OK繃過來好嗎?」 幫唐月止血的期間暫停錄影,唐月低聲說:「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我一定要讓你所有的忠實觀眾都打電話進來罵你!我一定要讓你身敗名裂,」 一點也不避諱正幫她包扎著的小文。 姜維寧看向唐月,她的臉龐的確清瘦幾分,或許她不完全是表演,或許她真的傷心也不一定。 「對不起。」這是姜維寧唯一能跟她說的。 不只唐月,小文也意外的看著姜維寧。 「對不起?!你以為這樣一句話就算了嗎?」唐月歇斯底里的叫起來,發(fā)現(xiàn)引來記者的探究,又壓低聲音。 姜維寧沉默。 「我告訴你,郁桻也不是什麼有責任感的人,他很快就會膩了你了!」 「我知道! 「知道你還跟我爭什麼?他只是想嘗嘗鮮,像你這種淡而無味的容易膩,他一定會再回到我身邊的。」 「我知道,」姜維寧低聲說著,像說給自己聽!肝視鹊剿麑ξ覜]興趣的那一天。」 她會等到他厭膩她、離開她的那一天,因尢她早就迷失在廣闊的寂寞的海洋里,她只是抓住一根叫做郁桻的浮木,就算最後還是要沉沒在海里,反正她早已沉沒過一次,也不會再更痛。 姜維寧的想法,聽在唐月耳里卻是一種絕不放棄的挑釁。 「你得意什麼!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他會娶你?他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犯賤!」 為什麼每個人都以為她想要嫁給郁桻呢?她不會結婚,因為她想嫁的是一個努力生活、肯負責、對她沒有保留、敞開心胸微笑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已經(jīng)離開人世,她甚至連他有沒有回來看過她,明不明白她想念他想念得要命都不知道。 她不在乎郁桻有沒有未婚妻、有沒有女朋友,只在乎那張臉,她想拜托他笑一笑。 對於姜維寧的沉默以對,唐月得意的以為她被這消息嚇壞了。 彷佛要制造更多高潮點似的,在這意外的休息時刻,郁桻悄聲無息的進了攝影棚,對因自己而引起的兩個女人的戰(zhàn)爭,頗覺有趣似的旁觀著。 直到導播宣布繼續(xù)錄影十分鐘後,一個眼尖的記者發(fā)現(xiàn)了他。 「那不是郁總裁嗎?」 伴著記者的叫聲,唐月硬是姿勢優(yōu)美的暈倒在節(jié)目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