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人沒有?”
冷寞坐在幽魂殿的那張黑椅上,冰冷的眼寫著壓抑的暴怒。
群魂面面相覷,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發(fā)言。
“混帳,連一個人類都看不住、找不到,我留你們做什么?”他雙眼暴射青光,正欲將殿上惶亂不堪的幽魂全打散之時,一縷聲音及時阻止。
“大王三思!”殿外飄進(jìn)一縷黑煙,在他面前化成人形:“請大王手下留情。”
“幽摩,你敢干涉我?”冷寞聲冷面更冷,卻留了個說話的機(jī)會給他,若是從前,他會毫不考慮地將所有惹火他的人殺掉。
幽摩似也察覺此改變:“我知道我的職責(zé)只是看顧偷回簿,沒有資格在殿上進(jìn)言,但我覺得谷綠音乃一名凡界女子,不可能逃出冥界,一定有人將她由結(jié)界內(nèi)救出!
“怎么可能?我設(shè)下的結(jié)界……”冷寞忽然想起自己因改輪迥落力量大減,連帶結(jié)界力量也削弱許多,一定是那時候被潛入。
“幽摩,你有什么意見?”
冷寞這一問,震驚了殿上所有幽魂,因冷寞向來以自己的精明自負(fù),做事只需問現(xiàn)況不問做法,完全由自己決定解決之道,從未出過差錯,而今竟會詢問別人意見,這怎教人不驚訝?
“依屬下之見,劫走谷綠音的人不可能是其它四界之人,不然定會被發(fā)現(xiàn),唯有人類才有可能潛進(jìn)冥界而不被發(fā)覺,只要善加利用我們冥界對人類的陌生和松懈,必然可以將谷綠音帶走,屬下猜想谷綠音已經(jīng)回到人界了!
冷寞沉下臉:“人類有那么大的能耐?”
“難料!庇哪χ换卮鹆诉@么一句。
“好!傳令所有尊者下凡尋找谷綠音。幽摩,你領(lǐng)頭,由你發(fā)號施令,三日內(nèi)傳報回來。布下結(jié)界,不許其它四界的人來挺擾。”冷寞精確迅速下令,眾幽魂齊聲回是。
而冷寞沒發(fā)現(xiàn)幽摩注視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 ※ ※
謝奕霆步出家門,一陣風(fēng)拂面而過。
不知道綠音她們怎么了?先去看看她們好了。
他踏著腳步,邊走邊思考著:綠音現(xiàn)在懷孕,又失明了,以后生活起居要怎么解決?還有她的病情,芝蘋的力量無法根治腦瘤這種病,看來只有開刀一途了;錢我再和慈寧、芝蘋她們一塊想辦法。綠音也真可憐,為什么老天要她這么善良的人遭受這種境遇?她是……
疏神間沒注意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對不起,請問你是謝奕霆嗎?”清脆如銀鈴的嗓音令他抬起頭。一位身著輕便、剪裁簡單卻高雅的女子亭立在跟前,臉上有著少女特有的羞澀和靦腆,渾身散發(fā)著圣潔不可冒犯的氣質(zhì)。
“你找我有什么事?”奕霆對這謎樣女子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感到疑惑。
不要又是對我“注意已久”的女孩。他心有余悸地祈禱。
“你的朋友谷綠音呢?”她單刀直入地問,令奕霆大出意料之外。
“綠音認(rèn)識你嗎?”記憶里未曾魏綠音提起她有這么一個朋友。
“不是,我不認(rèn)識谷綠音,但我卻知道她,必須和她見面談?wù)。”少女毫不懂掩飾?br />
“你是誰?找綠音要談什么事?”奕霆正經(jīng)起來,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我是精靈笄月,來找谷綠音是為了她所擁有的一件東西,一件引起各界覬覦的東西!
“精靈?別逗了!鞭撒胄虐胍,經(jīng)過冥界的事,他再也不敢否定奇事異聞的荒謬怪誕了。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相信。”奕霆的反應(yīng)在她意料之中。確定四周無人,她脫下外套,展露出一只透明的翅膀,閃爍著粉光的翅膀,恍若水晶精致似的易碎高貴,更襯托出她不似人間女子的靈盈。
“你找綠音是為了凝戒嗎?”奕霆的驚異只有一下,和穿越次空間到冥界救人的“壯舉”比起來,眼前的情況是小巫見大巫。
“你知道?”這次驚訝的變成了那名叫笄月的少女。
“先把你的外套穿上,你的樣子很引人注目,我可沒把握別人見到你會不會尖叫!鞭撒哪亻_玩笑:“不是每一個人類都像我一樣可以“處變不驚”!
笄月依言穿上外套遮去她的翅膀,心中仍為奕霆接受事實(shí)的“迅速”而反應(yīng)不過來。
“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有沒有向你提起,她曾誤入我們精靈界……”
“芝蘋有向你說過我們,所以你才會找上門來?”
“不是!彼謸u頭:“江小姐沒透露你們的事,我之所以會來是因?yàn)殚L老的吩咐。你可知道你的朋友所擁有的凝戒原是冥界之寶?”
“怎么會不知道?綠音為了這戒指被害得不成人形……”說起綠音所受的苦,奕霆就忍不住氣憤填膺。
“那你可否安排我和谷小姐見個面?”
“你可以先說你找綠音的原因嗎?”奕霆很是好奇笄月的急切。
“由于谷小姐擁有五寶之一的凝戒,引起其它各異界的野心。如果凝戒落入有心人手中,那將會再次發(fā)生上古時代的悲劇,破壞六界所維持的平衡,最后會毀了六界的。”
笄月的話讓奕霆的思維停滯。
笄刀停了一下又說:“冥王不知為何擅改輪回簿,此事震動了六界,擅改輪回簿是違反六界生存法則,死罪一條。現(xiàn)在五界為了冥王改過輪回簿所影響的生命,而忙得一團(tuán)亂,千百條預(yù)定要轉(zhuǎn)世的生命,因缺了其中一人而出了亂子,天界負(fù)責(zé)執(zhí)罰;等到他們天界的武神將處理混亂就會找冥王行刑,到時候冥界無主,幽魂勢必會四竄作亂,后果將很嚴(yán)重。我這次來找谷小姐,就是希望她能出面阻止這災(zāi)禍,現(xiàn)在也只她能挽回這一切,不過要快,魔界和夜剎國也得到消息來找谷小姐了,谷小姐現(xiàn)在處境很危險,我們必須在魔界和夜剎國的人找到谷小姐之前,想出徹底平息這混亂的辦法,不然悲劇將會重演,我們精靈界也面臨著空前的大問題,這一切都不能再拖延了!
笄月一口氣說完,奕霆越聽心越驚,最后腦中只剩嗡嗡作響的空白。
“謝奕霆?謝先生?”
奕霆二話不說拉起笄月的手便走,引起笄月的反應(yīng)。
“謝先生,你這……”
“叫我奕霆,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找綠音……”
天吶……一場陰謀的愛情,怎么會變成攸關(guān)六界生死的關(guān)鍵?
專心致力于解開笄月丟給他的謎題的奕霆,沒有看見笄月臉上因他牽住她柔荑而產(chǎn)生的那抹嬌羞。
在這一團(tuán)糟中,還有多少故事正要發(fā)生?
※ ※ ※
“唉……”慈寧看著綠音猶然昏睡的臉龐,深嘆出聲。
“你究竟愛上了什么樣的人?為什么會遇上這種事?”
綠音仍是陷在她逃不出的噩夢里,沒有回答慈寧。
你們騙我!我不是被利用的玩偶,我不是!
深切哀痛的吶喊透入腦際,攪動慈寧的心緒;她只覺心頭被那銘心孤絕的痛號刺傷,驚異之余,抬眼尋找此強(qiáng)烈情緒的來源,卻見綠音緊閉的眼睛又滴下淚珠。
“綠音?”慈寧驚異于一向安靜沉穩(wěn)的綠音,竟會有如此震懾她的苦痛,正想喚她之際,腦海又傳來……
我不是被利用的傻瓜……我不是!
他不會欺騙我的,他不會的……天啊!
那無邊的哀怨挾帶強(qiáng)大力量涌入慈寧腦中,慈寧禁不住這劇烈的震動,內(nèi)臟一陣翻騰,唇邊逸出鮮紅的血液。
她強(qiáng)忍痛苦在綠音耳邊喚著:“綠音!綠音!”
綠音許久才睜開眼,無法接受色彩的眸一片空洞。慈寧愣住了,昔日最靈活的眼怎么會變得如此呆滯?
那綠音加諸在她心上的強(qiáng)烈情緒仍未稍減,反而一直沉重,沉重……
慈寧見到綠音空白的表情,心知綠音平靜外表下的心正逐漸死去。她焦急地?fù)u晃著綠音包滿繃帶的身軀:“綠音!綠音,是我呀!我是慈寧。∧懵犚娢业穆曇魶]?綠音,你回答我呀!我求求你回答我,回答我……”
那壓心的沉重頓然消失無蹤;慈寧睜大了眼,停止了呼吸,好一會兒才放聲大喊:“綠音!”
而綠音從未變過的臉仍然沒有表情。
慈寧沒有再出聲,只是望著她,淚水脫離了眼眶,一顆接一顆:血和淚混合交雜,已分不清是血是淚。她痛心,而綠音卻反而不覺得痛,因?yàn)樗男囊呀?jīng)死了,一個心死的人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覺了?
慈寧已不知該做什么,也感應(yīng)不到綠音醒前那種撕心裂肺的不平了;更讀不出綠音的心思,因?yàn)榫G音的心死了。一顆淚珠掛在慈寧臉頰留戀不去;淚,已訴不盡她的悲痛了。
倏地,她回頭,望見了一個身材碩長,一臉不群的孤傲和書生般儒雅氣質(zhì)的男人站立身后。
他一臉興味:“她就是谷綠音?”
“你是誰?”慈寧戒備地問,不喜歡地感應(yīng)到他對綠音越提越高的興趣。
“做客人的怎么會不知道主人是誰呢?”他一身笑意,盯著綠音猛瞧。
“你就是夜剎王?”慈寧擋在綠音身前,近乎厭惡地感應(yīng)到他開始變質(zhì)的情感。
“羅居夸你有膽識,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請恕招待不周,夜剎國的富麗堂皇相信不會比天界還差!彼σ獠粶p地說著,心思仍掛在那不言不語的人兒身上。
“這位小姐傷得不輕嘛!咦!怎么你也吐血?”他拍拍慈寧:“要好好照顧自己,才能照顧朋友!彼奈⑿ξ丛冞^,透過慈寧訝異的眸映著他投向綠音的眼神。
“谷綠音?”他笑意不斷擴(kuò)大。
慈寧感覺到他在拍自己時,自他手掌傳來了一股熱流,流遍全身,將內(nèi)臟的翻動一一平息,治好了她因綠音而受的內(nèi)傷。
望見他漸離的背影,她知道他并無惡意:“還沒請教你這個主人的名字!
“衛(wèi)傲凡!彼谋秤皼]有停:“我不是不懂待客之道,我也不會是個壞主人,你們會發(fā)現(xiàn)當(dāng)我的客人不壞,不要被夜剎國兇惡的名字嚇到了?”
他消失在遠(yuǎn)方的身影傳送這些話到她們耳里,慈寧百感交集,而綠音依然毫無所覺。
面對綠音面具似的臉,慈寧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 ※ ※
癡癡注視著這間曾和她擁有最快樂記憶的小屋,他不知他已站了好久好久。
伊人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一舉一動,歷歷在目地在他眼前重演,播放著今日找不到的心動溫馨。
“還是沒有下落嗎?”他開口,找不出兩個月前發(fā)現(xiàn)綠音失蹤時的狂怒。
幽摩陪著他在這人界的小房子里站了五個小時,他了解一顆相思之心的苦澀,所以他并未有埋怨。
“稟大王,所有尊者仍盡全力在追查中,但尋遍了谷綠音她三位好友的家和其可能的去處,都沒有發(fā)現(xiàn)谷綠音絲毫線索。怪的是連她那三位朋友也不知去向,據(jù)其中一位謝奕霆的家人說,謝奕霆已有兩個月未回家了,他們說謝奕霆是受到大學(xué)教授遨請,到美國參加一項(xiàng)研究,短期內(nèi)不會回去。但屬下認(rèn)為謝奕霆可能也不在人界了!庇哪θ灾t恭有禮地回某著。
“也?”
“是的,屬下推測江芝蘋和丁慈寧、謝奕霆可能被其它四界之人抓去或找到,因?yàn)樗麄兌际窃诠染G音失蹤后也跟著不見人影的,再加上其余四界并未傳出行動,這按兵不動的情況太罕有,所以屬下才起了疑心!
“那你覺得綠音可能被哪一界所擄?”他的目光仍定在屋內(nèi)景物上,并未稍移。
“這屬下也沒把握。不過屬下得到消息,精靈界發(fā)生了動搖根基的大問題,所以應(yīng)該無力再加入搶奪凝戒的爭戰(zhàn)中,兩天界為了輪回簿出誤而忙得焦頭爛額,可能也沒時間再擄人!
“你的意思是魔界和夜剎國最有嫌疑?”
“是的,魔尊無情向來就有野心要一舉掌控六界,凝戒再現(xiàn)之事他必然會側(cè)目;另外夜剎國主衛(wèi)傲凡雖無意圖稱霸六界,但也是有可能和谷綠音等人的失蹤有關(guān)!
冷寞沒有再問,幽摩也盡職地靜立一邊等候指示。
失去了才明白原本所擁有的珍貴,追不回才知后悔。
冷寞現(xiàn)在了解這句人界詞語的真諦,遺憾豈是“后悔”二字訴得盡的?
不知她好嗎?是否還有犯頭疼?是不是想我?會不會害怕?她是那么需要人保護(hù)……
他不知他消瘦的身形已引起身后幽摩一陣欷吁。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盡管冷寞嘴上不承認(rèn),但他為情所苦的心是任何一人都能看得出來的;蛟S,可能是他不知道自己已是愛的俘虜了吧?
一嘆,冷寞又說:“幽摩,辛苦你了!
冷寞變了,不再是以前沒有心的冥王了;來人界一趟,他學(xué)會了思念,學(xué)會了嘆息,學(xué)會了體恤……
在人界,他找到了心,卻又失落了自己的情。
“你應(yīng)該也知道天界已發(fā)令截殺我了吧?”
“這……”幽摩不知咳如何啟口提這件事。
“幽摩,這個結(jié)局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你也不必隱瞞,我很清楚一切。”
“屬下……”
“我并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好意。其實(shí)在動輪回簿時我就有準(zhǔn)備了,如今天界又早四界一步解開了心鏡的封印,力量大增,相信不久之后就會找上冥界……”
“屬下定會拚命相抗!”
“不,我不要你們抵抗,他們要找的只是我,你們沒必要做無謂的犧牲,我自會給六界一個交代!
“大王!”幽摩明白冷寞話中之意。
冷寞一笑,非常瀟灑:“別以為我是想輕生而不做抵抗,而是我自己違背我身為冥王的責(zé)任,濫用職權(quán),這個交代本就是我應(yīng)該還給六界所有生命的。我要是無法再繼續(xù)管理冥界,此后冥界就交給你掌制了!
“大王!”幽摩心頭狂震:“萬萬使不得……”
“我信任你……”冷寞只用一句話,就堵回幽摩所有的抗言:“不要辜負(fù)我的信任。”
幽摩眼見冷寞如此,只能沉默以對。
“你知道我在這學(xué)到多少東西嗎?”冷寞的眼閃著溫暖光芒,他的手輕觸著這桌椅,這擺設(shè)……
相思苦,苦相思,人間情!
“答應(yīng)我要做一個好冥王!
“屬下……必不負(fù)大王所托!鳖^一次,幽摩真正體會到為何會有那么多人肯為情而死,他不也因冷寞的信任和友情,而決定生死相隨嗎?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崩淠笮,轉(zhuǎn)過身來面對幽摩,大掌拍在幽摩肩上:“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大王?”幽摩跟著冷寞。
“你回冥界吧!不要跟來了,我還有未完的責(zé)任等著我去辦!
幽摩等著下文,果然冷寞再言解釋。
“綠音還在等我,我一定要去救她!彼麌(yán)肅地看著幽摩:“這是我的責(zé)任。”
※ ※ ※
“綠音,你開口說句話好嗎?”慈寧極有耐心地重復(fù)不下千百次的話語:“你到夜剎國已經(jīng)兩個月了,一句話都不肯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有多難過?”
她雙手抓著綠音的手,試圖傳遞些情感到綠音沒有感覺的心,卻頹喪地承認(rèn)她的努力只是白費(fèi)心力。看著綠音蒼白的臉,充塞內(nèi)心的無力感促使她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掉落,滴在綠音冰冷的手上,濺起水珠。
“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綠音,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想想自己,想想我們,想想孩子!”她黯然的低喃讓綠音封閉的心起了反應(yīng)。
我需要你,孩子需要你……
“孩子?我的孩子……”一如慈寧,她無神的眼滑下了淚。
慈寧驚喜地重燃幾乎熄滅的希望:“綠音,聽見我的聲音沒?我是慈寧。
“慈寧?”綠音的聲音依舊平板。
“是啊!我……”
“嗨!小姐們今天還好吧?”男聲中斷了慈寧的嘗試。“綠音,你醒來啦?”
“衛(wèi)傲凡,你不要打擾綠音!毕騺韺θ丝蜌庥卸Y的慈寧,對夜剎王“不識時務(wù)”的打擾感到懊惱。
“我來看我的客人有什么不對?”衛(wèi)傲凡由來有因地說,執(zhí)起綠音的手:“怎樣?今日感覺好點(diǎn)了嗎?”
他聲中的溫柔和寵溺看得慈寧眼眶泛紅,心痛如絞。你溫柔的神情永遠(yuǎn)只對著綠音……傲凡,你何時才會正規(guī)我一眼?
“衛(wèi)傲凡,你不要來吵綠音,她今天好不容易才有感覺……”
“她有反應(yīng)啦?”衛(wèi)傲凡喜出望外,臉上泛開了光彩:“綠音,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我是衛(wèi)傲凡,是……”
他滔稻不絕地朝著仍無感覺的綠音說話,慈寧冷眼旁觀,心中漲滿苦澀。
“智能,綠音她怎么不說話?”傲凡眼不離綠音地問。
智能是夜剎國的人對慈寧的稱呼,可見慈寧在夜剎國很吃得開。
“哪有那么快?”慈寧的聲音有絲嘲諷。
“她的眼睛照說應(yīng)該看得見了,為什么還是不會說話?”
慈寧聞言一驚:“你說什么?綠音看得見了?”
“是!你不知道嗎?”
“怎么會?綠音有腦瘤,她怎會又看得見?衛(wèi)傲凡,是不是你?”慈寧知道衛(wèi)傲凡擁有凌駕其它四界之王的力量,他有能力治好綠音的病。
“我?”衛(wèi)傲凡挑眉,有絲好笑:“怎么可能?我不會為任何人去犯六界法則的,你求我求了那么多天,我也只是給綠音灌輸一些氣,讓她能強(qiáng)壯一點(diǎn),怎么會幫她治病?我早就告訴過你,那是逆天而行的事,是死罪一條,我不可能傻到不顧自己生死的!
“你不是愛綠音?”慈寧實(shí)在不能了解他的論調(diào)。
“我是喜歡綠音,但我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死的!毙l(wèi)傲凡斬釘截鐵地說,身為夜剎國王,他太清楚違反六界法則的后果,就算是綠音也不能讓他甘冒大不韙。
慈寧總是無法同意他的說法,她認(rèn)為愛是可以為對方付出所有,而不是先考慮利益相關(guān)的問題。
是她太古板,還是他愛得不夠深?
“那綠音的腦瘤……”
“正逐漸消去!毙l(wèi)傲凡倒不介意告訴她。
“為什么?”
“因?yàn)橼ね跄莻傻瓜做了連我都不敢做的傻事。”衛(wèi)傲凡的語氣有一絲不服。
“冷寞的力量不是不能治好綠音嗎?”
“但也足以改輪回簿了!
“什么?”慈寧傻住了。
“在你們來這做客之前,六界曾發(fā)生震動,這種震動只有在輪回簿上的禁制被解開時才會產(chǎn)生。換句話說,冷寞改了綠音的死期,所以綠音還活著,不然她早該轉(zhuǎn)世投胎了!毙l(wèi)傲凡對于冷寞的行為還有一些不屑:“沒想到堂堂冥界之王,竟會蠢到為了凝戒而做這種傻事,擅改輪回簿六界不容,就算他得到凝戒也沒用,況且凝戒和綠音都在我這。”
難怪綠音沒有一絲腦瘤患者應(yīng)有的病象,也不曾喊過頭疼或不適。
問題獲得解答的慈寧卻更疑惑:“你怎么知道冷寞這么做不是為綠音,而是為了凝戒?”
“如果不是為凝戒,那還有什么理由讓冥王做這件事?”衛(wèi)傲凡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
“說不定冷寞是因?yàn)閻劬G音……”
“愛?”衛(wèi)傲凡嗤笑:“我也愛綠音。∥揖筒粫䴙榱司G音而這么做。”
衛(wèi)傲凡的反駁并未掃盡慈寧對冷寞甘犯死罪的動機(jī)的懷疑,只是暫止了她的猜測。
“難道你真的不會為了一個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人,而甘愿放棄一切?”慈寧探問。
衛(wèi)傲凡一陣?yán)市Γ骸爸悄,我可能這么傻嗎?”
“喔……”慈寧壓下心頭的失落,暗暗嘆息。
他們又怎知道,衛(wèi)傲凡日后為了愛而成了第二個冷寞,甚至比冷寞還傻上好幾倍?
“有人來了。”
慈寧感應(yīng)到不屬于夜剎國的氣,在夜剎國的這兩個月中,她的感應(yīng)力量更敏銳了。
閉上眼,她專心感應(yīng):“憤怒、擔(dān)憂、不安……”她讀出來者心緒:“他已經(jīng)到了大殿……”
睜開眼,慈寧確定地說:“是冥王冷寞!
“他帶人來搶綠音?”
“不,只有他一人來。”
衛(wèi)傲凡的臉凝結(jié)起來:“只有他一個人?他倒挺有膽量,敢一個人來夜剎國。很好,夠狂,我正想去找他,他卻自己送上門,我倒要看看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物,讓綠音為了他變成這樣!
話一落,人就消失在慈寧的視線。
“唉!綠音,你聽見了嗎?冷寞來找你了!
由于慈寧沉浸在悲傷中,以至于沒有看見綠音顫抖了一下的手。
※ ※ ※
“衛(wèi)傲凡,你把綠音藏到哪去了?”冷寞的臉仍是一貫的冷漠。
“好個冥王,竟敢獨(dú)闖夜剎國,光憑這膽識就足以讓傲凡以禮相待。”衛(wèi)傲凡憑空出現(xiàn)在大殿上,一揮手遣走在旁環(huán)伺冷寞的夜剎侍衛(wèi)將:“退下,別讓人家笑話我衛(wèi)傲凡不懂得敬重硬漢!
侍衛(wèi)將應(yīng)聲消失,大殿上只剩兩王對峙。
“綠音在哪里?”冷寞并沒有感激衛(wèi)傲凡故示的寬大。
“你怎么如此肯定谷綠音在我夜剎國?”衛(wèi)傲凡難以捉摸地問。
冷寞沒有告訴衛(wèi)傲凡在他來之前,他已去過了魔界,并見到了芝蘋,故知綠音在夜剎國。
他只是沒有情緒起伏地重申:“綠音在哪里?”
“敢向我要人,你憑什么?”
“廢話少說,交出綠音萬事皆罷,否則休怪我不留情面!崩淠瘬(dān)心衛(wèi)傲凡會傷害綠音,因而說話不敢太魯莽。
衛(wèi)傲凡冷笑:“情面?你我有何交情可談?若要回去現(xiàn)在還來得及!
“如果我現(xiàn)在回去,豈不是白跑了這趟?”冷寞還以顏色。
“冷寞,你最好不要惹我,別忘了谷綠音還在我手中。”
冷寞一悚,吸了口氣:“你要什么?”
“明眼人,你果然不笨!毙l(wèi)傲凡痛恨冷寞將綠音害成那半死不活的模樣,因此并不留情:“只要你承受得起夜剎獄火的煎熬,我馬上放人。”
冷寞輕震,夜剎獄火是極熱之火,專焚內(nèi)腑,中者外表無傷,內(nèi)腑卻盡為灰燼。
“怕了?”
“不,我接受你的條件,不過你必須讓我確定綠音沒事!
“可以!毙l(wèi)傲凡回答得十分干脆:“智能,我知道你感應(yīng)到了!
慈寧扶著綠音緩緩走出,兩人皆沒有一絲表情。
“綠音!綠音?衛(wèi)傲凡,你把綠音怎么了?”冷寞怒不可遏。
綠音微隆的腹部說明她懷有四個月身孕,可是她的舉止沒有一點(diǎn)正常人應(yīng)有的感情,好象機(jī)器般,神情呆然。
“問我?問錯人了吧?綠音會變成這樣全是拜你所賜。”衛(wèi)傲凡的笑有絲嫉妒和殘酷:“夜剎獄火可是無物可解的,你考慮清楚。”
“不用考慮了,你動手吧!”冷寞淡然就死,絲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是他的眼神仍舍不得離開綠音。
“慢著,冷寞,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中了夜剎獄火,就算你是冥王也非死不可,你為什么要為了綠音而答應(yīng)?你如果死了,就算凝戒有再大的力量,你也用不到了。”慈寧為冷寞的行為感到大惑不解。
“凝戒!”冷寞淡淡一笑:“凝戒現(xiàn)在對我來說,不過是綠音身上的飾物罷了;我之所以肯以性命換取綠音的自由,是因?yàn)榫G音是我的妻子,我有責(zé)任保護(hù)我妻子的安全,今天我無能做到這點(diǎn),至少也得做到使她的性命無慮!
慈寧一清二楚地感應(yīng)到他滿腔的愛意和語中的真誠,以及傲凡翻飛的醋火,輕嘆:“你愛綠音,可惜你傷她太深!
“愛?不,冥王是不懂愛的。”冷寞堅(jiān)持著自己的看法。
綠音內(nèi)心輕微的頭動,細(xì)得運(yùn)慈寧也沒發(fā)覺。
“來吧!衛(wèi)傲凡!
“你真無悔意?”衛(wèi)傲凡不敢置信地看著冷寞,推翻了冷寞無情無義的印象;他不相信有人肯為了別人而死,縱使是對自己父母。但冷寞卻肯為了綠音而死,光是這一點(diǎn),衛(wèi)傲凡就自覺比不上冷寞,雖然不是滋味,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冷寞這點(diǎn)贏過他,贏過向來不認(rèn)輸?shù)乃?br />
冷寞將眼神由綠音身上移開,改看向慈寧:“替我……好好照顧她!
慈寧明了地點(diǎn)頭:“綠音誤解你了。唉!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的!
冷寞再深深地望著綠音:“綠音,你永遠(yuǎn)是我的妻子,我無法再照顧你,無法遵守我的承諾,請你……原諒我!”
話才剛說完,冷寞全身就冒出藍(lán)紫色透明的火焰,他立刻痛苦不堪地單膝跪地,嘴里鮮血直冒。
“傲凡,你……”
“智能,這是他自己選擇的,不是嗎?”衛(wèi)傲凡看著面有怒色的慈寧,滿不在乎地說。
慈寧無能為力地看向冷寞,她有何資格干涉衛(wèi)傲凡的事?她不過是被他擄來,美其名為“客人”的囚犯而已。
“不……不……不要!”綠音呆滯的眼映著冷寞翻滾掙扎的畫面狂喊出口,撲在他身上:“停止!停止!停止燃燒!”
她尖銳的聲音穿透大殿,駭人心魄。
“沒有用的,夜剎獄火是無物可解的……”街傲凡的話,停在呆頓中。
因?yàn),他看到了他認(rèn)為不可能看到的畫面。似生于冷寞身上的火焰,竟奇跡似的停止它的簇動。
奇跡!是什么力量造成這奇跡?
“消失!我命令你立刻消失!本G音喉頭燒灼,內(nèi)臟似要被撕裂,但她仍不顧一切地凝聲命令著。
藍(lán)紫色火焰一寸才地收起焰尾,直到消失,火焰一失,綠音就撐不住創(chuàng)痛,一張口吐出了不少的血液,人也跟著癱在冷寞的懷里。
“綠音!綠音……”冷寞急切呼喊:“為什么你要這么傻?為什么你要這么傻?”他把綠音抱得死緊,生怕他一松手就會失去她。
衛(wèi)傲凡欲走近,卻被慈寧阻止:“綠音強(qiáng)用力量,損及元神,共剩下一點(diǎn)時間了……你就……就讓他們夫妻聚聚吧!”困難萬分地說完,人就跑到一旁哭了起來,為他們舍命為情的癡痛哭心傷。
衛(wèi)傲凡縱使心如刀割,但也只有退讓至一旁,他比不上冷寞,綠音是屬于冷寞的。
“你是愛我的……對不對?”綠音被淚水模糊的眸出現(xiàn)了當(dāng)初的無邪信任。
冷寞一陣鼻酸,握住她抬起的手,無語。
“告訴我,你是不是愛我,愛我們的孩子……”她話未說完就連咳出聲,血染滿衣襟。
“不要死……綠音,你死了我也會死……”驀然如遭定身,冷寞剎那間明白了一切。
那總讓他歡喜,令他憂傷,使他不能自己的莫名情愫,就是愛,就是愛吶!
天!他多笨?竟然盲目至此,一直在欺騙自己……
“我愛你,我愛你……我也愛孩子,你是我妻子,我當(dāng)然愛你了,我好久好久以前就愛上你了……”他嘶喊,哽咽使他說不下去,眼眶刺痛著,泛著未有過的熱潮。
“不要掉眼淚,不值……咳咳……”
“綠音?”冷寞搖回綠音漸漸迷失的意識:“醒醒,綠音,不可以睡……不可以……”
綠音傾盡全力睜開眼,擠出一朵笑容:“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綠音的手慢慢冰冷,冷寞覺得他的心也正隨著她的體溫流逝。
就在此時,大殿外忽然射進(jìn)了數(shù)道光芒。
“天界武神將?”衛(wèi)傲凡氣怒地喝斥:“你們好大的膽子,敢不經(jīng)過我同意就擅闖夜閻殿?”
“請夜剎王見諒,吾等是依六界之約前來制裁冥王,待吾等任務(wù)完成再行告罪。”天界武神將并未留給冷寞一個說話的機(jī)會,便又接下去:“冥界之王冷寞擅改輪回簿,罪無可恕,還不快伏法?”
快,一切都在電光火石的那瞬間發(fā)生。
綠音想推開冷寞,要他躲藏,他卻把綠音抱得更緊。
俯視綠音,冷寞的臉上竟有抹滿足的笑:“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是真的愛你,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我愛你有多深……綠音,原諒我,原諒我這句遲來的抱歉!
他的眼,滑落了淚水,他的第一滴淚。
綠音舉起手,用盡剩余氣力替他擦去淚水;手,無力地摔落地面,合上了她的眼睛,一顆淚珠閃著它哀傷的光芒,滴落在她剛沾染了冷寞淚水的凝戒上,兩顆淚珠交融……
冷寞想起了輪回簿上綠音再次死期的不明,了解到輪迥簿的異常是因?yàn)檠矍扒闆r。
難道綠音真的注定一定要死?
“不!不!不要……不可以……”冷寞的聲音沙啞,神情絕望:“綠音!醒醒……醒醒吶!”
天界武神將手執(zhí)心鏡,大喝一聲,心鏡發(fā)出了萬丈光芒,射向了不肯分離的冷谷兩人。慈寧和衛(wèi)傲凡欲救已是來不及,忽然……
凝戒也發(fā)出耀眼光芒,圍起冷谷兩人,和同樣刺目的心鏡毫光相撞,夾雜著冷寞的狂吼。
“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