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公車后,湯靚終于松了口氣,她總算把那礙手礙腳的程之浩給甩掉了。 她一夜未眠,就是在找機會開溜,趁他躺在床上唧唧哼哼、哀聲喊痛的時候,她悄悄地溜走,把他一個人丟在汽車旅館。
她本來想開走他的車,又怕發(fā)動車子會驚動他,因為汽車旅館的車庫就在房間樓下,她要是想偷偷開走他的車,又不吵醒他,除非他睡死了。
開不走他的高級跑車,乾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順手「摸」走他的車鑰匙,再漏光油箱里的汽油,順便從他的皮夾里「借」了幾千塊錢當(dāng)車資,相信他應(yīng)該不會太介意才是。
這下子沒車可開,他總該回家去了吧!
雖然少了他的陪伴有點寂寞,但她現(xiàn)在可不是要去玩,在她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為了她老爸的安全,還是別讓不相干的人知道他的藏身處比較妥當(dāng)。 如果她沒猜錯,現(xiàn)在老爸該是在「那個地方」。
想著想著,靚妹漸漸體力不支地沉沉睡去。
突然,司機一個緊急煞車——
乘客一個個往前沖撞,哀聲連連。
湯靚也一頭撞上前座的椅背,額頭腫了個包,頓時睡意全消。
「媽的!哪個瘋子亂停車?!」公車司機氣沖沖地打開車門,準(zhǔn)備下車跟將砂石車橫擋在馬路中間的砂石車司機理論。
這時,道路兩旁突然冒出兩列身著黑西裝的高大男子。
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慢慢的踱上公車,他禮貌地欠身對公車司機說:「不好意思,我們找個人。」 公車司機劈頭就罵道:「找個屁!車子擋在路中間,你們找死呀!我這兒又不是餐廳、飯店,隨便就能上來找人!」
中年男子有張斯文的臉,他好聲好氣的說:「這位大哥——-」
「別跟我稱兄道弟!」公車司機正在氣頭上,「你以為人多就能隨便亂來?帶一票人來想嚇我?告訴你,我以前也是道上的人,隨便招呼一聲就有一堆兄弟供我使喚,我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我們只想找個人,不是有意找碴,如有得罪的地方,請多包涵!怪心昴凶佑卸Y地說。
「包涵個屁!恁爸以前……」司機還在發(fā)火。
中年男子淡笑,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把槍。 公車司機立刻噤聲,像只受驚的兔子縮在一角。
中年男子手一揮,上來了五、六名壯漢。
「找找看小姐有沒有在這輛公車上!顾f。
五、六名壯漢開始沿著座位一個個找。
乘客們各個臉色驚懼,沒人敢吭聲。
湯靚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沖著她而來,但她還是謹慎地低下頭。
「嚴哥,小姐在這里!」一名大漢來到湯靚身旁大喊。
中年男子立即快步走來,「小姐!」
其他壯漢也都圍了過來。
湯靚的頭垂得更低了,「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小姐。」
「小姐,是老大要我們來找妳的!怪心昴凶诱f。
「我不認識什么老大,我想你們誤會了!箿n說。 一旁的壯漢插嘴說:「怎么可能?我看妳的樣子明明就是我們的小姐湯靚呀!老大把妳的相片擺在桌上,我們天天看,錯不了的!」
連她的名字都叫得出來?!看來對方已經(jīng)摸清她的底,她得小心應(yīng)付。
「我不姓湯,你們真的誤會了!箿n抵死不承認,連日來的遭遇令她變得小心謹慎,在還沒見到她老爸前,她什么人都不相信。
中年男子微微蹙眉,「難道真的認錯了?」
其中一名壯漢道:「嚴哥,不會錯的,她明明就是小姐——」
中年男子比了個手勢,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然后對著湯靚輕聲說:「既然這樣,小姐,可以麻煩妳抬起頭來嗎?」她一直低著頭,他也不能確定是不是認錯人。 湯靚雖不情愿,但也只好慢慢地抬起頭來。
中年男子一看,不禁笑出聲,「小靚,這招太笨了吧!」
原來湯靚為了怕被人認出來,故意歪嘴斜眼的皺著臉,徹底的扭曲原本美麗的五官。
湯靚裝作聽不懂對方說的話,「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可不可以麻煩你們趕快離開,讓公車開動?我趕著去醫(yī)院看病……咳咳!」嘴巴還歪歪的。
中年男子還在笑,「小靚,妳是不是扮鬼臉想逗嚴叔叔笑啊,還是太久沒見面,認不出嚴叔叔了?」
「嚴叔叔?你是嚴叔叔?」湯靚這才認出中年男子正是她父親的拜把兄弟兼左右手嚴洛。她的臉立即恢復(fù)正常,甜甜地叫了聲,「嚴叔叔!」 「小靚,妳終于肯認我了!箛缆逍Φ糜行o奈。這丫頭從小就愛搞怪,如今長得亭亭玉立,性格卻還是沒變。
「嚴叔叔,好久不見了。」湯靚抓著嚴洛的手直晃,一瞬間她像是回到跟在嚴洛身旁打轉(zhuǎn)的童年歲月。
自從湯靚的母親過世后,湯大旗忙著爭地盤,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嚴洛在照顧她。
嚴洛寵溺地拍拍她的手背,「是呀!自從妳去念寄宿學(xué)校后,嚴叔叔就沒見過妳了。妳真是愈大愈漂亮了!
公車內(nèi)的氣氛從緊張肅穆轉(zhuǎn)為溫馨輕松。 縮在角落的司機這才敢出聲,「這位大哥大大,人你已經(jīng)找到了,可不可以讓我的車通過,我還有一車的乘客要載……」
嚴洛手一揮,車上的壯漢全都下了公車,擋路的砂石車也開走了。
擁著湯靚下車,嚴洛邊走邊說:「嚴叔叔為了找妳可攔了不少車呢!妳爸爸要我一定要找到妳,說是有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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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浩這輩子從沒這狼狽過。
他一肚子火的接過李興邦送來的車鑰匙,沒想到車子竟然發(fā)動不了!
李與邦湊過頭來看,「之浩,車子沒油了!
仔細看了看儀表板,果然沒油了,程之浩一肚子的無名火更熾,「可惡!這個女人!」他重重地捶了下喇叭,「叭——-」 李興邦被他這少見的火氣嚇了一跳,「別氣、別氣!到底是哪個女人意得你這么生氣?」
「我救她一命,她不感謝我也就罷了,還怪我?guī)齺黹_房間!她也不想想,不開房間能救得了她的小命嗎?沒想到她恩將仇報,打人還兼打劫,拿了錢還動我的車,這個女人真是是非、黑白不分到了極點!」程之浩積壓了一整夜的熊熊怒火瞬間爆發(fā)。
李興邦聽得滿頭露水,只能勉強抓住幾個重點,「開房間?打劫?拿錢?哦——一我知道了,原來像你這種A級俊男也會被仙人跳。≡趺礃?對方開價多少?想開點,給錢了事,下次別——-」他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tài)勸說。
「我一定要找到她!」程之浩吼道。
「找她干嘛?這種專搞仙人跳的女人拿了錢就跑,哪那么好找!
「誰說我被仙人跳?」程之浩猛地推開車門,車門不偏不倚地撞上正靠在車旁的李興邦的肚子。
李興邦抱著肚子喊疼,「哎喲!被仙人跳還不承認,還把氣出在我身上……」嘴里還不忘碎碎念。
「我一定要找到她,跟她算清這筆帳!」程之浩咬牙切齒的說。
「你要到哪兒去找她呀?」李興邦不明白那種女人有啥好找的,找回來再敲自己一筆嗎?頭殼壞去!
「我不管,總有人看過她。」程之浩固執(zhí)地說!赴睿愕能嚹?」
李興邦往后一指,「趕著給你送車鑰匙來,我沒開車,騎了我的寶貝重型機車出來!股砗笠徊坷L(fēng)的重型機車黑得發(fā)亮。
程之浩嚴峻地道:「鑰匙給我!」口氣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李興邦呆呆地掏出鑰匙,「做啥?」隨即會意過來,「不行、不行!你不能騎我的寶貝機車去追她!」
程之浩從他手中搶走鑰匙,轉(zhuǎn)身大步走向機車,「算我欠你一次!闺S即跨上機車,戴上安全帽,發(fā)動重型機車疾馳而去。
「喂喂!之浩,那我怎么辦?」李興邦追在后頭大罵,「無情的男人、沒良心的男人……」
這下他該找誰來救他?
「嚴叔叔,這條路不像是要回我爸家的路啊?」湯靚左右張望著,發(fā)現(xiàn)車子駛?cè)胍粭l私人道路,夾道的白樺樹及薔薇花墻雖然美麗,卻也十分陌生。
嚴洛乾笑,神情有些不自然,「妳爸他這幾天都在這里做客。」
「做客?」湯靚納悶地想,怎么可能?這時老爸應(yīng)該在云姨那兒啊!
等等!不對,老爸為了保護云姨,所以沒讓人知道云姨的住處,只帶她去過,連嚴叔叔也不知道云姨的存在。
照理說,如果她老爸在云姨那兒,他要找她,應(yīng)該不會讓幫內(nèi)的弟兄出來找,那嚴叔叔……
該死,她真是太大意了!因為乍見到嚴叔叔太高興,才會失了戒心,她該問清楚才上車的!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
就在湯靚思索時,車子已停在一幢巨宅前。
「小姐,請下車!
車門被打開,湯靚只好乖乖下車。
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嚴叔叔,我爸是到誰家去做客?怎么我都沒聽他說過?」
「小靚,這邊走。」嚴洛領(lǐng)著湯靚進入豪宅,「這房子是位柯先生的,他是你爸爸的遠房親戚!
這謊話未免也編得太爛了,她老爸有沒有姓柯的遠房親戚,她這個做女兒的會不知道嗎?
不過,如今處境不明,湯靚也不敢拆穿嚴洛的謊言。
「湯小姐,歡迎!挂晃豢⊥δ凶诱驹陂T前等候。
湯靚看了對方一眼,遲疑地道:「請問你是——-」
男子的臉上沒有笑,一雙鷹目灼灼地打量著湯靚,「久聞湯小姐貌美,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我是柯隼!
湯靚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極了,這個男人散發(fā)出一股邪氣,讓她的背脊竄過一陣寒意。
「柯先生,請問我爸人在哪兒?」她單刀直入的問。她打算找到父親后,就離開這幢令她覺得不舒服的神秘大宅。
柯隼的臉上泛起一抹詭笑,「妳問我?」他的語氣像是她問了一個很好笑的問題。
「應(yīng)該是我問妳吧?」
這是怎么一回事?
湯靚眉頭一緊,轉(zhuǎn)身詢問嚴洛,「嚴叔叔,我爸人呢?」
嚴洛充滿歉意地低下頭,「小靚,請妳原諒嚴叔叔,嚴叔叔也是不得己的……」他轉(zhuǎn)向柯隼,恭敬地道:「柯老大,你要我找的人已經(jīng)帶到了,你可以放了我的老婆和小孩吧?」
柯隼喊了聲,「塔K!」
華美的大宅內(nèi)閃出一票兇神惡煞,帶頭的正是先前追殺湯靚的塔K。
「你是火龍幫的人?!」湯靚驚駭?shù)目粗脉溃D(zhuǎn)身拔腿就想跑。
柯隼的手像火鉗似地攫住她的右手腕,「我想留妳做客幾天!乖挷耪f完,手便朝湯靚的腦后一擊
湯靚眼一花,腿一軟,便昏了過去。
柯隼接住她的身子,將她輕輕抱起,低聲道:「對不起。」像是在為他出手打她而道歉,然后抱著她走入大宅內(nèi)。
嚴洛著急地上前,「柯老大,我的老婆和小孩——」
塔K一票人像堵肉墻似的檔在門前。
「呸!你這無路用的查甫人,你的某和子已經(jīng)回去你家了,趕快滾回去看,少在這里哭夭!」
嚴洛不敢發(fā)飆,他轉(zhuǎn)身想走,卻又有些良心不安地回身問:「你們不會對小靚怎么樣吧?」
「哈哈……」塔K驀地笑了起來!改阏f會怎么樣?你把她賣給我們老大,我們老大當(dāng)然會好好地『疼』她囉!我看我們老大挺甲意她的喔!」
嚴洛既羞慚又自責(zé),卻也莫可奈何,只能垂頭喪氣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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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靚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柯隼那張俊得有些邪氣的面孔。
「你醒了!箍脉勒驹诖睬皢枴
湯靚很快地翻身下床,她的后腦還隱隱作疼,腳步也虛虛俘浮的。
柯隼上前扶住她,「你還好吧?我下手會不會太重?」
湯靚突然反身抓住他的手,一拉一甩,將他摔向床邊,然后趾高氣昂的問:「我下手會不會太重?」
柯隼跌坐在地,不怒反笑,「妳真有意思!」他一躍而起,「不愧是湯大旗的女兒!
「廢話少說!你捉我來做什么?」想到自己被人設(shè)計,湯靚心里就有氣。
「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箍脉滥闷鹨桓爿吸c燃。
湯靚身陷敵窟,索性豁出去了,「我從小就是這種個性,要殺要剮隨便你!」
柯隼像賞玩一件藝品般打量著她,「別激動,我只是要妳告訴我湯大旗的下落。」
「我不知道,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湯靚乾脆俐落的回答。
柯隼吸了口菸,「我喜歡不囉唆的女人,不過,我現(xiàn)在要問妳幾個問題。」
湯靚白他一眼,「我有說不的權(quán)利嗎?」
「沒有!箍脉篮唵蔚卮鸬。「妳真的不知道妳父親的下落?」
「不知道!你到底要我說幾遍才懂?」湯靚有些不耐煩。
柯隼倒是出奇的有耐心,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么,換作是別人,他早一槍斃了對方。
「我只要妳告訴我,妳父親可能會去哪里?」他捻熄香菸。
湯靚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找我爸?」
柯隼問:「妳不知道?」
「我怎么會知道?我又不是黑道中人!箿n沒好氣的道!刚l知道你大費周章地捉我這個死老百姓來干嘛?」
柯隼沖著她一笑,「妳真的不知道?」他笑得別有居心。
湯靚的雙頰一熱,不自在地說:「你一向喜歡用問題來回答別人的問題?」
「只有對妳才會這樣!箍脉绖e具深意地道。
湯靚不敢看他,問:「你到底為什么要找我爸?他和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么急著找出他的下落?難不成你想搶他的地盤?」
「他的地盤遲早會是我的,我又何必搶?」柯隼自負的說!肝艺宜且驗樗麚屃宋乙慌!
「貨?」湯靚突然想起那個叫凌葆力的警官告訴她的事,不由得脫口而出,「毒品!」
「原來妳也知道。」柯隼奇道。
事情愈來愈奇怪了,難道老爸真的沾上毒品的生意?不行,她得當(dāng)面問問老爸才行。
湯靚轉(zhuǎn)身面向柯隼,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直轉(zhuǎn),「是不是只要我說出我老爸的下落,你就會放我走?」
柯隼露出一抹淡笑,頷首代替回答。
湯靚大喜,假裝凝神細想,「我想……我老爸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他的秘密情人的家里!
「哪里?」柯隼需要一個確切的地址。
湯靚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屏東!闺S便說個遠一點的地方,讓他找到死!
柯隼懷疑地問:「真的?」
「難不成我還會騙你?他那個秘密情人可是個漂亮的檳榔西施,人在屏東種檳榔兼賣檳榔,我老爸為了保護她,根本不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只有我知道。但是,現(xiàn)在事情都已經(jīng)搞成這樣,我可不能任由他和那『狐精』逍遙自在!箤Σ黄,云姨。湯靚在心中默默地道歉!杆活櫸业乃阑,我也顧不了他了。」她故意說得義憤填膺,以取信于柯隼。
「湯大旗會養(yǎng)小情人?」柯隼覺得不可思議。
湯靚冷冷地回他一句,「你沒養(yǎng)過嗎?」
柯隼似笑非笑地說:「正在考慮中!敢浑p鷹眼直瞄向湯靚的領(lǐng)口。
湯靚被他看得心里直發(fā)毛,連忙緊抓住衣服的領(lǐng)口,「好了,我己經(jīng)說出我爸的下落,你可以放了我吧?」
「我會放了妳,但不是現(xiàn)在!箍脉雷谱频哪抗獬錆M情慾。
「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湯靚氣極了,顧不了那許多,大步向前又想給柯隼來個過肩摔憤。
柯隼側(cè)身一閃,繞到她身后箝制住她胡亂揮舞的雙手,「別想摔我第二次!」
「你……可惡!」湯靚掙扎著。真可惡,她百發(fā)百中的過肩摔竟在這種緊要開頭失靈!
不過,湯靚不知道的是,柯隼是個功夫高手,方才會讓她一摔得逞,純粹是一時大意。
柯隼笑了起來,一雙手悄悄地移向佳人的腰肢,雙唇附在她耳邊噴著熱氣,柔聲說:「打是情、罵是愛,我會當(dāng)妳方才的舉動都是因為愛我!顾p輕捏了捏她,這才放開她!傅任肄k完了和妳父親的事,再來辦我們之間的事!
他別有含義地笑了笑,然后開門離開房間。
湯靚撲向房門,扭轉(zhuǎn)門把,「你這個沒信用的卑鄙小人!」
隔著房門,湯靚聽到房門落鎖的聲音,和柯隼遠去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