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坐飛機!”璃晨在座艙位置上不耐煩的蠢動著身子,漂亮的小嘴毫不停歇地抱怨著,雙手則沮喪落寞地拉扯她穿著兩截式露臍的低衫裙。鮮紅的布料顏色將她皙嫩的皮膚毫不吝嗇的展現在她高度適中的苗條身軀上,純真氣息中透露著熱情與誘惑。
嬙旃放下手中的雜志,輕瞥一上飛機即聒噪不安的妹妹,清麗秀致的笑靨里泛著一絲明顯的疼惜,不過,當她往下看向璃晨那身艷服時,柳眉則不由自主的微揚了揚。妹妹身上這番穿著打扮簡直是惹人側目,露的地方恐怕比遮的地方還多上幾倍呢!在出門前,她們兩姊妹還為了這套衣服僵持不下,但最后她還是認輸了。因為當她一打開璃晨的行李箱時,乍看到幾款衣服甚至更為暴露時,她簡直快暈了。璃晨這箱衣服是隨意塞在她套房中的床邊角落,以趁不備之需。嬙旃在洛杉磯一個多星期中,璃晨天天來陪她,偶爾共宿幾夜,所以除了睡衣她看璃晨穿過之外,其余攤在她面前的那幾款衣服她也都看過它們在妹妹身上造成惹人臉紅的魅力。不得已之下,她只好退一步嘍!
嬙旃知道這么挑三揀四終會惹得璃晨罵她是老處女、老古板,但她們這次去的地方可不是教堂,而是全世界第一大賭場的拉斯維加斯!處在那彌漫著賭博氣息以及不論名流人士或販夫走卒皆極愿前往的城市中,她們兩個單身女子怎能不小心翼翼呢?想到這里,嬙旃的心中不由得又竄起一陣寒顫。
“你這叫自作自受!如果你沒做那一件蠢事的話,我們今天也沒有必要跑一趟賭城。而我呢?這時候也應該回到臺北了,該抱怨的人是我,可不是你耶!”
“真是吃力不討好!”璃晨翻了翻白眼,心有不甘地吹氣拂動著劉海。真是氣人,她的一番美意在姊姊眼中竟然是一件蠢事,簡直傷透了她的心!
自從她告訴姊姊這件‘驚喜’之后,便不再瞧見她展露笑謔,整天愁眉著急得想找出對策之道,但卻也都碰了壁,逼得她只好另尋管道,而這管道就是直切入重心,飛到拉斯維加斯找爵頓。羅司。這幾天任憑她費盡口舌、軟硬兼施都沒辦法改變嬙旃的決定。
“唉!”璃晨嘆口好長好怨的氣,大聲到好似有多大的惋惜與憂愁。“本來這趟應該是去赴約的,沒想到你卻是要跟人家要回支票!如果爵頓先生答應的話,那他一定是蠢蛋一個!”她皺著鼻子,嗤聲批評道。
她說得沒錯!這已是既成的事實,怎可能憑嬙旃單方面之詞而更改呢?除非──除非那位與她“約會”的男子愿幫助她,愿意再招一次標,反正以他那么出色有名的聲譽,不怕會沒有女人競標,只是──競價沒那么高就是了!畢竟沒有人會瘋到用十萬美金買下一夜共遨游賭城的機會。怎么說呢?只能說世界上只有一個叫璃晨的女子,而這出手大方的作風也只有她做得出來。
“你不用替他擔心叫屈了!你不是說他條件好,被列為最有價值的單身漢,而且又經營一家聲稱是賭城最大的飯店賭場。你想想看,這么多吸引人的條件都已足夠了!”嬙旎這時搬出璃晨先前勸她的話,這些話原本是璃晨用來吹捧對方的社會身份地位,好讓她明白這次安排的約會是多為難得,機不可失,但此時卻被她拿這一席話來反將一軍。乍聽起來還真滿有道理的。
“話是這么說,但這么做卻也會弄得他顏面盡失啊!你聽聽看──”璃晨突然正襟危坐,挺起胸,清清喉嚨說道:“前幾日以十萬美元競標下賭場老板的神秘女子,竟在約會前數小時反悔她前日的行為,深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抱歉,并且懇求希望能拿回支票,并且預祝爵頓·羅司先生在下個競標會場上能有女人愿掏出荷包……”璃晨模仿記者的口氣說道。
“璃晨,話到你口中都不能聽了。你完全扭曲我的原意了!”她正言厲色的糾正妹妹。
“如果這樣子你都覺得刺耳的話,那么我勸你事后可別閱讀任何報章雜志,以免那些難看的字眼刺痛你的眼睛。”她故弄玄虛地吶吶道。
有這么嚴重嗎?如果真像妹妹所說的那樣,那豈不是對爵頓。羅司先生太不公平了?畢竟他也是做好事才答應這慈善公益所舉辦的活動……唉!千萬別弄得對方烏煙瘴氣才好。怎么抉擇呢?難道真的要放棄她和媽媽多年的積蓄,弄得自己身無分文的回到臺灣嗎?嬙旃內心無助地一直盤問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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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旅客,我們已抵達直麥加仁國際機場,WA航空公司預祝你們在拉斯維加斯有個愉快的旅程!笨战闾鹈赖穆曇羟逦挠蓴U音器里傳送至機艙的每個角落,并拉回嬙旃沉思的思緒,她往下一瞧,一望無際的沙漠忽而出現一棟現代化的機場航運大樓。
嬙旃和璃晨下了飛機來到航運大樓,立即映入她們眼底的竟是整齊排列在大廳四周圍的吃角子老虎賭具,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那濃厚的賭城氣息;霓虹燈閃亮,漾著醉酒迷離的它,猶如披上千萬個星星的金鏤衣,她們霎時愣住了眼,深怕一閉上雙眼即被那光耀詭譎的夜景給吞沒。
“真不愧是賭城!”璃晨一坐進去剛招來的計程車,馬上左右好奇地張望。很明顯地,從她的表情看來,她是被拉斯維加斯繁華萬燈的夜生活給懾住了。
而嬙旃呢?她可沒有這心情。這時她的腦海不斷在揣測羅司先生一旦知道她此行目的后的反應,是理解或者是憤怒?如果是前者的話,那么她就可以大大松了一口氣,安心快樂的飛回臺北?墒签ぉと绻呛笳吣?天哪!她最怕男人發脾氣了,尤其對方又是年輕力壯的魁梧男子。糟了,如果璃晨描述他的狀況所言不假的話,那么身為賭場老板的男人會有多少同情心,說不一定他根本懶得去理解你的苦衷。唉呀,怎眾人都踏進虎口了,還在做最后的掙扎呢?
計程車在一棟豪華尊貴的飯店前停下,嬙旃付了車資,不慌不忙的下了車,昂頭審視這龐然華廈──這里就是她們的最終目的地,聞名遐邇的希爾帝飯店就出現在她們上方。
希爾帝──嬙旃像被它吸引住的重復呢喃著它的名字。
“它太漂亮了,害我都不敢踏進一步呢!”璃晨目瞪口呆地佇立著,興奮的神情一覽無遺。
希爾帝飯店外型獨特,整座建筑全用新穎浪漫的玻璃幕墻做成。外庭園中巨大水池的多彩鐳射光束沖破迷離的夜空,并隨著時快時慢的美妙悅耳音樂,不斷展現它越人之處,令人陶醉。
嬙旃拉回微愣的心緒,不發一言地拉著妹妹的手昂首踏進豪麗、匠心獨具的大廳,此時此刻,她突然猛覺到自己像是童話中的灰姑娘,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踏進輝煌的城堡,參加她畢生都不可能參與的舞會。唯一不同的是,灰姑娘在十二點過后仍舍不得離開,但她可就不同,在這時候她好想轉身離開,沒有王子,也沒有玻璃鞋。
辦妥了住宿登記,她們被領到一間雅致的套房。一進門,璃晨立刻走到落地窗前,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炫目的夜景,內心似乎因這繁華氣氛而沸騰。
“我真等不及見識這兒的一切,待會──”
“待會兒你哪兒都不能去!”
“姊,你不能要我一直都待在這房間,這樣我可會被悶死的!”她大聲抗議道。
“你忘了答應我什么?”她暗示著。
璃晨沮喪不己,低垂著肩走回床邊,并呈大字型的癱躺在上面。她是聰明人,一聽就聽出姊姊話中的警告之意。在她們尚未動身之前,嬙旃早已和她約法三章,如果她有異議的話,那就別想跟她到拉斯維加斯。很不幸的,不準擅自闖蕩也被列為其一。
嬙旃瞄了手表一眼,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時間,距和羅司先生“正式”約會僅剩兩個小時,自己得要好好把握才行!
她在心里不斷催促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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嬙旃來到大廳柜臺,一名年輕貌美的粟發女子揚起禮貌的笑容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請問爵頓·羅司先生在不在這兒?”她回以一笑。
“你跟他有約嗎?”
“嗯──嚴格上算是有。我們將在兩個小時后共進晚餐,所以──”嬙旃支唔的說道,倒不是她在英文交談上有什么困難,而是導致她有此尷尬情形的原因是因為這位穿著整齊綠色制服的小姐,正若有所思的把她從頭至腳仔細的來回梭巡著,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到外星人似的,而且還有那么一點恍然大悟的神情,和——不屑?嬙旃心想這兒難不成還有種族歧視?
“對不起,羅司先生交代過在這段時間不見任何人,包括你!”粟發小姐更加強最后的字眼,方才禮貌性的笑容也不復見,剩下的僅是冰冷的言語對待。
包括她?羅司先生怎知道自己會在約會前想見他一面,還有,為什么四周圍的服務員皆以嘲笑的面容看著她?男的看她的眼神則含帶著傾慕,像是著迷于她外貌似的,而女的看她則隱藏一絲妒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嬙旃內心思緒翻騰。
“韓斯莉小姐──”嬙旎瞄看了對方左胸的識別證,喚住她,想更仔細詳問之時,不料韓斯莉卻冷冷的轉身,投入同事間的談話。
嬙旃吐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轉身離開,但就在此時,身后傳來她們的談話聲。
“語言溝通都有問題了,還想跟我們老板共進晚餐。唉,咱們老板簡直是一整夜都要面對一個啞巴嘍!”韓斯莉苛薄地說道,絲毫不忌諱的批評著,因為她以為嬙旃是個對英文不甚懂的東方女子。
“可不是!老板大概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交代我們,如果他今晚的‘貴賓’在八點之前想與他獨處時,一概拒絕!”
另一個女同事自以為是地下了個結論。
“這你可料錯嘍!他并不知道對方是東方女子,怎么可能早預料到這層問題?你想──一個只為求得一夜晚餐就隨即為下十萬元美金的女人,一定對羅司先生極為仰慕。如果是你的話,你不會想在晚餐前與他獨處嗎?”她一說完立刻招來一陣滿含嘲弄附和的笑聲。
嬙旃勉強自己繼續往前走,克制住想回身沖向那群女人,打爛她們骯臟嘴巴的念頭。
這時她腦海全涌進方才她們私下談話的內容,不自覺地滿臉通紅。天哪!羅司先生一向都這樣自負嗎?不見她,她就非得見他不可!
嬙旎抬起頭,挺起胸,堅決地走出希爾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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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頓坐在一張龐大、代表身份的辦公桌后,抬頭迅速看了魏倫一眼,但立刻又低下頭全神貫注在他手中的卷宗,仿佛當魏倫不存在似的。
魏倫又朝他靠近幾步,直佇在他面前清清喉嚨,但得不到任何回應之后,他又像得了肺癌般地大聲咳嗽,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我是你老板,可不是你專屬醫生哪!”爵頓往桌上不悅的丟下筆,然后往椅背一躺,沈懶的說道。
魏倫暗自吁了口氣。這些天,如果老板想以漠然的態度來懲罰他日前不當行為的話,那么他可成功了!不曉得他是故意不開口,還是懶得跟他說話,總之他總是冷冷淡淡地對他;像剛才,他明明都在他面前咳得要死了,才收應到他冷冷的一句話。有時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修煉成仙,到了來去自如,可以淩空隱身不見的地步。
“我還以為在我做了那件事后,得馬上走路了!”魏倫知道自己可是拼了命、頂著頭,犯了爵頓眾所皆知的忌諱,F在他所以還能佇立在老板面前,這或許得靠他與生俱來的厚臉皮功夫,而這可不是人人都學得來的。
“快了,如果我的耐心和包容力用完的話──”他話還沒說完,立即被魏倫的一聲慘叫給擋住。
“天哪!據我所知,這些優點你根本沒有嘛,這對我不公平!”大概就只有他才敢在爵頓生氣的時候開玩笑。
“所以嘍,別考驗我!”他下了最后通牒。
魏倫無所謂的聳聳肩,悠閑地跨坐在爵頓對面的椅子上,臉上還掛著得意的笑容問道:“我有兩個消息,你要先聽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
爵頓冷靜地看著他多年的好友,銳利過人的眼睛提防地直盯著魏倫臉上的笑容,這種神情、這種語調讓他不禁想起他前日被陷害時那種詭異感覺。
“為什么你給我的感覺是──所謂的好消息跟壞消息同等糟?”他緊蹙濃眉,深覺自己想要安靜度過這夜的念頭是愈來愈不可能了。
“你這么說可嚴重打擊到我的自尊心。難道我在你眼中,是個連是非好壞都分辨不清的人嗎?”他大聲的為自己叫屈,因為再怎么說,他也是一名領導上千名員工的飯店經理,希爾帝從上到下,有哪一件事不是他處理的?
“好吧,先告訴我壞消息!”爵頓好笑地讓步道。
“壞消息……爵頓,咱們先說好,如果今晚的約會有什么后續發展的話,可不是我造成的!彼泵ζ睬澹煅缘。
“后續發展──”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
“是。倓偽也沤拥较⒄f,普拉森太太邀請你們到她府上作客。”他從西裝口袋里抽出一張帖子。
“等等──”爵頓舉手打岔,嚴肅中摻雜些許煩躁!澳憧谥械摹銈儭侵肝液驼l?”他不悅地接過帖子。
“嗯……這個──當然是和你今晚約會的對象!
“該死的!”爵頓氣得七竅生煙的詛咒道。原本他以為只要熬過今晚一頓晚餐就可拂袖而去,想不到在這節骨眼上卻蹦出這天殺的邀請帖來。
“爵頓,我知道你非常不愿意,但我們得顧慮到希爾帝所面臨的局面。普拉森太太肯邀你去她的游艇共進晚餐、過夜,表示她有意思把那塊地賣給你,如果你拒絕的話,無異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魏倫的顧慮跟他一樣。誠如魏倫所說的,假使他拒絕普拉森太太盛情的邀請,那么前陣子的土地交涉就前功盡棄了!這點就是絆住他,令他動彈不得的主要原因。
“好消息呢?”說不定這消息可沖淡他的煩躁之意。
“我剛剛說啦!普拉森太太愿將土地賣給你的機會極大!”魏倫露齒而笑,爽朗的笑聲在爵頓耳里聽起來極為剌耳。
他簡直是在老虎頭上拍蒼蠅嘛,這時候還是裝傻來得比較安全。他在心里苦笑地告訴自己。
“魏倫·史蒂夫,在我還沒怒氣沖天之前──”
“哇!再過一個半小時,我們就可以看到那小妮子嘍!聽說對方還是個東方女子……”他故弄玄虛地說道。
爵頓揚起濃眉,詫異地問道:“東方女子?你聽誰說的?”他壓下怒氣。
“你的屬下、員工都早已議論紛紛了,他們說那位女子剛才才提出想在你們公開見面之前,跟你私下談談。但全被你下的那道命令給斷絕了,說白一點,你防的就是她,對不對?”
魏倫忍住滿腔的笑意,揶揄的問道。
爵頓警告似的瞪視他一眼,冷靜地說:“無論如何,這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而且這下我更可肯定今晚約會的對象是多么令人厭煩。”他斬釘截鐵的批評。
這一次魏倫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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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送到了!那對方有沒有回函?”在偌大舒適的大廳沙發上,坐著一位年齡大約八十歲的老婦人,聲如洪鐘地問著剛剛才踏進門的管家。
“在這!”五十出頭的老管家彎著腰,不慌不忙地抽出回函。他不懂,為什么老夫人竟會臨時想邀請希爾帝的總裁來家里會餐,甚至希望他們能住上一晚?
當然,身為管家的他,無權說些什么,但老夫人的作法實在不智!
在拉斯維加斯,沒有人不認識爵頓。羅司,他在賭城的勢力龐大到能呼風喚雨,更締造了他駭人的金錢帝國。對于他的處事作為,眾人給他的評價有褒也有貶。對他欽羨的人還為他增添了神秘的英雄色彩;而對他有微詞的,則把他塑造成一個做事兇狠、冷血無情的獨裁者。無論眾人怎么去看他,大家都有個共識,那就是──爵頓。羅司絕對是個難以捉摸、少惹?妙的男人哪!
“夫人……”老管家原想再一次勸說,不料普拉森太太卻舉手截斷他的話。
她點頭微笑地拿起老花眼鏡戴上,仔細地看著她手中的回函,然后滿意地點頭說道:“這小子的顧慮也滿對的。他打算先在他的餐廳吃完晚餐,讓那群記者采訪個夠,然后再帶著那位女孩到我們船艇作客!我可真等不及要見他們嘍!”
這小子?想不到賭場超級的風云人物,落在老夫人的口中,竟然變成“這小子”,不知道爵頓·羅司聽到之后,會有什么感想?
“夫人,你在這敏感時候邀請爵頓。羅司,實在是有些不妥。⊥饨绮恢榈娜诉以為你有意思要將市中心那塊地賣給他哩!恐怕就連羅司先生也會這么認為!”雖然這邀約已成定局,但老管家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
“這我自有打算,你先去游艇上準備兩間客房吧!”她遣走管家,獨自舒適地坐回搖椅,她眷戀地摸著粗糙,甚至有些破舊的椅把,這時童年的種種回憶紛紛涌上心頭。
她──出生在臺灣,十六歲那年隨著父母親回到美國。她是個中美混血兒,父親因赴臺談生意,在姻緣巧合下愛上在臺灣的母親。這一晃,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間她都已經快八十歲了!人哪,只要一腳踏進棺材時,看什么事物都敏感,也更想去挖掘過往歲月的點點滴滴。
雖然沒有什么病痛纏著她,但她就是清楚知道自己的日子已不多,也大概就是這原因吧,使她強烈地希望有個人能聽得懂她在講什么。所以當她得知來到賭城赴約的女子,竟是遠從臺灣來的女子后,她便不考慮地派人送出邀請函。另一方面不可否認地,她內心倒是對這名女孩有著奇特的好奇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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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就是專屬員工進出處。嬙旃小心翼翼地躲在庭園的一座雕像后面,觀察每個腳步匆忙、穿著整齊制服的工作人員。包括服務生以及賭場里的發牌員皆從這入口處進入飯店的,或許她混雜在他們其中,那么說不定就可探知羅司先生的休息室在第幾樓,而且也用不著去觸碰飯店大廳柜臺登記處小姐苛刻的眼光。
嬙旃打定主意之后,盡量不引人注意、神色自若地跟隨人群走進那鐵門,下意識地轉了個彎,踏上幾層階梯,立即被嬉鬧笑謔聲吸引到一扇門前,她好奇地彎腰、耳朵貼緊門板仔細聆聽時,才恍然明白她聽到的是一連串露骨淫蕩的黃色笑話。當她急忙想挺身離去之時,想不到原本微掩的那扇門卻猛然大開,嬙旃根本沒有移動雙腳的機會。
嬙旃瞪大美眸和四十多雙眼睛對看著,此時的她才了解被八十多只眼睛盯著是怎么樣的滋味,雖清一色都是女孩,但仍是惹得她全身不自在。
她僵硬地揚起禮貌性的笑容,輕聲說聲抱歉,想快速轉身離去之時,她的手臂卻突地被其中一位粟發女孩拉住。
“你沒有走錯房間,你一定是露西找來代她班的女孩嘍!”等不及嬙旃回話,她便一把將她拉進房間,并隨意丟了一件鮮紅艷麗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嬙旃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手上那件引人遐思的衣服,隨即抬頭看到墻壁和衣柜里均掛滿了五彩繽紛、各式各樣的舞衣時,才驀然發覺自己竟然走進了歌舞表演的化妝室。
在拉斯維加斯的各大飯店為了吸引顧客,不惜用盡花招推出各種表演節目,當然啦,希爾帝飯店也不例外,它除了賭場和舞臺皆稱最大之外,余興表演節目也均屬一流。
“喂!你會跳康康舞吧?”一個女孩挑釁地問。
“你們弄錯了,我是來找羅司先生的──,”
“你未免也太老實了吧!代一天班也要向老板報備?而且你這么做可會害到露西。因為我們這兒規距多,尤其是絕對禁止有人代班的,所以你還是趕快穿上它吧!”方才那位粟發女孩話一停,馬上迅速的脫下嬙旃的套頭毛衣,無視她的尖聲喊叫。
她抗拒的動作并未得到任何支助,反而引來更多人牽制住她扭動的身子。不一會兒,她的牛仔褲也被扯下了,經一陣混亂之后,嬙旃筋疲力盡,而她再怎么掙扎也敵不過她們。
嬙旃被推到鏡子前,被迫地看著鏡中的身影。
天哪!她心里哀聲連連,緊急閉上雙眼,過濾一下剛剛猛見到的影像。那是她嗎?艷紅惹火的縷空露腰中空裝,很誘人的暴露她姣好的身材,緊身超級迷你短裙裹住她性感的臀部,令人驚艷于那雙勻稱修長、線條優美的玉腿。
她再次睜開眼睛,那件刺眼的貼身衣物并沒有因為她的禱告而消失,反而愈看愈讓她自己臉紅。
看來,上天故意跟她開了一個玩笑,處罰她取笑過璃晨那身的穿著。而現在她呢?如果真要和璃晨相比的話,那么璃晨穿的那件可真的稱得上保守、呆板的淑女裝哩!
“你──你要把我的衣服拿到哪里去?”嬙旃從眼角瞄見其中一名女孩抱著她脫下的衣服正要往外走。
“是我叫她拿走的。因為我看到你剛剛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恨不得甩掉它似的。所以嘍,為了露西著想,我們不得不提防你一點!
“我不能穿這樣出去啊!”她驚異地說道。
“為什么不能?你不只要走出去,而且還得上臺表演呢!”
粟發女孩,茱麗亞堅決說道。
“不行,我是真的要找羅司先生,我──我跟他有約啊!”
嬙旃再一次替自己澄清。
“喔!她終于說出她最終的目的了。原來她愿意代露西的班是想藉此接近羅司先生!迸⑥D向一旁無言的茱麗亞,繼續挑撥道:“看來你和團主的美夢計劃可要破滅了!
一聲喊叫聲貫穿整個房間,因為茱麗亞怒罵一聲隨即甩給那女孩一巴掌。當然,那位女孩敢挑釁就敢跟她斗,所以就這樣,一群女人就這么吵鬧打了起來。
“全給我停住!”一聲怒喝,輕易制止住這一群打群架的女孩。
踏進門的是一位身材略為肥胖的女人,年約四十,臉上抹了一層像油漆涂壁的濃妝,厚重的紅唇則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將整條口紅都黏上去了!而描著黑眼線的大眼,眼神指責地看著這一群女孩,說:“造反了,是不是?吵得這么大聲,連飯店大廳都聽得見,如果被羅司先生聽見,那我們還要不要在賭城混下去啊?”
一切寂靜無聲,老女人似乎很得意于自己的處事效果,又說:“茱麗亞,剛剛是發生了什么事?”
茱麗亞嘟著嘴把才才的事仔仔細細全說了出來。
而這老女人就是她們口中的團主。這時她的目光毫不遲疑的望向嬙旃,并且從頭到腳的將這東方女子好好的看了一遍。
好個漂亮令人牽魂的女孩──團主心里不由自主地贊嘆著。雖然她身處一群女孩中,但無庸置疑地,眼前她絕色撩人的臉龐間,無意之中流露出動人的嫵媚,而她身上那套舞衣則更加讓她象牙白的細膩肌膚表露無遺;她身材的比例可是比專業模特兒更出色。以西方審美觀來看,她的確是一位脫俗絕塵的美人。這時,團主不得不承認這女孩的條件乃在茱麗亞之上。
團主心里雖是這么想,但臉上的表情卻仍得控制得當,盡量顯現不以為然的表情,否則她這幾個月栽培茱麗亞的心血不就全都白費了!
茱麗亞是她在兩個月前收留的一位流浪者。她剛剛看到茱麗亞時,并不認為她有什么出色的地方,直到她洗盡污垢,穿著華衣時,才真正讓她正視她的存在。
其實說得難聽一點,她之所以會收留茱麗亞的原因,也僅是要利用她罷了!在賭城這個地方,人不為己是站不住腳的。而她打的如意算盤是想要藉著茱麗亞的美貌來套住老板的脖子,如果成功的話,好處可多著呢!
團主可以帶著她的團長期留在第一大飯店表演,這樣高額的收入就可讓她不愁吃穿一陣子了。而茱麗亞呢?她當然是飛上枝頭當鳳凰嘍!
站在團主身旁的茱麗亞,聰明敏銳地看出團主對這東方女子的贊賞。她煩躁嫉妒的撩撥頭發,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均被這群女孩看在眼底,其中不乏看好戲、輕蔑的眼神。團主想藉著她年輕貌美的外表去吸引老板的計劃,早已不是秘密。當然,有機會得到老板的青睞,以及又事事受到團主有意的袒護,她肯定是會遭受到排擠的。
茱麗亞氣不過,等不及想要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另眼相看,并且在她面前低頭道歉。而這一切都得付出代價,她一定要進一步行動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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嬙旃焦急地直盯著手表,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再過一個小時,如果再見不到羅司先生的面,那她不就白白跑這么一趟了!想到這里,她就更加心急了。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看著女孩邊互相嬉笑邊打扮著自己。有好幾次她想溜出門外,但總是被茱麗亞給擋住了;任她費盡口舌解釋之所以非見羅司先生的原因,卻惹得她們哄堂大笑,好像她說了個天大笑話似的。
“看住她,我先出去一下。”茱麗亞匆匆離去。
“你們猜猜看,她是去哪里?”在茱麗亞才踏出門,立刻有人朗聲狂傲的問道。這位開口的女孩就是剛剛跟茱麗亞起沖突的那位。
“嗯!去賭場?”
“大錯特錯!她是去找咱們老板了。”
嬙旃馬上屏氣凝神,仔細聽著她們的談話。
“真看不慣她自以為是的表情,以為長得漂亮就可以飛上天了!其實她這一去,鐵定會摔得很慘。因為大家都知道老板是非常忌諱跟屬下、員工發生或傳出任何緋聞的,而茱麗亞可能受到那東方女人給她的威脅,才逼得她豁出去,冒險得想要打破禁忌,去誘惑咱們老板……”
“真是太囂張了,平常我們看她一副自負的樣子就嘔心!”更多的人連聲附和著。其實她們都是墻頭草,看哪邊得勢,就轉靠哪一邊。唉!人心!
“是啊,所以我們不妨利用她──”對方朝嬙旃的方向點頭示意,然后帶著邪邪的笑容走到她面前,道:“羅司先生的休息室在最頂樓,你從這走出去轉個彎就可以看到員工專用的電梯,祝你好運!”
無論她們的動機為何,嬙旃還是感激地一笑,然后低頭看著自己幾乎裸露的身體,說:“我的衣服──”
“丟了!你還是穿著它吧,否則怎抵得過茱麗亞拋媚的功夫!”
看來,她們是絕不會把衣服還給她了。這時,嬙旎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了,隨即往外跑去,身后立刻傳來嘲弄的笑聲,跟著她直奔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