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襲再也忍受不了辦公室所采用的這一套早該倒進垃圾桶里的管理程序。她感到懊惱無比,其實要解決公司在數據處理上的問題并不難,問題出在要如何做才不會傷害到楊姨的感受。
楊姨在閻氏工作已近二十年,是個經常滿面笑容、和藹可親的老婦人,實在很難教人不去喜歡她,千襲更不愿意去傷害一個待她如自己子女般長輩的心。只是楊姨的那一套數據管理方式早已完全不符合現在所需。
千襲沮喪地擱下手中的筆,再次因在計算機內遍尋不著她所要的一筆資料而站起身。
“楊姨,在計算機上我找不到公司主要貨物來源供貨商?”千襲來到楊姨辦公桌前,說出她的問題。
楊姨取下老花眼鏡,抬頭望著千襲,露出半思索、半困惑的表情!柏浳飦碓?計算機上應該是找得到才對?不過,我從不用那玩意,我自己整理了份資料,我想想看應該是放在……”她扭過頭尋找身旁矮柜內擺放的資料卷宗。
半晌,只聽到她喃喃的耳語,“真的是不得不服老噢!我記得明明是放在這的……哦,找到了!”她欣喜萬分地交給千襲一疊紙。
千襲接過手,一邊思索著是否該向她提起,而又該如何啟口?
“楊姨,這樣大費周章地回頭來尋找資料,我覺得有些浪費時間,怪可惜的,有沒有想過要重新整理一番?”千襲的一顆心提得半高,希望這么說不會顯得太突兀才好。
楊姨卻突然露出個笑容,“太好了!”
千襲不解地迎視對方奇怪的反應,“這只是我的想法,或許楊姨還是覺得舊方法比較可行,希望楊姨別介意!
楊姨卻突然正經嚴肅地盯著她,“別誤會我的意思,只是太高興終于有人肯對我說實話了,若不是你提出來,我還會一直以為自己的方法不錯呢!其實這套老舊的程序早在八百年前就該丟進垃圾桶了。我還以為沒有人提出來是因為大家習慣了。”
她繼續說,“在幾年前我就察覺到不太對勁,只是一直不知該從何著手。擎裴這孩子當然也清楚問題的存在,他只是不忍心傷到我這老人家的心。擎裴是個十分念舊的人,否則別人家大公司的總裁,身旁的秘書哪個不是年輕貌美、如花似玉,為何他還繼續留我這老太婆呢?”楊姨的語調里充滿了對擎裴的推崇與感激。
千襲的心無端的一揪,彷佛被人狠狠地擰起,強迫她看清了事實。
從她一進入閻氏,接觸到閻擎裴的那一刻起,所聞所見全是關于他如何如何地善員工、體恤員工的辛勞、致力于改善公司的福利制度,是一個充滿愛心的上司……等等。
她幾乎聽不到有誰對他發出過一句怨言。
面對一個這樣的人,千襲原本充滿忿恨的復仇之心,漸漸開始出現了遲疑。
“你有什么建議嗎?”楊姨表現出高度的斗志及興致勃勃的表情。
千襲怎么也沒有料到楊姨會有這樣的反應,積極樂觀地出乎她的意料。
“首先,我們必須重新整理出--”千襲大略將她粗擬的計畫說了一遍。
楊姨聽完大為滿意,直點頭稱道,“太完美,不過還是有幾個地方,我覺得不妨改成--”楊姨又將她多年來的經驗告訴千襲。
兩人就這么一來一往熱烈地討論起來。
今天的一番討論讓千襲深感受益良多,畢竟在學校課業上所學的理論是一套,要實行起來多少有技術上的問題與困難,不過經過楊姨憑借多年經驗的修改與解說,簡直就成了一套最完美的計畫。
楊姨更是充滿了斗志,彷佛沉寂多年后,又發現自己可以盡情發揮長才的一種興奮。
※ ※ ※
接連下來的幾天內,楊姨為這些計畫忙得不可開交,不過她倒也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千襲亦投入這項資料重整的工作中。兩人更因此經常忙得自了午餐的時間。
千襲自認年輕身體強健,倒也無所謂,但楊姨則不同,千襲時常得不時的叮囑她記得吃點東西,免得體力不支。
“糟了,幾點了?”楊姨突然自計算機桌前抬起頭,神情詫異地問道。
“十點。”千襲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怎么回事?”
楊姨微微一笑,“也沒什么呀!只不過今天早上出門前忘了服藥,現在補吃就好了!闭f完,自手提帶內取出藥袋。
千襲原想詢問她服用的是什么藥,卻被電話鈴聲給打斷。等千襲掛上電話時,楊姨早已繼續埋首于計算機前,手指不停歇地敲打著鍵盤。
“楊姨,會計部那邊有些問題,我過去處理一下!
“嗯。”楊姨頭也不拾地漫應一聲。千襲真不知自己提出這個建議是對是錯。她之所以會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能夠更方便的取得她所要的一些資料。若由她一個人著手,難說閻擎裴不會疑心,因此楊姨是她唯一想到的。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擔憂楊姨的體力是否負荷得了這樣的工作量。
千襲強抑下心底涌上的愧意。她這么做是不得已的,她告訴自己,為了復仇她必須如此。
千襲抱回一疊卷宗回到辦公室,“楊姨,這些資料……”底下的話自她嘴邊隱去。
楊姨臉色異常蒼白,豆大的汗珠自她額頭冒出,千襲趕緊丟下懷中的卷宗。
“楊姨,你不要緊吧?”千襲被這突發的狀況震懾住,一時之間亂了手腳。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千襲聽到這句話無疑覺得這是世上最悅耳的聲音,盡管聲調里包含了過多的憤怒,火藥味十足。擎裴趕緊趨步向前,一見到這種情景,臉上的神情更嚇人,“楊姨,你是不是吃完藥后,又忘了吃東西?拿幾塊方糖來!”他最后一句話是朝著千襲大聲地嘶吼著。
千襲雖不明白他要方糖有何用,還是迅速地移動她的腳步,在后方的抽屜內找到方糖。擎裴將方糖放入楊姨口中,并將她移至休息室的沙發椅上。
幾分鐘后,楊姨的情況有了顯著的改善,兩頰也漸漸的出現了些血色。
“楊姨,感覺好點了嗎?”擎裴眉頭緊鎖,任誰都看得出他的怒氣。
“我真的沒事了!睏钜淘谒媲跋駛做錯事的小孩般,眼瞼低垂。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又重復一次,眼神飄向千襲,“為什么要這樣子對待楊姨,知不知道她有嚴重的糖尿?長期以來一直在服藥控制。你竟然未征求過我的同意便擅自增加了她的工作量!
擎裴明知道自己的口氣有多火爆,但一想及仇恨竟讓千襲變得如此盲目、不顧一切,便感到無比的心寒。
千襲始料未及會成為他炮轟的對象,錯愕得硬是抓不到一句話來為自己辯解,這簡直是欲加之罪。她忿忿的目光,毫不畏懼坦然地迎視他。
楊姨趕緊澄清,“這完全不關千襲的事。是我自個兒粗心大意,一忙就忘了剛服下降血糖的藥得馬上吃東西,才會發生這種低血糖的現象。不過我現在真的沒事了!彼俅伪WC道。
“最好是如此!”他強壓抑住怒氣,自齒間擠出這句話,朝千襲投射而來的目光仍隱含著怒意。
千襲忍住想揮拳過去的沖動,或許錯不在她,不過她還是難辭其咎。若不是她提出了這項建議,楊姨的作息也不會因此亂了章序。
自責緊緊啃噬著千襲的胸口,她更不想去承認閻擎斐的這席話傷她更深。
“楊姨,要不要再請林醫師過來看看!鼻媾嵋廊徊环判牡卣f。
“別費心了,你看我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不需要這么大驚小怪的!
“好吧!那你就在這多休息一會,待會我叫老黃送你回家。不要跟我爭辯了!彼埔姉钜逃雎暱棺h的表情,強硬地說。“這是命令。”
楊姨只得無奈地聳聳肩,“好,誰教你是老板呢!”
“敖小姐,我有事找你!鼻媾醽G下這句話后就踏入他的辦公室。
楊姨見狀,還故意扮了扮鬼臉,轉向千襲替她打氣道,“不用擔心,擎裴這孩子向來面惡心善,千萬則被他給吩住了!
千襲淡然一笑,她才不掛心是不是會遭到閻擎裴的責備。
楊姨會心的抬起手打斷她的自責,“我說過根本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說真的,我還要感謝你呢?”千襲面露疑色,楊姨解釋道,“讓我感覺到自己并不是已經老得不中用了。”楊姨溺愛地反握住她的手。
千襲這才終于能夠放下一顆忐忑難安的心!拔蚁胛疫是趕緊進去吧,免得被……”千襲沒把話說完。
兩人會心一笑。
※ ※ ※
千襲推門而入。閻擎裴正背對著她,雙手交叉在胸前,她正猶豫著該不該打斷他的沉思。
擎裴的嗓音似乎從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傳來,“二十五歲那年,我接管了搖搖欲墜的閻氏企業,幾乎每個人都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心想一個才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會有多大的作為。我更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那時只有楊姨對我充滿信心,不斷地為我打氣。
“楊姨一直從旁協助我盡快地掌握公司的政策,步上正軌,在那段時間里若不是因為有她,我想我還真的很難捱過那時期。對楊姨,我一直心存感激,也了解她的方式或許已經不敷使用于如今迅速成長的閻氏,但也不能因此便抹殺掉楊姨以往對公司的貢獻。
“所以我才會另外再聘請幾位秘書為我做事,楊姨通常只需負責幫我排排約會,或者記錄會議資料,其它的事自然有人會做。楊姨的孩子全都在國外,這份工作是她唯一的寄托了。只是沒想到我這樣做會議她有不受重視的感受,我竟然傷了她的心還不自知!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亦像是在向她說明些什么,他停頓了一會,轉身面對千襲后又開口!澳銈兎讲潘劦脑挘叶悸犚娏。希望你不會介意剛剛一時情急,脫口而出的話!边@無疑已經是他間接地在表示他的道歉了。
千襲怎么也沒料到他會先向她道歉,“我也有錯,沒有考慮到楊姨的健康問題!
擎裴打斷她的話,“我們也不必在這討論是誰錯的問題了,同意嗎?”
他離開落地窗,拉近兩人的距離,直至離她只剩一呎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為方才的莽撞,給我個贖罪的機會如何?”
千襲不懂為什么會為這個提議無由的感到胸口一緊,一顆心更是狂熱地跳動著。她只能告訴自己因為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所以她才會感到如此興奮。
千襲展開一抹絢麗的笑靨,“那你想如何贖罪呢?”
擎裴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朵浮現在她唇邊的迷人笑容,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頃刻間,他的沖動幾乎凌駕了他所有的理智,只想用雙手擁緊眼前的千襲,這個一直不斷地折磨著他所有思緒的女子。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千襲故作無知地詢問道,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掩飾紛亂的情緒。
那樣專注、又隱隱含著柔意的眼神,實在很難教人移開視線,只想拋開一切顧慮而沉溺在其中;最難的是她忽略不了這種感覺--一種漸漸在她心頭蔓延、滋生的感受。
他搖搖頭,微揚起嘴角,自嘲道,“似乎在你面前總在做些愚不可及的事。今晚肯移駕寒舍嗎?我會叫老管家展露幾手她最得意的名菜,那可是連大廚師都自嘆弗如的,保證吃過后讓你意猶未盡。如何?”
“聽起來滿吸引人的,而且,我一向最抗拒不了美食的誘惑了。”千襲露出興奮的表情。
“就如同我抗拒不了你一樣!鼻媾嵯乱庾R地脫口而出,警覺到時已收不回溜出口的話。
千襲一時為之語塞,試圖想淡化這句話所帶給她的震撼,卻怎么也辦不到。暈紅灑滿了她兩頰、耳際及頸子,眼底渙散出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
這樣嬌媚的景象,勾起了擎裴最心深處的憐惜。只要是心智正常的男人,都無法抗拒得了這樣的誘惑,他能夠存活到現在,他都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正不正常了?
他堅決地反握住她的手臂,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猛力一拉,更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柔軟的身子抵著他的胸膛。
千襲警告自己該一笑置之,該試著掙脫他的掌握,但是……她的眼睛卻不自覺地訴說著另一種期待、一種邀請。她很自然地合上她的雙眸……
擎裴從不認為自己是圣人,面對這樣危險的誘惑還能夠不為所動。
他緩緩地靠近那兩片鮮艷的紅唇,只是輕輕的碰觸了一下……自制力迅速的在他體內瓦解,所有的警告全飛離了他的腦海。
無法壓抑的激動令他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貪婪無盡地汲取著她口中的芳香及甜美。他真的愿意耗盡一切所有來換取這一刻,這么柔順地依偎在他懷中的千襲;可以這么近的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體溫。
他曾經幻想過這一刻,幾百次、幾千次,他早已記不清。不停折磨它的想像,終于獲得紓解……
若不是事實擺在眼前,千襲實在很難讓自己相信,她竟然會如此輕易地便沉淪在這樣的柔情里,彷佛這世上再也沒有一件事是比這更重要的了。就連一度被她視為最重要的誘惑、復仇等計畫,都無法比擬了!
想抗拒他的念頭更早已不見蹤影。
誰都不想打破這份親昵,只希望能夠永遠將世界隔離起來,讓所有阻隔在他們之間的種種障礙都消除。
是敲門聲撞碎了兩人的沉溺。
千襲真想一頭撞上墻壁讓自己昏厥過去,不省人事;或者干脆鉆個地洞躲起來算了。
楊姨眼尖地來回審視著神情慌亂、面面相覷的兩人,一抹了然于胸的微笑漾在她的唇邊。擎裴跟千襲?不知道此刻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想法,會不會有人以為太過于浪漫、富想象力了?
楊姨興奮的心情就像發現塊新大陸般,只是在她的臉上可一點也看不出蛛絲馬跡。
她若無其事地看了擎裴一眼,“我想我還是先回去休息的好!泵獾盟@老太婆在這礙手礙腳的,她自個兒加上一句。
“我叫老黃送你回去。”
“不用,”她阻止了拿起話筒的擎茉,“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千襲,剩下的事就先麻煩你了,他沒欺負你吧?”
“楊姨。”這會兒是擎裴發出半是警告的聲音。
楊姨耐心地等候著答案。千襲只好搖首替擎裴解圍。
“那好!彼бu眨了眨眼,“我回去了,免得惹人厭。拜拜!
擎裴真的被楊姨說得啞口無言,索性舉起雙手投降!八俏业目诵。”他無聲的向千襲抱怨。
“千萬則在背后說人壞話,這是很不禮貌的!睏钜淘陂T即將合上之前補充了這一句話,似乎早料到了擎裴會有何種舉動。
千襲再也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擎裴也只能聳個肩,露出無奈的表情。
※ ※ ※
下午四點整。擎裴來敲響千襲辦公室的門。
千襲自一堆凌亂的文件中抬起頭,訝異地盯著他,以為自己又忙得忘記了約定的時間。
“想不想看看臺北的黃昏?”
千襲的神情更詫異、不解了。
“把工作先丟到一邊去吧!”
“老板的命今?”千襲戲謔道。
“老板的命令!
“你要先告訴我目的地是哪兒呢?還是打算先賣個關子?”等車子駛離臺北市區時,千襲終于發問。
擎裴神秘地一笑,“我知道有個地方是觀看夕陽的絕佳去處!
“什么地方?”根本還是沒說到重點嘛。
千襲此時的情緒可謂十分復雜,進入閻家比她想象中的簡單多了。江叔叔來信中已經不斷地在提醒她這件事,她的動作確實得加快些。
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愈是了解到擎裴的為人,復仇的念頭愈是在她心頭淡去,更發現愈來愈難掌握住自己的感受。
“在想什么?”擎裴敏銳地察覺到她異常的沉默。
千襲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去,佯裝凝視窗外的景色,另一方面更為他能夠如此輕易的看穿她的心思而感到不安。
“只是在想象一下,待會兒會看到的是一個怎樣的美景。”
“你一定不會失望的。”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將注意力轉回前方。
擎裴此時的情緒并沒有表面上冷靜,他可以臆測到千襲此刻的心境,絕非她口頭上所聲稱的。
※ ※ ※
“這么大的房子,只有你一個人?不嫌寂寞嗎?”等千襲大略巡視過整個大廳后,不著痕跡地隨口問道。
“還有老管家、司機及幾名傭人!鼻媾岷唵味笠鼗卮鹚膯栴},眼底有幾許警戒。
“只是感到好奇!鼻бu聳個肩,隱藏起自己真正的感受。
擎裴睨視她一眼,并未再多說,“來吧,讓你目睹證實一下,臺北的夕陽也可以很絢麗迷人!
他抓住她的手臂,拖著她步上樓梯。
那是一處視野極為寬廣的陽臺,此地離臺北市區約莫二十分鐘的車程,不過卻十分幽靜,完全沒有人潮車聲的喧擾,像極了一處世外桃源。
想當然爾,要在臺北這樣寸土寸金的大都市中,竟得如此絕佳的空間,付出的代價必然相當可觀。
太陽漸漸西垂,將云霞渲染得奪目耀眼,前方的草原及樹木也因太陽余暉的照映,而染成火紅的一片。
千襲激動地因這樣的美景而屏住氣息,幾乎忘了呼吸。
“哇!”她嘆息道,“想不到臺北的夕陽也可以這么浪漫!我太忽略臺北的魅力了。”
“或許是因為你離開臺北太久,因而忘了它是這么美麗出色。”擎裴將他傲岸的身軀輕倚在欄桿上。
千襲神色有絲異樣地回望他,“你怎么知道我曾離開過臺北?”頓時,她全身充滿戒備。
“舊金山大學的學位,不是光待在臺北就能夠取得。”擎裴神色自若地回答她的問題,不明有何不妥。
千襲斥責自己的疑心,以為對方已經知道她的背景。
“談談你在美國的生活吧!”擎裴黝黑如夜色的眼眸直視她。
千襲的心因他的注視而漏跳了一拍,隨即卻狂亂不已,彷佛隨時都有可能跳出她胸口般。
“沒什么好談的,就如同每個在外求學的學子一般,拚命地想在白人的世界里站穩腳。”千襲含糊地帶過。
不會有人知道在美國的那前幾年,一個人生地不熟,語言又完全不通的小女孩,內心所承受的寂寞有多濃烈,多少夜里她是偷偷躲在棉被里哭泣而過的。
又有誰知道她是多么想念她的父母?
沒有人知道!就連長腿叔叔她都不曾透露。
是閻其爾造成這一切的!
擎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瞥視她一眼,靜默。他可以感受到千襲內心的落寞,她的傷是閻家造成的。
“你慢慢欣賞吧,我去換個便服!鼻бu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竟不由自主地發起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