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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難言其妙 第四章 作者：樂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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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夜夜，時光流逝…… 五年后。 山上的傍晚，陽光從濃厚云層中偶爾露臉，向晚燦爛紅霞，都被逐漸開始繚繞的霧氣稀釋。 “真的不能多留一天嗎？”老爹失望的嗓音，響亮地震蕩著山中清靜的空氣。 “不行啦，明天一大早就要開會，我還要回去準備呢！”甜美嗓音回應(yīng)著。 “那……下次什么時候再來？”老爹哭喪著臉問。 “不知道，下個月看看�！毕裥∨⒁粯尤鲋鴭桑骸崩系�，你偶爾也去看看我嘛，每次都讓我跑回來，還要麻煩學長開車！” 說著，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開始工作的妙妙，在老爹面前，還是依著老習慣，抱著老爹粗壯胳臂撒著嬌。 她已經(jīng)不再是幾年前的小女孩了。 頭發(fā)留長了，襯著她雪白的皮膚與漆黑的眼瞳，長長睫毛如小扇子般掀動，甜甜的笑掛在她菱形的小嘴邊，兩個梨渦若隱若現(xiàn)。原本一對長手長腳此刻轉(zhuǎn)變?yōu)樾揲L窈窕的身段，二十三歲的她，耀眼美麗的青春，直逼人而來。 從成大會計系畢業(yè)，她經(jīng)由孫名輝——也就是她社團認識的學長——介紹，考進某大連鎖超商總公司，擔任內(nèi)部稽核人員。在臺北市郊租了間小套房，每天迎著晨光中的淡水河上班，要有長假才回山上看老爹。 老爹早在妙妙去南部念大學之后沒多久，便辭去了原先大廈總管事的工作，回到山上，繼續(xù)經(jīng)營他閑置好多年的苗圃；沒有大事，是不會隨便下山的。所以現(xiàn)在妙妙要看老爹的話，都得開上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回來。而學長孫名輝，也因為要把握時機跟妙妙多相處，常常自告奮勇地擔任司機。 “你自己不會開車嗎？”說到這個孫名輝，老爹的臉又黑了一半。他看文弱書生型的男生就是不順眼�！备陕镆d你來，礙眼！” “我也說要自己來呀，可是學長每次都說他也可以上山走走……”妙妙啼笑皆非，不依地拉著老爹的手臂，搖來搖去，”老爹你怎么這樣！人家學長工作也很忙的，還開車送我來山上，你就不能對他好一點嗎？” “我對他夠好了�！崩系緡佒诤诘哪樅懿凰剞D(zhuǎn)到另一邊，不肯看正對著這邊走過來、一臉討好貌的孫名輝。 “妙宜，好了嗎？我?guī)湍惆褨|西都放上車了。”孫名輝抬頭看看山間傍晚就開始聚集的云霧，有點擔心，”看樣子要下雨了，我們趕快下山吧�！� “有空多回來看看，吃得飽一點，沒錢了跟老爹講。你看你瘦巴巴的，像什么話！”老爹捏了一把女兒的手臂，很不滿地交代著。 “現(xiàn)在流行瘦嘛，妙宜的身材很標準的，我以前的同學、還有事務(wù)所的同事都說妙妙是個大美女呢！”孫名輝搭訕說著，一面陪笑瞼。 老爹瞇起眼，醞釀著殺氣，冷冷看著孫名輝，”我跟妙妙講話，你來插什么嘴？！” 妙妙趕快推了把開始冒冷汗的孫名輝，往車子那邊走，”那我們走了，天色快暗啦。” “到家了打通電話來，”老爹還在后面殷殷叮嚀：［晚上沒事早點睡，別在外面到處亂跑！” 看著后視鏡中漸漸遠去的老爹身影，妙妙索性開窗，趴在窗框上回頭對老爹揮手，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揮得好酸的手；回到車內(nèi)，大眼睛有點紅紅的。 “每次上山看老爹都這樣�！睂O名輝一面開車，一面寵溺地取笑她：”真是長不大的小女孩�！� 妙妙吸吸鼻子，沒有搭腔，清麗的小瞼上，滿是舍不得的神色，還帶著一絲惶然，好像離開大人去上學的小孩一樣。 孫名輝想起好幾年前，新生才剛?cè)雽W，第一次社團活動時，一眼看到這個小學妹，就是這樣有點旁徨的神色，讓只是順路過來看看的他，好像中了蠱一樣，上前去問她的名字系級。 然后開始耐心追求，卻一直沒有進展。好幾年下來，妙妙一直謹守份際，當個乖乖的小學妹，無論怎樣的示好或殷勤都沒有用。 孫名輝卻被她甜美清麗的外表，以及純真的個性深深吸引，就算只能當個普通學長，只要可以在她身邊，他也心甘情愿。 “學長，你明天不是一早也要去工地嗎？晚上有沒有圖要趕？”妙妙回神之后，故作輕松地問，”還這樣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孫名輝趕快說，”你不用這么客氣，是我想上山來走走的，只是順便載你而已。” 認識四年多以來，孫名輝一直有莫名的焦慮。妙妙客氣、溫柔、美麗、有禮，幾乎無懈可擊，可是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女孩子那樣，偶爾會撒嬌或使小性子。 妙妙只有在老爹面前，才會放下一切禮貌與氣質(zhì)，像個小女孩一樣。 他其實很羨慕這一點，卻一直無法讓妙妙對他也有同樣的表達方式。 有時候，他寧愿妙妙不講理一點，對自己嬌蠻一點，至少，那代表她在乎他。可惜…… “喔，我還要去拿衣服，學長，我到捷運站下車就可以了。”妙妙想起來，溫和地說。 “你后天要穿的嗎？在陳嫂那邊？那我載你去菁英大廈。” 妙妙服務(wù)的超商集團最近跟國外某知名冰淇淋廠商簽下代理權(quán)，后天有個盛大的上市酒會，所有行政人員都要盛裝出席。她買了一套小洋裝，腰身卻太松，所以請陳嫂幫忙修改。 陳嫂一直在菁英世家服務(wù)。妙妙回臺北上班之后，她三不五時就到妙妙住的地方去看看，每次都帶了自己煮的菜，還幫她收收房間、換換床單之類的，妙妙很不好意思，可是陳嫂卻樂此不疲。 “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妙妙溫柔但堅定地拒絕。 那個地方……有著她少女時代美麗回憶的地方…… 她一直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 雖然回憶到最后是苦澀的。 拗不過她，孫名輝只得送她到最近的捷運站。妙妙自己一個人回到熟悉的花園大廈，經(jīng)過十字路口時，她無法克制自己陷入回憶。 第一次看到那玉樹臨風的身影，就是在這里…… 燈號轉(zhuǎn)了，她快步通過，怕在那個路口站得太久，自己會化成一根鹽柱。 愈走近，妙妙愈情怯。路燈下的相逢……他追著慌亂害怕的自己到……中庭花園角落的大榕樹下……那溫暖的、令人安心的擁抱…… 然后，是殘酷而丑陋的一切。 “他去香港工作了�！庇悬c鷹勾鼻、看起來好嚴肅的德叔，面對她鼓起一切勇氣怯生生的問話，是那樣輕描淡寫又無情冷淡�！倍虝r間內(nèi)不會回來。你有什么事找他？” 那口氣與眼神、表情，都清楚說明了 那個人……并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溫柔的擁抱，只是他一時的憐憫吧？過去之后，他畢竟有著忙碌的工作，與大人的世界，這樣一個小地方的小女生，他怎么會太在意？所以能說走就走。 到后來，妙妙甚至開始覺得，那一切溫柔呵護，都是自己的幻想。因為他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有消息、沒有音訊。 不知道偷偷哭了幾夜，妙妙在南下念大學的前一晚，到廚房和大家話別。陳嫂特別煮了一鍋香噴噴的百合綠豆湯，大夥兒喝著聊著，妙妙的眼淚滴到碗里。 “舍不得我們呀？”司機老丁笑呵呵的，”有空多回來看看！” “長大了，都要去念大學了，還這樣像小娃娃一樣，動不動就哭！”陳嫂其實自己也紅了眼眶，她攬著妙妙的肩安慰：”以后想念陳嫂煮的飯，就打個電話來，我煮好給你快遞過去！” 妙妙破涕為笑。她多么希望連大哥能在此刻突然出現(xiàn)，和她一起喝這碗清甜的綠豆湯。他一定會喜歡的。 妙妙偷偷留了一小碗，在巨大的冰箱深處。 可是，那是沒有實現(xiàn)的愿望。傻氣的少女心，與那碗被偷偷留起來的綠豆湯一樣，沒有等到那個人。 好一陣子以后，她在驕陽如炙的南臺灣整理好宿舍，開始上課、社團活動，融入大學生活了，才很平靜地打電話回臺北，對著來接電話的老爹說：”我一切都好呀……沒問題的，都沒問題……對了，冰箱里面，在放水果的架子后面，對，最后面，被盒子擋住的角落……有一小碗……我知道壞掉了，把它倒掉吧�！� 電話這頭，說到后來，她不停流著眼淚，那頭的老爹卻完全沒有聽出來。 淚水流到嘴角，那苦澀的滋味，是全世界最甜的點心都無法掩蓋去的。 回憶是那么令人黯然，所以此刻，她還是在距離大門口約一百公尺的地方停步。就像以前每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陳嫂，我是妙妙……”拿起手機打進去，她隱藏起自己的情緒，只是甜甜說著：”嗯，我在外面呀，就是轉(zhuǎn)角這邊……好，那就麻煩你拿出來給我了喔，謝謝陳嫂！陳嫂最好了！” *** “為什么要我做這種事啊？” 穿著貼身的水藍色小禮服，長發(fā)挽上去，露出白皙的頸項，薄施脂粉，一雙大眼睛寒若明星的妙妙，此刻略抿著菱形紅唇，有些困惑地責問。 她被秘書部門的大姐拉出來，站在大廳接待處。新落成的大型辦公大樓二樓挑高，門面氣勢驚人，她服務(wù)的超商集團租下兩層樓當辦公室，此刻又租借了大型宴會廳來辦酒會。莫名其妙被拉到大廳的妙妙現(xiàn)在一頭霧水 她又不是秘書部門的人，為何要她當接待？ “小華突然拉肚子，她現(xiàn)在一直跑廁所！”秘書部門與會計部門一向交好，掌舵的古秘書和她也有私交，此刻對她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你來代替她一下，一下就好！現(xiàn)在貴賓們都正在進來，忙得要命，你就幫幫我們嘛！何況你最年輕漂亮，站在這里多好看，莊點我們門面！” “我是門神嗎？”她很無奈地笑笑。 一字排開的幾位，都是年輕貌美的秘書，帶著可親笑意，對所有來參加酒會的貴賓致意，一面請他們簽名、放下名片，一面把準備好的宣傳資料及名牌交給來人們。這工作看似輕松，不過站久了笑久了，也是很累的。 “快好了，妙宜，你做得很好喔！”旁邊小芬偷偷對她說，還伸手捏了一把她裸露的纖細手臂，”妙宜，你皮膚好好，嫩得好像掐得出水來。好羨慕！” “不要捏，會癢啦旦”她笑著躲開，兩個女孩嬉鬧著。 “別鬧了，你們兩個，還有貴賓正在進來！”古秘書低聲喝斥著。 “是�！蓖峦律�，她們乖乖繼續(xù)站好定位。 酒會開始時間已經(jīng)到了，絡(luò)繹不絕的貴賓大部份都已經(jīng)進到宴會廳里，氣派大廳中安靜了下來。 她們已經(jīng)開始準備收拾桌上的名片與簽名簿，拉肚子的小華哀聲嘆氣地找了張椅子坐下，小芬一屁股坐在桌角，古秘書拿起礦泉水要喝，也順手遞了一罐過去給妙妙。 “又有人走過來了。趕快趕快，站好！”古秘書眼尖，看到來人就低聲警告她們，眾女生們迅速跳起來站好，擺出職業(yè)性的甜美笑容。 隨著來人愈走愈近，幾位女生的笑容也愈來愈真心甜蜜。 好……好帥啊。 英挺的深色西裝人人都穿，可是身材這么好、這么玉樹臨風的，可不多見。這位清俊男子大約三十出頭，直挺的鼻梁上架著斯文的細框眼鏡，略略遠去那有神的眼眸煥發(fā)的光芒，優(yōu)美薄唇帶著極淺淡的笑意，讓所有負責接待的女生都有如沐春風的感受。 然而被那炯炯眼眸望著的時候，卻又不是那么平靜了：心頭彷怫有小鹿開始亂撞……撞得人心口微微發(fā)疼…… 一字排開五、六個年輕漂亮的接待小姐，都笑得甜甜的，可是那位俊男卻直視著站在最旁邊的妙妙。 兩人的視線相遇，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間靜止了幾秒鐘。 連其遠。 五年的光陰，一點都沒留下痕跡，連大哥依然俊秀斯文，只是更沉穩(wěn)了，在鏡片后的眼眸，讓人完全看不出情緒。 也看不出，任何一絲熟悉的溫情。 “來賓麻煩請簽名�！惫琶貢卸Y地打破沉寂，提醒著。 “啊，筆在這里�！泵蠲畎压P遞過去，努力抑制著自己愈跳愈快的心。 他不認識自己了。他沒有認出她來。他只是接過筆，很客氣地道謝后，簽了名，順手把名片遞給她，就和等在旁邊的美麗女伴會合，瀟灑地挽著佳人進去。 “好帥！氣質(zhì)好好！” “今晚看到的，以這個最帥�！边B閱人無數(shù)的古秘書都這樣講。”連我們乖乖牌妙宜都看呆了！” 妙妙的臉只是一熱，她無法解釋自己心中升起的濃濃失望感，只是低頭裝作在整理文件與名片。 “他剛把名片給你了？我看我看！”小芬過來把名片搶過去，一面大聲念了出來：”弘華集團總經(jīng)理連其遠……哇！他就是連其遠！” “我們公司酒會還請得到這種大人物？！” “他本人這么帥呀……” 旁邊好奇又仰慕的吱吱喳喳慢慢淡出遠去。妙妙沉浸在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的情緒里。無助而旁徨。 他……沒有認出自己…… 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何況當初離開時就知道他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那現(xiàn)在這濃重的傷心與失落感，又是為什么呢？ “妙宜？妙宜！”旁邊古秘書叫了她好幾聲，到后來提高聲調(diào)，才把她驚醒。”趕快收一收，你該進去嘍！等一下你們老大出來找人，我就要挨罵了！” 整場酒會她都心不在焉，眼光毫無辦法地偷偷追尋著那斯文優(yōu)雅的身影，卻又在對方轉(zhuǎn)身之際，像受到驚嚇的小鹿一樣慌亂轉(zhuǎn)開視線，裝作在吃東西或講話。 念了四年大學，離家在外一個人生活，到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開始工作大半年了，本來以為自己已經(jīng)長大，卻在今晚偶然的巧遇中，發(fā)現(xiàn)深藏在心底的脆弱柔軟。 連大哥還是好好看。溫文的笑意，內(nèi)斂又不凡的氣度…… 她是小職員只能躲在角落偷看他，但他卻是眾人注意力的中心，不斷有人過去寒暄打招呼，相談甚歡…… 原來那時候老爹說的是真的。 “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老爹對於她癡心等著連大哥回來，還找德叔詢問時的傻氣，只是這樣淡淡她說。 死心吧。那可憐的少女夢幻，不就已經(jīng)在五年前隨著那碗藏在冰箱深處，壞掉的綠豆湯一起被倒掉了嗎？ 她垂下眼簾，強迫自己不要再看了。 *** 他其實認出她了。 更精確點說，他其實一走進大廳，就認出她了。 精致五官沒有很大的改變，變的是氣質(zhì)。經(jīng)過女孩子變化最大的這幾年之后，脫去青澀的外衣，她蛻變成豐潤而美麗的青春女子，唇際的梨渦甜得膩人，窈窕的身段在端莊的水藍禮服下，是成熟的曲線。 遠遠看著巧笑嬉鬧著的她，到走近時，與那雙清亮眼眸視線相接，他覺得自己彷佛窒息，無法移動，無法思考。 望著自己的眼神那樣坦白而陌生，他根本無法確定，五年多不見的她，是不是還認得馥郁。 何況…… 當下他立刻做出決定。不能認。 壓抑情緒對他來說是最習以為常的事情，所以整個晚上，他談笑著，移動著，或寒暄，或聆聽……都與平常完全沒有兩樣。 只是偶爾，就像此刻，坐在車內(nèi)，他靜靜望著漆黑窗外，會一時忘記旁邊的人還正在講話，而他該回答幾個字，表示自己有在聽才對。 “你怎么了？今天晚上看你出神了好幾次。”舒適的大型房車上，裝扮華貴大方的廖佩青輕輕一罪著他，溫柔地問。 雖然他偶爾跟別的女性出去約會，也有過其他短暫交往，不過廖佩青一直是他身邊的紅粉知己。畢竟認識了五年多，她對連其遠有著相當深刻的了解。 “沒事�！彼厣瘢牧伺牧闻迩嗟挠袷�。 “是不是太累了？”廖佩青關(guān)心地問。”我知道你忙，今天還拖你來參加這個酒會……其實，都是我爸爸害的，他一直說這個姚董是他的好朋友，這個人場非捧不可，還交代我一定要請你一起出席。” “沒關(guān)系�！� 當然沒關(guān)系，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遇到妙妙。 可是……遇到她，又能怎么樣呢？ 她都不認識自己了。 送了廖佩青回家，德叔熟練地掉轉(zhuǎn)車頭，準備往陽明山方向前進。 “等一下�！边B其遠突然出聲�！蔽也换厝ゴ蠓孔樱臀疫^去菁英世家吧�！� 德叔從后視鏡中瞥了少主一眼，沒有多問。 自從五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發(fā)之后，連其遠的個性更內(nèi)斂了。本來還會對德叔流露的情緒從此封印，被深深埋藏在他溫文的外表下。 不再發(fā)怒，不再大笑，他整個人都更深沉，也更遙遠了。雖然對德叔依然客氣有禮，但是德叔很清楚，自己已經(jīng)失去從小照顧大的少主那堅定的信任。 曾經(jīng)嘗試著要跟他解釋當初發(fā)生的事情，不過這幾年來，德叔很挫折地發(fā)現(xiàn)，意志力堅強的連其遠決定三緘其口的話，不管怎么試探或詢問，他不談就是不談，總是微笑著把話題帶開，彷佛他們從來沒有住過那花園大廈，從來沒認識過那些人，包括那個甜甜的小女生。 德叔這才知道，當初這位大少爺與那個小姑娘看似清淡的互動，對於一個寂寞的靈魂而言，有多么深厚的意義。 沉默地把車開回舊地，夜色中矗立的幾幢大廈上如剛落成時的富麗貴氣。連其遠早已重新買下原來租住的單位。站在門廊的警衛(wèi)點頭招呼這位尊貴住戶，他正一面回頭交代：”我要在這里待上一陣子�！� “這次要待幾天？”德叔忍不住問。 “不知道�！边B其遠回頭，夜色中，唇際揚起溫文卻堅定的微笑。 “董事長那邊……”德叔還在猶豫。 “我會跟他說�！� 他不再是個小孩子了，是個成熟而篤定的男人。讓人摸不清看不透，也無法質(zhì)疑。德叔只能靜靜點點頭。 *** 妙妙發(fā)呆了一個早上。 那張名片就在她手里，已經(jīng)捏得有點爛爛的。酒會時，她偷偷把名片偷出來，緊握在手心，好像怕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一樣。 上面簡潔印著名字與頭銜，然后是一支電話，沒有分機。她猜大概都是總機轉(zhuǎn)接吧，就算打去，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最多最多，是跟他的秘書講話。 可是……她真的好想打。那張名片彷佛一個邀請，無聲地催促她拿起話筒，按下數(shù)字…… 不行！她又猛然掛掉。 對了，說自己是新味集團的會計人員，有事情找連總經(jīng)理…… 好，就這樣決定！打吧，2557…… 等一下！自己待的新味是食品集團，跟弘華那種以建筑業(yè)起家的八竿子都打不著，會有什么事情好談？還指名要找總經(jīng)理？ 那……那用孫名輝學長的建筑事務(wù)所好了，這總該有相關(guān)了吧？ 別鬧了，全臺灣有多少建筑師事務(wù)所啊！ 就這樣，她整個早上都心神不寧，好幾次都已經(jīng)快把那個號碼撥完了，又在最后一刻慌張放棄。 只是想聽聽聲音而已，反正，他也認不出自己了……根本就忘了吧…… 何況，根本也不可能接到他手上，這么大的集團，到總機或秘書就擋駕…… “李小姐二線電話！”還盯著電話發(fā)呆時，對講系統(tǒng)突然響了，把她嚇得差點失聲大叫起來，耳根子辣辣地接起。 “妙宜嗎？我是孫名輝啦，周末有沒有空？要不要回山上看老爹？我可以載你去喔！”那邊傳來爽朗的嗓音。面對學長的殷勤，妙妙無助而汗顏。 “我……我不知道，周末可能要加班……”她清清喉嚨，讓自己正常一點，不再胡思亂想。 “你不想出去走走嗎？”孫名輝有些失望的樣子，”我最近要開始做一個大案子，再來可能會很忙，想趁還沒開始前出來吃個飯。告訴你，我們事務(wù)所標到弘華 集團的大案子喔！那個很大很大的弘華集團，你知道嗎？” 妙妙聞言就是一震！ 怎么會巧成這樣？ “是什么案子？”她脫口而出。 從來對他的工作都沒有興趣，也不會多問的妙妙，居然主動開口追問，孫名輝很高興，”喔，是在汐止的經(jīng)典社區(qū)，很大的造鎮(zhèn)計畫……” 那邊還在滔滔不絕，妙妙已經(jīng)迅速做好決定，想好說詞。她隨便敷衍過有些興奮過頭、很想跟她分享的孫名輝。掛上電話，幾秒鐘后下定決心，撥出那個已經(jīng)熟記在心的號碼。 “您好，我們這邊是大千建筑事務(wù)所，想跟連總經(jīng)理討論一下最近要合作的案子，也就是在汐止的經(jīng)典社區(qū)。麻煩您幫我轉(zhuǎn)接，謝謝�！� 因為怕被打斷，也怕自己失掉勇氣，妙妙用快速而專業(yè)的腔調(diào)劈哩咱拉講完這一串，開始屏息等待。 對方?jīng)]有動靜。 完了，難道打錯了嗎？難道這樣講還是被識破嗎？難道…… 忐忑得要死，緊張到幾乎無法呼吸，妙妙已經(jīng)絕望到要把電話掛掉了，對方終於清了清喉嚨。 “連總經(jīng)理沒有參與經(jīng)典社區(qū)的計畫。總負責人是聶銘宇副總。還有，若需要轉(zhuǎn)接的話，請打總機，有專人為您服務(wù)�！甭曇衾镞�帶著淺淺的笑意。 溫和低沉的嗓音很悅耳，應(yīng)該滿適合當總機的。不過現(xiàn)在各大集團總機還是喜歡用甜美的女聲……。 “你不是總機？”妙妙彷佛被那磁性嗓音蠱惑了一般，楞楞的反問。 “不是�！贝鸬幂p松簡單。 “那你是誰？” “應(yīng)該就是你要找的人�！睂Ψ綋P起溫和愉悅的笑聲，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不介意似的�！蔽沂沁B其遠�！� 妙妙被這幾個字嚇得心臟彷佛停了。 她喘不過氣，反射性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用力把電話掛上！ 抱頭趴在桌上，過了大約三十秒鐘，她才開始放聲尖叫起來。 天�。∈撬�！居然是他自己接電話！ 那竟然是、是專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