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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難言其妙 第二章
作者:樂心
   

  夕陽西下,冬天晴得早,沒一會兒就華燈初上,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天又暗了。

  每到這種日夜交替的迷離時刻,連其遠總會莫名其妙想起十多年前,只身提著行李從機場出來,抬頭望見的天色。

  歷經(jīng)漫長的飛行,過了換日線之后,時間感已經(jīng)混亂。瞇起眼遙望,橘紅色的天際到底是清晨還是傍晚,他有片刻的迷惘。

  迷惘嗎?他的人生里并不允許有這兩個字。

  當年的他只是個十三歲不到的男孩,就自己提著行李,來到異鄉(xiāng),把過去的一切都暫時丟在身后。

  之后的日子,用三個校名就可以說完。安多佛寄宿中學,哈佛大學,賓州大學華頓學院MBA。一年見到父母的次數(shù)比見到校長還少,跟到美國負責照顧他生活的德叔勉強算是唯一的家人,卻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要過這樣的生活,他老成得令所有人放心。很冷靜地投入一個全新的環(huán)境,開始埋頭讀書。沒有時間難過,沒有時間想家,他的使命就是念好書,進名校,然后回國工作磨鏈,以便將來接掌家大業(yè)大的事業(yè)。

  這是身為連家獨子的宿命與責任。

  只是……偶爾在夕陽西下的時刻,他會有一瞬間的閃神。想起年少時沉默而認命的自己、那令他迷惘的天色。

  “其遠,晚上要跟你舅舅還有廖董他們吃飯,你一起來吧。”小小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桌上內(nèi)線電話響起,他父親精神奕奕的聲音傳來,”先上來我辦公室?”                “好,我五分鐘就到!            父子間的對話一向簡單客氣。小時候要教他叫爸爸,還是奶媽德嬸指著電視對他說:”其遠,這是你爸爸喔!”            “經(jīng)理,今天晚上的飯局……”他的秘書推門進來提醒。

  「我知道,我馬上過去。謝謝你,劉秘書!边B其遠起身,扣好西裝外套,順手把剛剛放在桌上的平光眼鏡又重新戴上,瀟瀟灑灑的出門。

  秘書在他身后用愛慕的眼光看著那修長身影,他也毫無所覺。

  經(jīng)理戴眼鏡好斯文,沒戴的時候,那雙溫和的眼睛又讓人心頭小鹿亂撞。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連董的兒子,剛來上班的時候,實在很怕又來一個頭腦空空又任性妄為的蠢蛋型二世祖,不過……

  不過將近半年下來,連其遠的沉穩(wěn)大方、進退得體,都讓所有跟他共事過的人們都贊不絕口。

  “好帥……”秘書還靠在門上,望著人去樓空的走廊發(fā)花癡。

  “美音,你在發(fā)什么呆?還不下班?”秘書群里面的大姐頭張茵突然冒了出來,她爽朗的作風讓其他秘書都以她馬首是瞻。

  “張姐!”劉秘書拉著張茵,”聽說你要調(diào)到聶經(jīng)理那里去了?他很兇耶!我們都幫你抱不平,怎么派你去幫他嘛?!”

  “哪像你呀上么好命,調(diào)過來幫連公子!”張茵忍不住逗她:”連經(jīng)理不是最好伺候的主子嗎?大家都羨慕死你啦!”            “對啊,他好好喔,又客氣,又有氣質(zhì),又溫柔……反正什么都好啦!”劉秘書講得眼睛都發(fā)亮,”好像電影里的男主角喔,誰當他女朋友一定好好命!”        張茵失笑。務(wù)實派的她其實對這些都持保留態(tài)度,當下只是笑笑,”好啦,別作夢了,還不去打卡?”        年輕的劉秘書匆匆忙忙的走了。張茵順手幫她關(guān)上連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

  這位連公子,城府之深是少見的。那么多的矚目與壓力在身上,他卻總是氣定神閑,沒有刻意拉攏誰,也沒有擺架子給誰下馬威,不卑不亢地用自己的步調(diào)在融入這個大企業(yè)。

  像這樣,連他笑的時候都不知道他是真的想笑,還是客氣扯扯嘴角而已的男人,有什么好?張茵搖搖頭。這些小女生都太夢幻了。

  晚上陪父親應(yīng)酬。因為在美國時,過節(jié)、放長假都到舊金山舅舅家住的關(guān)系,連其遠跟舅舅能聊的,還比跟自己父親多。不過吃著飯,總是來來去去有許多商場上的朋友過來打招呼,免不了要介紹夸贊連董虎父無犬子之類的,熱鬧歸熱鬧,吃飯都沒能好好吃,每次這樣應(yīng)酬結(jié)束,簡直比沒吃過東西還餓。

  應(yīng)酬結(jié)束,他總算可以收起那掛了一整天的溫和有禮微笑,長長吐出一口氣。開車回到住處附近,才轉(zhuǎn)進大廈門前的巷子,就看到安靜的私人巷道里,路燈下,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女孩背影。

  好學校。小姑娘書念得不錯呀。連其遠嘴角勾起不自覺的輕松笑意。

  因為怕嚇到她,讓她又拔腿就跑,連其遠放慢了車速,降下車窗,緩緩滑到她旁邊。

  妙妙側(cè)身要讓車子過去,卻是一偏頭,就看見駕駛座上含笑的俊秀臉龐。

  她還是嚇了一跳,瞠大圓眸,馬上原地倒退兩步。

  本來點個頭就可以把車開進車庫的,可是連其遠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逗她講兩句話。畢竟長得這么可愛的小妹妹也不是天夭看得到。      “妙妙小姐,怎么這么晚才回家?”香檳金的沉穩(wěn)房車索性停下,漾著輕笑的詢問溫和揚起。      “我……今天補習!泵蠲钸背著書包,她好像小學生被盤問一樣,立刻把手上提袋舉起來給他看,沈甸甸的好像都是書。

  路燈下,圓圓眼睛黑白分明,一張粉嫩小臉又浮起淺淺紅暈,翹翹的嘴角看起來總有笑意,講著話,唇際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好青春甜美的一張臉。

  連其遠倚靠在窗框,閑適地繼續(xù)攀談:”今天補什么?”          “數(shù)學!毙」媚镎f。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往車后望著。

  原來后面有別的住戶也剛回來,連其遠的大車擋住通路,被輕輕的喇叭聲示意要往一刖開。

  連其遠還是不疾不徐!壁s快回家喔,要不然,你老爹又要找了!            好幾次在中庭花園角落的榕樹下看到她,老爹總是后腳跟著出來找小孩。要不是罵她天氣冷還在外面混,就是罵半夜不讀書不睡覺不曉得在搞什么鬼。老爹嗓門又大又猛,妙妙又撒嬌又不依的,總是嘟嘟囔囔擾攘半天。

  可是,那樣溫馨又直接的情感表現(xiàn),卻讓連其遠覺得新鮮。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還真的沒有體驗過類似的感受。

  他的情感世界,不論親情友情或愛情,都一樣的清淡、有禮,帶著點距離。

  果然老爹已經(jīng)尋出來了,一臉大胡子的他探頭探腦的,看到妙妙,就三步并作兩步過來,熊臂一張,把小姑娘摟住,“下課了?趕快趕快!陳嫂煮了一鍋當歸面線,等你吃消夜!”            “真好,回家有消夜等著。”連其遠微笑,開動車子,一面說。

  “連先生不嫌棄,一起來吃嘛。我們在廚房!崩系肋~地邀約。

  連其遠愣了幾秒。他晚上確實沒吃飽,寒冷冬夜里若可以吃一碗香噴噴的當歸面線,廚房一屋子熱熱鬧鬧的……聽起來真吸引人。

  “不了,謝謝。我先走了。”他還是客氣婉拒。車窗緩緩上升,他沉穩(wěn)地把車往車庫入口開去。后面跟著的兩輛都是豪華進口房車,駕駛卻都沒有跟老爹他們打招呼或點頭。

  出出入入的都是貴人,有像連其遠這樣客客氣氣的,當然也有把他們純粹當下人、經(jīng)年累月視若無睹的。大家都習慣了。

  “走吧,吃面線去!崩系鶕Ьo妙妙,好像老鷹挾著小雞一樣把她護著。

  “老爹,連大哥真的很好對不對?他每次看到我,都會跟我講話喔!泵蠲钛鲋∧槪瑵M臉崇拜地說。

  “你要有禮貌,看到人要打招呼,不要每次有陌生人跟你講話都怕得要死上直跑!崩系f著,突然很不搭軋地嘆了一口氣,”不過妙啊,你現(xiàn)在進步很多很多了,陳嫂她們都夸獎我們妙妙好乖!          “哪有,陳嫂每次都說我好煩!”妙妙皺著小鼻子抗議。

  老爹又憐又愛的緊緊摟一下妙妙。

  到最近,在眾人的寵愛呵護下,她的小女兒嬌態(tài)才比較能恣意表現(xiàn)出來。之前,妙妙是如此驚懼怕人,陌生人的接近只會讓她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迅速逃回老爹臂彎,躲著不敢出來。

  只因為她有著慘澹的童年……

  老爹想起自己那為了愛情放棄一切的妹妹,帶著年幼的女兒妙妙,到山上來找他的時候,也像現(xiàn)在一樣,是寒流來襲的冬天。

  “大哥,妙宜拜托你了!泵利惗鴨伪〉拿妹,從小像花兒一樣嬌嫩的被捧在手心,彼時身上卻帶著傷,臉色平淡而認命,”我的命在定是這樣,但我女兒未必非得在那樣的家庭長大!            那個多金體面的妹夫,卻是個在爭吵憤怒之際會打老婆的爛人。然而每次氣紅了眼,發(fā)起狂要去砍死妹夫的老爹,都在妹妹悲哀而凄楚的攔阻中頹然放棄。

  “為什么要讓他這樣對你?”老爹痛心地對著妹妹怒吼!蹦悴粫軉?他要打,你就讓他打?”            妹妹眼里只是滿滿的無奈與悲傷。

  “他對我好的時候,也是非常好的……”妹妹的聲音那樣飄渺,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強勢的山風刮跑一樣。

  剛來到山上的小妙宜,像只小貓一樣又瘦又小,整張臉只剩黑漆漆的大眼睛,卻是驚懼莫名,講話稍微大聲一點就可以把她嚇得全身發(fā)抖。

  老爹那時也才三十出頭,卻清清楚楚認知到:有些人連彼此伴侶都當不好,更遑論當人父母了。

  他下定決心要照顧好膽寒畏懼的小外甥女。

  “老爹,你快勒死我啦!”妙妙在他不自覺愈收愈緊的臂彎里細聲抗議,小臉果然被問得紅通通。

  老爹呵呵一笑!碧鞖饫渎。來,快,我們?nèi)コ韵銍妵姛岷艉舻拿婢!”                        ***            其實最近天氣這么冷,實在想不出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讓她逃過老爹的雷達搜尋和其他人的詢問,每天晚上跑出來樹下打混發(fā)呆。

  可是……可是這是唯一的機會呀,她已經(jīng)好幾次在樹下遇到連大哥,不管是剛回家還是從附設(shè)健身室出來,經(jīng)過的時候,他都會很親切的停下來講幾句話。

  西裝筆挺也好,一身運動衣褲也好,連大哥都那么英俊優(yōu)雅,好好看喔!最重要的是,他講話好溫和,總是帶著和煦笑意,讓一向怕生的她一點都不怕他。

  “別叫我連先生,叫大哥吧!蹦鞘撬约褐v的,輕笑著逗她:”我當你哥哥綽綽有馀。有可愛的小朋友叫我大哥,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妙妙被他輕描淡寫的夸獎弄得小臉脹紅、抿著嘴不敢講話。

  “別怕啊,來,叫大哥!                “連大哥!甭曇粝裎米咏小

  “乖!”連其遠笑開了,愉悅的表情神采飛揚,讓妙妙看得心頭坪坪亂跳。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老愛撩撥這小女孩跟他說話,只是每次看到那雙圓亮大眼睛,甜甜的小臉,就想逗她說幾句,看她臉蛋浮起淺淺紅暈的模樣。

  好可愛呀。

  他從小在大人的殷切期望下沉默而老成地長大,沒有兄弟姊妹,也鮮少結(jié)交同年齡的好友。在國外待久了,習慣直來直往、大方爽朗的外國女孩,連自己唯一比較親近的表妹個性也是剛直一派,才會這樣渴盼有個可愛妹妹,讓他過過當哥哥的癮吧。

  妙妙也知道連大哥不討厭跟自己講話,才會每到夜闌人靜時分,就跑出來閑蕩,看能不能運氣好碰上連大哥,聊上幾句,就算匆匆寒暄也好,可以讓她含著甜甜笑意心滿意足地上床,做個暖暖的美夢。

  今晚寒風特別帶勁,刮得妙妙細嫩的小臉都發(fā)痛。她一手捧著杯陳嫂叫她喝的熱騰騰紅豆湯,一手拎著英文課本,來到樹下。燈影搖曳,風刮得樹葉沙沙作響,有點嚇人。

  連大哥今晚會不會經(jīng)過呢……妙妙一面背著片語上面胡思亂想著。他最近好忙唷,已經(jīng)好幾天沒看到他了……

  冰涼小手貼在燙燙的馬克杯上,湊近臉蛋,正在取暖和享受那甜甜香氣時,一個微弱的嗓音響起。

  “妙妙小姐……”            聲音如此熟悉,也只有連大哥會這樣叫她。可是,為什么聽起來如此虛弱?

  妙妙詫異地四下找了找,才在碎石走道旁邊、掩映的樹影下,看到靠在墻上的連其遠。

  還穿著整齊熨貼的西裝,可是領(lǐng)帶松了,扣子也打開,斯文俊秀的臉龐,神色卻有些慘淡,優(yōu)美的薄唇泛白,帶著很勉強的一絲笑意。

  “連大哥!你……你不舒服嗎?”妙妙大吃一驚,放下書本跟馬克杯就跑過去,著急地問:”要不要幫你去找人?我去叫老爹!”            “沒關(guān)系。”雖然不到氣若游絲的程度,不過他話語間一向的沉穩(wěn)持重已經(jīng)不見了,只是虛弱地笑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妙妙急得團團轉(zhuǎn),焦慮間想到在學校里看過同學在大太陽底下昏倒,其他人的處理方式,當下顧不得害羞了,拉起連其遠的手臂,架上自己纖弱的肩,賣力地往大榕樹底下的長椅走,”不然你先坐下來!”            連其遠只是頭暈,才靠在墻邊休息,不過看她這樣急得一頭汗,不自量力地要拖動一個身高高出她至少十五公分的大男人,他忍不住微笑,索性放松身體,讓小姑娘去忙,把自己扶到長椅上坐下。

  連大哥好重,手臂身體都硬梆梆的……妙妙一面奮力扶著,一面想。

  好不容易放下他,妙妙急得轉(zhuǎn)身要跑:”我去幫你找人!”                “沒關(guān)系!边B其遠順手拉住妙妙手腕,纖細得好像一用力就會斷似的,讓他閃了一瞬的神!蹦阋沧掳桑倚菹⒁幌戮蜎]事!            妙妙很擔憂地在他身旁坐下,心里急得七上八下。平日看起來很健康的連大哥,今天怎么了?生病?受傷?

  想到受傷,她晦澀的童年回憶又重新翻涌,讓她小臉也開始發(fā)白。

  慘澹的表情,蒼白無血色的唇,母親美麗卻毫無生氣的臉……

  “我還是去找人幫忙!”被可怕回憶刺傷,妙妙像受驚小鹿一樣又彈跳起來,神經(jīng)質(zhì)地喃喃自語:”要找人幫忙,這樣不行!”            “坐著!边B其遠感覺暈眩一陣一陣襲擊,他沒有力氣多講,只是簡單下令。

  側(cè)眼看到妙妙擺在旁邊的書本以及馬克杯,熱騰騰的還冒著煙,一股食物甜香在清涼的冬夜空氣中浮現(xiàn)鼻端。

  “妙妙小姐,幫我一個忙!彼@鄣卣f。

  “好,我?guī)湍!”妙妙睜大眼睛猛點頭,小臉上又是擔心又是驚恐。

  怎么會嚇成這樣?連其遠有些奇怪。不過身體的不適讓他無暇多想。

  “你……那杯子里裝的是什么?”連其遠指指旁邊白色、還印著小花的馬克杯。

  “紅豆湯!毙」媚锪⒖躺焓峙跗鸨,遞到他面前。

  “我可以喝嗎?”            妙妙睜大眼睛,迅速把杯子塞到他手里。”可以,趕快喝!”            熱燙濃甜的紅豆湯滑進喉嚨,連其遠簡直想呻吟。

  剛出差回來,連續(xù)幾天馬不停蹄的工作,早起又熬夜的,別說休息,連飯都快沒時間吃。偏偏今天是他依慣例去捐血的日子,本來一次不捐也無所謂,壞就壞在牛世平這個滿腦鬼點子的表弟以出賣他為樂事,早就約好任職的周刊編輯與攝影,要拍他捐血的模樣當花絮,為他們集團投資的醫(yī)院開幕做暖身新聞。

  熬夜加上沒吃晚餐,又得硬著頭皮上,捐完血之后,他一向健朗的身體也承受不住。牛世平送他回來,途中他幾度暈眩得欲嘔,卻還要強打精神跟表弟說沒事。

  從側(cè)門走進來,實在已經(jīng)眼冒金星了,靠在墻邊喘息片刻,卻就看見妙妙在寒風中,大榕樹下。

  本來這樣脆弱的模樣是不適合讓人看見的,連在牛世平面前都強自撐住,此刻卻忍不住開口喚她。

  紅豆湯下肚,他感覺自己的體力一點一滴地在恢復(fù),暈眩的感覺慢慢淡去,呼吸也漸漸平順了。

  妙妙的小臉還是慘白,驚懼慌亂都寫在大眼睛里,一直緊緊盯著連其遠,好像深怕一個不注意,他就會化成煙飄走似的。

  血色回到連其遠俊秀的臉上,眼中那溫暖和煦的光芒又恢復(fù)了。他放下了馬克杯,舒服地吐出一口大氣。休息片刻,看到旁邊還是緊張兮兮的妙妙,他微笑。

  “我沒事了,謝謝你的紅豆湯!彼滩蛔∩焓贮c了一下翹翹的小鼻尖。溫暖指尖接觸到冰涼的鼻端,失神的女孩這才猛然驚醒似地一震。

  “真的沒事了嗎?”妙妙擔心地問。

  “嗯!边B其遠深呼吸一口,站了起來.剛剛的暈眩與虛弱已經(jīng)消失無蹤。他也知道當身體疲倦時最好不要捐血,捐血之后也該立刻補充糖分,可是陰錯陽差之下,居然讓這個小女孩嚇成這樣,還喝掉她一杯紅豆湯,真是不好意思。

  “妙妙小姐救了我一次,以后有機會,一定報答你。”真的沒事了,他已經(jīng)可以開玩笑,”外面冷,你也趕快進去吧,老爹不在?怎么沒找你?”                “老爹跟丁伯去修車……”妙妙囁嚅著,還是很不放心的樣子!边B大哥,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我可以幫你去找人。打?qū)χv機上去?”        連其遠失笑。她不知道他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這邊嗎?房子空蕩蕩的,連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德叔都渡假去了。何況讓德叔知道自己這么沒用的樣子上定會被笑得很慘!闭娴臎]問題了。我先回去羅。妙妙小姐快進去吧。”            人都進門好久了以后,妙妙還在發(fā)呆。

  小手冰涼,緊緊扭絞在一起,擱在木頭大餐桌上。貝齒咬著下唇,都咬出痕跡來了,她還是那樣楞楞的一個人孤伶伶坐在廚房。

  好可怕……好冷……

  無法克制的顫抖從身體深處一直冒出來。她只能握緊雙手,試圖壓抑那樣的恐懼一陣一陣蔓延全身。

  “不要打媽媽……”            “你走開!妙妙,走開!”            “不要打媽媽……”                “不滾開的話我連你都打!”            男性有力的巴掌夾帶熊熊怒火揮了過來,年幼的她只聽到啪一聲巨響,頰邊火辣辣的燒灼,一陣暈眩讓她跌倒,后腦重重撞上桌腳,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醒來的時候,床沿坐著母親。她的臉就像今天連大哥的一樣,蒼白無生氣,黑幢幢的大眼睛安靜地看著她。

  “妙妙,媽媽帶你去找舅舅玩,好不好?”媽媽的聲音那樣溫柔,卻帶著深深的悲哀,讓年幼的她不敢哭鬧,不敢說不要。

  粉妝玉琢的女兒,輕輕一碰就在雪白皮膚上留下痕跡的,怎堪大人的失控。此刻小臉高高腫起,圓圓眼睛里都是恐懼與慌亂。年輕的母親忍不住擁她入懷。

  “妙妙,妙妙!贝饶干ひ魷厝,輕輕哄著:”沒事了,舅舅會保護你。你要聽話,媽媽有空就去看你!            “那……爸爸呢?”雖然發(fā)著抖,年幼的小女孩還是問。

  母親柔軟的擁抱僵了一僵,沒有回答。

  妙妙怕自己的爸爸。印象中,爸爸從來沒有像這樣緊緊擁抱過她。

  爸爸總是忙,總是不在家。偶爾在家的時候,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新聞,都會累到睡著,可是手還是緊緊握著媽媽的纖纖玉手,不肯放。

  有時爸爸會從身后摟著媽媽的腰一面啃媽媽的耳朵,然后抱輕笑著的媽媽進房間,主臥室的門會關(guān)上一整晚,到天亮才打開。帶她的奶媽叫妙妙不可以去吵爸爸媽媽。可是有時候,爸爸會好生氣好大聲的罵媽媽,媽媽說兩句話,爸爸就氣得好像卡通里面的壞人一樣大吼大叫,然后還會打人。

  雖然長大一點以后,被叫老爹的舅舅一直試圖對她說明,她爸爸有躁郁癥,偶爾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妙妙還是會在想起這些童年片段時無法控制地發(fā)抖,在惡夢中哭著醒來。

  “你要懂得保護自己,知道嗎?”不知道從幾歲起,老爹就會這樣語重心長地對懵懵懂懂的妙妙交代!蹦腥硕际且矮F,你打不過他們的時候,就要跑,跑得遠遠的。你聽清楚了,妙妙?不要像你媽媽,愛上了就像瞎子一樣,任人打罵都不會保護自己!”            年齡漸長,她已經(jīng)從一個天天倚門盼望父母來接她回家的小女孩,長成一個不再抱持任何不切實際期望的大女孩。老爹毫無保留的疼愛,陳嫂了伯他們溫暖的照顧,漸漸彌補了沒有父母寵愛的遺憾。

  只是,自小以來如影隨形的恐懼,都只是暫時被掩埋,并沒有消失。在今晚看到喜愛的連大哥疲憊慘白臉色的時候,又重新涌上來淹沒她。

  所以當老爹與司機老丁修完車回來,看到廚房大餐桌旁,僵直得像個木娃娃的妙妙時,大家都慌了。

  “妙妙!你怎么了?”老爹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又是摸她額頭又是拍她臉蛋的,緊張得要命,”你哪里不舒服?發(fā)燒嗎?頭痛嗎?”                “要不要喝點熱茶?喝點熱湯?喝點熱的?”司機老丁也嚇得開始語無倫次,”還是叫陳嫂起來煮點什么別的?”                “我沒怎樣啊!泵蠲钸@才被嚇醒,本來空洞的眸子重新恢復(fù)光采!蔽抑皇窃谙胧虑槎!            兩個大男人這才松了一大口氣!眹標廊肆!整個人像失魂了似的。                 “我……”妙妙看著把她捧在手心、怕有一點閃失就會碰壞她的大人們,突然站了起來,很大聲的說:”我決定了!”            老爹和老丁都一頭霧水。”你在講什么?決定什么?”            對!就像被閃電打中一樣,她在這一刻下定決心。

  她不要再看到那樣可怕的慘澹臉色。以前她無力保護心愛的媽媽,現(xiàn)在,她決定了,絕對不要再看到她好喜歡的連大哥那么脆弱蒼白的樣子。

  雖然她不知道怎么做。

  紅豆湯!連大哥喝了紅豆湯之后就好了!一定是紅豆湯!

  妙妙一點都不知道,那只是捐血加上疲倦之后的暫時性虛弱,她很單純的認定紅豆湯對連大哥有奇異的治療效果。

  十八歲女孩的溫柔與傻氣,有時,是可以很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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