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以倩坐在梳妝臺前,拿著發梳無意識地刷著—頭黑亮的秀發。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的她是多么的無助。眼前的漆黑,仿佛正提醒著自己,她的未來是多么黑暗。即使她費盡心力,恐怕也無法摸索出一條光明的道路。
她根本不該順應康則邦的安排回到海島,若不是太久沒有和父母見面,她根本已經決定這輩子再也不會踏上這片土地。
然而,當康則邦對她說出這個計劃時,她卻無法遏制住心底的那份渴望,所以,她又回來了,回到她家鄉,再度回到這使她生命中遺落了片段故事的土地。
在海邊,上天的巧妙安排讓她再度遇見杜柏青,她以為這就夠了,只要彌補了年輕歲月中所留下的缺憾,她便已心滿意足。但是,她想錯了,而且錯得徹底。她知道即使自己能在杜柏青面前戴上一張無情、冷淡的假面具,但在夜深人靜、孤獨無依的夜晚,她的心湖卻抑止不住在乍見深鏤在她心中的臉龐時,內心紊亂竟有如萬馬奔騰的情緒。
命運已和她開了一次玩笑,讓她嫁給康則邦,為什么還要讓她再次遇見杜柏青呢?
想到這兒,她無奈地將梳子置在梳妝臺,身體也無力地癱靠在上面,她只能靜靜地獨自啜泣,再多的反抗與抱怨只是多余。
抹干淚痕,她抬起頭,目光和站在房門口已不知多久的康則邦相遇。
她慌亂無措地用手背抹著臉頰,深怕被康則邦看見殘留在她面頰上的淚漬。
“這么晚了,你還不睡?”
康則邦忽略掉方才所看見的—切,慢慢走進了房里,他蹲下身,仰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翁以倩。
“你呢,怎么不陪吉米?你不怕他嫉妒?”翁以倩撇過臉,無法迎視他的目光。
康則邦微微顫了一下身體,歉疚地低下頭:“以倩,都這么多年了,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他仿佛是在懺悔。
翁以倩站起身,離開他的面前。她真的不想這么做,她—再提醒自己傷害康則邦是絕對錯誤的,但因為遇上杜柏青,使她—時紊亂了思緒而無法控制情緒,她實在太不該。
“對不起!”她輕輕按摩了一下眉心,“我是無心的!彼f。
“以倩,原諒我的自私,但為了吉米,我必須這么做!彼簿従彽卣酒鹕碜。
翁以倩仰頭嘆了口氣,誰不自私呢?她也想自私地投回杜柏青懷中,但她身上背負了太多的包袱,她沒有勇氣放任自己這么做。
“以倩,度假回來之后,你就悶悶不樂,如果你而什么心事,可以告訴我,為了彌補你所失去的,我會盡力替你完成心里所想的一切。”康則邦再度走近翁以倩,毫尤芥蒂地輕摟了一下她的肩膀,忽略她方才刺傷了他的話。
“我遇見杜柏青了,你能怎么幫我?”翁以倩從鼻子哼出一抹輕笑,“你能用財富收買我的未來,但你能為我買來快樂嗎?”她的眼眶浮出一抹霧水,她眨了眨眼,將淚水吞回肚里。說這些有什么用,宣泄了自己的情緒,卻使自己和康則邦的關系變得惡劣,似乎并不值得。
“以倩——”康則邦也是無奈的,他沒想到已經這么多年了,翁以倩仍無法忘情那個存在她心中的男人。
翁以倩咬著下唇,忍住心中那股刺痛,對康則邦道:“如果你不能給我任何承諾,就什么都不必說了,我知道吉米在你心中占據下多大的地位,我怎能要你為了成全我而去傷害他呢?”
康則邦能做的也僅只是無言地看著她,就如同翁以倩口中所說的,如果他不能給她任何承諾,就什么都不必說了。
“你還是回房陪他吧!否則,要是讓他看見你在我房里,又得叫一次救護車了!
翁以倩揮了揮手,不想再多談。上回古米以割腕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使得她和康則邦從此保持安全距離,彼此皆不敢再有逾矩的舉止,也同時讓她明白了吉米對康則邦所放下的感情,并不輸紿一對正常相愛的戀人。
康則邦垂頭走出翁以倩的房門,但離開前又回頭留下了話。
“以倩,我不會阻止你和杜柏青再續前緣,但是,我希望你能小心一點,這里的社交圈,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便人盡皆知,所以——”
“則邦,我不會做出這種事,只要我是康太太,我的道德良心就不會允許我這么做!
康則邦的眉攏得更探,他嘆氣走出翁以倩的房間。
看著他關上房門,翁以倩用力將捶著柔軟的彈簧床,一次又一次地發泄著心底的怒氣,然而,她的埋怨和不平似乎永遠只能這么無聲地發泄,沒有任何人能懂得她的壓抑有多么深。
為什么?為什么是我,她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喊著。
抬起眼瞼,看著掛在房中的那幅被放大的結婚照片,她心里的痛就更深了。
⊙ ⊙ ⊙
康則邦走回房間,悄聲靠近床邊。他坐在床緣靜靜地點了—根香煙,思索著究竟該不該放翁以倩自由,也讓她去尋找所愛。但是,他這么做之后,又該如何對吉米交代?如何讓他面對大眾的目光——
“邦,你又去見她了,對不對,這么晚了,你們——”身后的古米,悶悶不悅的聲音傳來,略有哽咽。
“吉米!”他用力將香煙放在煙灰缸上按熄,轉過身面對著他,“不許你再抹黑我和以倩之間比白紙還干凈的關系,否則,我不會再輕易原諒你。”他心煩意亂地對他吼道。
吉米不甘地低下頭,哼了口氣,不為自己的質問道歉。他的妒意外沒有錯。
“以倩為我們犧牲了多少青春,我為你又放棄了不知多少,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對你的心?否則,你還要我如何證明自己——”
康則邦的責備只使吉米對翁以倩更加反感。他一手緊捏著床單,撇過頭去,不悅且醋意濃厚地對著空氣冷冷地說;“那是翁以倩欠你的!她本來就該償還,而你對她卻好得令人眼紅。”
“她欠了我什么?六年多的歲月,不是用錢就能買回來的,還有她心靈、精神上所受的傷害,我用什么彌補?”康則邦不由得動怒,他為翁以倩感到心疼,為吉米所說的話感到心寒。這種爭執已不止一次?祫t邦十分厭倦,
“如果不是你讓她家的公司起死回生,翁以倩現在能過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嗎?她該滿足了!還奢求什么?我真不懂你,不懂你為什么總是護著她,卻始終忽略我的感受,”吉米白皙俊秀的面孔浮現出一層慘淡,眼眶微微泛紅,努力地表達著心中的妒意。
“我沒有護著她,吉米!”康則邦捧著吉米細瘦的面頰,看著他俊秀的容貌,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
“邦,我不想你愛上她,真的不想!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失去你,無論我到任何地方,我的一顆心總系掛在你身上,我真的好怕——”他在康則邦耳旁款款泣訴著。
“有了你之后,我便再也沒碰過任何女人了!吉米,你說你了解我的!笨祫t邦再三保證,終于安定了吉米的情緒。
“我知道!知道你為了我放棄了正常的生活。但是,翁以倩她太美了!美得讓人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就連我都能感受到她所散發出的魅力。邦!我真的害怕!看見她.我覺得無地自容,也同時擔心你也會為她而迷惑!奔讓⒆约旱念^貼靠在康則邦的胸口上。
“那我們就離開別人的眼光吧!你退出演藝圈,就再不會有人二十四小時跟蹤你,而我也就可以放了以倩,讓她找尋自己的幸福,這樣是很好嗎?”
康則邦又再一次提出了要求,若不是為了掩人耳目,他不會跟翁以倩結婚。當初,為了讓吉米能繼續在演藝圈工作,而不被丑聞困擾,他才出資收購了翁家的公司,讓她在毫無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嫁給了他。只為了保住她父親努力了大半輩子的成果。
“你說要給我時間考慮,別逼我!你明白我對這份工作的熱愛,我想讓所有人都能聽見我唱的歌,將我的歌聲帶到每一處!闭f起他的工作,吉米的眼睛便閃耀著炫目的光芒,康則邦知道,除非他肯自己放棄,否則,他即使浪贊再多的口舌,也無法動搖他的心。
“我知道了!你就是不肯放棄!笨祫t邦拉開吉米.吭也不吭一聲地倒到床上。拉起了被單,合上雙眼。
古米的唇落到他的唇上,令康則邦再次睜開眼瞼,他看著吉米。不肯開口。
吉米的手在康則邦的胸口摩挲.唇在他的身上點燃了欲火,他知道只要這么做,康則邦就會原涼他的。
“吉米——”康則邦試圖拉開他的手卻力不從心。他也愛吉米,無法抗拒他。看著吉米那醉人的眼眸和教人癡迷的臉龐,他也吻上了他,訴盡自己的渴望。
吉米笑了,他起身拉上了窗簾,再度回到康則邦那寬闊灼熱的懷中。
⊙ ⊙ ⊙
杜柏青批示了一份公文后,煩躁地將椅子推離辦公桌,站了起來。
他踱步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透過窗子鳥瞰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被污濁煙塵所覆蓋住的景物,內心的煩亂比先前更甚!
他從皮包內拿出一張名片,凝視了許久,仿佛下了決心般走到電活旁,卻又猶豫地遲遲不肯拿起話筒。
這時,身著鵝黃色套裝的杜珊珊敲門走了進來把一疊檔案夾送到杜柏青的辦公桌上。
看到桌上仍有一疊尚未批示的文件,杜珊珊吃驚地眨了眨眼,她疑惑地看著杜柏青失魂的模樣。這實在和以往一入辦公室便心無旁騖的杜柏青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董事長,有幾份公文現在就要,可是,你還沒批示,那下面的經理便無法發布命令——”杜珊珊小心地開口,又瞄了一眼杜柏青。
“珊珊.我好累!”
杜柏青沉重地坐回了辦公桌前,拿起一份檔案夾翻了翻便隨意地簽了名。
“你才剛放完假回來,怎么會累?”該累的是她吧!昨天那么晚睡,今天還邊打瞌睡邊開車,沒造成交通混亂已是上天保佑了!她都不喊累了,杜柏青居然在她面前說他好累!
“是心里累了,我不懂賺那么多錢做什么,錢再多,卻得不別想要的,人生有什么意義?”
這家伙居然跟錢過不去?杜珊珊覺得杜柏青肯定是放假放昏了頭,才產生了倦怠感。
杜柏青懶懶地又拿出文件,不過,這—回卻是看也不看就簽了名。
杜珊珊終于看不過去地怪叫起來:“喂!你再累也得稍微過目一下別人的心血結晶嘛!雖然這些報告已經算是完美,不過,可能也會有所缺失,你好歹也要加上意見再通過。否則,到時候制造出的產品出了問題,虧錢的可是你自己耶!”
杜柏青撇了她一眼,竟笑了起來:“我就是想嘗試賠錢的滋味!就不信上天這么厚待我,無論我做什么決策,產品都能大賣——”
“你瘋啦!杜柏青?”
看著他胡亂在每個文件上頭簽名,她連忙從他手中搶走鋼筆,井將檔案夾層層疊好,從他面前挪開。
“杜珊珊,拿來!”他惱怒地拍桌站了起來。
“偏不!你自己跟錢過不去,也要為底下員工想想,我們公司哪一年有過虧損,萬一你今天真的做錯了一個決策,會使公司名譽受損,底下的人會惶恐不安,你——”
“住口!你是不是想被開除,這么大膽敢教訓我!”杜柏青斥責道。雖然他知道杜珊珊這些話全是為了公司好,但在這里她沒資格跟他說這些。
“就算被開除我也不能讓你糊涂地處理這些公事,這里有—個大案子是關于和‘宇邦’企業合作生產的大計劃,你腦筋不清不楚的,想讓公司垮了嗎?”
杜珊珊說完話后,憤怒地將一大疊夾子往他桌上一扔,氣急敗壞地道:“我是為你好,你卻要開除我!告訴你,你不必多付一筆遣散費,我自己走,不用你趕。”說著,她甩頭走出他的辦公室。
杜柏青被她目中無人的態度所激怒,指著門口大罵:“杜珊珊,你被開除了!走了你就別想回公司。”
隨著她關門的極大響聲,杜柏青被震得冷靜了下來,但胸口的怒火卻仍在沸騰。這杜珊珊實在太無法無人了!連在公司里也敢這樣子跟他大吼大叫耍脾氣。若他再這么放任下去,他在公司的威信不全被她給破壞殆盡了!
他收拾一下被她扔得滿桌散亂的夾子,開始慢慢地仔細地批閱。
被杜珊珊這么一鬧,心情似乎不再沮喪了,也因此能靜下心分析和“寧邦”企業合作的可行性了。
⊙ ⊙ ⊙
杜珊珊沖出了辦公大樓,嘴巴不停地咒罵著杜柏青,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明明就是他不對,竟威脅說要開除地,真是毫無良心。
“了不起啊!大不了本姑娘不干了!憑我的學歷,就不相信找不到比你好的大公司!
罵得累了,杜珊珊打了個呵欠,才想到昨晚睡不到四個小時,又哺喃自語道:“早知道會被開除,今天就不來上班了!累死我了!一整晚都沒睡,回去補個回籠覺吧!”杜珊珊伸了個懶腰,往停車場的方向走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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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開了門鎖,杜珊珊一眼就看見林嘉琦精神特好地蹺起二郎腿,毫無淑女風范地大口吃著零食,整張嘴塞得滿滿的,看見她進門,人忙著用沒捉零食的手向她打了聲招呼,才將桌上的果汁送用口中,清了清嘴里的食物,才有空開口說話。
“林嘉琦,你餓死鬼投胎啊?哪有人像你這樣子吃東西的?”杜珊珊搖了搖頭,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咦?咪咪呢?怎么沒看見它?”
“送美容院了!早上帶它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時,發生一場貓狗大戰,你那只波斯貓被欺侮得像只小花貓,怕你回來看了心疼,就趕緊送去美容院啰!”林嘉琦聳聳肩,又拋了一顆花生米到嘴里。
“昨天醉成那樣,請了假在家,還不好好休息,帶小咪去呼吸什么新鮮空氣嘛!我可告訴你,這筆美容費你得自己負擔,我不管的喔!”杜珊珊將皮包扔到沙發上,整個人像顆泄了氣的皮球般往沙發中陷了下去。
“小姐,貓是你的耶!我只是順便幫你送去美容——”不太對!林嘉琦又仔細端詳了一下精神不濟的杜珊珊,再看了看表,“你蹺班啊?太大膽了吧!你不怕被董事長——”
“閉嘴!林嘉琦,你再提到他,我這輩子就不理你了。”
怪怪!有大事發生了。林嘉琦的嘴被杜珊珊這么一吼,卡在一半要合也不是,要開也不是,成了o型。
杜珊珊撇見她那副楔樣,不禁失笑:“吃你的零食吧!”隨身捉了一把小甜點往她張大的嘴巴塞。
“呸!呸!呸!”林嘉琦將食物從口里吐了出來,大聲嚷嚷道,“干嗎?杜珊珊,你當是在喂豬啊!”她連忙又喝了口果汁。
“喂豬?”杜珊珊假意思索了一下,“相差不遠啦!”說完,終于咯咯笑了起來,還忙著躲林嘉琦的雞爪功。
“再笑!再笑,看我怎么治你!闭f著,拋下零食,林嘉琦起身往杜珊珊身上直搔癢,嚇得杜珊珊慘叫連連,一聲接—聲地求饒。
最后,直到杜珊珊趴在沙發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只小蝦米,林嘉琦才拍拍手,大咧咧地坐回沙發,結束她的雞爪功。
“對了!你還沒說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玩完了,當然也得談點正經事,她用力拍了一下杜珊珊微翹的臀部。
杜珊珊彈坐起來,摸摸微痛的屁股,白了林嘉琦一眼后,才掛上假假的笑,用食指和中指捏了捏林嘉琦的鼻尖:“回來陪你啊!大美人!”
林嘉琦拍掉杜珊珊的手:“少來!你哪會那么好心?”覷了她一眼,事情不可能那么單純。
‘好啦!告訴你,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被fire了,被那個杜柏青‘趕’走啦!不過,我可沒占下風,他被我氣得七竅生煙,指著門口大罵‘杜珊珊,走了你就別想回公司’,哈!了不起啊?本姑娘‘砰’的一聲,就甩上他辦公室的大門,拍拍屁股——”
“等等!绷旨午纱罅搜,阻止杜珊珊唱作俱佳的表演動作,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干嘛打我啦!很痛耶!”她摸摸頭頂。
“你發昏了,你那工作是個肥缺耶!多少女人恨不得能跟董事長朝夕相處,你這下子突然走了,他——”
杜珊珊反敲了一下林嘉琦的頭,哈哈大笑道:“我看發昏的是你,杜柏青是我堂哥,朝夕相處只會多生厭煩,你想我們倆能干嘛?亂倫啊,神經!
“也對喔!一時又忘了。那你十幾萬的薪水——”林嘉琦終于說出了重點所在,這也是杜珊珊胸口的痛——
杜珊珊望向天花板唉聲嘆氣:“薪水啊!薪水!全長翅膀——”她比了個小鳥展翅的動作,“飛啰——”
林嘉琦聳聳肩,順便拍了拍杜珊珊的肩膀算是安慰。
“喂!你可以去爭取機會嘛!反止杜柏青鐵定會從公司里直升一位資歷較深的助理人員接手我的工作,搞不好就是你!彼擦俗擦旨午募绨颉
“你是存心要讓我跟小丫散了是不是,我可不想跟公司那群正虎視眈眈你那個寶座的姑娘們搶哩!而且,什么蘿卜配什么坑,我跟小丫是天生的一對,誰也分不開我們,飛上枝頭當鳳凰這種美夢我不敢做!
“受不了你,一點浪漫細胞也沒有!倍派荷簱]了揮手。林嘉琦長得那么美,耍點手段應該就能把杜柏青給迷住,偏偏對于愛情,她就是那么死腦筋,跟了小丫就忠于他一人,就像是上輩子注定好了一樣。愛情,似乎永遠都是沒有道理可尋的,手指上的紅線纏住了誰,便再沒有反抗的余地了。
“想什么?”林嘉琦推了一下杜珊瑚,令恍惚的她驚醒過來。
杜珊珊露出一抹好甜的笑容,輕輕執起林嘉琦的手,用食指勾出了她的小指頭,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像在拉一條無形的紅絲線。對她道:“愛情真是奇妙!彼^看了看林嘉琦傻愣傻愣的神情,輕聲在林嘉琦耳邊道,“你的這條紅線,另一端一定是系在小丫的身上!
林嘉琦流露出動人的笑容,盯著杜珊珊的手道:“也許吧!我從來沒有愛一個人愛得這么深!
她與杜珊珊相視一笑,突然覺得存在她們彼此間的友誼很感性,也很溫馨。
至于她紅線的另一頭會是誰呢,杜珊珊想,也許只能等待了。
這一刻,她似乎有點羨慕林嘉琦能那么幸福了。
⊙ ⊙ ⊙
杜柏青坐立難安,他從來都沒有如同此刻這樣手足無措,一會兒拉拉襯衫袖口,一會兒整整胸前的領帶,一會兒扒扒頭發,又一會兒——總之,他的心就是定不下來。
但,他始終沒勇氣抬頭正眼看正坐在他正前方的她。
這樣根本不像杜柏青,而這些慌亂失措的舉止,向來也不是他的作風,杜柏青一向果敢,一向自信滿滿,一向操縱著所有的事情,絕不會如同一個毛頭小子,如此莽撞,如此不安。
但面對她時,甚至連看她一眼都足以令自己紊亂的思緒更加雜亂不堪。
不該約她出來的!他根本沒資格,也沒任何借口約她出來,但是,想到即將又要完成一筆大生意,激動因子便不由自主地刺激著他,驅策著他想找個人分享這份喜悅,所以,他讓自己有了這個借口,絲毫沒有猶豫便撥了電話,并約她出來,用了最老套的說詞——
老朋友敘舊,喝咖啡。
他以為她會拒絕,他甚至已作好了心理準備,想想,即使是聽聽她的聲音也好,但沒料到,在她猶疑了數秒鐘之后,便應聲答應了他。
杜柏青還記得一小時前獲得翁以倩同意時,他的心仿佛飛到了云端,而現在,他的心卻著實蕩至谷底。
眼前的她已是有夫之婦啦!他還想做什么?并不是結了婚便不能做朋友,但是,可憎的是他自己,他的心居然仍想將她占為已有,而他甚至有更卑鄙的想法,想雇人綁架翁以倩,把她牢牢綁在自己的身邊;他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不齒,抬眼看見她清靈,純凈的美目,他又一次不慎將攪拌咖啡的小湯匙撥落到地面。
兩人同時彎下身去拾取那只湯匙,翁以倩的手先碰到小湯匙,倉促間,杜柏青卻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極有默契地一同抬首,彼此皆望入了對方蓄滿紛亂情緒的眼眸中,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什么,都知道彼此的瞳眸里都有著自己,但他們倆依舊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用眼波交流著積藏在心中的情感,訥訥無言。
倒是翁以倩適時將手從杜柏青厚實的手掌中用力抽回,輕輕地甩了甩手才發覺,方才他握住自己時用了多大的力道。
這時,杜柏青才敢正視著翁以倩,拾起湯匙坐回定位。如果他只能用眼神愛她的話,那么,他也不想再多加壓抑了,此時,他注視著翁以倩的眼神已不再畏縮、膽怯,而是灼熱、狂野且多情的。
他握住了她置在桌上的手,令她想抽離卻力不從心,她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這么多年來.杜柏青早已像個魔鬼般進駐了她的心。
“別逃避了,以倩——”杜柏青低啞沉穩的聲音仿若催眠,令翁以倩根本無意去抵抗。
“不,別這樣!柏青,你不該——”
翁以倩的冷淡頓然瓦解,在海邊初見,她穩得住自己狂亂的心思,但第二次再見,她根本無法抵御杜柏青對自己灑下的片片柔情以及他那令人無法逼視的眼眸。
“什么不該——”他蹙起眉霸氣地問她,而不待她的回答,他便自己又下了注解,“什么事都不該!你當年不該離開、不該在國外定居,不該結婚、不該回國、不該讓我又遇見你、不該再出現在我的生命、不該——”
聽著他一句一句又—句接連的指責,翁以倩知道她錯了,她拋本不需要出來和杜柏青再見一面,明知他對自己的心,為何自已卻無法克制那顆自私想見他的心,她錯得離譜!她是個沒有自由的人,被禁錮在別人的牢籠,卻還妄想著有一天能得到自由,這不是傻是什么?何必呢,何必又來擾亂別人的心,自己的苦自己嘗便夠,為何非得硬拖別人下水才開心?
淚水布滿她清麗削瘦的面頰,不需要指責了,所有的錯歸咎于她吧!她離開座椅,掛著兩行清淚奔出咖啡屋。
還是躲問自己的殼吧!她能祈求什么呢,當她如同貨物般被康則邦買下之后,她便什么都沒有了,失去友誼、失去親情、失去愛人的權利、失去了一切,只為履行那永不違背康則邦的承諾,那么。她還有什么條件、什么籌碼去愛人或被愛呢?
奔跑在無人的巷道,她的未來便是這么的窄小、這么的困頓、這么的黑暗,她哪有什么光明的未來可言?
“以倩,我是無心的,你別哭了!你曉得嗎,你的淚水遠都是我的致命傷,你的不該全不是你所愿意造成的!倍虐厍嘧飞狭怂o緊地從身后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仿佛怕她又一溜煙地逃跑了。
杜柏青輕柔地將她轉向自己,眼中布滿了幾乎快她沒有勇氣打他,沒有勇氣看他真摯的雙眼,更沒有勇氣正視他。
“以倩——”他捧起了她的臉蛋,“你要相信我們彼此的心,不能逃避的,我們就別去逃避——”
翁以倩見他松開了兩臂,立刻一把推開了他。她不要再聽見他的柔情蜜語,聽得愈多,她就愈軟弱,愈無法離開他!她不要這樣——有誰不想跟所愛的人在一起,但是她不能!她就是不能!因為她的命運不屬于自己。
“別跟我說這些!你這些話有什么目的,我是有丈夫的!我知道你不想承認,也不想聽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能夠不說就當沒有嗎?杜柏青,我們都成年了,八年前的戀曲在現代的速食愛情中早就不值得一提,你——又何必呢?”她搖頭又搖頭,而后跑離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