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只是個小小的習(xí)慣。
可是,時間久了就成了一種興趣。
喜歡捕捉光與影的對比。
喜歡按下快門的感覺。
喜歡大自然風(fēng)景剎那間的變化。
喜歡人物表情呈現(xiàn)的喜怒哀樂。
那是件很奇怪的事,當(dāng)周遭的人對事物細微的改變不知不覺時,夏絮千卻像一只嗅覺靈敏的獵犬,隨時都可以沉迷在瑣碎的事情中,并偵測出其中的不尋常。
夏絮千,今年二十六歲,是個攝影師,可以說具專業(yè)性,也可以說玩家性質(zhì)。
她在愛情事故調(diào)查所上班,職業(yè)是:愛情調(diào)查員。
二十一世紀(jì)的感情,只能用顛簸不堪來形容。
談個小戀愛,過程可能比月球表面還凹凸不平,隨時充滿跌成豬頭的危機。
況且,大多數(shù)人的愛情「一路走來」,似乎也不太容易「始終如一」。
今天對象是張三,明天對象可能就換成李四了;換對象的速度已從52k數(shù)據(jù)撥接進步到ADSL的光纖傳輸──無與倫比的迅速。
那是非常兩極化的表現(xiàn)。
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逃離感情;有人飛蛾撲火,無怨無悔。
更有那么一大票沉溺于感情的人,過度渴望愛情,尤其是愈得不到的,愈是費盡心思、絞盡腦汁去強求。
也因為這些似乎患有愛情饑渴癥的人的存在,「愛情事故調(diào)查所」才會有排山倒海而來的業(yè)務(wù)量需要處理;每個愛情調(diào)查員比FBI干員還要拼死拼活,為的是滿足顧客的愛情需求,讓顧客如愿以償?shù)睾托膬x的對象談場戀愛,最好是能在天雷勾動地火,一發(fā)不可收拾的熱戀中,步上結(jié)婚之途。
至于,結(jié)果會不會是公主與王子從此過著幸?鞓返娜兆樱筒皇悄切┱{(diào)查員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她們的責(zé)任只是激出顧客與意中人彼此之間的愛情火花,然后功成身退,拿錢走人。
別問她們這樣的愛情火花可以燃燒多久、持續(xù)多少時間,因為答案無解。
可能三天、一星期、一年、十年、二十年,也或許在相看兩不厭的情況下,維持了一輩子的漫長歲月。
總之,在當(dāng)了好一陣子的月下老人、超級媒婆后,夏絮千決定在年底出國散散心。而老板安琪在數(shù)件案子大功告成后心情特佳,匯了一大筆年終獎金進她的戶頭。
當(dāng)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夏絮千剛從歐洲渡假回來,才下飛機,手機就響起。
她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公司的電話號碼,「喂?」
「千千,妳在哪里?」是安琪的秘書──海莉的聲音。
「剛下飛機,我休假到后天耶!有事嗎?」夏絮千從腰包里拿出護照,排在長長的隊伍里。
「安琪要妳馬上進公司。」海莉為難地說。
「安琪是火燒屁股,還是本姑娘二十多天不在,特別思念我?」她拖著頗重的行李,放假的心情還沒收拾好,「叫她不用太想我。我呢,打算在家休息個兩天。就這醬子嘍!bye!」
掛上電話,夏絮千才想著回家后要處理的事情,手機卻又不合作地再度響起。
她無奈地接起,「又有什么事。俊
「夏、絮、千!我給妳一個小時,馬上給我進公司!」安琪不爽的吼聲突然爆出。
「啊!」夏絮千楞了十秒鐘,「搞什么!我正在排隊入關(guān),等一下還要領(lǐng)行李,一個小時從桃園到臺北公司,妳是要我飛去哦?」
「妳可以坐計程車,報公帳!下午三點鐘前,我要見、到、妳!」安琪說完,完全不給夏絮千回嘴的機會,立刻掛掉電話。
既然老板親自召喚,夏絮千也只好摸摸鼻子,認命地拖著一箱行李,坐上計程車快速奔向臺北公司。
三月天,太陽雖然不是很烈,她卻也汗流浹背,再加上一臉狼狽,她不由得詛咒起整件莫名其妙的事。
「最好是有什么重要大事,給我來個奪命二回叩!」夏絮千踹開公司的大門,以牛拉車的緩慢姿勢走入。
海莉看到她,仿佛看到救星,「千千!妳再不回來,我就要被暴龍宰了!」
「怎么啦?我出國前公司業(yè)績?nèi)壧,安琪都要笑成彌勒佛了。這回發(fā)生什么事,讓她修身養(yǎng)性的計畫泡湯,又大開殺戒了?」
「妳……妳進去就知道了。」海莉唉了一聲,不說話。當(dāng)安琪的秘書,一定要俱備過人的逃生本領(lǐng),暴龍發(fā)威時,毫不遲疑立刻往外竄逃。
夏絮千打開安琪辦公室的門,辦公桌前的地上,意料中布滿碎了一地的花瓶,她識趣地坐到沙發(fā)上,等她自動開炮。
天底下最美麗的女暴龍,看了夏絮千一眼后,滿肚子的怨氣一發(fā)不可收拾泄出:「妳相信嗎?我親自訓(xùn)練的大將、我苦心栽培的左右手,我……我花了一年掏心挖肺傳授調(diào)查秘訣,最后……范秋琳……那死女人竟然用我教她的專業(yè)技巧釣了個小開,不要工作只要愛情,不,那小開對她來說根本只是長期飯票!她利用我達成她這輩子的夢想,嫁入豪門當(dāng)少奶奶!」
調(diào)到最舒服的姿勢,夏絮千整個人躺進沙發(fā)里,緩和長途飛行的疲勞,「美麗的安琪,范大小姐不是常大聲嚷嚷要嫁給有錢人?她沒利用妳,她早說清楚她人生的理想,是妳自己不當(dāng)一回事,因為妳不相信她會成功,對吧?」
「我……我沒有……不相信……」安琪愈說愈小聲,證明她的心虛。
「人家好不容易達成夢想,妳理當(dāng)恭喜人家!瓜男跚ё詣拥貜陌茬鞯男”淅锬贸隹蓸,仰首灌一大口。
「恭喜?哼!豪門深似海,叫范姑娘小心點,當(dāng)心淹死她喔!」安琪忿憤地瞪她一眼;一年的心血毀于一旦,怨恨全寫在眼中。
夏絮千了解安琪憤怒的原因,畢竟她用心培養(yǎng)范秋琳,范秋琳竟在最后學(xué)有所成、又可獨當(dāng)一面處理案件后,為了男人棄她而去。
安琪的恨,夏絮千可以體會,但也沒必要讓剛下飛機的她拖著一身的疲累,專程來辦公室聽某人傾倒不滿情緒吧?
夏絮千是個理性主義者,更是個實用主義者,她向來不吝惜爭取自己的權(quán)利,「妳這么緊急call我,就是為了妳受傷的自尊心?要我充當(dāng)心理醫(yī)師可以,我收鐘點費的!
「夏、絮、千……妳夠了喔!」安琪對她有種超越上司下屬的情誼,兩個女人彼此欣賞、彼此了解,不知道這跟年齡相近有無關(guān)系?抑或是,這是因為兩個善于分析又過度理性的女人,很難不了解相互的優(yōu)缺點。
「談公事前,我需要小小的發(fā)泄一下嘛!叫妳回來最主要是有大宗case上門。」安琪的臉?biāo)查g從憤恨變?yōu)榕d奮。
夏絮千非常熟悉那種神情,她和海莉統(tǒng)稱這是「暴龍發(fā)現(xiàn)獵物前的欣喜」。
「妳可以找秦以卿接,不一定指定要我吧?」她興趣缺缺地。
「不行!秦以卿接不下的。妳先聽我說,委派案子的是女性精品集團的總裁韓湘愛。」安琪曖昧一笑。我認識她那么久了,自然猜出她所笑為何。
韓湘愛本是緋聞絕緣體,知名度高、氣質(zhì)好,頭腦聰明,擁有雙學(xué)位,長得又宛如古代畫里的大家閨秀,追她的公子少爺數(shù)不完,偏偏她一個都不中意,這次會找她們公司幫忙,的確給人無限遐想空間。
「韓湘愛也會有愛情困擾?」夏絮千搖著手中的可樂瓶,「資優(yōu)美女加上日益上漲的行情,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讓大美女在求救無門的情況下……找上我們公司?」
「沒辦法,她愛的人對她沒意思!拱茬鬟f給她一本男性雜志。
「干么?不會是她喜歡的人在里頭吧?」她不信邪地問。
「來,獎賞妳一顆糖!拱茬饕荒樑宸。
夏絮千則是一臉驚訝地說:「韓湘愛這么個聰明美麗的女人會……會愛上這種有外表沒內(nèi)容的小白臉?哪一頁?」她依照世俗情況判斷,并沒多想。
「五十七頁,穿休閑服……貴族氣息很重的那位個性男模特兒!
「這年頭是怎么回事?」她仍處于震驚中,想聽聽安琪的見解。
「這個男模特兒叫沉類,是南華服飾的業(yè)務(wù)部總經(jīng)理,模特兒只是他的兼職工作!拱茬鲝谋淅锶〕霰t茶。
「我請小葛查了一些南華的業(yè)績資料。第一,沉類坐上總經(jīng)理位子后,南華服飾自創(chuàng)品牌的服飾外銷量成長三倍,代理進口的服飾營業(yè)額也成長兩倍,這證明了他不是笨──蛋。第二,他的脾氣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第三,據(jù)說沈類和南華的女副總裁楚南馨走得很近,不知道這之中有沒有鬼。」安琪一口氣說完,口渴地喝起紅茶。
「南華服飾是家很大的上市公司……這case果然棘手。重點是,韓湘愛到底想要我們怎么做?」夏絮千不是新手,不會被復(fù)雜的關(guān)系搞迷糊,她清楚地知道客戶的意圖能決定探子該如何下手。
「韓湘愛……看樣子是迷上沉類了。她希望可以得到沉類?墒,一來沉類不好搞,二來沉類跟副總裁楚南馨之間若有似無的關(guān)系,使韓湘愛不得不求助我們幫她制造機會,并制作一份沉類的喜惡報告書給她!拱茬髂贸鲆环莺唸螅肝易蛱鞆那舐殢V告板上剪下的。」
夏絮千看著超大版面的南華求才廣告。
你想接受高薪挑戰(zhàn)……你業(yè)務(wù)能力超強……外語流利……南華服飾業(yè)務(wù)部幫你實現(xiàn)你的夢想……
「妳是要我進南華工作?」她不是很確定地問。
「沒錯,妳是最合適的人選。外語能力好,業(yè)務(wù)能力強,攝影技巧超贊,溝通技巧沒話說……這份差事非妳莫屬了。」安琪極盡諂媚之能事。
夏絮千心里其實并沒有意愿。自從替安琪工作后,早遠離那種朝九晚五的固定上班族生活,她推托說:「競爭的人可能很多,我不見得會被錄用。」
「千千,這件案子先撥二十萬給妳當(dāng)調(diào)查費,調(diào)查完成后再撥二十萬到妳戶頭,妳在南華的收入當(dāng)自己的零用錢,妳看怎樣?」安琪看出夏絮千意興闌珊,砸重金誘惑她。
夏絮千思考著。這案子不好做,但看在財源滾滾的份上,就當(dāng)作是考驗自己的能力吧!況且,事成后就閃人了,她可沒打算一直窩在南華。
「OK,我明天去南華面試。」
☆☆☆
南華的面試有兩關(guān),先通過副總裁楚南馨這關(guān),才有可能進行第二關(guān)沉類的面試。這樣子的逆向操作,夏絮千倒是第一次見到。她笑笑地想著:楚南馨是想剔除所有可能成為情敵的目標(biāo),才先守關(guān)嗎?
交付履歷后,楚南馨的秘書審視了一下才說:「請進副總裁辦公室。」
寬敞的辦公室布置典雅,夏絮千坐下后,楚南馨用相當(dāng)好聽的聲音說:「妳的資歷不錯,待過大公司的業(yè)務(wù)、企劃。南華服飾,我不客氣的說,也是有制度的大公司,但當(dāng)我們的業(yè)務(wù)會辛苦點。我們下班時間不定,周末有可能加班,平時國內(nèi)外出差的可能性也頗高。相對的,我們給的待遇也很好,除了固定薪水外,我們年終紅利會依個人業(yè)績發(fā)放。不知道這樣子說明,清楚嗎?妳能接受嗎?」
她裝出慎重思考的模樣,一會兒才回答說:「我可以接受!
「夏小姐,順便告訴妳,之前我們偏好用男業(yè)務(wù)!钩宪白⒁曄男跚а鹧b迷惑的表情。
「為什么?」夏絮千心里猜:一定和沉類有關(guān)。
「因為有一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女同事,滿腦子想搞辦公室戀情。希望妳不會犯這種毛病!钩宪罢f得含蓄,客氣地和她握手。
夏絮千沒有笨到去問為什么,等見到沉類就可以明白了。到目前為止,一切進行得都還算順利。
在沉類辦公室前等待時,一位甫面試完的秀麗女人挫敗地走出來。剛剛一同填履歷時,夏絮千輕瞄了那女人寫下的經(jīng)歷,和她不分軒輊,絕不是菜鳥人物。
面試竟會讓那個秀麗女人如此喪氣,顯然沉類并不好惹。夏絮千重新評估沉類排在第二關(guān)的意義。
開了門,夏絮千慢慢走進;表面上,仍露出輕松的笑臉。這幾年在女暴龍安琪的訓(xùn)練下練就了處變不驚的察言觀色能力,如今總算派上用場。
沉類低頭翻閱履歷,仿佛在找尋什么蛛絲馬跡。這人不簡單!
她不動聲色地坐下,等待他先發(fā)言。五分鐘過去了,他仍是靜默沉思,好耐性!
夏絮千用專業(yè)攝影師的眼光打量沉類的五官;這人天生就是當(dāng)Model的料,不像某些明星的臉只適合特定角度。他的臉不管從哪個角度照,應(yīng)該都無可挑剔,又有天生麗質(zhì)的皮膚,只兼職實在太可惜了。
終于,沉類抬頭,和她專注的雙眸對上。夏絮千并不畏懼他眼里的冷漠,也不降服于他妖惑女人的模特兒臉蛋,她用一種玩味眼色注視他。
「妳當(dāng)業(yè)務(wù)企劃的資歷只到前年,那最近兩年妳在做什么?」沉類的眼神從冷漠一轉(zhuǎn)成銳利。
「攝影師!瓜男跚г缦牒昧艘趺磻(yīng)付沉類詢問她替安琪工作這段日子的空窗期。
「哦?」沉類仔細地探索她話中真假,「哪一類的作品?」
「風(fēng)景、民俗、地理介紹等等,刊登在一些雜志、報紙上。」她偷笑地想著,好在這兩年她趁著案子之間的休息空檔東跑西跑,拍了不少不錯的作品,又好運地碰上識貨的編輯,不然這謊要怎么圓下去!
夏絮千走近他身旁的刊物柜,挑了一本流行雜志,翻到她在德國拍攝雪地里的黑森林一景,擺到他桌面上。
沉類認真地讀完她寫的報導(dǎo),「妳文筆不錯,攝影技巧也很成熟!
「謝謝!瓜男跚У灰恍Α
「妳不拍人像?」他合上雜志,「或許,妳可以嘗試拍我們公司的服飾目錄。」
夏絮千心想:她是來應(yīng)征貿(mào)易業(yè)務(wù),又不是來應(yīng)征攝影師的,難不成還火烤兩吃,要她一人兼二職嗎?
看出她的猶豫,沉類無所謂地說:「我不是很滿意公司之前發(fā)行的服飾目錄,換人拍的念頭早就有了,恰好妳懂這方面的東西……」
這人自己當(dāng)Model的,還會不了解戶外攝影跟室內(nèi)攝影有很大出入嗎?不知道這樣試探她的意義在哪兒?
夏絮千淡淡說:「可以嘗試,但不能保證一定會更好!
「這事我會再和上頭談?wù)!钩令惼鹕碜叩剿媲,迷人的模特兒身材一覽無遺,「妳幾歲?」
這問題相當(dāng)奇怪,她履歷上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
「二十六!瓜男跚Ю蠈嵒貜(fù)。
「基本上,我不愛用女業(yè)務(wù)!股蝾惖脑捄统宪叭绯鲆晦H,「可是妳能力夠,反應(yīng)也快……我愿意給妳機會!
夏絮千等他說出真正用意,拐灣抹角繞圈圈不累嗎?
「不過,我不欣賞所謂的辦公室戀情,這就要麻煩妳自制點,因為每換一次女業(yè)務(wù)就發(fā)生一次,屢試不爽!股蝾惱淅涞卣f。
可見,大帥哥已被女同事搞得很頭痛了,只好先說明游戲規(guī)則。
「我知道了。我也認為辦公室就是辦公的地方,不是談情說愛的約會場合!惯@樣她才可以趕快功成身退,離開南華服飾!
「我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沉類不放心地再加一句。
夏絮千忍著滿肚子的笑意,輕聲說:「我很明白你在說什么,我不會沒事邀總經(jīng)理去吃飯看電影,更不會半夜打電話給總經(jīng)理談公事!
沉類和她握手,好似君子間的約定,「希望我這次沒看走眼,也希望妳的話可以兌現(xiàn)!
走出南華商業(yè)大樓,三月里的風(fēng)中揚著淡淡的花香!夏絮千踩著愉快的腳步回「愛情事故調(diào)查所」。
☆☆☆
「安琪小姐,二十萬塊先拿來吧!」夏絮千伸出手晃啊晃的。
「千千,我就知道妳最行了!」安琪猛搖她的肩膀,把她都搖昏了。
「喂!別高興得太早,沉類可是名草有主,他親口對我說的。」她碰一聲靠在沙發(fā)上。
「他那樣子的大帥哥……沒女朋友才奇怪!」安琪倒是鎮(zhèn)定,「重要的是……那女人是誰?有什么地方吸引沉類的?」
「韓湘愛是怎么認識沉類的?」夏絮千要把來龍去脈搞清楚。
「在一個酒會上,沉類和韓湘愛談了幾句話,就被一票鶯鶯燕燕圍繞,最后楚南馨出面帶開他!拱茬骱唵螖⑹鲞^程。
「?韓湘愛是十幾歲的少女嗎?才和沉類談了幾句話就被他電到!」夏絮千并不喜歡這種一見鐘情的戀愛方式。
「妳管韓湘愛是為什么愛上沉類的!重要的是,她是個大金主,這樣子就夠了!」安琪狗改不了吃屎,認錢不認人的個性依然如故。
「夏絮千小姐即將跟超級模特兒共事,有沒有感言要發(fā)表啊?」安琪不懷好意地斜睞她幾眼。
「妳是想問我有沒有煞到沉類吧?」夏絮千單刀直入,認識安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千千就是這點可愛。」安琪笑看她。
她無奈地搖頭,「講到這點才好笑。我在南華服飾努力憋住滿肚子的笑意,差點憋到肚子抽筋!不管是楚南馨、沉類,都再三交代不能有辦公室戀情,那種未雨綢繆的謹慎,只差沒要我拿印章蓋,并親筆簽寫:我絕不會愛上沉類!
「那是他們不懂。想讓我們文武全才的千千愛上,還要看沉類有沒有那個本事。」安琪美麗的眼睛眨呀眨,「妳可是我們『愛情事故調(diào)查所』的第一流探子呢!
夏絮千知道安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安琪,妳不需要這樣戴我高帽子,我不會學(xué)范秋琳,有了男人就舍棄工作!
「嘿!說起來……妳這個人對感情的要求,有近乎龜毛的嫌疑!拱茬鞑豢蜌獾亟宜彴獭
「我有嗎?」夏絮千拿起桌上的蓮霧,一口一口啃了起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聽聽安琪大師怎么剖析她的愛情運勢。
「交男朋友嘛!不準(zhǔn)他常常打電話給妳,不要常常兩人一起去吃飯,不想有事沒事溺在一起,嫌無聊。請問夏絮千小姐,妳的男朋友是否要請算命大師看過時辰才方便約妳吃飯、打電話給妳,或邀妳看電影呢?」安琪諷刺地問。
「我并沒有規(guī)定什么,只是覺得兩人要有彼此的空間,才能互相成長,而不是互相浪費時間。」夏絮千對愛情的看法向來超乎常人,也許和她的工作有關(guān)吧!也或許,她的血液里就存著不甚浪漫的基因,理性多于感性。
「無怪乎我那個書呆子表哥追不到妳!拱茬饕桓笨上У哪。
「其實兩人在一起久了,若關(guān)系成為停滯的死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兩人以為互相喜歡的結(jié)果,卻是互相依賴。有朝一日,才悲哀地發(fā)現(xiàn)沒有對方的日子,竟可以過得更耀眼燦爛!瓜男跚г频L(fēng)輕地訴說觀感。不是憤世嫉俗,更不是瞧不起愛情,而是她覺得愛情跟工作一樣,只能前進不能后退,需要多思考與改進。
「妳到底有沒有點浪漫細胞?還是妳根本是變種的單細胞生物!」連安琪這么一個脾氣暴躁的女暴龍,也出人意外地期待浪漫動人的邂逅。
「是妳童話故事看太多!瓜男跚械美戆茬髂X中那些風(fēng)花雪月的幻想。
「夏、絮、千,妳沒救了!」安琪左看看,右瞧瞧,「明明妳長得一臉可愛樣,偏偏卻實際得不象話。」
夏絮千知道自己帶點稚氣的臉蛋,常讓人誤會她還是就學(xué)中的學(xué)生,「老天執(zhí)意要讓我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年輕五、六歲,我也沒辦法!」
「沉類小妳一歲喔!」安琪神秘兮兮地說。
「什……么?我有沒有聽錯!」
「是的,韓湘愛二十八歲,楚南馨三十歲,沉類只有二十五歲!拱茬髂钪「饌髡婊貋淼淖钚沦Y料。
「這……這回真是見鬼了!」雖然姐弟戀已不是新聞,并有可能成為新世紀(jì)風(fēng)潮,夏絮千還是不自覺吞了口口水,「韓湘愛知道沉類比她小嗎?」
「她并不清楚!拱茬鞯靡獾匦χ笎矍槭遣环帜觌x、國籍、身高的!」
會這樣說,就表示安琪不想讓韓湘愛知道這事,十足生意人賺錢的心態(tài),不冒任何會危害生意的風(fēng)險。
「妳擔(dān)心韓湘愛……因此打退堂鼓?」夏絮千不是很贊同隱瞞客戶的做法,可安琪是老板,她也只有尊重安琪的決定。
「關(guān)于沉類的資料,等妳進南華服飾一陣子,獲得比較齊全的數(shù)據(jù)后,我再轉(zhuǎn)給韓湘愛。」安琪從不做白工的,「她已經(jīng)匯了二百萬進公司戶頭,如果她和沉類能有發(fā)展的話,會再匯兩百萬進來!
「那就是說,如果我努力促成韓湘愛和沉類的愛情,我就能多拿個二十萬嘍?」夏絮千和安琪可都是明算帳的性格。
「當(dāng)然!」安琪也挺垂涎這筆巨大的尾款。
「妳真的……不給我那堪稱最佳好男人的表哥杜宇天一點機會?」安琪努力盡兄妹之情地充當(dāng)說客,「他相貌堂堂、剛正不阿,做得一手好菜、整理起房子有條不紊……」
夏絮千拿起包包準(zhǔn)備回家休息,「我家沒發(fā)生命案,不需要包公來辦案,OK?剛正不阿勒!還有,我也不缺菲傭,煮飯掃房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再──見!」
「千千,妳再考慮看看嘛!」安琪在她身后大喊,夏絮千連回頭都懶。
她不需要好男人,她需要的適合她這種思考冷靜、行為獨立女人的男人。她若和安琪的表哥杜宇天在一起,絕對只有大眼瞪小眼,然后瞪成斗雞眼的份。
安琪的表哥是個喝過洋墨水的鑲金電子新貴,有知識、有常識,可惜的是嚴(yán)重缺乏生活情趣。
說話頂級無聊,能夠長篇大論卻完全沒有重點;下班后除了看報紙、看電視,還真沒什么特殊嗜好。星期假日可以一整天窩在家里耗著不出門,夏絮千完全甘拜下風(fēng)。
她不能否認他是個好男人,但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無趣男人。
當(dāng)男朋友?免了吧!當(dāng)老公?饒了她吧!
她還期盼后半生過得精采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