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譚長老一干人趕往圣壇時,只見天上圓月高掛,銀色月光映照在圣壇上,靈霧飛瀑的泉水,源源不絕地涌入圣壇中的半月池內(nèi)。
當日圣女裸身浸浴其中的圣池,如今卻籠罩著一股陰風飄渺的詭異氣氛。一道闃紫色的光芒,還或明或減地閃爍著。
猶如中了邪的孟星云,只是佇立在半月池畔,瞠目直視著氤氳圣池中的隱隱紫光。
“孟星云,這圣壇乃月瑤族禁地,外人下得擅人,請速離去!”
譚崇遠一見圣壇被外人闖入,快步走向孟星云,神情不悅地出言警示。誰知孟星云深邃的黑眸,竟緊盯著圣池不放,對譚長老的警示毫無反應。
“星云,你怎么了?快聽長老的話離開圣壇!”
花戀雪見他面有異狀,焦急地想趕到他身邊去,卻被銀瀾天攔下。
“他已經(jīng)是魔刀選中的主人,你現(xiàn)在過去也沒有用!
銀瀾天早已看出,具有地煞孤零星命格托世的孟星云,注定要成為風鈴魔刀的主人。
“你……你說什么!?”
花戀雪難以置信地望著銀瀾天,眼中露出難解的疑惑。
“風鈴魔刀是上古的通靈神器,具有靈性。傳聞通靈神器會自選主子,此話果然不假!”
雖然她不懂銀瀾天話中的涵義,但見圣壇中如此古怪情景,整個心神也被眼前這一幕詭異的景象所吸引。
另一方面,正當譚崇遠怒斥孟星云,要他盡速離開圣壇之際,圣池之中卻漸漸發(fā)生了奇妙變化……
銀瀾天輕搖著羽扇,冷眼旁觀這詭譎異象,喃喃自語道:
“可惜我還是慢了一步。月圓之夜、靈霧之巔,魔刀終究還是要出土了。這難道是天意么?”
一語未畢,眾人只見紫光之中,有一把森寒逼人的魔刀正緩緩現(xiàn)出,原來正是那日突然消失不見的風鈴魔刀。
花戀雪見此異象,忍不住喃喃自語:
“風鈴魔刀?難道近日來靈霧山中毒物四出,也全是因這魔刀引起的么?”
“沒錯!平常蟄伏不出的毒物,會異乎尋常地出來活動,正是受這深埋土中的魔刀戾氣所逼出。”
“可是,為什么會選在這個地方?魔刀的出現(xiàn),替村民帶來了不少麻煩和災難。為何帶有戾氣的魔刀,偏偏要選在這個安寧詳和的小村中出現(xiàn)呢?”
“當初,魔刀就是被這個圣壇的怨戾之氣所引來的?”
“怨戾之氣?”
“數(shù)百年前,月瑤族遷居到此,曾有過血祭陋俗,即是犧牲活人來獻祭。所以月瑤族人自古奉為圣壇之地,長年積累著一股怨戾之氣。就是這股盤聚了數(shù)百年的怨戾之氣,將魔刀引來。”
銀瀾天銳利的眼神,掃向了佇立池畔的孟星云一眼,又道:
“再加上兩顆命帶煞氣的地煞孤零星在此交會,更是引得魔刀深埋于此,盤踞不去!
突然間,詭譎的淡銀月光落在魔刀之上……仿佛自百年沉睡中醒來似的,風鈴魔刀開始在月光下響起了陣陣清脆如鈴的聲響。
這時,一直靜立一旁的孟星云,只覺胸口鼓動異常,仿佛他心口的跳動,正與魔刀的鈴聲相互呼應著。
就像是在呼應魔刀召喚似的,孟星云的右手自然地握緊了刀柄,運氣一提。他感覺到自己與魔刀就像緊密結(jié)合成一體一般,彼此心意相通。
勁運右掌,奮力一揮,只聞一陣轟然巨響,魔刀的刀氣,已將圣壇中的半月池劈成兩半。
風鈴魔刀已自孟星云手中獲得了重生。孟星云一抽出魔刀,眾人只覺一道森寒紫光戾氣逼人。眼見圣池被毀,譚崇遠大怒之下步步逼近孟星云,大喝道:
“你這忘恩負義的漢人!竟然不顧我族救命之恩,擅闖圣壇,還毀了我族圣池。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老夫若不與你決一死戰(zhàn),又怎維護我月瑤一族!”
接著譚崇遠不顧銀瀾天等人的阻止,一個箭步即逼近到孟星云身旁,一雙虎掌立刻風馳電掣地直逼上前。
恍若大夢初醒的孟星云,見譚崇遠步步逼近,立時反射性地將手中魔刀揮出,反手抵擋。
豈知魔刀威力驚人,意在自衛(wèi)的孟星云,并未用上十成功力,只是迫于無奈地出手抵擋,但譚崇遠仍是無可避免地傷在孟星云刀下。
“危險!”銀瀾天急道。
一語未畢,一陣清脆響亮的鈴聲響起。只見風鈴魔刀那股森寒凜冽的邪戾刀氣,就像一道鋒利無比的利刃,深深重創(chuàng)了譚崇遠的身子。
眼見這難以置信的一幕,孟星云震驚得愣在當場,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本無意傷人,會提刀抵抗也只為了自保,豈知魔刀的威力竟如此驚人。
“長老!長老……”
看見譚崇遠不支倒地,花戀雪悲傷地哭泣起來。
口吐鮮血、身受重傷的譚崇遠,顫抖地伸出粗黑大手,輕撫在花戀雪的嫩頰上,安慰她道:
“戀雪,別……別哭了!我……我曾經(jīng)答應你娘……要好好……照顧你……”
“長老,您受了重傷,別說太多話!讓戀雪為您治傷吧!”
“不……我自己的傷勢……我很清楚……有些話現(xiàn)……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沒機會了……”
“不會的!長老,你的傷一定會好的!咱們月瑤族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苦難,在您的守護之下依然屹立不倒。現(xiàn)在您只是受了刀傷而已,一定不會有事的……您會好起來的!”
“戀雪……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不論我……如何……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譚崇遠顫抖地緊抓著花戀雪的手,在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就一動也一動地氣絕身亡。
花戀雪伏臥在長老身上痛哭失聲,早哭成了楚楚可憐的淚人兒。
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失手殺死了從小到大最疼愛自己的長老。這殘酷的打擊,令她含淚的眼眸,頓成一陣失神的茫然恍惚。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發(fā)現(xiàn)圣壇中出現(xiàn)了一道異樣紫光,這才趕到圣壇的蕭遑和妮娜,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悲慘的一幕。
“長老!長老出事了!”
首先發(fā)現(xiàn)譚長老倒臥在地的妮娜,立刻趕到譚長老身邊,卻見到滿身是血的譚長老,已緊閉著雙目,不再有任何反應。
蕭遑單膝跪地,迅速地以指探其口鼻,發(fā)現(xiàn)氣息全無,頹然說道:
“長老,他已經(jīng)……死了。”
“什么!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呢!?”
蕭遑冷漠的眼光,掃視到孟星云手中染血的魔刀。
“孟星云,是你!是你出手殺害長老的是不是!?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擅闖圣壇,長老為了阻止你,才會命喪黃泉!你這個殺人的劊子手!”
狂怒的蕭遑,一發(fā)現(xiàn)自小如父親般疼愛他、照顧他的譚崇遠,竟被孟星云這個異族男子殺害,早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一掌擊向孟星云。
此刻正懊悔自責不已的孟星云,眼見蕭遑咄咄逼人地以掌相逼。他再度不自覺地舉起手想抵抗。
“不要……”花戀雪見兩人又動起手來,不禁悲泣地吶喊:“住手!你們?nèi)甲∈郑〔灰俅蛄恕?br />
梨花帶淚的花戀雪,哭得肝腸寸斷。
但怒不可遏的蕭遑,卻是不顧一切地和孟星云大打出手。
為避免魔刀傷人,孟星云在交手之際,只守不攻。
只是怒氣沖天,打定心意要為譚長老報仇的蕭遑,下手卻是毫不留情,孟星云一連數(shù)次避開險招。
蕭遑疾厲的掌勢,一招狠甚一招,眼見自己就要招架不住,他突覺握著魔刀的右手傳來一股強大的熱流……
間不容發(fā)之際,孟星云再度不自覺地揮舉起右手,仿佛呼應魔刀呼喚似的,一陣清脆懾人的鈴聲響起,孟星云已一刀揮向招招相逼的蕭遑--
“不……”
眼見長老在自己的面前慘死,她不能再這樣眼睜睜看著遑傷在星云的手中。
在魔刀落在蕭遑身上之際,花戀雪已先一步擋在兩人中間。瞬間,森寒的紫光魔刀劃過雪白的身軀,噴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
“戀雪!”
孟星云和蕭遑在魔刀襲上花戀雪的那一瞬間,兩人同時失聲吶喊。
正當眾人訝異于眼前突發(fā)的意外時,只有銀瀾天清楚看到了--
就在花戀雪的鮮血觸及魔刀的一瞬間,魔刀森冷的刀氣一斂,紫光頓時被血紅所掩蓋,漸趨黯淡。
銀瀾天揚起俊逸的劍眉,喃喃道:“看來是我多慮了。魔刀因兩顆交會的地煞孤零星而重出江湖,最后仍免不了被天女托世的戀雪所鎮(zhèn)伏。天女慈悲,替天下蒼生化去了這百年一次的魔劫。看來,魔刀的魔性已暫且壓抑,江湖總算免去了一場腥風血雨!
“戀雪,你怎么這么傻呢!”
蕭遑無比心疼地緊擁著她血流不止的嬌軀,妮娜則立刻用手壓住她血流不止的傷口。
“我們已經(jīng)失去長老了,我不希望你們之中……再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孟星云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早已因自己誤傷了她,心疼自責得無以復加。
“戀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寧愿受傷的是我自己,也不愿意你受到一絲一豪的傷害。讓我待在你身邊照顧你,直到你的傷勢痊愈為止!”
蕭遑卻怒氣沖沖地一把推開他。
“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劊子手!有什么資格照顧她!?”
“遑,我有話要……對星云說。你別……”
“好,我聽你的!你別說太多話!
蕭遑不忍她孱弱的嬌軀因為說太多話而耗費了元氣,只好順著她的意思。
此刻,銀瀾天突然走了過來,由懷中的白玉瓶中取出一顆散發(fā)著百花香味的紅色藥丸,放入花戀雪的口中。
“這是百花凝神丹,具有療傷的神效,只要服食一顆便可止血益氣!
花戀雪只是點點頭以示謝意,接著執(zhí)起孟星云的手說:
“星云,雖然我知道你是無心之過,但你誤殺了我最敬愛的長老,畢竟是事實。我現(xiàn)在只求你一件事--你別再殺人了好么?”
“你是我的妻子,無論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會答應!我聽你的話,此后不會再誤殺無辜!”
“我身為月瑤族的圣女,有守護族人的天職。現(xiàn)今長老逝世,我不能丟下月瑤族人隨你比翼雙飛。我已經(jīng)決定代替長老,守護我月瑤一族。我知道你有任務在身,早晚會離開這里,只希望無論如何,你能記得我的話!
聞言,孟星云深邃的目光閃過一抹難忍的痛楚。他黯然地說道:
“我明白自己誤殺了長老,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繼續(xù)待在你身邊,陪伴你、照顧你了,但我愿意用一生來贖罪!在竹林小屋中與你朝夕相處,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離開這里之后,我會在遙遠的北方找一座竹林,在那兒筑一棟小屋,直等到你原諒我的那一天,與你在那相會。你一年不來,我就等一年;十年不來,我就等十年,一直等到你來為止!”
“你……你這是何苦?世上美貌動人的女子何其多,你又何必非強求一個不屬于你的人呢?”
“縱使天涯何處無芳草,但我孟星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一生,除了你以外,我孟星云不會再娶第二個女子為妻!不論你是否愿意原諒我,每個月圓之夜,我都會在竹林小屋等你,直等到你愿意來見我為止。”
“星云,我答應你!這十年之內(nèi),我會每天默念圣咒,替族民祈福,同時也為你贖罪。十年之后,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面的。”
蕭遑不忍她過度疲勞,連忙說道:“戀雪,你受了傷,別說太多話!還是先治好你身上的傷口再說吧!”
“這百花凝神丹確實神奇,戀雪身上傷口的血已逐漸止住,不再血流不止了!”妮娜驚嘆道。
這時靜立一旁的銀瀾天突然走了過來,悠然說道:
“戀雪姑娘的傷勢已然穩(wěn)定,暫無生命危險;但仍需敷藥療傷,方能完全治愈。請諸位將戀雪姑娘移至僻靜之處,由在下替姑娘療傷!
蕭遑立刻將花戀雪抱起,眾人亦隨之陸續(xù)離去,獨留下失魂落魄的孟星云,仍悲慟地待在原地。眼見花戀雪被眾人帶走,離他越來越遠,漸漸走出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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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后--
窗外雨聲淅瀝,今夜又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天際的烏云,硬是將高掛夜空的皎潔明月給遮掩住。
屋內(nèi)微弱的燭火搖曳,映照在一個孤獨憔悴的身影上,更顯得這坐落于僻靜鄉(xiāng)野的竹林小屋,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滄桑感。
窗外淅瀝驟下的暴雨不停,屋內(nèi)的人卻是一杯杯飲盡杯中殘酒,企圖以酒醉暫時麻木自己孤寂悲痛的心緒。
眼見十年之期將至,她為什么還不出現(xiàn)?難道她仍不肯原諒自己么?
英俊的濃眉,凝聚了深沉的情思,深鎖著十年來無一刻淡忘的刻骨銘心。
孟星云再度仰首,一口吞下喉中的灼熱醇醪。
深邃的雙眸定定望向窗外。
雨聲漸小,但闃暗的竹林之中,仍舊黯淡無光。沒有一絲月光的照耀,大地猶如一片死寂。
“戀雪,難道你真的不肯來見我么?月復一月,年復一年,無論你是否愿意原諒我,我這一生,都會守在這個為你搭建的竹林小屋中,直等到你出現(xiàn)為止……”
猶如自靈魂深處發(fā)出的悲慟吶喊,孟星云在暗沉的黑夜,發(fā)出最沉痛的深情誓言。那凄愴的嗓音像一陣蕭瑟的夜風,漸漸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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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來攘往的熱鬧城鎮(zhèn)中,突然有位身著白凈素衣,清麗出塵的女子,出現(xiàn)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巷尾間。
云霧似的輕柔雪紗,輕覆在她玲瓏緊身的束腰白袍上。這般超凡脫俗的奇異打扮,顯然并非中原女子。
而她那副嬌美動人的模樣,更是引來不少路人側(cè)目。只是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她身后有一道嬌小身影正緊跟在后。
絕美的白衣女子,突然開口向一位路人詢問:
“請問這附近是不是有座竹林!”
“這京城附近的確有座竹林。不過那兒很偏僻,而且聽說那片竹林里有棟鬧鬼的小屋。我勸姑娘還是不要太接近那片竹林比較好!”
“請問要怎么走才能到那兒去?”
“往北方的城門走,直走到岔路再往右邊那條比較荒涼的小徑走,就可以通到那片竹林;不過這兒離竹林有點遠,況且那條荒涼的小路大概也沒什么客?梢孕菹。姑娘最好還是先在城里客棧用膳,準備些食物飲水再上路比較好!”
“謝謝!”
接著白衣女子走進了一間客棧,身后那道鮮紅的人影,這才在街上現(xiàn)了身。
“戀雪姐姐一定是為了當年的誓約,才會卸下圣女之職,另立圣女,下山與孟星云相會。只要我緊跟著她,一定就能找到當初殺害長老的孟星云,替長老報仇!”
美麗的紅衣女子喃喃自語后,也跟著走入了客棧。哪知道上腳還沒踏進客棧大門,美艷的紅衣女子立刻被一個迎面而來的少年給撞得東倒西歪。
“哎喲!是那個可惡的冒失鬼!竟敢沖撞本姑娘……”
抬頭一見到眼前英俊少年那一臉邪魅的笑容,令原本嬌顏薄怒的少女,只覺眼前一亮。才出口的怒斥,頓時一窒。
“真倒霉!怎么一出門就碰到一只母老虎。看來我今天又得倒霉一整天了。”
衣衫殘破的俊俏少年撇了撇線條完美的薄唇,準備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站。∧銊偛耪f什么!?”
紅衣少女一張俏臉已被少年激得杏眼圓睜、面紅耳赤。
“我……我剛才有說什么么?”
笑臉邪揚的俊美少年,露出了一個擠眉弄眼、古靈精怪的表情。
“遇上了本姑娘還敢裝傻!?你以為我蕭琪虹是這么好騙的人么!?”
少年滿臉不甘愿地小聲嘟噥道:“看起來的確是很好騙的樣子……”
蕭琪虹看了一眼少年那鬼鬼祟祟、喃喃低語的模樣,忍不住大喝道:
“你說什么!?”
少年慧黠的雙眸,一接觸到杏眼桃腮、嬌嗔薄怒的蕭琪虹,連忙低聲下氣說道:
“呃……原來姐姐的閨名姓蕭啊!我只是在想,像蕭姐姐這么漂亮的姑娘,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呢!姐姐應該不是城里人吧?”
“哼,我是不是城里人,干你什么事!?”
“呃……是這樣的!因為小的以前常聽人說,這‘漂亮的姑娘多半是些虛有其表的草包’--”
“這是什么意思?”
“嗯,我的意思是,要是有人批評說這城里的姑娘多半是中看不中用,咱們的蕭姐姐也定是個例外!”
少年明褒暗貶地說,心里卻暗道:看也知道,你絕對不是那中看不中用的一類,只怕你是那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母老虎哩!
少年一邊說著,一雙賊溜溜的邪魅眼睛還直盯著蕭琪虹瞧,看得初出江湖的蕭琪虹有點面紅耳赤,霎時不知所措了起來。
“你……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渾話!本姑娘沒一句聽得懂!”
少年一副“聽不懂最好,省得再找大爺晦氣”的狡黠表情,但表面上仍是恭敬說道:“小的沒讀過書,也不懂得說些文謅謅的官話;平常也只懂得說些不三不四的渾話。姑娘聽不懂,是小的不對!”“既然你知道錯了,本姑娘也就不再為難你了。你可以走了!”
少年臨走前,只是以邪魅的眼光又掃視了潑辣的蕭琪虹一眼,暗道--
既然你什么人不挑,偏要纏上我,本少爺就留個難忘的“紀念”給你!嘿嘿!碰上我,算你走運了!
蕭琪虹不疑有它地走入客棧,這才想起方才在客棧門口這一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自己的行蹤該不會暴露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選了個離花戀雪最遠的角落坐下,斜眼偷瞄著花戀雪的反應。只見心事重重的花戀雪,仍兀自一人低著頭吃面,全然未注意周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蕭琪虹終于放心地坐了下來,準備跟店小二點些飯菜。問了價錢才知道,原來城里的東西真是貴得離譜。
還好以前她曾聽長老說過,雖然銀兩這東西在村子里沒什么用,但在江湖上可管用了。因此下山之前必得帶些銀兩在身上,如此才能衣食無虞。
蕭琪虹叫了飯菜之后,才想到不知身上帶的銀兩是否夠用。伸手想掏出荷包數(shù)數(shù)銀兩,摸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原本帶在身上的荷包,不知何時竟不翼而飛了!
“糟了!我的錢包,怎么會突然不見了!?”
正當她低聲咕噥著自己的錢包無故失蹤時,突然聽見店小二正怒言斥責一名吃白飯的家伙。
只見那人交不出飯錢,掌柜的怒不可遏,還派了兩名店小二硬是將那人抓到后頭柴房去。才過了一會,那個吃白飯的家伙立刻鼻青臉腫地被抬出來。
見狀,蕭琪虹一顆心頓時涼了一半……
這下她才明白,原來吃飯不給銀兩的下場就是這樣。
初入江湖的蕭琪虹,簡直無法想像,如果她被人發(fā)現(xiàn)沒錢付帳,那場面會有多么尷尬……
倒不如趁著現(xiàn)在飯菜未來之前,先趕緊走人再說吧!
“不對!方才錢包明明好好在我身上,怎么會無故失蹤?該不會是……”
她總算想起方才在進客棧之前,曾經(jīng)被一個俊美的少年撞了一下的情形。
“好啊!原來我的錢包就是這么丟的,看來我不好好逮住那個家伙,狠狠修理他一頓,我就不姓蕭!哼!”
臨走前她看了客棧招牌一眼,只見偌大的匾額寫了兩個字--黑店。
蕭琪虹氣沖沖地尾隨方才那名狡猾少年消失的方向急迫,老早忘了自己此行下山的目的。
一直靜坐在客棧中的花戀雪,這會用完了膳,正準備付了帳離開,起身之際突然見到門口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身火紅的嬌俏背影難道是……琪虹?
不對!她現(xiàn)在應該在月瑤村里,怎么可能會突然出現(xiàn)在京城里呢?一定是她看錯了。
一想起十年之約將至,花戀雪的一顆心,老早飄到竹林小屋去了。她再顧不得其它疑慮,一路忐忑不安地直往竹林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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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趕赴當年所訂的十年之約,花戀雪不畏艱辛,千里迢迢來到了京城北郊的竹林。
皎潔明亮的圓月,自林梢灑落了一地的銀白;璋档闹窳种,卻隱約有一道微弱亮光,伴隨著前方吵雜的人聲。
“孟星云!你以為你躲在這個烏不生蛋的偏僻竹林里,我們鳳羽山莊的人就找不到了么!?你既然傷了咱們鳳羽山莊的人,別以為這樣躲著就算了!”
在一處林中小徑的轉(zhuǎn)折處,花戀雪看到了前方有數(shù)道人影,正圍著一棟簡樸的竹林小屋。說話的那人,是個一身火紅的美麗小姑娘。
屋中傳出一道渾厚的嗓音--
“當時我的目的只為了殺玉羅剎報仇,并非有意傷及鳳羽山莊的人。只因魔刀的威力太過驚人,以致一時不慎傷及無辜,這點在下也深感抱歉!
“哼!你以為傷了人,只要一句抱歉就可以了事了么!?就為了你和玉羅剎的私仇,你竟然不顧咱們鳳羽山莊的人死活!現(xiàn)在玉羅剎死了,連咱們鳳羽山莊的無忌哥哥也瘸了,這下你可滿意了!?”孟星云立時露出十分悲愴的神情,他甚至感到十分懊悔。為了這個縈系他心頭十數(shù)年的滅門血仇,他竟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甚至還傷害了許多無辜的人。
“要我怎么做,才能補償擎天劍俠所受的傷害?”
“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接受我的挑戰(zhàn),讓我也砍瘸你一條腿就行了!”
孟星云聞言怒道:“我說過了!我并非有意傷人;更何況我早已答應我的妻子不再殺人,請你們不要再逼我動手了!”
“好大的口氣!難道你以為我堂堂鳳羽山莊的任小鳳會怕了你么?哼!有種你就出來接受我的挑戰(zhàn)!”
任小鳳一語未畢,只聞一陣颯颯風聲,一道雪白的人影,優(yōu)雅飄逸地從天而降--孟星云已自屋內(nèi)躍出,飄然落下。
“星云!”
一個熟悉至極、嬌美動人的聲音,幽幽地沁入孟星云的耳際、心坎。
孟星云毫不猶豫地一轉(zhuǎn)頭,流風牽起鳥亮的發(fā)絲,他那深邃的雙眸,早已一眼凝定住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倩影。
“戀雪,真的是你!?”
兩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猶如回到了十年前,兩人由相識進而相依相戀的那股刻骨銘心的情愛過往。
“你是什么人!?今天鳳羽山莊要來討回孟星云所欠下的血債,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免得受了池魚之殃!”任小鳳氣勢凌人地說。
“她是我的妻子。今天是我們夫妻相會之日,不容許任何人打擾。你們還不快滾,難道還想要逼我動手!?”孟星云傲然相斥。
“星云,別--”花戀雪怕他再造殺孽,連忙勸道。
“你放心!為了你,我特別穿著這一身雪衣,為的就是時時警惕自己,千萬別讓雪衣染血,再造殺孽。我絕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在你面前殺人!
孟星云對著她溫柔一笑,花戀雪亦回以甜美的笑容。兩人早已心靈相通,無需再多云口語。
“好狂妄的口氣!既然你那么在乎她,那么我就偏要讓你嘗嘗失去她的滋味!”
任小鳳一語未竟,已閃電般地出手相逼,但對象卻不是孟星云,反而一劍指向毫無武功的花戀雪。
原本她是想要挾持花戀雪,讓孟星云嘗嘗緊張心痛的滋味,之后再逼孟星云接受她的挑戰(zhàn);等到她替鳳羽山莊討回一口氣后,再將花戀雪送回。
原先她還以為花戀雪既是名滿天下的黑俠孟星云之妻,武功應該差不到哪里去。誰曉得一劍逼近她之后,見她不懂得閃躲,才明白她竟然不懂武功。
“戀雪……”只聞一陣凄厲的吶喊自孟星云口中迸出,任小鳳一劍已抵在花戀雪的胸際。
千鈞一發(fā)之際,林中響起了一陣破空之聲,一道霜雪般的冰冷寒氣,化成一股強烈勁氣突然襲來。
任小鳳只覺劍鋒傳來一陣奇寒,強烈的寒氣瞬間侵入了她的指間玉臂,逼得她右手一松,原本刺向花戀雪的劍勢頓時一斂。劍尖一偏、鏗鏘一響,手中長劍已脫手落地。
昏暗的竹林中,幽幽響起了一陣幽然簫聲,眾人一聽臉上立即大變。
“這簫聲是……難道他也來了!?”
“不錯,來人正是碧雪神劍獨孤寒!
一聽到盡得劍圣獨孤昊真?zhèn)鞯莫氉?-獨孤寒出現(xiàn),鳳羽山莊眾人的臉色,皆是一片鐵青。
“既然雪衣劍俠獨孤寒也來了,看來咱們鳳羽山莊來得不是時候。小姐,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一名氣勢沉穩(wěn)的長須老人,恭敬地對著任小鳳說。
“可是……”
見老人去意甚堅,任小鳳再任性也只能跺跺腳,順從地離開了。
畢竟在這江湖上,再怎么不怕死,也絕不會有人傻到同時與孟星云及獨孤寒二人敵對。因為他們兩人不但是江湖上武功最頂尖的劍客,兩人手中還各自握有一件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神器一是風鈴魔刀,一是碧雪神劍。這一來,對于劍術高超的二人來說,更是如虎添翼。
就在一陣幽咽動人的簫聲中,鳳羽山莊的人盡數(shù)離去。
久別重逢的孟星云與花戀雪,終于有情人終成眷屬。兩人再不顧月兒的偷窺,深情地在淡銀的月夜下緊緊相擁。
“戀雪,讓我好好看看你!你沒受傷吧?”
“你放心,我沒事。倒是你,十年不見了,你竟變得如此憔悴,看了真讓人心疼。你一個人住在這簡樸的小屋中,日子一定過得很苦!
花戀雪溫柔地輕撫他削瘦俊俏的容顏。
“我不怕苦,只要能等到你出現(xiàn),今后能與你長相廝守,就算受再多折磨都值得了!”
“星云,你真傻!”
兩人深深沉醉在彼此溫暖激情的懷抱中,陶醉地享受這一刻纏綿的相擁;卻沒注意到,簫聲不知何時已然停歇。
“咦?剛才那位是……”
“剛才救了你的正是我的同門師弟--獨孤寒,我以前曾跟你提過的。”
“我想起來了。他就是小時候陪伴你一起成長,感情最好的小師弟?墒,現(xiàn)在他人呢?”
“他已經(jīng)先離開了!
“哎呀!糟糕,咱們都還沒來得及向他道謝呢!”
看著她一副天真嬌俏的可愛模樣,孟星云愛憐地輕捏了她嬌美動人的粉頰一把。
“傻丫頭!等到咱們請他喝喜酒的那天,還怕沒機會好好跟他道聲謝么?”
花戀雪一聽,羞赧地紅著臉道:“你說得也對!”
“現(xiàn)在不準你再想其他的男人,你現(xiàn)在心中只能有我一個!
一語方畢,孟星云灼熱的雙唇已重重印上了她嬌柔的菱瓣,兩人再度飄然陶醉在彼此溫暖柔軟的熱吻之中。一抹烏云飄來,掩蓋住明月下兩相糾纏的身影。
今宵情濃月正圓……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