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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女俠 第七章
作者:平野

  “你愛她吧?”

  風蕭瑟地吹,天上沒有月亮,只有幾點不安的星子偷偷眨眼,那站在河邊的人沒有回頭,僅只是低著頭看湍湍河流。

  黃土屋里的人倚在洞開的窗口,手上的酒杯宛如被遺忘了似的微微傾斜,他左手略嫌用力地抓住窗框,再次開口道:“你愛她吧?”

  嘆息如幽幽夜風,那男子的身影也像隨時會消逝于風中,他背靠著河邊的大樹,側耳聽沙沙樹響。

  那響聲,好似她的笑。

  “我愛她!

  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怎會——”

  陸逵聲音里透著焦急,意識到這點,他清了清喉嚨后重新道:“像她這么美麗的女子,愛上她也是很正常的!

  沉浸在自己的心緒里,不曾注意到他些微的異樣,應鐵衣望著葉縫間隱約可見的星光,聲音淡淡!拔蚁矚g的,又豈止是她的外貌!

  “那么你又懂得她什么?”陸逵的手有些發抖!澳銈儾耪J識沒幾天呢!”

  應鐵衣笑了,只是那笑里帶著隱隱的苦楚!澳愕降滓詾槲覑凵狭苏l?”

  “姜蝶!

  “姜蝶?”

  應鐵衣撇撇嘴。

  陸逵遲疑了,下午在亭里時,他幾乎可以肯定應鐵衣心里已經有了人,而當時亭里只有兩個女子。

  “娃——”他開了口,隨后又搖頭!安豢赡,怎么可能是娃兒?”

  “連你也覺得不可能?”他輕聲一笑,那笑混在葉聲中,不知怎的顯得分外寂寥。

  “莫非真是——”

  陸逵雙眼驚訝地大睜!暗

  “但她是師兄托付給我的孩子,論輩分,得叫我一聲叔叔,我怎能喜歡上她?我怎會——”他閉上眼,任長睫掩去眼中的一切。

  “怎么會呢?”陸逵難以置信地說。“你怎會喜歡上她?娃兒根本還是個孩子!”

  “這我會不知道嗎?我們差了將近十四歲,她初到谷里時,才只有這么高,”他比了比腰部!八恢倍际悄歉焙⒆訕,就算個兒高了,性子卻從沒變過,我幾乎要以為她是不會長大的了。今年以前,我的確是將她當作晚輩看待,我對她絕對沒有懷抱著別的心思,可——”他陷入怔忡之中!敖翊褐,一切都不同了……”

  那翻飛的花瓣間燦笑的容顏,那粉色的袍子襯出的水漾肌膚,那飛揚的黑亮烏瀑旋出的弧,那黑水晶似的瞳眸,櫻似的唇。

  突然之間,那一直黏在身邊、愛哭又愛撒嬌的孩子居然已屆豆蔻年華,那原本只到腰間,只會含著拇指流口水的孩子,居然已經生得娉娉婷婷,仿佛隨時都可以披上嫁裳,隨時都可以自他身邊遠離……

  他人一顫,手倏地握緊,像要抓住自指間溜走的什么。

  “我理不清自己的情感,像是所有東西都混雜成一片,我不該對她有異樣的情感,這是違背倫常的;然而……然而我卻克制不住自己心中所想——”他極困難地說!拔覑壑,我不愿如此,但——”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娃兒?”陸逵疑惑道。

  “為什么不會是她?”應鐵衣唇上浮起淡淡笑意!霸谖倚睦,她是全天下最最可愛的人!

  他望向虛空。“她愛玩愛鬧,可卻又體貼,她愛撒嬌、又有些兒任性,可并非不明事理,她怕寂寞、她愛纏著人,可絕不會惹得人不開心,她天真,不是太懂得人情世故,可就因為如此,她所說的就是她心里想的,她不會虛與委蛇,更不懂得玩心機,她很真,而她的真讓她顯得多么的珍貴!

  陸逵輕輕一嘆。

  “由此就可得知,你陷的有多深!

  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忘形了,應鐵衣輕咳了咳,借夜色掩住脹紅的雙頰。

  陸逵一直以為應鐵衣喜歡的是姜蝶,沒想到卻是裘娃兒,老實說他還真不能了解,有姜蝶在場,應鐵衣怎會去注意娃兒那個毛都還沒長齊的雛兒?

  “這會兒該怎么辦?年紀還算不上是什么問題,倒是你們兩個,再怎么樣也繞著個叔侄關系,這……如何能——”他皺緊眉。

  “你別想了,”應鐵衣坦然里帶著傷懷!拔覐臎]真的打算改變我和娃兒間的關系!

  陸逵呆了半晌后才道:“我沒聽錯吧?你要和她當一輩子叔侄?你不是喜歡她嗎?”

  “那么你告訴我,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他總是平靜的臉難得透出一絲激動。

  “當她用那雙純真、依賴的眼望著你時,你真能對她說什么?做什么嗎?你能對著那雙眼說出自己的情感嗎?”他閉上眼,低啞的聲音透著苦楚!八煌,我便覺得自己無所遁形,于是益發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她窺見,深怕她發現她崇敬的阿叔,心里所想的竟然都是些不堪之事。”

  “陸逵,”他雙眼含著痛苦。

  “我真怕她發現我對她的情感,我真怕她因此輕賤我、害怕我——”

  “你別想太多!

  陸逵試著安慰道!巴迌簺]這么敏感,就算你略顯露些痕跡,她也不至于看得出!

  “我還算是盡力控制了,”應鐵衣像失了力氣似的靠向身后的大樹!芭芎米约旱难、自己的嘴、自己的手、自己的心,可我心里對她的感覺愈深,我就愈管不住自己!彼蚝诔脸恋奶!坝袝r會想,就讓她早些嫁了吧,讓她早些離開我身邊,或許我就可以不再——”他閉上了嘴,仿佛再也沒辦法說下去。

  人只要一牽扯到感情,似乎都會有些改變,陸逵從來就想不到,他這個兄弟會有著這么濃郁的情感,這種為情所困的模樣,似乎并不適合發生在他身上。

  然而看他一向冷然的容顏透著苦楚,看他俊逸的五官因此而扭曲,他又不免有種尋到同伴的快樂。

  并不是只有他會苦苦戀著一個人,應鐵衣不也是嗎?

  “那么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呢?”陸逵問道。

  “還能怎么辦?”應鐵衣苦笑!拔抑灰軌蚴刂,那也就夠了,她能夠過得好,我也就滿足了。我不能這么任性而自私地將她綁在身邊,”他仿若自言自語似的!八小,還有很多事沒看過、沒玩過,她該跟一個同她一樣開朗的人在一塊,怎能跟我這個陰郁別扭的人在一起?”

  陸逵很難去反駁他的話,在心里,他也覺得應鐵衣與裘娃兒并不是那么合適,他們一個愛玩、一個愛靜,一個像掛著太陽的晴朗藍天,一個卻像無星無月的黑夜,兩個人在一起,恐怕一個會煩死,一個會悶死。

  “哎,”陸逵嘆道:“那么你就想開些吧,能忘了這段感情最好,世上女子何其多,倒也不需守著一個娃兒。”

  應鐵衣笑了。

  “這話誰說都好,就是你說不合適,你不也戀著一個女子許多年了嗎?你怎么不忘了她?怎么不去尋另一段感情?”

  陸逵啞口。

  “世上女子何其多,”應鐵衣淡淡道!翱善屛倚膭拥木椭挥幸粋她!

  “是呀!

  陸逵亦想起心中的女子。

  “我們兩個是怎么了?”

  沉靜了好一會兒,應鐵衣突然道!昂慰嗾勥@些來彼此折磨?”

  “就當是酒喝多了吧,”陸逵望望地上散落的幾個空壇子!叭艘缓榷啵y免會說些醉話!

  “醉話只有喝醉了能說,到了白天就得藏在肚里,一個字也不能提!睉F衣雖然有些醉意,但仍維持著理智。

  “是呀,不能提的……”想想,還真覺得悲哀。“你今晚要不要就睡在我這?這么晚了就別回綠莊了吧。”陸逵對著河邊樹下的影兒道。

  “不,我還是得回去一趟,”應鐵衣想了想后道:“我避著娃兒一下午,怕她這會兒還在等我!

  “說不定她早睡了。”

  “睡了倒好!彼瓜陆,話里透著不自覺的溫柔!熬团滤沒睡!

  “罷了!

  陸逵揮揮手。“你回去吧,我知道我留不住你的!

  應鐵衣微微一笑,身影一閃,使入了林子。

  陸逵靠著窗,望著擺蕩的燭光,突然地嘆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看不破的情字。唉,真是何苦……”

  ※  ※  ※

  一入林子,應鐵衣就察覺到另一個人的氣息,他斂住心神、緩住勢子,慢慢地走在滿地濕濘的落葉中。

  天飄起了毛毛細雨,前頭的身影顯得模糊不清,可不知怎的,應鐵衣就昕認出那人是誰。

  他停住腳步。

  “你來了多久?”他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好……好一會兒了……”那聲音抖顫著。

  應鐵衣閉上眼,過了好半晌才力持鎮定道:“你的功夫精進不少,我沒發現你在這林子里。”

  “我……”

  那人困難地說:“我原也是想試試自己的功夫,看能離你多近,沒想到——”

  深幽的林內響起幾不可聞的嘆息,嘆息間,應鐵衣的身影已經飄到她跟前,他看著她被雨珠浸濕的黑發,看著她那雙顯然被嚇得不輕的眸子,心便被掀緊成一塊,疼得他使力握緊雙手,仿佛不這么做,心便要滲出血來。

  “阿……阿叔……”

  她結巴道。

  應鐵衣伸出了手,裘娃兒卻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她或許不是存心如此,可這一步卻深深地嵌進應鐵衣心中,烙下了極深的印子。

  收回手,應鐵衣看著她道:“你怕我嗎?”

  裘娃兒死命搖著頭,可那身子卻微微地發著抖。

  “別怕我。”他低啞的嗓音透著痛楚。“若是早知道你在林中,我就什么也不說了,我從不想讓你知道——”

  “阿叔,”她慌亂地說。“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毕袷窃僖彩懿涣吮荒请p眸子看著,他像影兒似的飄到她身前,右手撫在她眉際,遮住了那雙帶水的眸子。“忘了吧,娃兒,忘了今晚聽到的一切!

  “但——”她震了下。

  “這不是你能面對的,你太小了,小的不懂情愛,小的不會了解阿叔心里所想,所以干脆就忘了吧!彼f話的速度變得極緩,緩得讓人眼睫沉重!熬彤斀褚乖律溃阒皇窃谠孪伦隽藗夢,醒了,便什么都忘了!

  “阿叔……”她喃喃。

  “我永遠都會是你的阿叔,永遠都會守護著你,你別害怕,別害怕……”語音方落,他的手在裘娃兒身上穴道撫過,娃兒立即身子一軟,攤倒在應鐵衣懷中。

  屬于她的馨香飄在鼻際,他那懷抱著她的雙手猛地收緊,像是不愿放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硬逼自己放開,將她打橫抱起,幾個起落便回到綠莊。

  輕輕將她放在床榻,替她拉上被子,應鐵衣看著燭光中酣睡的容顏,心中苦樂參半,一時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以后,我再也不能如此了……”他撫著她微微散亂的發絲,不自覺的雙膝落地,讓自己靠她靠得更近。

  耳里聽著她的呼吸,連手都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息,他第一次這么近的看著她,近得自己與她的呼吸幾乎要混成了一塊。

  漸漸,他呼吸的頻率變得不穩,那雙黑幽的眼波濤漸起,視線也無法控制地移向她略張的紅唇,螓首緩緩靠近——

  暈黃的燈下,那幾乎要偎成一個的影突地分開,應鐵衣退到窗邊,雙手握拳,牙也咬得死緊!皯F衣,你可別真的成了禽獸,今天要做了這事,你要如何面對娃兒?要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師兄?”

  思及此,整個人便像浸到冰水里似的,突然神智清明。

  “你既已決心守住本分,怎么還能有那些心思?”他喃喃責罵自己!半x她遠些,再也別接近她了,你是她的叔叔,是她的叔叔!”

  絲毫未察覺他的掙扎,床上的人兒翻了個身,睡得更沉了。

  ※  ※  ※

  窗外鳥聲啾啾,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輕輕得如軟紗似的落在她臉上,裘娃兒動了動,揉揉眼醒來。

  睡遲了嗎?她翻身下床,看著窗外朗朗藍天。

  這一下床才發現,自己繡鞋未除、發髻未松。身上也還穿著外出的彩裙,只是經過一夜,衣服都已經皺得不成樣子。

  昨晚她真有這么累嗎?

  于是昨夜的回憶涌回腦中。

  她記得,她想為胡亂撮合阿叔與蝶姐姐的事,和阿叔道歉,她記得自己找遍了整個綠莊,可阿叔卻像避著她似的,讓她怎么也找不著。

  她記得,自己想起陸叔叔邀了阿叔喝酒。于是便想上陸叔叔那找他。

  她記得在路上,她起了個主意,想偷偷摸進阿叔身邊嚇他。于是特意放輕了腳步,連呼吸也放得極為緩慢。

  她記得,自己近得可以聽到阿叔與陸叔叔的對話,她沒有偷聽的意思,可在聽到自己名字時,卻不自覺地屏住了氣息細聽。

  接下來——她蹙緊了眉。

  接下來,她卻分不清是真是幻,仿佛記憶被蒙上一層紗。于是一切都顯得晦暗不明。像是真發生了,又像是一場夢。

  阿叔真說他愛、愛她?

  她光想就舌頭打結,小臉蛋潮紅頓生。

  可能嗎?是她發夢吧?阿叔怎會對她——

  搖搖頭,她將發髻重新梳好,再換了件衣裳,略略梳洗后,便出了房門。

  心里雖有著疑問,但她想,見了阿叔一切就會明白了吧?是夢?非夢?也只有阿叔可以解答。

  往應鐵衣房間行去,卻撲了個空,問恰巧走過的仆傭,才知道他正在廳里與錫魔老人說話。

  轉個方向往大廳走去,可走到門口時,她卻遲疑了。

  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扭捏不安,突然害怕見到阿叔,突然怕如果夢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該怎么辦?

  “娃兒,怎么站在門口不進來呀?”開口的是錫魔老人。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踏進大廳的步伐比從前慢了數倍,她一面和錫魔老人說話,一面偷偷覷著應鐵衣。“我怕打擾你們……”

  “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拘禮啦?”錫魔老人呵呵笑道。

  應鐵衣亦微微勾了下唇。

  裘娃兒松了口氣,阿叔沒變,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果然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她安心地想。

  就當今夜月色太美,你只是在月下做了個夢,醒了,便什么都忘了。

  腦中突然冒出低沉的嗓音,她眨眨眼,抬手敲了敲頭。

  沒注意到她奇怪的行徑,錫魔老人招呼道:“還沒用早膳吧?來、來、來,坐下一塊吃!

  把那嗓音丟在腦后,她興匆匆地拉了椅子在應鐵衣身邊坐下。“阿叔,我們今天去城里玩好嗎?”

  錫魔老人熱絡地說:“去看看也好,這幾天有廟會,城里正熱鬧呢!”

  應鐵衣睫半垂著,端起茶吸了一口!拔医裉煊惺,讓老先生派人跟你一塊去,好嗎?”

  “是什么事?我不能跟嗎?”裘娃兒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不能!比耘f沒有朝她看上一眼。

  “阿叔——”習慣性地要去抱他的臂膀,應鐵衣卻身子一動,避開了。

  “娃兒乖,聽話,阿叔不能陪你,你自個兒去玩,好嗎?”他的語氣如同往常一般帶著疼寵,可不知怎的,卻讓人覺得像是由很遠很遠的地方發話似的。

  裘娃兒疑惑地看著他,她幾乎要以為現在發生的一切也是一場夢了。

  否則阿叔怎會顯得如此陌生?

  錫魔老人卻渾然未覺,他撫著胡子笑呵呵道:“就讓我們綠莊的兒郎扮一次護花使者吧,這個機會他們可是求了很久了!

  “麻煩老先生了!睉F衣垂睫談笑。

  裘娃兒看著應鐵衣,眉疑惑地糾起,可卻無法確切地說出是哪兒不對。

  用罷餐點,襲娃兒乖順地由幾名綠皮兒郎陪著離開,只是那糾結的眉,一直都沒有舒展開來。

  我愛她……

  腦中突然響起嘆息,她本能地回頭望向應鐵衣,應鐵衣沒有看她,仍舊默默地喝茶用餐。

  抬腳跨出門檻,她呆呆地望向前方籠著暖陽的石板地,心里明白地知道——

  那聲音,是應鐵衣的。

  ※  ※  ※

  時間過得愈久,腦袋就愈是清明。

  裘娃兒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那似夢非夢的景像是真的發生過了,只是阿叔卻擺出一副啥事也沒發生的樣,讓她心里還有一些些的猶疑。

  幾次她開口想問,卻不知怎的又臉發燒,問不出口,可要她就這么活在阿叔構筑的假象里,她又心有不甘。

  她討厭現在的阿叔。

  旁人看不出,只道他們倆最近怎么少在一塊了?他們怎么知道,阿叔雖然人還在她身邊,可心卻離得極遠,他還是對她好、還是疼她,可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以前那種親昵。

  他再也不讓她近身,再也不單獨和她相處,他總是和她隔著遠遠的距離,總是隨口就將她堆給別人。

  要出門玩,我綠莊的人陪,要吃飯、喝茶、賞景、聊天,就找錫魔爺爺或蝶姐姐。想出門探探孫峻的下落,有陸叔叔陪在身邊。

  阿叔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和她在一起,就算她想使潑撒賴,只要見到阿叔那雙帶著溫柔的眸子時,她就什么也做不出了。

  從前,她總覺得阿叔的眼像湖,現在只覺像是兩丸遮住了一切,她再也瞧不見他的心,他再也不愿讓她瞧見他的心。

  抽抽鼻子,她略嫌大力地擦去眼底的淚。

  她不懂,為什么大家都要被愛情搞得亂七八糟的,陸叔叔如此,蝶姐姐如此,連阿叔也一樣,到底愛情是什么?為什么它不能讓大家都幸福,反而要讓所有的人都陷入煩惱之中?

  愈想頭愈痛,愈想心里就愈火,她突然氣起應鐵衣來,如果他不愛她就好了,那就一切問題都沒有了,她賭氣地想。

  “小娃兒,你怎么啦?”恰好從園里走過的錫魔老人,在見到獨個坐在亭子里,嘟著嘴、鼓著腮幫子的裘娃兒時,忍不住位足問道。

  “錫魔爺爺!币u娃兒喚了聲,遲疑了會兒,她才跪在石椅上,整個人趴在雕花欄桿上問:“你有沒有愛過人?”

  錫魔老人呆了呆,最后呵呵一笑走進亭子。“小娃兒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啦?”

  娃兒臉一紅,嘴一噘!拔也挪灰矚g上人,那多麻煩!”

  錫魔老人拍了拍她的頭,以過來人的語氣道:“由不得你,由不得你的……”

  娃兒眨眨一雙晶亮的眼,好奇地望著他。

  “我年輕的時候,因為一心都在武學上,雖然師兄弟們一個個都成了家,我仍毫不在意,甚至打定主意不沾惹感情,然而上天卻不管你怎么想,硬是把那個女子丟到你跟前來——”老人的眼回憶而顯得氤氳。

  “然后呢?”娃兒兩手撐著下巴。

  “然后,”老人面容一凝!拔邑摿怂!

  黑亮的水眸驚訝地望向他。

  “當時,我只覺得她會阻了我的道路,雖然和她有過一段情,我還是為著自己的未來和她分手了,她脾氣好硬,連眼淚也不掉一滴,什么東西也不帶,轉身就走!崩先松钌畹貒@了。“我活了這一輩子,唯一有愧的就是她,江湖上給的名號再怎么響亮,仍然沒辦法讓我忘了她臨走之前的眼神……”

  “原來錫魔爺爺也有過這么一段!濒猛迌旱馈

  老人微皺的臉皮泛紅,他急忙轉移話題道:“別說我了,你這小娃子又是為什么自已嘟著嘴坐在這呢?”

  “我——”裘娃兒張了張口,最后還是偏過身子,避開錫魔老人的視線。“都是阿叔啦!”她嘟嚷。

  沒注意到那白嫩的耳殼上熱燙的一抹紅,錫魔老人只當她是小孩子發脾氣!澳惆⑹逶趺蠢?”他安撫道。

  “他……”她背對著錫魔老人,輕扯著亭外探進的綠葉!八惶畚伊恕!

  錫魔老人笑了!靶⊥迌,你阿叔總不能鎮日陪著你,什么事都不做呀,像你們從前那樣,也實在嫌太親昵了些!

  “那不好嗎?”終于轉過頭來看著他,她眉微蹙,黑水晶似的瞳眸寫著疑惑。

  “倒也不是——”錫魔老人清清喉嚨!爸皇悄信袆e,多少也得注意些,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閑言閑語!

  “閑言閑語?”娃兒眸中的疑惑更濃。

  “呃……”錫魔老人避開她的眼!耙矝]什么,總之,你們這樣很好,看來也比較像對叔侄,不像從前,看來簡直像——”

  硬生生將那句“夫妻”吞進肚里,錫魔老人抓抓臉皮道:“再說,你們總不能永遠都黏在一塊兒,你阿叔也有些年紀了,多注意注意別的女子也是應該!

  娃兒眉上的結打得更緊了!笆裁磩e的女子?”

  錫魔老人強抑住眼中的希冀!跋袷悄俏唤媚铩

  懸高的心霎時一松,笑意也染上了唇角。“不會是蝶姐姐,她心里已經有人了!

  “心里的人倒也不是不能換!彼,換個口氣,他像閑聊似的說對娃兒道:“聽說你之前一直想撮合他們倆,不知道結果如何?”

  娃兒的臉漾起紅暈,她微嗔地說:“連錫魔爺爺也拿這事取笑我嗎?”

  “不——”

  雙頰嫣紅未退,她軟著聲音道:“我知道錯了,蝶姐姐也說過我了,我以后絕不再這么胡鬧,錫魔爺爺就饒了我吧。”

  還能再說什么?錫魔老人尷尬地笑笑,不再追問。

  娃兒回他個燦爛笑顏,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偏頭對他說:“錫魔爺爺,你人真好!

  老人驚訝地看著她。

  “我記得阿叔說過,武林上端得出名號的人物,多半自恃于身份,待人總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可錫魔爺爺完全不會呢!”她圓圓的眼里帶著欽佩!澳愦覀冋婧,一點架子也沒有,還肯陪我這小丫頭說話。我想,就是因為爺爺是個這么好的人,所以教出的徒弟才能當上武林盟主吧?”

  “不——”錫魔老人的臉脹得通紅,這會兒地上要有個洞,他早跳進去將自己埋了起來。

  “爺爺別不好意思!彼缴系男μ鸬盟泼邸!暗冗@事結束,我到湘城見了姐姐,一定要告訴她爺爺是個多么好的人!

  錫魔老人再也坐不住了,他急急起身!拔仪邦^還有些事待辦。”

  娃兒也跟著站了起來!盃敔敱M管去忙吧,我去找阿叔——”

  “啊,”錫魔老人截斷她的話!八辉。”

  “不在?”才剛轉晴的心情又蒙上了烏云。

  看出她眼底的失望,錫魔老人安慰道:“不過他倒是留了話給你。”

  娃兒眼轉亮。

  他拍了拍手,幾名綠莊兒郎便出現在他身后。

  “他說了,你要是想出門,就讓他們陪著吧,一個人出門太危險!

  光芒散去,娃兒看著那幾張已有些熟悉的臉孔,意興闌珊地說:“不了,我今天不出門了!

  “怎么了?”老人關心道。“是這些人待你不好嗎?”

  “不、不是的——”

  這些人待她可稱得上是呵護備至,比起阿叔,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不管他們再怎么待她好,她心里仍覺得不夠,仍覺得不滿足。

  她要的不是這些,她想要阿叔在她身邊,就算是罵罵她,也好。

  “我只是有點兒累了,”她低下頭!跋牖胤啃菹!

  看著她的背影,錫魔老人突然發現,這個他一直以為是不懂煩憂的少女,似乎沾染上些許的愁緒,連那總是挺得直直的背,似乎也顯得有些寂寞。

  是因為身邊少了那個總是護著她的人嗎?

  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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