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大地,稻子隨著微風輕輕搖晃,看起來就像一片無邊無際的金色海洋。
小漁一行人從揚州城出發到現在已經七天了,沿路鮮少經過城鎮、村莊。她聽宇文淮洋說,他們走的是官道,這樣比較快。
宇文淮洋將他們分為兩批,一定水路,一定陸路。大量的貨品乘商船定南北大運河,再轉黃河溯航而上,兩艘商船各由程知節及秦叔寶押運。
而宇文淮洋帶著小漁、弟弟、夙洺、凌兒、孫大夫、一干美女及怕潮的書本、貴重珠寶定陸路,由五百軍馬護送回長安。
小漁跟溱洋坐在馬車前座,和馬夫愉快的談天說地。宇文淮洋還是躲在豪華的馬車里看著他的帳本,除了吃飯、睡覺,很少出來。
本來小漁跟夙洺是安排在同一車,但在溱洋的堅持下,宇文淮洋只好請小漁跟他們同車。反正有小漁照顧溱洋,他也可以安心做事。
自從那天溱洋的話讓他們倆很尷尬后,一路上他們每天說的話都不會超過五句。小漁當然也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她早已不在意,只是不太愛跟宇文淮洋說話而已。
“下午就可以進入洛陽城了!”宇文淮洋從馬車里出來,坐在溱洋旁邊。
“你忙完啦?”小漁問。
“嗯!”他點點頭!拔覀儠诼尻柾A魩滋臁N乙幚硪恍┦!弊蛲硭拥铰尻柕目靾,有一些麻煩事,所以今天才叫大伙一大早就加緊趕路。
一陣沉默后,小漁開口問:“洛陽城很大嗎?”這幾天,除了“天氣很好”這種廢話外,她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
“很大!”
“你父母親也在那兒嗎?”
“我父親住在長安,不過他人現在在洛陽。我母親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小漁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沒關系。”宇文淮洋笑笑。母親過世得早,他也沒啥印象。
他這一笑,讓小漁覺得他長得其實……還可以啦!比她的男朋友還帥一點……只有一點點喔!
“我現在的娘是后母,也就是溱洋的母親。”
“你們是同父異母。 彪y怪長相有點差距……溱洋,對不起!
“嗯!庇钗幕囱筇蹛鄣拿艿艿念^。他本人并不在乎這件事。
跟他說話實在很累呢!真是個悶葫蘆──有點帥的悶葫蘆。
“那你的妻兒呢?”
“我沒孩子,妻子都死了!”
“真是……對不起!”小漁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宇文淮洋撇撇嘴聳聳肩,表示不在意。那都是太上皇賜婚的,他對她們也沒有特別的感情。
“咦,你說‘都’死了?”小漁疑惑的問。
“我十八歲和二十四歲都娶過妻。妻子都是病死的。”宇文淮洋淡淡的說。
“哥哥,你就再娶一個嘛!就娶小漁姊姊好不好?”溱洋還在提這回事。
“江姑娘,對不起!溱洋就愛亂說話,請你別介意!庇钗幕囱髮嵲谟X得很無奈。
小漁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溱洋,小漁姊姊已經有男朋友了,不能嫁給你哥哥。你可以從后面的馬車里找一個漂亮的姊姊當你嫂嫂!”
“男朋友是什么?”溱洋不懂。
“男朋友就是你們說的情人!
宇文淮洋失笑,“后面的女人,都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那你為什么要帶那么多人去揚州?”她一直以為那些女人是他的妻妾,心里還在想,出門還帶一大堆女人,果然是暴發戶才有的行為。
“那是河間元王李孝恭,托我買回去的女人!笔沁@一個月來,他請每天上酒館的程知節和秦叔寶挑選的。
“買?”
“是!有什么問題嗎?”剛聽到她說已經有情人,不知怎么的,讓他有點不快……
“你們怎么可以買賣人口?!難道你們部不會尊重她們的意愿嗎?”小漁生氣的說。
“被買進王府里吃香喝辣當侍妾,比起待在原來的酒家當妓女,不是比較好嗎?”宇文淮洋不明白小漁為什么生氣。那些脫離苦海的女人應該都很高興要去王府吧!
“人生而平等,沒有人有權力去決定另一個人的命運,更不應該把人當成貨物一樣來買賣!”就算知道那些女人進王府可能會比較好,她還是忍不住替這些沒尊嚴的人說話。
“難道你的家鄉都沒有人在買人、賣人嗎?”
“當然沒有。販賣人口是要被判重刑的!”
“照你說的,我在你的家鄉不是要被抓去關?”
“對!可能關到你頭發白了都出不來!”
“你真的來自那個叫做……臺灣的地方?”宇文淮洋看了小漁一會兒才問。她到底是來自什么怪地方啊?!
“嗯!”
“哥哥、小漁姊姊,我要去睡覺了!”溱洋伸個大懶腰。他們講的他都聽不懂。
于是前頭只剩他們兩人。
“我問你,尉遲敬德長什么樣。俊毙O隨口找個話題。
“你問這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好奇!焙闷嬷袊鴥蓚門神的真實容貌。
“他……跟秦兄長得差不多!倍际歉叩脟樔说纳聿模饧右粡埻练四。
“喔!”難怪會被貼在門口……秦大哥的長相確實可以讓神、人、鬼……退避三舍。
小漁站起來伸展一下四肢。古代的車沒有避震器,害她一直很不習慣。剛開始時每天都被震得頭昏眼花。
“你小心一點!”宇文淮洋出聲警告。
“嗯。啊──”她還沒應完,馬車前輪就壓到一個窟窿,讓她踉蹌了一下。
“小心!”宇文淮洋抓住她的手,免得她掉下去。
后輪又壓過窟窿,小漁整個人往后栽下去。“啊──”
宇文淮洋反應快速地一拉,讓她跌回自己懷里,兩人在前座跌成一團。
“哎呦……”小漁雙膝跪下,屁股翹得半天高,整個上半身壓在宇文淮洋的身上。
“對不起……”小漁掙扎地想爬起來,但才一抬頭就傻了。
宇文淮洋背靠車門,雙腿大開,一只腳一只手在車內,一只腳一只手在車外,而她就跪在他的雙腿間,正面對上他兩腿間的“隆起物”,手也扶著它……
“啊……”
所有的馬車都緊急停下,睡著的人也被尖叫聲驚醒!
小漁大聲尖叫,驚嚇地往后一跳,這次……真的跌下馬車了。
“江姑娘!”宇文淮洋慌忙大喊,跟著她跳下馬車。
“江姑娘!你有沒有事?”他連忙扶她起身。
“我……我……”一抬頭又看到他,小漁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媽呀!她又出糗了……
“我……沒事。我回馬車了……”她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到夙洺的車內。
宇文淮洋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她跑開。
“大少爺!江姑娘有沒有受傷?”馬夫恭敬地問。
宇文淮洋沒有任何反應。
“嗯……大少爺,要不要繼續趕路了?”
宇文淮洋面無表情地走回馬車上。
車隊、兵馬在王人的示意下,又開始行走。
一刻鐘后──
“哈哈哈……”宇文淮洋在馬車內笑得打滾。
溱洋爬起身!案绺,你怎么了?”他剛剛就被尖叫聲吵醒,現在又被哥哥嚇了一跳。
馬夫也回過頭。“大少爺!您還好吧?”奇怪,大少爺一向很嚴肅的!
“哈哈哈……”宇文淮洋沒理他們,自顧自的狂笑。
他已經很多年沒這樣大笑了。她實在是太有趣了!
他的命根子竟然連續被這小女人“輕薄”兩次──
“哈哈哈……”
※ ※ ※
宇文淮洋抵達他在洛陽的別苑“顯榮府”后,安排小漁一行人各自住下,自己則帶著溱洋和孫大夫往洛陽皇城走去。
太微殿內,溱洋看到許久未見的父親,高興的沖上前,“爹!”
“爹!庇钗幕囱笠采锨案赣H問安。
“好好好!我的寶貝兒子……”溱洋龐大的身軀讓他這個老人家有點招架不住。
“爹,您還好嗎?身體覺得怎么樣?”宇文淮洋擔心地問。
“我好多了,但太上皇就……”宇文成及有些傷心的說。
“對了,爹,我這次從揚州帶了大名鼎鼎的孫思邈大夫來!”宇文淮洋轉身請孫大夫。
“不敢,不敢!睂O大夫上前向鎮國公拱手一揖。
“孫思邈大夫?那太上皇有救啦!”鎮國公向孫大夫回禮!盎囱蟀,你這回可是立了大功呢!不愧是我兒子!”雖然早知自己的兒子了得,但他還是覺得很驕傲。
“敢問太上皇得的是什么病?”孫大夫問。
“這……唉,請您自己去看看啰!”鎮國公轉身請他入殿。
孫大夫坐在龍床旁,為太上皇把脈。
“爹,有沒有通報皇上?”宇文淮洋小聲問坐在一旁的父親。
“沒有。太上皇不準!
“但這可是件大事呢!”
“可不是嘛!”鎮國公無奈地搖搖頭。
“那您呢?需不需要也叫孫大夫看看?”
“我前天就好多了,只是還有點咳嗽。但太上皇一直沒有好轉,連太醫都沒法子了!”
這時,孫大夫站了起來。
“孫大夫,怎么樣?”鎮國公及一群太醫緊張的問。
“這可是寒熱重癥!”孫大夫摸摸胡子。
“有沒有救?”要是有什么萬一,他們這些太醫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
“太上皇的病太嚴重了,接下來……要看他的造化了!”孫大夫看了他們一眼,神色凝重的宣布。
他一說完,便有兩個太醫昏了過去。連一代名醫都沒法子,那還能怎么辦?
“哥哥,你要不要找小漁姊姊試試?”溱洋小聲的對哥哥說。
“不要胡說!連孫大夫都沒辦法,小漁姊姊會有辦法?”宇文淮洋輕斥。
想到她,他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一下。
“小漁是誰?”鎮國公聽到兩個兒子的對話,又看見大兒子奇怪的表情,好奇一問。
“我差點忘了!說不定江姑娘真有法子!”孫大夫聽到小漁的名字,眼睛一亮。
“可是孫大夫,連您都說不行了,江姑娘怎么可能治得好太上皇的。俊
宇文淮洋不甚認同。他才不信小漁會有多大能耐,頂多是臉紅的樣子很可愛……
“那可不一定。她可是一個聰明的姑娘,跟一般人不一樣!睂O大夫回
答。小漁雖然不會把脈、配藥,但很多病她只要一聽病名,一看臉色,就知道如何醫治。
“真的嗎?”宇文淮洋依舊不信。她頂多會……剝皮吧!
“真的啦!你再不帶她過來,太上皇可能就真的沒救了!睂O大夫催促著。
宇文淮洋只好騎馬回府去。就試試看啰!
※ ※ ※
小漁正決定今日要來個“顯榮府一日游”,就看見宇文淮洋匆忙向她走來。
她打算轉身就跑──
“江姑娘!”他喚住了她。
“什么事?”小漁頭低低的問。
從那次事件后,她再也不敢跟他接近。怎么辦?他一定認為她對他的“那話兒”很有興趣,一下要割,一下又親,一下還摸……
“江姑娘,我想請你去看個病人!庇钗幕囱鬀]回答她,直接說明來意,臉上還有一絲笑意。嘻嘻!她又臉紅了……連耳朵都紅了呢!
“什么病人?孫大夫不行嗎?”她頭還是低低的。
“孫大夫說請你去看看,他沒辦法!”啊,真想咬她一口……
“連孫大夫都沒辦法,我又怎么會知道呢!”小漁終于抬起頭。
“無論如何,還是請你去一趟!
“是誰?瞧你那么緊張!”小漁盡量甩開那天發生的事,故裝正經。
她可是未來的人,不是古代的大家閨秀,摸一下應該沒關系……而且那只不過是男人傳宗接代的香蕉……呃,不是啦!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摸他,只不過那天她不止是摸,還親到……
“是……家父的朋友!彼幌敫嬖V小漁是要去見太上皇,因為一般人都會嚇得不敢前往。
小漁只好跟著宇文淮洋走了。真傷腦筋,害她的一日游泡湯了……
“我不會騎馬耶!”她看著高高的馬背,為難的說。
只見宇文淮洋俐落的一個翻身就上了馬背!笆纸o我!”
小漁顫抖的把手伸出去。他想干嘛?
“啊……”她一聲驚呼,就被宇文淮洋輕松地抱上馬背,側坐在他的前方。
這個姿勢讓小漁羞紅了臉。她整個背緊貼他寬闊的胸膛,傳來他男性特有的味道……天!她就算是與男朋友共乘一輛摩托車時也沒這樣親密……
“抓緊!”宇文淮洋呼喝一聲,馬兒就快速地奔了出去。
“哇──”小漁嚇得緊緊抱著他。
宇文淮洋低頭看看抱緊他的女人。奇怪,他是太久沒碰女人了嗎?為何他的心會悸動不已?莫非是因為……老被她侵氾的關系?
宇文淮洋一路快馬加鞭地帶小漁趕到太微殿。
抱著嚇得兩腿發軟的小漁下馬后,他心里突然有一種失落感,依依不舍的放開她……看來他今晚要找個女人好好發泄,斷去這些讓他氣惱的綺念。
他們一路穿過長廊,來到太上皇的床前。
小漁還沒來及好好欣賞這美輪美奐的地方,就被帶到一個大房間內,里面有孫大夫、溱洋、一個目光炯炯的老人,還有一群看起來很哀凄的人。
“小漁姊姊!”溱洋跑過來向小漁介紹,“小漁姊姊,這是我爹!
“你爹?”小漁看向那同樣也是身材高大,五官似曾相識的老人。“伯父您好!”她向他行個禮。
“好、好!聽溱洋說,你救過他?”鎮國公笑看這可愛的女孩。
“舉手之勞罷了!”小漁甜甜地笑著回答,希望能給他個好印象,因為她最近要去他家當食客。
“那好。我想請你來看看這位……”他牽著小漁的手走向龍榻。
小漁看那華麗的床上躺著一名老人,雖然他閉著眼,但還是難掩其尊貴非凡的氣勢。
“他是──”
“他是家父的朋友。”宇文淮洋搶在父親之前回答,并對父親使眼色。
鎮國公會意過來!皩!他是我的老友。十天前我們得了同樣的病,我病好了,但他一直沒起色,想請江姑娘看看!
小漁看看床上的人,轉身問,“孫大夫,他得的是什么?”
“江姑娘,你不親自為他把脈嗎?”鎮國公問。
“我不會把脈!”
“你不會把脈?那怎么看病?”鎮國公及宇文淮洋疑惑的看著孫大夫,太醫們也一陣嘩然。
孫大夫走上前,揮手示意他們安靜。
“他得的是寒熱病!睂O大夫對小漁說。
“寒熱。俊彪y道孫大夫沒法治這樣的?
“是啊!很嚴重……小漁,你有法子嗎?”
“寒熱病很簡單啊!”小漁說完,突然想起,在這時代,寒熱病確實是無藥可醫。
全部的人又是一陣嘩然。
“你真的能治好他的病嗎?”鎮國公問。若真能治,那就太好了!
“是的。不過……”
“不過什么?”
小漁走向宇文淮洋!翱赡芤闊┠阕鲆患隆辈灰樇t!不要看他!
“什么事?”宇文淮洋很納悶。他又不是大夫!不過,她可真會臉紅……
“麻煩你到城外一趟……護城河的旁邊不是有種一些樹嗎?”她今天進城前,在城外有看到。
“你是說榕樹嗎?”
“不是!是在榕樹旁較矮小的樹,葉子是這樣的……”小漁比給他看。
“你說那些南洋人種的樹?”
“對!就是那種樹。麻煩你幫我剝一些樹皮下來!痹瓉砟鞘悄涎笕朔N的樹!她就在想,熱帶雨林的植物怎么會長在這兒?
“你確定這能治好他的病嗎?”宇文淮洋很是懷疑。那些可是沒用、又有礙觀瞻的樹!
“我很確定!你快去啦!”小漁催促著。
宇文淮洋只好再度上馬出城。
兩刻鐘后──
宇文淮洋拿著他剛剝下的樹皮進來!斑觯@是你要的樹皮!
小漁把樹皮交給太醫們,請他們磨成粉,直接把粉喂給躺在床上的人。
“這樣就可以了嗎?”鎮國公驚疑不定。
“是的。這個藥粉非常苦,但還是要照三餐飯后服下,不出兩天,病就會好了!毙O保證道。
“真是謝天謝地!”鎮國公跑到龍楊旁,對著太上皇李淵,忍不住落淚。
“小漁,你給他吃了什么?”孫大夫悄悄問。
“不能說!”
“你就告訴我嘛!”又來了!真是小氣。
“不行!”她可不能任意打亂歷史!
※ ※ ※
“我想見你們家大少爺!”小漁對站在書房外的劉總管說。
“大少爺現在不見人,請江姑娘午時后再來。”
“如果你不讓我進去,我就自己進去。”說完她就繞過劉總管準備進門。
“不行。〈笊贍斢薪淮
“讓她進來!”宇文淮洋聽到小漁的聲音,知道沒人攔得住這個我行我素的姑娘。而且他發現自己開始期待與她的接觸。
小漁定進書房,看見宇文淮洋坐在案前,埋首在一堆本子里,右手撥著算盤。
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他。經過那天后,她已調適好了、心情──反正她想他應該也不會在乎。
書房陳設簡單,不像她之前看過那些豪華的房間。
“有什么事嗎?”宇文淮洋頭也不抬的問。她從未主動找過他,今天來八成沒好事!
“我想帶溱洋、凌兒去街上逛逛!”
“不行!”果然沒好事!
“我不管你行不行,我只是跟你說一聲,沒有打算等你同意。”早知道他不會答應,所以她都勘查好了落跑路線。
“溱洋是我弟弟,你說,不需要經過我同意嗎?”
“既然他是你弟弟,又不是你的犯人,你怎么能限制他的自由?”
“我從沒限制他,但我總要保護他吧!”宇文淮洋終于抬頭看她。
“保護他?那不如買個籠子把他關起來比較快……那我自己去逛街,你就等著溱洋跟你吵吧!”小漁站起來準備走人。
“等一下!等我把帳對完,我再帶你們出去!”宇文淮洋無可奈何。這個女人真是麻煩又……有趣。
“你要對多久?”萬一他對到明天都對不完,她不是被唬了!
“至少兩、三個時辰吧!”
“兩、三個時辰?開什么玩笑,那時天都黑了!”
“你不想等,就不準出去!”宇文淮洋繼續埋頭苦干。
小漁只好坐在椅子上等,可是才沒一會兒,她就忍不住了。
“需不需要我幫你?”她問。
“你懂數術?”宇文淮洋驚訝地看著她。
“只要不是微積分,應該沒問題!”她曾經被微積分給害慘了。
“什么?”
“沒什么。”小漁拿起其中一本。
天啊!這是什么?一千四佰七十五兩、六佰八十九兩、一仟二佰三十……
這怎么算?
“不行吧!還說要幫我!”宇文淮洋看著她好笑的表情,真想親她一口──咦?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誰說不行?借我一只筆、一張紙!毙O瞪了他一眼。
宇文淮洋把紙筆拿給她。
“毛筆?唉……算了!”小漁把所有的字換成阿拉伯數字寫在只上,開始心算。
看著小漁連拿筆都不會,還在紙上畫了一堆奇怪的符號,宇文淮洋搖搖頭。真是個怪女孩!
“好了!”小漁丟了一本給他。
“好了?怎么可能!”他連半本都還沒看完呢!
“不信你自己驗算看看!崩^續第二本。她只想趕快算完,趕快出去逛街。
宇文淮洋從頭到尾仔細檢查核算,果然無誤。真是讓他驚訝極了。
就在他驚訝之余,小漁又算完了兩本。
“你看看這兩本!”
“有什么不對嗎?”宇文淮洋問,略看了一下。沒什么不對啊!
“有什么不對?你看看……明明是同樣的材料,為什么上面寫的成本價格會不同?”小漁指給他看。
“真的不同呢!”他很少會注意這種問題。若不是她指給他看,他還真的看不出來。
“這樣算下來,這批貨,你就少賺了一萬三千二百兩。我看你八成是被人訛了!”
看著宇文淮洋想殺人的表情,小漁繼續說:“你這樣做生意是不行的。你應該用獎金制度來提升員工的向心力,這樣大家才會認真的幫你賺錢。不然光是領那些死俸祿,誰會為你賣命。∵有,你該請個能信任的會計……就是會算數的人啦!有人幫你記帳對帳,才不用自己每天忙得要死,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獎金?”
“獎金就是……就像你們打仗時,不是殺了敵人就會得到一些獎賞嗎?如果業績好,就發獎金。除此之外,逢年過節,婚喪喜慶,弄璋弄瓦……反正就是要給錢,當獎賞嘛!”
“那不是會提高成本嗎?”
“總比你被屬下黑了錢好吧!”她瞪他一眼!斑有,我在揚州時看到你進了一大堆貨,你為什么不直接把沒有的技術帶進長安,以節省押運成本,或是結合當地的技術,研發另一種可行銷的產品呢?”
“我確實打算把技術帶去長安,所以在揚州時,我不是請程兄和秦兄帶了五位織娘、十位工匠嗎?我還跟他們簽了三年合約哩!庇钗幕囱蠼裉煺媸菍πO刮目相看。“你是在哪學的生意經?”
“我沒有學過,只是我的家鄉的人都是這樣做的!毙O回答。
※ ※ ※
宇文淮洋、小漁、溱洋、凌兒四個人走在洛陽城最熱鬧的街上。洛陽城雖然沒有像揚州城商家眾多,但卻比揚州城大上一倍,而且小攤販也不少。
定著走著,小漁他們被一個雜耍團吸住了目光。
“那是黑人耶!”小漁看到他們其中有幾個皮膚黑黝的人。
“那是昆侖奴,從大食來的!庇钗幕囱蠼忉。
“大食?我看應該是從非洲來的吧!”真是可憐,從那么遙遠的地方被抓來,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回到自己的家鄉了。就像她……她甩開快涌上的思鄉情緒。今天是要開開心心的逛街,不適合悲傷。
小漁的表情完全落在宇文淮洋眼底。“莫非江姑娘又在想家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實,我們宇文家也并非漢人。就連當今皇上,也不是土生上長的漢人。所以皇上更能容忍境內有不少外國人及胡人……自古以來,有哪一朝哪一代,能比得上現在四海一家的局面呢?就算不是自己的家鄉,只要吃得飽、穿得暖,又有何妨!”
“原來如此!難怪我來到古代后,看見不少外國人!
“古代?”
“不是啦!我是說……你看,那邊有賣骨董耶!”小漁呼嚨過去。
在歡樂聲中,他們回到了顯榮府。
今天最開心的莫過于宇文淮洋,因為他已經多年沒有像今日一樣,偷得浮生半日閑。
其實過去他也是個愛笑、愛鬧、愛玩、有血有淚的人;可是自從接了龐大的家業后,他便戰戰兢兢的,從武人轉為商人,歷經重重困難,才有今天。
商場的詭譎多變,比起戰場有過之而無不及。剛開始時,他也遇過挫折,還被人譏為敗家子……這其中的辛酸難以訴盡,父親長年不在身邊,說要他自己磨練,后母又天天對他疑神疑鬼……只有溱洋,他雖然是個癡兒,卻是給予他最多的安慰……所以他才把溱洋視為最重要的人,百般疼愛,任他子取予求。
剛踏進門,劉總管便跟宇文淮洋說了些話。
“江姑娘,請你等一下!”宇文淮洋叫住小漁。
“剛剛家父的朋友醒過來,身子也好多了!笨磥硭麄兛梢蕴嵩缁亻L安了。
“真的呀!我還想大概要兩、三天呢!這么快就好了!”
“自古以來,寒熱癥奪去了多少條人命,江姑娘彈手間就治好了,江姑娘真是神醫!”宇文淮洋贊美道。其實他心里一直有個想法,想逗逗她,讓她不要那么生疏,而是跟那天一樣好玩,他不太介意被她玩……或是跟剛見面時一樣兇悍,他也不介意再跟她斗嘴。
“不敢!還有,你叫我小漁就好了,不要叫我江姑娘!边@么有禮貌的稱呼,讓她一直很別扭。
“那小漁,你家鄉也有人得過寒熱癥嗎?不然你怎懂得治療方法?”
“對。不過從未有人因寒熱病而喪命。”
“因為你昨天叫我剝的那個樹皮?”
“嗯!”跟他說應該沒關系,反正他不是醫生。
“家父的朋友明天希望能見你一面,當面跟你道謝!”
“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啦!”
“那怎么行……呃,我是說,他真的希望能見你一面!”宇文淮洋馬上改口,怕她疑心。畢竟就連當今皇上也不能違背他父親這個朋友的命令!
“好吧!他到底是誰?我看你們都好像對他很尊敬的樣子!
“他是……我過去的長官!”
“喔。他姓什么?我該怎么稱呼他?”
“他姓……李。”
“那我就叫他李伯伯啰!”
“這不太好吧……算了,隨便你吧!”
宇文淮洋送小漁到房門口,看著月光灑在她身上,形成微弱的光暈,讓她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他胸口莫名的一緊。
“你怎么了?”小漁眨眨雙眼看著他。
她水靈的大眼,牽動了他心中某個他不知道的東西。
倏然,宇文淮洋低下頭,唇落在小漁嫩紅的唇辦上,舌頭探索她口中的芬芳……
剎那間的陰陽交流,讓小漁的世界天旋地轉,無意識地回應他的侵入。
宇文淮洋雙手罩上她纖細的腰,右手慢慢沿著她的背一路往上,扶住她的后腦,舌尖更是深入地攪弄她的小舌,吸吮更多她甜美的津液……
寧靜的夜里,一聲蟲叫驚醒了她。
她猛然推開高大的他,一巴掌下去,宇文淮洋臉上當場多了五個紅辣辣的指印。
回過神的宇文淮洋慌忙道歉!皩Σ黄穑⌒O……我……”唉!今天他是怎么了?
她蹲下身雙手抱著自己,頭埋在膝蓋問。
天!她剛剛竟然陶醉在他的吻中,連男朋友都忘了……她是不是很淫蕩?
不過……好久沒打人了,不知怎的,她全身舒暢得很……
※ ※ ※
洛陽皇城大海方丈山
方丈山上的習靈臺,小漁、宇文淮洋、鎮國公、太上皇正坐在上面談天說笑。小漁看著這池名為“大!钡暮,至少比揚洲涵德府的“池!贝笊鲜,上面遺有蓬萊山、瀛洲山、及他們現在坐的方丈山,一眼望去,可以看到一棟一棟的豪華屋宇。
“李伯伯,這些都是您的房子嗎?”小漁問身旁的李淵。
“是!小漁,你要是喜歡可以永遠住下來。”李淵疼愛地看著小漁。很少見到她這樣活潑聰穎又毫無心機的女孩。
從創立大唐國到退位,多年來,他身邊除了鎮國公,哪個人不是對他尊敬又驚怕,讓他幾乎忘了自己原來也是個“人”。而小漁剛剛席間左一聲“李伯伯”、右一聲“李伯伯”,讓他感動的懷念超過去還是平凡人的日子。
“李伯伯,您家真大……您是做什么的?”
“我現在沒做什么,靠我兒子養我。”李淵笑笑地回答。
鎮國公及宇文淮洋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小漁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這位極其尊貴的人。
“小漁,你看,那是飛英院,我把它送給你,你以后就住在這兒陪李伯伯好不好?”李淵指著十六院的其中一院。
“李伯伯,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小漁還有要事──我要找失蹤的姊姊!毙O婉拒了這慈祥的老人。
“失蹤的姊姊?”
“嗯!我跟姊姊在揚州……失散了,姊姊至今下落不明。宇文淮洋答應等到了長安,要請皇上幫我找!彼裉煲恢辈桓铱从钗幕囱。
“淮洋,有這等事?你怎么不早辦?”李淵蹙眉對宇文淮洋說。
“臣在揚州時已命人到處搜尋,但一直沒尋獲,這才想回長安請皇上幫忙!庇钗幕囱蠡卮稹
“那你回去跟‘他’說,這是我的意思,明白嗎?”
“臣明白。”太好了,他還在煩惱該怎么向皇上開口,現在不用擔心了!
“李伯伯,您身體好一點沒?有沒有按時吃藥?”
“呃……我今天沒吃!崩顪Y有些不好意思。
“那怎么可以!不吃藥,病就不會完全好!”小漁生氣的看著李淵。
“可是……那藥比黃連還苦呀!”
“良藥苦口嘛!不行,您一定要吃!”
看小漁如此堅持,李淵實在沒辦法。“好吧……來人,把藥拿來!”
太醫馬上呈上勸了太上皇半天,他還是不肯吃的藥粉。
“咳……”才吃了一點,李淵就受不了那苦澀的味道。
“來,慢慢吃!毙O拿著溫水在旁邊說。
“你要答應我,做我的干女兒,常來看我,我才吃!”李淵提出條件。雖然這么耍賴有失他的身分,但他實在舍不得活潑的小漁。
這可是天大的好福氣呢!鎮國公馬上對為難的小漁猛使眼色。
“嗯……好吧!干爹在上,請受干女兒一拜!”小漁對李淵行個禮。“好了,干爹,您可以吃藥了吧?”小漁笑著說。
“好!好!我的乖女兒!”李淵滿意的笑道,捏著鼻子,把藥粉吞下去。
看到太上皇終于吃下了藥,鎮國公及太醫們都松了一口氣。
“對了,伯父,你不是也得病了嗎?”小漁問鎮國公。
“是啊!”鎮國公點點頭,不懂她的意思。
“那您也要吃!”小漁拿著藥粉遞上前。
“呃……不用了!我已經好了……”鎮國公滿身是汗。
“不行啦!萬一又病發了呢?”
“真的不用了……多謝江姑娘!”鎮國公繞著習靈臺,被小漁追得團團轉。
“成及,你就吃了吧!”李淵沉聲說。開什么玩笑,這么苦的藥,當然要與老友分享,豈可他一個人受苦!
太上皇都說話了,鎮國公只好吞下藥粉,他的表情讓一干人都開懷大笑。
這個死小漁,他總有一天要把她整回來!鎮國公恨恨地想著。
宇文淮洋笑得開心極了。小漁在無意間幫他報了父親棄他多年不顧的仇……看著父親皺成一團的臉,他實在想不透,小漁這小妮子竟有這么大的魅力,能讓兩個老人家服服貼貼,就連昨晚,他也情不自禁的……
小漁感受到宇文淮洋投來的視線,忍不住羞紅了臉。昨晚雖然不是她的初吻,但她心里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炙熱……那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感覺,讓她徹夜難眠。
宇文淮洋很清楚她的想法。昨夜他也失眠了,想了一整夜,卻還沒理清楚心中他那看不清的迷團。
“沒……沒關系,我只是嚇了一跳……不好意思,昨天……還打了你!”看他臉上還有淡淡的痕跡,想來她昨天“下手”還滿重的。
“淮洋,你就讓小漁跟在我身邊吧!她的事我會幫她處理的!崩顪Y插話道。
“不行──臣是說,江姑娘對臣有救弟之恩,臣已答應要幫她尋回姊姊。”一聽到太上皇跟他要人,宇文淮洋差點就犯了大不敬的過錯。
這一切讓鎮國公這個過來人可是了然于心。嘿嘿!一早他就發現這兩個年輕人眉來眼去的……他這個笨兒子,在女人堆中打滾那么多年,還跟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真不是普通的笨!
他笑嘻嘻地在太上皇耳朵旁嘰嘰咕咕地不知說了什么,李淵也笑笑地看著兩個年輕人,宇文淮洋不禁起了雞皮疙瘩,不知這兩個才大病初愈又閑閑沒事干的老人家要玩什么花樣。
“淮洋,那我就不跟你搶人了。”李淵笑得很曖昧又詭異。
“多謝太上……李伯伯!”宇文淮洋松了一口氣──奇怪,他干嘛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過……你也二十八歲,該娶妻生子了。你父親老是跟我抱怨,說到現在連半個孫子也沒蹦出來……雖然前兩次都是我幫你牽的紅線,但我那兩個侄女福薄,沒緣跟著你,所以我現在想再幫你挑一門媳婦,你看怎么樣?”李淵很高興的看到小漁微微變臉。
“多謝太上……李伯伯的厚愛,臣目前事業繁忙,不想娶妻!
“那怎么可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父親著想……我看,就從我的女兒中找一個許配給你好了。”
“但……您的女兒年紀都還小,跟臣差了甚多啊!”宇文淮洋滿心疑惑。太上皇未出嫁的女兒都還沒有及笄呀!
對喔!他差點都忘了。
鎮國公又在李淵耳朵旁嘀咕了幾句。
“那有什么關系,先訂親嘛!好了,就這么決定,反正你這個女婿我是要定了!”不容宇文淮洋再反對,李淵決意如此。
鎮國公愉快的看著為難的兒子,及臉色不大好看的小漁,他就不相信這兩個人會不上勾!嘿嘿……
拜別了太上皇及鎮國公后,小漁及宇文準洋在回府的路上,默默無語。
背后一直傳來他的體溫,讓小漁更加心酸。
難道……她愛上他了?不行!不行!他們是不同時代的人,而且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她跟她那花心的姊姊可不一樣,絕對不能被他那一個吻給騙了!
但是……
但是他身后的人想法可不一樣。
叫他娶個公主回家?門都沒有!他回去一定要跟皇上說明,阻止這兩個老狐貍,免得他得娶一個比佛像還偉大的公主回家來減短他的壽命!
但有一件事,他必須確定一下──
“小漁,明天就要回長安了,你先準備一下!”宇文淮洋下了馬,對準備跑開的小漁說道。
“這么快?!你不等你父親一起回去嗎?”小漁愕然。她還沒玩夠洛陽呢!
“不用了。他可能會在洛陽住一陣子!
“喔!那到長安要多久?”
“快的話三、四天就到了!
“那……”
她還沒說話,就被宇文淮洋拉上前抱住,低頭就往她的唇親了下去。但他才貼上她的紅唇,小漁就抬起右手要打他。
宇文淮洋抓住她揮過來的右手。“這一招可不能用第二次!”他又低下頭,想繼續吻她。
但他還沒碰到她,肚子就被她的左手打了一拳。
“你這個大色狼!都要結婚了,還敢輕薄我!”小漁又從他膝蓋后踹了一腳,讓他痛得跪在地上,自己快快跑掉。
“嗚……”
天!他堂堂前輔國大將軍,竟然被一個小女子給打倒在地上!這要是傳出去,他還能見人嗎?!
宇文淮洋摸著肚子,悲哀地跪在地上想:她到底是哪來的野蠻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