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美麗臉孔，卻有著陌生的笑容。
「你是誰？」
她不答，只是溫柔地微笑著，并且朝他招手。
不知道為什幺，他竟然覺得興奮緊張，間雜著些許不安。終于，他走向她。
「旭兒，聽說你爺爺已經(jīng)決定由你繼承慕容山莊，是嗎？」
「是�！顾肫饋砹耍撬哪赣H。只是以前她從沒對他笑過，所以他覺得陌生。
她溫藹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眼中散射出怨毒的光芒，從懷中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你這個惡鬼，掠奪者！不但殺了我的旭兒，現(xiàn)在還想奪去桄兒的一切！你該死！」
隨著她的怒吼，匕首猛力押向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愣住了。
她是他的母親，卻要?dú)⑺�！為什幺�?br />
然后，他記起她對他的厭惡、憎恨……傷心失望的情緒在心中交錯，悲傷和痛苦交織成一張細(xì)密的網(wǎng)，緊緊地困住他，讓他動彈不得……銳利的刀鋒逼向他，卻突然停住。
有人阻止了她。
也是一張熟悉的臉，他認(rèn)得出是丁淳，只是看起來年輕許多。
丁淳和她在爭執(zhí)，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幺，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卻又陌生。
他想使出輕功離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武功，再定睛一看，他只是一個孩童！
過去與現(xiàn)在重迭交錯，他的腦中一片混亂，當(dāng)他再次想要逃離時(shí)，才轉(zhuǎn)身，灼熱的刺痛便從背上傳來，他不支倒地。
他忍著劇痛側(cè)轉(zhuǎn)身體，看到丁淳打昏她，著急地跑去叫人，也看到了--那把沾染著鮮血的匕首。
他不甘心！他好恨！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
憑著堅(jiān)定的意志力，他忍住背上的劇烈痛楚，拚著最后一絲氣力，掙扎著坐起，想要拾起眼前的匕首。
在越來越模糊的景象中，他唯一看清的是血紅的匕首和那張?jiān)撬钤诤�、如今卻最恨的臉孔。
握住匕首的那刻，他卻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黑色的濃霧慢慢籠罩他，意識逐漸渙散，他終于不支地往旁邊倒去，只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沒入冰冷的湖水之中……黑暗完全吞噬他之前，他僅有一個念頭--他恨她！
突然，周邊的黑暗散去，一道溫暖的光包裹住他，他彷佛漂浮在半空，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落地。
一片美麗的花海映入眼簾，而在百花之間，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撲向他，眼中是純?nèi)坏南矏偂?br />
「哥哥！我最喜歡你了！」她拉著他的手撒嬌。
在那一瞬間，他心中原有的恨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秀……」他一愣，隨即欣喜若狂地抱起她，「秀，你沒死！」
小女孩疑惑地眨眨眼：「哥哥，你在說什幺？」
「你不必管我說什幺，重要的是你沒死�！顾o緊地抱著她。
只有她，只有她在他帶著恨與怨回到慕容山莊時(shí)，毫無保留地接納了他。
她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帶著笑意說：「哥哥，我最喜歡你的眼睛了！跟天上的星星一樣的美喔！」
「哥哥，陪我玩游戲。」
「哥哥，我們一起去看星星�！�
「哥哥……」
他微笑地聽她說話，看著她開心的笑容，他比她更開心。
不知不覺間，她從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少女。
在他警覺到之前，黑暗再度降臨。
一陣夾著飛沙的旋風(fēng)突然掃過，等到一切平靜，她卻失去了蹤影。
「不--」
黑霧再度彌漫開來。
□□□
項(xiàng)洛妍瞪大美目，驚愕得說不出話。
那個歹毒殘忍的兇手竟是慕容殘的母親！
天呀……一個單純年幼的孩子要如何面對手持利刃相向的母親？
她側(cè)頭看向慕容殘，他經(jīng)歷的折磨遠(yuǎn)超過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范圍，她實(shí)在無法想象他所背負(fù)的痛苦及傷心。
昨夜她聽見一連串痛苦的囈語，想必他是陷入過住不堪的回憶中。
「莊主心里的傷痕遠(yuǎn)比外表的傷深刻�！苟〈静挥傻瞄L嘆一口氣。
項(xiàng)洛妍勉強(qiáng)鎮(zhèn)定下來，追問道：「后來呢？你們還是有將他救起來吧？」
丁淳搖搖頭，「沒--」
「什幺？！」她激動地提高音量，「想不到慕容家的人都是一群狼心狗肺、冷血無情的東西！」
「項(xiàng)小姐，您冷靜點(diǎn)�！苟〈具B忙安撫她，花了一番功夫才讓她愿意繼續(xù)聽下去。雖然如此，他的心中卻很安慰，慶幸莊主終于找到真正關(guān)心他、愛他的人。
項(xiàng)洛妍輕哼一聲：「他是被外人救走的吧？」
她一點(diǎn)也不覺得自己剛才憤慨地?cái)?shù)落慕容一家有錯；在她看來，慕容殘的父母簡直該處以極刑！
「是的�！苟〈净叵肫甬�(dāng)初的情況。
當(dāng)他聽到落水聲回頭時(shí)，只見到觸目驚心的紅色在湖中蕩漾開來。
他心頭一驚，立刻往回跑，但還沒到莊主落水的地方，就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竄入湖中，又倏地竄出，懷里多了一個孩子。那人抱著莊主飛掠過水面，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從那之后，莊主便失蹤了。老太爺曾命人尋找，但是都沒有下落。沒多久，老太爺仙逝了，找尋莊主的事也停了下來。直到四年后，也就是莊主十二歲那年，他才又突然出現(xiàn)�！�
「回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慕容旭，還帶著武功？」
「是的�！苟〈究聪虿￠缴系闹魅耍p嘆一聲，「記憶中那個乖巧的少爺完完全全消失了……」貼心的少爺，有禮的少爺，單純的少爺……全都成為褪色的回憶。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無人響應(yīng)他的付出�！鬼�(xiàng)洛妍輕喟一聲，又不客氣地道：「即使是他的父母也沒有資格責(zé)備他！」
丁淳露出欣慰的笑容：「莊主終于找到真心人了�！箍磥硭梢园残牧耍偹銢]辜負(fù)老太爺臨終前的殷殷囑咐。
項(xiàng)洛妍嫩頰微微一紅。
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丁淳很識相地告退，帶著一臉笑意離開。
她低下頭，輕輕地以指梳理慕容殘的長發(fā)，溫柔地呢喃：「你再也不必獨(dú)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了，我會陪著你共享苦樂，你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從今而后，她將會緊緊地守候在他身畔，同他度過每個日升日落，直到生命終結(jié)。
房里，盈溢著無聲的溫柔……□□□
無邊的黑暗中，只有罪惡和痛苦。
他努力地掙扎，卻始終無法擺脫。
他渴望光明，他追尋光明，但就在他以為自己抓住一絲陽光時(shí)，上天又將它收回--哥哥……秀？！
他聽到熟悉的聲音，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的聲音。
他拚命尋找她的身影，卻只見到一個淡淡的人形包裹在白色的煙霧中。
「秀！」
哥哥，跟我走……走？他能走到何方？
光明從來不屬于他，他永遠(yuǎn)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他無法忘記，當(dāng)他在陰濕的地牢里找到秀時(shí)--赤裸的秀奄奄一息，昔日嬌美的模樣蕩然無存，只剩下憔悴。她身上盡是傷痕，有淤青、有爪痕、有刀傷、有齒印……「秀……」他只能抱起她，卻說不出其它的話語。
「哥哥……」聽到熟悉的呼喚，她努力地睜開眼，卻只能見到模糊的影子。
「我一定會救你的！」沒有人可以奪走她，就算是上天也不行！
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到了極限，之前強(qiáng)撐著，是因?yàn)閾?dān)心他。
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扯出一個微笑，「哥哥……別報(bào)……仇……」她恨那些盜匪，但是她不希望兄長像母親所說的那樣，成為一個被仇恨蒙蔽的惡鬼，絕對不行！
「我答應(yīng)！我什幺都答應(yīng)！」只要她沒事！
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在他懷中的身軀漸漸失去溫暖……他沒有哭喊，只是靜靜抱著她走出地牢，為她穿上她最喜愛的紫色衣衫，然后帶著她進(jìn)入山寨，當(dāng)著她的面搶下山寨寨主的小女兒，然后撕裂……他屠殺了山寨所有的人，不論是壯丁或是老弱婦孺……秀死了，那幺，所有的人都必須陪葬！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食言。
「從那時(shí)起，再也沒有光明了……」
不！你忘了嗎？還有她！
「誰？」
你看--遠(yuǎn)方出現(xiàn)一道光芒，而在盡頭，是一個俏生生的可人兒。
「妍兒？」
是的，哥哥。還有人在為你等待，還有人在為你守候……「我可以嗎？」他猶豫了。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回到光明……旭哥……遠(yuǎn)方的人兒呼喚著他，向他伸出了雙臂。
他不再猶豫，邁步前進(jìn)，走向他所渴望的光明。
答應(yīng)我，你一定會幸�！肝掖饝�(yīng)你，而且絕不食言！」他回頭許下承諾。
白霧漸漸消失，在一切歸于平靜之前，他彷佛見到妹妹熟悉的笑容，鼓勵他追求屬于他的幸福。
□□□
項(xiàng)洛妍握著慕容殘的手，在他耳邊喃喃低語，直到熟悉的聲音移轉(zhuǎn)了她的注意。
「小倆口果真恩愛哪！準(zhǔn)新娘逃婚竟然是逃到未婚夫家里！」
「哥！」她起身欣喜地望向來人。他們怎幺這幺快就知道了？
「我們從大夫那里聽說你和慕容旭中了毒，于是就趕來了�！箾]等她問，皇甫靖就先說了�！改氵�好嗎？」
「嗯�！顾龖�(yīng)得心虛也慚愧。
「沒事就好�！鬼�(xiàng)洛諼攬著她的肩安慰道，同時(shí)瞥向病榻上仍昏迷不醒的慕容殘。當(dāng)他們得知道件事時(shí)，沒一個人不驚訝，以慕容旭的武功修為，小小的蛇毒應(yīng)該難不倒他。
「我現(xiàn)在不能跟你們回家。旭哥為了救我而中毒，我不能丟下他�！鬼�(xiàng)洛妍大概敘述了慕容殘救她的經(jīng)過，但沒披露太多事。
「你不愿離開慕容山莊是意料中的事�！鬼�(xiàng)洛諼笑了笑，「只是你還欠大家一個解釋，別忘了�！�
「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的�！鬼�(xiàng)洛妍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哥，能不能請你幫我進(jìn)宮找御醫(yī)？有小暄出面應(yīng)該沒問題。
「御醫(yī)？」皇甫靖挑了挑眉，「慕容旭頂多再睡個一、兩天，也許還不用那幺久就會醒了，需要如此大費(fèi)周章嗎？」
項(xiàng)洛妍跺腳嗔道：「明明知道我很急，你還這樣！」
「把家里搞得雞飛狗跳的人還敢撒嬌！」項(xiàng)洛諼彈彈她的額頭，「好啦！我派人替你進(jìn)宮一趟，御醫(yī)應(yīng)該傍晚就會到了�！�
「謝謝！」項(xiàng)洛妍高興地抱住他。
皇甫靖擰擰她的頰：「婚禮半個月后舉行，記得回家。」
「對不起，我--」
「現(xiàn)在才道歉�！够矢腹室舛号�，「再說一次。」
「哎呀，你們真討厭！」
「嗯……」一陣微弱的呻吟自榻上傳出。
「他醒了！」項(xiàng)洛妍立刻丟下兄長，坐到床邊。
在她期盼的凝視下，慕容殘緩緩睜開雙眼。
「妍兒……」他的聲音虛弱沙啞，聽在她耳里卻猶如天籟。
「見到你醒夾，聽到你的聲音，真好�！鬼�(xiàng)洛妍輕撫他臉龐，柔嫩小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眼眶也泛起一層水霧。
另外兩人對望一眼，露出微笑，悄悄地離開。御醫(yī)，當(dāng)然是免了。
「別哭……」他勉強(qiáng)抬起手拭去她奪眶而出的晶瑩淚珠，微笑地眸凝令他牽掛的嬌顏。
她用衣袖抹抹臉，止住淚，才發(fā)現(xiàn)他的唇有些干裂，不禁暗暗責(zé)怪自己粗心。她連忙倒了一杯溫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在他身后墊了幾個軟墊。
「喝點(diǎn)水，嗯？」
慕容殘順從地喝下那杯水。溫水滋潤了他的喉嚨，解除他的干渴；而她的淚水滋潤了他的心，洗凈他的怨與恨。
「妍兒……」他握著她的柔荑，輕喚她的名，雙眼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
「放心，我不會逃的，我會一直伴著你，永遠(yuǎn)都不離開。」項(xiàng)洛妍溫柔地吻上他。
她的吻如蝴蝶般輕柔，沒有激狂，只有青澀的甜美，卻比先前任何一個吻更令他迷醉，他完全浸淫在她的柔情中。
他溫柔地輕吮那嬌嫩的紅唇，以珍惜而莊重的態(tài)度響應(yīng)他一生中最珍貴的吻。借著這個吻，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真心，也將自己的真心傳遞給她。
以吻封緘，他立誓不惜一切守護(hù)她，只為她一人！
如春陽般和煦的溫暖情意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她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人生至此，夫復(fù)何求？
離開他的唇，她緋紅的雙頰艷勝晚霞，「我……我去叫人送些吃的來�！�
她才站起來跨出一步，又忍不住回頭，俯身輕啄他略失血色的薄唇一下，才紅著臉跑出房間。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慕容殘不由得露出滿足的笑容，一顆心暖烘烘的，盈滿柔情。
唇上似乎還留有她的溫暖和香甜，他撫著唇，忍不住回想她醉人的甜吻……□□□
大約過了一刻鐘，項(xiàng)洛妍端著盛有熱粥和小菜的托盤回到慕容殘的房間。
其實(shí)這些事大可要婢女來做，只是她想借機(jī)吹吹涼風(fēng)，替燥熱的臉降降溫。
搬來一張?zhí)茨拘追诺酱策�，擺上香氣四溢的食物，她端起瓷碗，一匙一匙地舀著粥喂慕容殘。
兩人雖不言語，但靠眼神交會便知彼此真意，相視的目光始終溫柔而深情。溫馨的靜默里，偶爾間雜幾聲湯匙碰到碗緣的清脆，其余的就只有濃郁的甜蜜。
砰！
一個粗魯?shù)拈_門聲突然插入，很不識相地打擾了這對愛侶。
「姊，你沒--」
項(xiàng)洛陵莽撞地闖入房內(nèi)，同一時(shí)間，項(xiàng)洛妍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手中的那碗粥全翻倒了。
「呃……你沒事吧？」項(xiàng)洛陵及時(shí)停下，吶吶地問。
項(xiàng)洛妍愣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壓驚，跟著連忙把被褥拉到一旁，因?yàn)閯偛诺闹嗳乖谏项^了。
「有沒有燙到？」他們姊弟倆倒是頗有默契地同時(shí)開口，不同的是，一個問的是心上人，一個問的是姊姊。
「我沒事。」慕容殘關(guān)心地執(zhí)起她的手，仔細(xì)查看，「你有沒有燙到？」
見她搖頭，他才放心，轉(zhuǎn)而瞪向那個不速之客。那對黑綠異色的眼眸中流轉(zhuǎn)著森冷的怒意，冷冽的目光如寒冰一般射向項(xiàng)洛陵。
「滾！」他冰冷的語氣聽不出高低起伏，卻令人心中一顫。
綠眼睛！項(xiàng)洛陵差點(diǎn)脫口而出，隨后背脊竄起一陣惡寒。
多了一只陰森綠眸的慕容旭比平時(shí)可怕數(shù)倍，但念頭一轉(zhuǎn)，臥病在床的他也只有這幺一點(diǎn)威脅性，此生此世要欺負(fù)他大概只有這時(shí)候了。
抖落爬滿全身的雞皮疙瘩，項(xiàng)洛陵笑嘻嘻地拖來一張椅子，挨坐在姊姊身旁。
「姊夫，病中火氣別這幺大，很傷身耶！」這慕容旭真夠讓他不爽的！之前還揚(yáng)言要?dú)⑺梨㈡�，一副對她深惡痛絕的樣子，現(xiàn)在倒是疼得像心肝寶貝。要不是他人小力薄，一定要狠狠地揍慕容旭一頓。
慕容殘哼了一聲，臉色更冷了。項(xiàng)洛陵驚訝的神情讓他記起自己忘了遮住右眼，隨手一撥，長發(fā)再度掩住右臉。
若非病中無力，他早已出手教訓(xùn)這個不速之客；項(xiàng)洛陵八成也是看出了這一點(diǎn)，才有膽子繼續(xù)挑釁。
他厭惡這種不由他主導(dǎo)的情況，忍不住皺緊雙眉。
「真是的，你一來就沒好事！」項(xiàng)洛妍沒好氣地橫了弟弟一眼，順便用拳頭教訓(xùn)教訓(xùn)他的腦袋。她的目光又調(diào)回慕容殘身上，「還餓嗎？」
慕容殘冷冷地道：「多了個礙眼的東西，再餓也吃不下�！�
那個「礙眼的東西」絲毫不以為忤，還將雙手搭上拚命使眼色要他走人的姊姊，「老姊，你真的是差別待遇喔！我可是冒著被大嫂處罰的危險(xiǎn)，偷溜出來探望你，你居然還趕人，真薄情！」
慕容殘怒不可遏地盯著項(xiàng)洛陵搭在項(xiàng)洛妍肩上的手，右手快速地抽出枕頭下的長劍，挺劍疾刺--涼颼颼的劍尖抵在頸間，項(xiàng)洛陵再怎樣都沒料到未來姊夫連枕頭下都有武器。他干笑了幾聲，收回雙手，輕輕推掉架在頸邊的長劍，起身退了兩步，才惡劣地笑了笑，「姊夫，你身上余毒未清，隨便動真氣可是會加重病情的�！�
慕容殘勉強(qiáng)出劍，實(shí)則已后繼無力，但他仍是強(qiáng)撐著，借著項(xiàng)洛陵推劍之力順勢收劍。
「滾！不要讓我說第三次�！辜词鼓樕n白虛弱，他依舊氣勢逼人。
見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項(xiàng)洛妍生氣地把弟弟推到門口，「下次再找你算帳！」
「哎呀，親弟弟果然不比相公�！鬼�(xiàng)洛陵一反嘻皮笑臉的模樣，忽然正色道：「幸好你安然無恙，我著實(shí)松了口氣�！�
「你快走啦！看了就討厭！」來這一套！項(xiàng)洛妍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只得把他往外推。
「別推、別推，我走就是了�！顾锩娴娜藫P(yáng)揚(yáng)手，「姊夫，你身強(qiáng)體健的，應(yīng)該不會被我氣得病況加重、一命歸天--」
「閉嘴！」
「姊姊�！鬼�(xiàng)洛陵擋住要被關(guān)上的門，臉上滿是戲謔，「半個月后別忘了帶你的心頭肉回家成親�！拐f完這一句，他總算甘心走人。
「真是的！」項(xiàng)洛妍對著他的背影輕啐了一句，喚來下人收拾餐具，再送一床新被，才回到慕容殘的身邊。
慕容殘繃著一張臉，什幺話也不說。
「還生氣嗎？」她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微笑地?fù)荛_蓋在他臉上的頭發(fā)�！嘎辶昃褪沁@種爛個性，但和一些薄情寡義的人比起來，他是個好家人，只不過表達(dá)關(guān)心的方式往往讓人想揍他一頓�！�
他只哼了一聲，沒答腔。他只知道，他絕不會就這樣算了！項(xiàng)洛陵有膽子挑釁他，就要有膽子承擔(dān)后果！他慕容殘不是任人耍著玩的。
由那聲冷哼聽來，死性不改的洛陵恐怕要被狠狠的修理一頓了。
看在弟弟為她擔(dān)心、為她的婚禮忙得焦頭爛額的份上，項(xiàng)洛妍決定饒他一次，不跟他算帳，讓她的相公去料理他就好。
「睡一覺吧，你需要多休息。」她替他蓋上干凈的被褥，扶他躺下，「我陪你�！�
他的表情因她的溫柔而緩和，見她眼眶周圍略有陰影，他不舍又憐惜地柔聲道：「你也累了，上來陪我一起睡�！�
「晚點(diǎn)御醫(yī)會來幫你看診，我跟你一起睡，不就搞不清病人是哪個了？」她微笑著推拒。要是被人撞見，多不好意思�。�
「那就叫御醫(yī)滾出去，我不需要�！顾行┎粣偟睾叩�。
「任性……」她咕噥了句，捏捏他的鼻尖，爬上床偎進(jìn)他懷里。
他皺皺眉，懲罰似地在她粉頰上輕咬了一口，「別把我說得像個小孩�！谷涡�？他不接受這種幼稚的評語。
「我沒說你像小孩呀！是你自己承認(rèn)自己是個任性的小孩�！骨扑看伪е哪樱揪拖袷切『⒆泳o摟著心愛的玩具嘛！
他的響應(yīng)是再咬一口，跟著改咬為吻，轉(zhuǎn)攻她敏感的耳垂，細(xì)啃輕吻，輾轉(zhuǎn)舔舐，摟著她纖腰的右手也開始蠢動。
「喂，臥病中的人，請你安分的睡覺好嗎？」辯不過就這樣！項(xiàng)洛妍擔(dān)心他的身體狀況，不配合地挪動著身子。
「不好�！顾谒吅菤猓袜溃骸肝蚁矚g吻你……」
他這是在撒嬌嗎？項(xiàng)洛妍忍不住抿嘴微笑。他帶有一點(diǎn)點(diǎn)耍賴意味的語氣和寫明了「你只屬于我」的占有表情讓她覺得……好可愛！
察覺她的不專心，他停下動作，疑惑地盯著她的笑容，「你在笑什幺？」
「沒……」她止不住笑意，「或者，你想聽實(shí)話？」
「什幺實(shí)話？」他微微皺眉，猜想實(shí)話大概不會是他想聽的。
她的纖纖素指按上他皺起的眉心，輕笑道：「你剛剛的樣子好可愛喔！」
他一怔，連忙別過頭，咳了兩聲，「你在胡說什幺！」
可愛？！這樣的形容一點(diǎn)也不適合他，他是武林中人人聞之色變的殺手，怎會跟「可愛」這個詞扯上關(guān)系，太荒謬了！
雖是這樣想，他卻覺得臉上微微發(fā)熱。
呵，害躁了！看見他的耳根紅了起來，項(xiàng)洛妍更是不可遏抑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悶笑。
他的臉皮也挺薄的嘛！
「有什幺好笑的！」
「好啦，我不笑就是了�！孤牫鏊膶擂�，她馬上裝得一本正經(jīng)，指指自己，「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道：「不許再說話了，睡覺！」說著，他將她攬進(jìn)懷里，閉上雙眼。
惱羞成怒！擰了他的胸口一把，她也合上眼瞼，舒適地浸淫在他溫暖的氣息中，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因?yàn)樘＞肓耍耆珱]察覺在自己沉睡之后，有一雙溫柔的眼眸始終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