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方紹軒潛入了風(fēng)玄煜的房間,向他稟告進京的事。
「……由于隨行者眾,因此屬下將起程的日期暫定為……王爺?」
方紹軒說了一堆,卻絲毫不得回應(yīng),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主人心神不屬,根本沒在聽他說話。既是如此,他也就閉口不言,靜候主人回神。
他很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潛伏在冰戲團里的侍衛(wèi)們已將事情全盤告知。
今晚到此,他不只是為了稟告進京的細節(jié),更是想勸醒主人。做為屬下,他原本不該干涉主人的私事,但為了主人好,他不得不說。
望著風(fēng)玄煜微笑出神的表情,方紹軒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憂慮。
他所知道的王爺,對任何事都看得開,隨遇而安,自在度日,即使是被明升暗貶的封為燕王,不得不離京,困居涿郡,仍舊優(yōu)閑灑脫,不改俊逸本色。
如今,一名不起眼的村姑卻教王爺動了心,甚至……要求她的承諾!
當(dāng)侍衛(wèi)敘述他們所見到的情景時,方紹軒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是事實,卻是不該發(fā)生的事實。
他靜靜的等著,等待主人回神,等待勸諫的時機……
然而,等了許久,依舊等不到風(fēng)玄煜的注意。很明顯的,他早已忘記了方紹軒的存在。
逼不得已,方紹軒只好大聲喚他。
「王爺……王爺……王爺!您回神呀!」
風(fēng)玄煜正沉浸在傍晚美好的回憶之中,忽聽得一陣大喊,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這才記起方紹軒的存在。
「你說到哪了?怎么不繼續(xù)說?」
「王爺,您確定您有聽進去嗎?是否讓屬下從頭再說一次?」
「呃……你再說一次,我剛剛閃神了!癸L(fēng)玄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屬下遵命。」
方紹軒躬身一揖,又重達了一次,認真的表情讓風(fēng)玄煜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專心聽他說。
聽完之后,風(fēng)玄煜沉吟片刻,問道:「下個月初八就起程,到京城最晚不過臘八,是否早了一點?」
「啟稟王爺,風(fēng)雪阻道,行路艱難,又有數(shù)個雜技團隨行,人數(shù)眾多,速度勢必會變慢。若不及早出發(fā),萬一路上有事耽擱,恐怕會誤了時間。因此屬下和管事們商量之后,才決定下月初八起行!孤砸煌nD,偷覷了風(fēng)玄煜一眼,觀察他的神色后,方紹軒又道:「若王爺不同意,屬下等立刻另行商議吉日!
「不用麻煩了,就下月初八吧。你們的顧慮畢竟有理,寧可早到,也不能延誤了大朝會。」
「既然如此,請王爺速速回府,以待起程之日。」
「不急,今天才二十七,還久呢!癸L(fēng)玄煜不甚在意地微笑著。
方紹軒低頭沉默半晌,緩緩抬起頭,正色道:「請恕屬下失禮。敢問王爺,您是否不打算回王府了?」
「不愧是紹軒,我想什么你都知道!癸L(fēng)玄煜淡淡一笑,很干脆的承認了。
「王爺!」雖然早已料到他的回答,但真正聽到,方紹軒還是忍不住想皺眉。
「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都想好了!
風(fēng)玄煜拍拍方紹軒的肩膀,示意他寬心,隨后說出了自己的計畫。
原來風(fēng)玄煜竟打算找人假扮他,自己則繼續(xù)混在冰戲團里,隨假燕王的車隊一起進京。
聽完他的計畫,方紹軒只覺得荒唐。
「王爺,您這計畫未免太荒謬了!」顧不得主從之分,方紹軒大膽地質(zhì)問:「您作這樣的決定,是否是為了沈姑娘?怕一旦回府,她就會知道您的身分,從此避著您,是不是?」
心事被他說個正著,風(fēng)玄煜默然無語地點頭。
「就算您不說,等到她上場表演之時,看到您在席上觀看,終究會知道您的真實身分!
「這個不必擔(dān)心,她不是冰戲團的團員,不會上場。」
就算她是團員,風(fēng)玄煜也會設(shè)法避免她上場,因為他不愿和他人分享她絕艷的舞姿,那是他最想深藏的美麗。
「王爺,您真的……」方紹軒稍微頓了一下,斟酌著用辭,「真的喜歡上沈姑娘了?」
「沒錯。我真心愛她,而且還想娶她為妻,和她長相廝守。進京的路上,我打算利用機會,慢慢讓她知道我的身分,接受我的身分!癸L(fēng)玄煜的右手搭上方紹軒的左肩,神色懇切地看著他,「紹軒,你是我身邊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我一向都當(dāng)你是朋友。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對吧?」
方紹軒避開他的眼,淡淡地回答:「屬下能理解,卻無法贊同!
「為什么?」
「因為您是天潢貴胄,她只是來歷不明的村姑!篂榱酥魅酥耄浇B軒不得不直言,「您或許可以喜歡她,但若想立她為妃,必定得上報朝廷,請求皇上的恩準與封誥。但,皇上會答應(yīng)嗎?您心里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皇上反對,我也無所謂!癸L(fēng)玄煜收回搭在方紹軒肩上的手,滿不在乎地微微一笑。「自皇上繼位以來,八年里,他曾三度賜婚,我從未拒絕過,只可惜在婚期到來之前,新娘就不幸因病香消玉碩,我也因此至今未娶。所謂事不過三,如今我既然已自行擇定了佳偶,皇上就是第四度賜婚,也無法改變我的心意!
「但是……」
方紹軒還想再說,卻被風(fēng)玄煜阻止了。
「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為我著想,所以我不想和你爭論什么,以免無端壞了我們的交情!
「王爺……」
「紹軒,該怎么做,我自己心里很清楚。請你相信我,我有能力圓滿地解決所有的事!
風(fēng)玄煜雖然說得誠懇,態(tài)度卻非常堅決,方紹軒又能說什么呢?到了這個地步,不論主人有何打算,他只能全力支持,與他共進退。
***
送走方紹軒后,風(fēng)玄煜拿出上次托他帶來的《青蓮詩輯》,藉著燭光翻閱,低聲吟誦。
念沒幾首詩,風(fēng)玄煜想起一事,闔上了書,從懷中取出一塊布不像布的東西,那是方紹軒臨走前交給他的。
「該不該把凱蒂給小玉呢?如果她問起如何得回,又該怎么回答?」他有點傷腦筋的自言自語。
把凱蒂給小玉,她固然會很高興,但免不了要追問來源。總不成告訴她,那是懸賞得來的!
思索半晌,他心中已有計較,決定先將此物收起,待身分揭露時再送還她。
正要收進懷里,一陣敲門聲響起。
「阿煜,你開開門,我給你送姜湯來了!
聽到沈凡玉的聲音,風(fēng)玄煜匆匆將凱蒂貓枕套收好,上前開了門。
門一打開,對上他溫柔的雙眸,沈凡玉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將雙手抬高了一些,好讓他看清托盤上的湯碗裝了什么。
「我送姜湯來給你喝!
「團長怎么這么好,還叫人準備了姜湯。」
他引著她進屋,順手把門關(guān)上。
「才不是團長叫人準備的哪!」她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再端起湯碗放在桌上,回頭對他微笑!肝铱吹酵醮髬尯屠畲髬屧趶N房弄姜湯,一時興起,就請她們順便教教我。桌上這碗湯,就是我的成果!
她說完,雙眼直望著他,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那你怎么不把你『一時興起』的作品喝了,反而拿到我房里呢?」明知她是想聽到他的贊美,他卻壞心的逗弄她,還刻意舀了匙姜湯,挑眉問:「這姜湯……真的能喝吧?」
她蓮足一跺,嘟著嘴捧起那碗湯,作勢要走,卻被他拉住了。
「這樣就生氣了?」他笑著把湯碗放回桌上,將她摟進懷里。
「你欺負我,我不要理你了!」她別過頭不看他,嘴噘得更高了。
他將嘴附在她耳畔,柔聲道:「別生氣了,不然我讓你欺負回來,好不好?」
聞言,她回頭斜睨他,眼光里透著不信。
卻見他笑著抓起她的手,用力地往自己臉上揮去——
「別!」
她及時抽回手,才避免他臉上留下紅紅的掌印。
「這樣就表示你不生氣羅?」他摟著她的腰,微笑地問。
「討厭!」她微嗔地瞪了他一眼,唇邊卻噙著一絲笑意。
輕笑了幾聲,他帶著她在桌前坐下,然后把姜湯推到她面前。
「你快喝吧,不然姜湯要涼了!
「那是我特地為你煮的,怎么變我喝呢!」
「你身子比較弱,喝姜湯可以暖暖身子,對你有益!顾ㄆ鹨怀捉獪偷剿竭,輕聲哄道:「乖,把湯喝下去!
「我身體好得很呢!」她微紅著臉,避開他送到嘴邊的姜湯,「就算要喝,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喂我……」
「我很清楚你不是小孩子!顾麚P唇輕笑,墨瞳里添了一絲促狹,「如果你是孩子,我怎會吻你?」
「你又……」她羞紅了臉。明知他在逗弄自己,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過你得讓我喂。」他說著,湯匙又往她嘴邊遞。
她仍然不喝,還故意挑眉問:「你這么喜歡服侍人嗎?」
「我只喜歡服侍你!顾⑽⒁恍,眼里盡是柔情。
她這才笑吟吟地喝下了他送到唇邊的姜湯。
喝完了姜湯,沈凡玉起身想要將碗拿去洗,卻被風(fēng)玄煜拉住。
「明早再洗吧!顾谧约旱南ド希p手環(huán)著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喃語,「我想要你留下陪我說話,好不好?」
她輕輕點頭,放松了身子,心滿意足地偎在他懷里。
凝視著她的笑顏,他柔聲道:「只有你在我懷里,我才會有種踏實的感覺!
「到現(xiàn)在你還怕我飛走嗎?」抬手撫平他微蹙的眉,她甜甜一笑,「我沒有天女的羽衣,飛不走的!
「如果有呢?你也會為我留下?」他的眸定定地望著她,溫柔的眼光中隱含著希冀。
她本想逗逗他,但看他問得認真,便不忍心了。
「你放心,我不要羽衣,只要你!」
她將雙手攀上他的頸項,示意他低頭,然后仰頭吻他。
輕輕柔柔的吻像蝴蝶翩舞著拂過他的唇,也拂過他的心;舞出了甜蜜,也舞出了柔情。
微微一笑,他反客為主的親吻她的唇。
靈活的舌仔細地描摹她的唇線,濕潤她柔軟的唇瓣,然后悄悄地開啟她的唇,勾引她的舌與之嬉戲。
初時,她的回應(yīng)有些羞怯,但漸漸變得大膽,挑逗地吸吮他的舌尖,誘惑他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吻,漸漸變得熱烈。
他不再饜足于唇舌的糾纏,轉(zhuǎn)而輕舔她小巧的耳垂,細細啃囓,然后順著她曲線優(yōu)美的頸項,緩緩地往下親吻,流連在她敏感的鎖骨微凹處。
「阿煜……」她迷亂的輕喚他的名,覺得自己好似飄蕩在虛空中,只能無力地偎著他。
她呢喃似的呼喚更催動他潛藏的熱情,情不自禁的以齒輕輕咬開她的衣襟,褪向她的肩膀。
然而她因為怕冷,多穿了幾件衣服,等到他連著咬了四件衣服,僅剩單衣時,理智已重新回到他腦中。
深深吸口氣,抑下殘余的欲望,再想起方才的情況,他忍不住擁著她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讓她從迷亂的情欲之境回過神,紅著臉問:「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穿了那么多衣服,害得我的牙齒好酸!
他打趣地說完,看她羞得低下頭,忍不住挑起她的下巴,輕啄她的唇。
「那……我下次……少穿兩件……」她越說聲音越細,又緩緩低頭。
他忍住笑,撫弄著她左耳的耳垂,輕聲道:「還是多穿些得好,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
「沒……沒有人要你硬忍著。」她說著,連耳根都紅透了,一顆心像要跳出胸膛。
「不……」他執(zhí)起她的右手,放到唇邊輕吻了兩下,微微一笑,「在我們成親之前,我不能逾矩,這是對你的尊重。」
凝眸望著她所愛的男人,她心中一陣感動,無言的偎近他。
兩人緊緊相擁著,感覺彼此的心貼得好近好近。
這樣的氣氛好甜蜜,但她仍有一點點害羞,想要說些話緩和心情,卻不知該說什么。
這時,她正巧瞥見桌上有本書,便輕聲問:「你先前在看書嗎?」
「嗯,在看《青蓮詩輯》。」
「青蓮詩輯?」她好奇地伸手拿起那本書,小心地翻了兩頁,「這是李白的詩集嗎?」
「嗯,不過是篩選之后輯錄的佳作,不是全集!顾钢鴷撋系囊皇自姡瑸樗f明,「像這首『靜夜思』就是李白最有名的作品,雖然簡單,但意涵豐富!
「這首我讀過: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詩意引動她內(nèi)心的感觸,再不能往下念。
他抱緊了她,輕輕地問:「你真的很想念家鄉(xiāng)嗎?」
「有一點。」她點了點頭,在他開口前,又柔聲補充,「可是就算能回去,我也要留著,留在你身邊……我們注定在一起的,誰也離不開誰……」
他笑了,這一次是真正的安了心。
然而,他的笑容卻在下一刻僵住了——
她靠在他懷中,隨手將書往前翻,竟翻到了書的第一頁。
眼光瞥到熟悉的名字,沈凡玉皺著眉,輕聲念出書頁上的文字,「兒臣風(fēng)玄煜敬奉圣訓(xùn),編修詩輯,特率翰林院眾學(xué)士……」沒等到念完接下來的一長串名字,她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抬頭問他:「阿煜,這是怎么回事?」
「這……」猝不及防的泄漏了身分,風(fēng)玄煜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可不要告訴我,只是同名同姓。」她秀眉一挑,定定地望進他慌亂的眼,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仍執(zhí)意聽他親口說出。
望著她不得答案誓不罷休的神情,他嘆口氣,低聲道:「那確實是我……」
「你一直在騙我!顾x開他的懷抱,往后退了兩步。
淡然的語氣僅是陳述事實,難辨喜怒,卻讓風(fēng)玄煜更感慌亂,因為她的情緒向來直接,這樣的捉摸不定還是頭一回,她能否原諒他的欺瞞?
「小玉,我不是故意的。」他匆匆起身,一個箭步跨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急切地解釋:「一開始我是覺得有趣,想過過平民的日子,所以才會假裝失憶;后來是不想嚇到你,怕你知道我的身分會閃避我,怕你怪我欺騙你,所以才不敢告訴你真實身分。」
她聽著,不發(fā)一語地挑了挑眉。
眼看她仍是無動于衷,他更急了。
「小玉,雖然我假裝失憶,隱瞞了自己的身分,但除此之外,我沒有對你說過其它謊言,我對你的心意也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不信……」
「我相信。」
「……我可以發(fā)誓!小玉,你相信……」他愣了一下,愕然地望著她,「你相信。俊
看到他張大了眼,連嘴都忘了闔上的傻愣模樣,她再也無法假裝面無表情,忍不住噗哧一笑。雖然她隨即收住笑聲,擺出正經(jīng)的表情,但微揚的唇角仍泄漏了笑意。
她這么一笑,給了他一點點信心。
他試探地問:「你……原諒我了?」
「我從沒說過怪你呀!」她眨眨眼,一臉的無辜。
「你真的不怪我?」他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居然那么輕易得到沈凡玉的諒解!
「呵,你堂堂一個王爺,幫我洗了快一個月的衣服,就算有錯也夠抵了!顾f著,咯咯的笑了起來。
呵……支使一個王爺洗衣服,就算是皇帝,只怕也沒這種經(jīng)驗!
雖然一開始她是嚇到了,也有點生氣,但是看他那么著急的解釋,就氣不起來了。再轉(zhuǎn)念一想,這些日子以來,怎么說都是她占便宜,他吃虧,又有什么好氣的呢?
只是被他瞞騙了一個月,若不小小整他一下,多少有點不甘心,所以她才會裝模作樣嚇嚇他。目的達成后,她舍不得看他難受著急,就實話實說,表明了態(tài)度。
「謝謝!」
他如釋重負,高興的將她擁入懷,緊緊護住他心中的珍寶。
「可是不能有下次喔!」她嘟著小嘴,微帶嬌嗔,「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不理你!」
「絕對不會有下次!」
「這還差不多。」
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和他相視一笑。
。
風(fēng)玄煜的身分雖然拆穿了,但沈凡玉并沒有向他要求特權(quán),仍是住在冰戲團里,做她該做的工作。
因為舍不得離開沈凡玉,風(fēng)玄煜也以監(jiān)督冰戲團的練習(xí)為由,順理成章的繼續(xù)住下。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兩人甜甜蜜蜜的出雙入對,毫不避諱別人的眼光,大方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幸福。
每天忙完分內(nèi)的工作后,她會趁團員們休息的時間表演花式滑冰,讓他看得如癡如醉;到了晚上,則央求他教她吟詩。
原本只是因為他喜愛詩文,想要了解他的興趣,但在他充滿耐心與柔情的教導(dǎo)下,她重新發(fā)現(xiàn)了詩的美好。
藉著思鄉(xiāng)之作紓解鄉(xiāng)愁,在溫婉的情詩中驗證她所嘗過的濃情蜜意,以俊逸高遠的詠懷詩遙想古人廣大的胸懷……那些美麗的詩句沉靜了她的心,也讓她找到了新的興趣。
這樣的日子,在忙碌之中,多了愜意的優(yōu)閑。
可惜過沒幾天,便到了風(fēng)玄煜出發(fā)進京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包括冰戲團在內(nèi),各個雜技團都由城郊趕進城里,先在燕王府邸前會合,到了吉時,便跟隨在行伍的最后頭,浩浩蕩蕩的出發(fā)進京。
除了王府的侍衛(wèi)和仆役,其它隨行的人都坐在馬車里。在風(fēng)玄煜有心的安排下,他和沈凡玉所乘的馬車只有他們和車夫,再無別人的干擾。
初次遠行,沈凡玉顯得特別興奮。
她挨在窗邊,盯著街道上來往的人群和形形色色的店鋪,直到出了城,才開心地回頭對他說:「阿煜,城里好熱鬧呢!先前我都沒機會進城,想不到城里原來挺繁華的!
「是呀,真的很熱鬧!
看她開心,他更開心,她的笑顏就是他最大的期盼。
放下窗幔,坐回他身邊,她好奇地問:「聽團長說,我們要去長安。你一定知道長安是什么樣子,對吧?是不是比這里更熱鬧?」
「長安是京城,自然比涿郡繁華。至于長安的模樣……我說得再多,都不如你親自去瞧來得清楚。等到了長安,我再陪你瞧個仔細。」說著,他微微一笑。
「說好了喔,到時你可得陪我,不能反悔!顾ь^親了親他的頰,漾著甜笑眨眨眼,「這是謝禮!
「我想再多要些謝禮!顾χ钢噶硪贿吥橆a。
她搖搖頭,同時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行,等你履行諾言后,剩下的謝禮我再給你。」
「你不給謝禮,那我只好……」他邪邪一笑,猛地伸手抱她,「用搶的!」
她咯咯輕笑,沒有避開,任由他擁著自己,在她的粉頰上輕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滿意足的放開了她。
輕輕偎著他,她又好奇地問:「阿煜,你在宮里長大,可不可以告訴我,皇宮長什么樣子?我想知道皇宮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
他沉默了,眼底添了一絲寂寥。
碧瓦朱甍,雕梁畫棟,玉樓金閣,瑤臺瓊室……代表著百姓的崇敬尊仰,卻深鎖著永無休止的恩怨糾葛。
帝王家,不是家……
「阿煜,你怎么了?」
聽到沈凡玉擔(dān)心的聲音,風(fēng)玄煜回過神,微微一笑。
「沒什么,只是在想該怎么說清楚皇宮的模樣。」
「皇宮到底是什么樣子?」她捉著他的手臂,興致勃勃地追問。
「金碧輝煌,千門萬戶,既美麗又壯觀!顾f完,將她鬢邊的發(fā)絲輕攏至耳后,笑問:「你呢?你覺得皇宮是什么樣子?」
「我想的就像你說的那樣,既美麗又壯觀!顾冻錾裢谋砬,幻想著皇宮的模樣,「真希望趕快到長安,到那時,我一定要把長安城和皇宮瞧個仔細,畢竟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是呀,我們好好的瞧仔細!
久別長安,一切是否依舊?
揭開窗幔,遙望著遠方,他極輕極微地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