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被子,往被窩里頭鉆去。突地,她拉開被,露出小臉蛋兒,一雙水生生的圓眸睜大,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天啊,什么時候了?她怎么還在這里?
雪兒猛然起身,掀開被子,拉開床幃,房內空無一人,除了她!
她慌慌張張下床,穿上鞋才發現她只著一件單衣!
“怎么回事?”雪兒愣了下,瞥見她的衣物擺在床旁小幾上。小幾旁有一盆炭火,是新添的,難怪——她一下床就覺得房里怎么會如此暖和?
她速速更衣。“怎么沒叫我起來?我可是有一堆事要做耶!真糟糕,遲了又沒跟人家說,要是丟了差事可怎么辦?”雪兒自言自語的毛病又來了。
“沒叫我、沒叫我、沒叫我起來……”她真是有點惱。忽地,罩上袍子的動作停了下來!霸E?他跑到哪兒去了?”
自從他可以下床走動之后,好幾次天放晴,勸他出去走走,訣說什么也不肯,但現下他卻不在房里?
他走了?這個突來的念頭讓她心口抽緊。
訣真的離開了?她傻氣地敲了下小腦袋,喃喃自語道:“笨雪兒,他當然要離開,沒事跟你待在這兒做什么?”
可胸口真的好悶、好悶。她穿好羊毛短袍,安慰自己似地輕拍胸脯,硬是擠出慣常的笑容!皼]關系、沒關系,只要他能平安回家就好……”淚水卻不爭氣地直在眼眶里打轉。
就在她用力地吸口氣時,門正好推開——
“訣?”她一臉訝然。
“我以為你還在睡。”他一派輕松,隨手撣掉肩上的細雪。
“你沒叫我起來!”雪兒鼓起粉腮,怒目嬌嗔。一見到他人,方才強忍的淚水竟不聽使喚地錚然落下。她撇嘴,手背使勁地抹淚,那模樣既嬌憨、又惹人憐。
他以為雪兒是為了這事掉淚,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嘴角帶笑地回她:“我這不就是來叫你?”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大陽快下山了!彼呦蛩,像抱個小孩似的,將她抱至桌上坐定。
快、快下山?雪兒算了算時間“天啊,我睡了大半天?,”她很少睡得這么沉的!
他伸出手,輕柔地為她拭凈頰上的淚!安皇谴蟀胩欤且惶彀。”
雪兒這下可是完全愣傻了。但她忽然間回過神來,驚叫道:“一天半?!糟糕!
我有一堆差事要做,這會兒沒去,也沒和人說一聲——”她輕推他!想趕快去跟人家道歉。
“我幫你做完了!彼プ⊙﹥旱氖,簡單俐落地說。不打算告訴她被點住睡穴的事。
“我的工作?”
他應嗯一聲。
她又愣傻了,該怎么會幫她把事情全做完?
“你、你……”
“我問那個風塵女,是她告訴我的!彼詾檠﹥合雴査,怎么會知道她做了哪些差事?而“那個風塵女”當然就是指阿敏。
“你的傷真的全好了?”雪兒一問,又想起自己方才刻意忽略的事,胸口開始悶了起來。
“那些小事還難不倒我!彼詾檠﹥簱乃膫!拔沂畾q以前,也做過不少苦差事!笔畾q以后,他的人生只為了成為繼承者而存在。
雪兒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沒注意到雪兒的反應,低頭看著她一雙因勞動而新生粗繭的小手。
“你想靠這一雙手替你爹還債?”
“嗯!
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那些粗活能掙多少錢?
“你還得完嗎?”
“就算還不完,我、我也要讓我爹知道——”童真的嗓音有些哽咽。“與其整天想著要贏回本錢,不如腳踏實地的做……”
他當然察覺到雪兒的異狀,抬起頭,發現雪兒一雙大眼噙滿淚水。
“雪兒?”她怎么了?
他幫了她的忙、第一次談他自己、關心她的情況,她都應該高興才對,但不知何以,她卻難過得不能自己……是感覺到了嗎?那心口抽緊的原因,即將成事實。
淚水終于決堤。
他一把抱住雪兒,輕拍她的背,安慰道:“怎么?該不會是因為我沒叫你起來?”
她在他懷里搖頭,想了想,又刻意地點頭,然后頓了會兒,再搖頭。
他不禁輕笑出聲,佯裝斥她:“傻瓜!”
雪兒抬起淚汪汪的臉,嘟嚷道:“我本來就不聰明,我爹和姐姐、奶娘常說我沒長心眼,要是被人賣了,還會傻傻地在一旁幫忙數錢!
他情不自禁低頭輕啄她的唇,笑說:“那我會提醒你把錢數對。”
聞言,雪兒狠狠噘起櫻唇,那氣惱的模樣引人發噱,卻更形引誘他繼續攫奪那兩瓣甜美……
唇齒糾纏中,她嘗試著主動回吻他!
生澀的唇瓣不安地吮吻他的下唇,模仿他曾有的動作。當她怯怯地伸出小舌輕弄唇間時,他猛然暗抽口氣。
“雪兒?”他抵在她唇畔輕喚。
她微仰緋紅小臉,水光瀲滟的眸子閃著苦惱,直覺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你會讓我停不了!彼穆曇糇兊么指锣硢。這是事實,也是對她最后的通牒。
悄悄地,素手滑上他的胸膛,環住頸項,拉下他的頭。她出于本能,以唇摩挲他的!壓迫他張開嘴。他低吼一聲,猛然將舌強勢探人,令她激起貓兒柔馴般的呻吟。
舌在檀口中挑逗,引導她含吮。她終于將他銜住,輕輕地吸納,汲取那挾帶男性氣息的津液。
他一手往下,將長裙掀至膝蓋,手順而滑至臀部一推,讓她更貼近已然硬挺的欲望。微微的接觸,她不明白那突兀,略帶緊張地弓起胸脯。他松開嘴,輕輕點吻,粗厚的手掌在她背上來回搓撫,想借此舒緩她的緊張。
她的唇紅腫、濕濡,一張一合之間挾著細細的喘息。唇上沁出薄薄的汗珠,情欲微漾,無措的水眸凝著他。
他收攏手,將她往腰際一帶,雪兒整個人癱軟在他懷里,任他抱著往床榻走去……
他抱著雪兒走到床沿坐下,伸手退去她層層疊疊的衣衫。
“訣……”雪兒依在他肩上,氣弱無力地畫出嘴形。僅著一件肚兜的嬌軀抖顫顫地往他的胸膛偎去。她仍跨坐在他腿上,雙腿環住他的腰,整個人顯得無比柔軟與脆弱。
“雪兒!彼麖膩頉]有如此地想呵護一個女人!
他俯首以舌舐著她的粉頰,錯錯落落的吻像飄落的花瓣,溫柔地包圍著懷里人兒的呼吸和感官。她輕輕的嬌吟呢喃般地透入他的心房,凝成一股不可遏制的欲望。
他以極快的速度退下身上的衣衫,帶著她往床榻躺下,兩人的身軀仍是糾纏不分,男性欲望在結合處躍動徘徊。他雙手撐在她臉側,怕她承受太多的重量。
“感覺我!彼粏≌f道。
雪兒羞怯地抬眼,清瑩的雙眸略勾,極盡嫵媚。一雙小手悄悄探入他的胸膛,若有似無的撫觸引起他一陣悶吼,下身的突兀忽然間更形壯碩。她愕然顫了下,抽移雙手。
“別怕,繼續。”他在她耳畔粗嘎低語。
“我、我、不、不敢——”她很緊張,話說得斷斷續續,私密處擰捏的壓力,她不知該是承受、還是抗拒。
“太快了嗎?”他自問。交合處隱隱感覺到些許薄濕,以為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他埋入她的頸側,知道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力道適中地烙下紅印。
“訣……”她抓住肌肉糾結的手臂,弓起身子嚶嚀。
他的男性挺拔突兀,他嘗試探進,才一進入,她立即痛嚎出聲——
她緊抓他粗獷結實的大腿,指甲陷入肌理,身子因突來的裂疼而弓起……
他傾身攬腰抱起雪兒,這舉動讓他的碩大又往前推進些許。
“痛!”她痛呼,嬌軀后仰弓起絕美的弧線,更形突顯豐滿而皙白的雙乳亭亭傲立。她緊閉雙眼,眉心緊蹙,巍顫顫地啜泣出聲。
“雪兒別哭,我不會傷你……”他低聲安慰,俯身含住她胸前的挺立,額間涔涔的汗水直落她胸際。
“嗯——”她頭更往后仰,禁不住悶吟出聲,胸口一股熱流回旋,漸漸往下漫及腹間。
他頭埋在雙峰之間,氣息不穩地喃喃輕訴著:“雪兒,我要你、我要愛你……”他就嘴含住另一端尖翹珠圓。
“嗯……啊……”綿綿的呻吟聲中,素手已盤上他的肩。
他抬起頭,攬起雪兒跪坐著,暗黑的眸閃著勃發的沖動。
“雪兒,看著我!
她輕顫長睫,羞怯地半睜星眸,清靈純凈的眼底,漾著初識情欲的懵懂。
“試試看,慢慢坐下去!
她搖頭抗拒。
“別怕,我看著你!彼吐曊T哄。
她抿咬朱唇遲疑了下,開始嘗試……
她漸漸往下挪動,感覺體內有股隱隱萌發的力量,極度漲滿,呼之欲出。抿緊的唇畔難耐地發出嚶嚶哀嗚,像是再也禁受不住,頹然倚在他肩上揚聲啜泣。
“沒關系、沒關系……”他邊安撫她,雙手邊固定在她腰際,輔助她往下,他用力一挺,貫穿了她——
“啊——”她猛然仰起頭嘶叫出聲,癱軟在他胸前的身子突然弓起僵住,她緊緊抓著他的肩,指甲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他環抱著雪兒,抵著她的唇粗嘎地喘氣,挾著濃重的氣息,輕吮滑落至唇沿的淚水。
“好痛、痛……”她孩子氣的哭訴,抽抽噎噎地說不清楚。
“我知道,一會兒就好了,我想愛你、我會好好愛你……”
雪兒不明白話中要與她歡愛的意思,直接坦露心意。
“我、我也愛你……”不知何時開始,一顆心滿滿的都是他;早上醒來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在外時心里掛心的也是他、臨睡前放在心上的人還是他!愛意早在無微不至的照顧中,悄然埋人心房。
“雪兒!彼麥厝岬膯舅,隨即封住她的唇,讓她仰躺在他身下,腿環在他腰際。
“。 斌w內的充漲感仍在,痛楚卻已逐漸消殆……
“還會痛嗎?”他柔聲問道。
雪兒羞怩地搖首,對如此的交歡姿態很不習慣。
兩人的呼吸漸漸急促,時而喘氣,時而呻吟。
兩人緊緊相貼,情欲正在升騰,猶如浪花飛卷,來勢洶洶——
高潮過后,床幃彌漫著濃郁的歡愛氣息。兩副身軀仍糾纏不分,重喘吁吁。
他溫柔的揩開和著汗水、淚水,黏貼在她粉頰上的發絲,俯首點吻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雪兒氣弱無力地攬著他的肩,疲累到連振動眼睫的力氣都沒有。
他略抬身體,拉起雪兒的右手,細細吻著她的手心。
“嗯……”她悶聲抗議,要他別再挑逗她了。
他輕啄那兩片微翹的唇瓣,一手握著她,另一手的食指則在她手心比畫著——
一撇、一長勾、一點、一點——
“這是我的,給你!焙龆,又想起什么似的輕笑一聲,說:“只有一個,可別弄丟!”
雪兒絲毫沒有反應,她累壞了,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
他明白,也不冀望雪兒有所回應。他抱著雪兒側躺,順手拉起被子為兩人蓋上。
被窩下,雪兒的右手無力地橫擺在他腰際。手指微微的顫動,慢慢的往手心蜷縮,她緊緊握住的,是他寫下的——“心”。
***
天剛破曉。長安郊外,凄凄冷冷的野坡上,朔風襲來,蘊著令人抖顫的寒意。
從坡上一眼望去,樓塔比鄰的長安城一覽無遺。
馬蹄聲由遠而近,馬背上的男子一身褐色麂皮袍,搭配同色系絨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超齡的戒慎心。他總算看到佇候在坡頂上的傲岸人影,揮了下馬鞭,拉緊身旁的駿馬,加速趕至。
不過須臾便至坡頂,他喝一聲,勒住韁繩,一個翻身俐落下馬。
“少爺,讓您久等了!彼吳皩⑹稚系钠门林魅松砩希瑤退┐骱。男子是他的護衛華凌。
“嗯!痹E低沉的嗓音不帶任何感情,和那個在雪兒面前,時而溫柔、時而勾起笑語的男人簡直判若兩人。
凌護衛靜立一旁,等待主人的指示。
“凌,告訴我目前的情況!
“是。少爺失蹤的消息一傳到揚州,二爺和三爺立即派人進了帳房,把造船坊分了家。”
“他們當我死了?”他的口氣看似輕松,卻含著令人膽顫的冷意。
“四叔呢?他分到什么?”
“是四爺阻止了二爺和三爺分礦業和織坊!
黑眸倏然半瞇起,眼底閃出的幽光似在玩味其中的涵義。
“聰明。要奪就奪大的,我手上的印信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那印信含括了統合大半天下,富可敵國的家業。
“可四爺他卻一直派人尋少爺的下落!
濃黑的劍眉因這意料之外的答案而淡淡挑起!肮至,只有他知道我代他去益州交付蜀貨,我遭埋伏暗算,第一個懷疑的主謀人就是他,他應該是最希望我從這世上消失的人,不是嗎?”
護衛不敢回答。
他哼笑一聲。“等我回去,可有好戲看了。”十幾年來,他每天所面對的,就是這種不時上演的明爭暗斗。
“凌,辛苦了。”他知道這個從小就跟著他的護衛,個把月來不眠不休的尋找他的下落,為了保護他,甚至放出他人仍在益州的假消息。
“是凌的疏忽,沒緊跟著少爺!
“事情過了就算了,別再提它。”說罷,他轉身往馬兒停歇處走去。
一陣洌人心骨的寒風吹起,天空飄起如絮般的細雪。
雪輕盈地落在他的發際、肩上,下意識地,他停下腳步,伸出手掬住綿綿紛落的雪花兒。
和她同名……
“少爺,城里可否有要我去處理的事?”護衛問得小心翼翼。至今想來仍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是在城里的雜貨鋪子找到少爺!離譜的是,少爺他居然在做搬運苦力?!護衛永遠也忘不了少爺當時的神情,那幾乎稱得上開心!
少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是誰救了他?這些疑問護衛卻不敢問出口,少爺向來不多話,只要他今早備馬至此等候,而他只能照做、只能在暗地里揣摩他的心意……
“別猜我在想什么!彼硨ψo衛,沉聲說道。
護衛心頭一驚,稍穩住氣息才回應!傲,不敢!
“從今以后,不許在我面前提起有關長安的事!闭Z氣中警告的意味濃厚。
護衛當然明白!笆!
他走向馬兒,拍了拍馬鞍,不經意瞥見落在手背上的雪絮。
雪花兒……和她同名……
驀地,似想起什么,他整個人愕然怔住——
不知何以,靈光一閃,突然察覺出她早就知道——知道他打算不告而別!一夜纏綿繾蜷的回憶涌上心頭——她雖生澀卻不尋常的熱情反應,全然交付出自己,她是那么毫無保留的交出自己!
他緊閉雙眼,擰住韁繩的手微微發顫。
馬兒似乎察覺到主人強壓的情緒,不安的踱起馬蹄,悶悶嘶叫著。馬兒的騷動讓他回過神來,他躍上馬,揚起馬鞭,狂奔而去。
護衛將他的舉動全看在眼里。他不敢多言,只趕緊上馬,尾隨而至。
雪,紛飛。
雪中滿布她細細的呢喃與煦煦的傾訴;雪中,化不開的是她盈盈的笑顏、嬌柔的話語,以及滿心的愛意——
***
“搞什么、搞什么……昨晚沒去姜老爺家,今早又沒去廚房幫忙,那丫頭到底在搞什么呀?”阿敏氣極敗壞地從外頭回來,二話不說直踱往雪兒的房間。
“那臭男人也真是的,昨兒個都來幫忙了,做什么今天不見人影?”才說完,腦海里突然乍現莫名的想法,阿敏停下腳步。
“哼,真該死,我怎么和那丫頭一樣,開始有自言自語的毛。俊彼裏o奈地搖搖頭,穿過庭院,來到雪兒房門前。
敲了門卻沒人應聲。
阿敏徑自推門人內。眼前所見,一地凌亂的衣物,讓她心頭一驚!這房里的氣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
她緩緩走向床榻,掀開床幕,她倒抽了口氣。
雪兒全身一絲不掛趴在床上,被襦橫在腰際,雪白的背脊可見處處紫印,是歡愛后的痕跡,露出一截的小腿上,還殘留斑斑血漬,是她完璧的證明。
她閉著眼,臉頰上淚痕猶濕,懸在手背上,是一塊白里透紫的玉!是他留下來的……
“雪兒!卑⒚糨p喚她。
“他走了……我早就知道他要走了……”她仍閉著眼,喃喃自語。
抽緊的心口,從昨夜持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