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吻 第七章 作者:青蜓 |
六點五分,已過了下班時間,劉文岳走入燈還亮著的攝影棚。 攝影棚內(nèi)腳步聲格外清晰,「是誰?」楊子青轉(zhuǎn)身問。 「是我,子青,已經(jīng)下班了,怎么還不走?」 「差不多了,文岳,我還不想回家,你有空嗎?」家里有青蒔,早回家她會覺得尷尬。 察覺楊子青有心事,身為好友的他怎會不顧!府斎挥锌,上哪兒都奉陪! 「謝謝,我們走吧!」 楊子青背起袋子隨著劉文岳離開攝影棚,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點了兩杯摩卡咖啡。 「發(fā)生甚么事了?」最近他都和女朋友在一起,難免忽略楊子青。 楊子青低頭啜了一口溫熱的液體,默默不語。她還在思考如何道出實情。 「很難說嗎?」 「嗯,文岳,我……如果說我愛上一個年紀比我小的男孩,你覺得這樣……可以嗎?」面對劉文岳鼓勵的眼神,她終于開口。 劉文岳的咖啡杯仍停在半空中,「妳說的是真的嗎?」他的表情并沒有很驚訝,畢竟之前他就有預(yù)感。 楊子青苦笑,「妳的問題也是我想問自己的,這是真的嗎?文岳,我很迷惘。」 他放下咖啡杯,「很少見妳這么傷神,是青蒔?」 楊子青點頭,「一開始他就說愛我,對我毫無保留,完全為我付出,即使我對他的感情不及他對我的三分之一! 劉文岳沉默一會兒,想通該怎么說后才道:「子青,從我認識妳開始,妳就很能打理自己的事情,讓我以為妳甚么都會,沒想到今天才看見妳的另一面,妳毫無辦法的模樣。其實感情這檔事,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更不是妳能控制的事情,我在追淑霖的時候,妳不就對我說過,在我這個旁觀人看來,妳與青蒔的問題只是年齡,不過這也是最大的問題,你們一旦在一起,就要有承受流言的準備,那些衛(wèi)道人士不會放過抨擊你們的機會,尤其是楊爺爺可能會反對,妳應(yīng)該考慮過這些問題吧?」他善盡他旁觀者的角色扮演。 「沒細想過,因為我從不以為自己會愛上他!梗 「現(xiàn)在妳卻動了心。子青,我剛剛說的雖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妳的心意。假使妳不接受他,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倘若妳接受他的感情而妳也付出了,那么接下來的一切就不是草率即可了事的! 對劉文岳的意見,楊子青不置一詞。 他嘆口氣,表情無奈,自顧自地喝著咖啡。 「怎么了?」她問。 「哎!早知道就不能放牛吃草,以為沒關(guān)系而不先給妳警告,還認為妳是不可能發(fā)生這種事,天知道……」他也是幫兇之一。 「是啊!天知道……」她苦笑。笑的是自己,并非上天。 青蒔對自己的感情她早曉得了,也因為不舍他的付出,所以才讓他跟在身邊,原以為臺北之行能改變他的念頭,誰知卻是改變了她自己。 愛上了十六歲的少年,傳出去,她的名聲就毀了,連帶還可能波及爺爺,這都不是她當初預(yù)期的結(jié)果,不過,天知道啊……誰能真正預(yù)料未來的一切呢?如果真有人能預(yù)料她愛上青蒔的慘況,那么,她必會讓青蒔徹底死了心。 她轉(zhuǎn)頭,窗外霓虹燈閃爍、人影快步通過,下了班的時間,大伙兒幾乎都歸心似箭。忽然天空飄下細雨,讓行人的腳步移動得更快了,而她的心卻是動也不動,仍停在角落。 。 。 。 楊子青早上告了假,直奔「飛翔」,因為昨晚青蒔徹夜未歸令她擔心不已。 她是以長輩的身分前來責問他。不回來也該說一聲,而不是甚么也不說,讓她操心一晚,整夜未合過眼。 站在攝影棚內(nèi)的角落,她的怒容格外突兀,經(jīng)過的工作人員紛紛指指點點,楊子青不當一回事,為怕他今晚又如此,她只好來這抓人,早知道該給他辦一個手機,省得她找人的時間。 她倚墻而立,直到青蒔面無表情地走近,她清楚是張如琪不知跟他說了什么,他才肯勉為其難地過來。 「有什么事?」他面冷、聲音更冷。 「昨晚為什么不回來?」見他不善意的模樣,楊子青也懶得和他計較,只想問清楚事實。 「有事!骨嗌P撇過頭,酷酷地說。 聽到他說有事,她放心不少,「有事也要打個電話回家,你不知道我很擔心嗎?」 青蒔泛開笑容,挑釁道:「哦!妳以為『我』會出甚么事情?」 楊子青曉得他的意思,「我知道你是──」話說到一半,她眼尖地發(fā)現(xiàn)四周圍都是好事者,于是壓低聲音,「沒錯,你的身分特殊,我可以不用為你操心,不過現(xiàn)在你是跟我住在一起,而且未成年,我當然有權(quán)過問你的行蹤,在我們的法律上是這樣規(guī)定的!寡韵轮馐侨绻悴桓易。乙膊槐夭龠@心。 青蒔兩道眉糾結(jié)一起,顯示此時的他有多氣憤,他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吼:「妳可以不用管我! 若不是昨晚讓他撞見劉文岳與她一起回來,他也不會憤怒到不回家,而現(xiàn)在她卻全都怪在他頭上,這使他更氣,氣子青永遠都不明白他的心。 楊子青深呼吸一口氣,平穩(wěn)自己逐漸高漲的怒氣,「青蒔……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青蒔怒眼回瞪。瞧!又問他發(fā)生甚么事了,難道她都不曉得自己也有做錯的地方? 「好,我告訴妳,昨晚,很不巧的,我看見妳和劉文岳一起回家,妳想,我還能回去嗎?」他故意提高音量,讓眾圍觀者聽個明白。 「青蒔……」楊子青示意他小聲點,「先離開這里,我再解釋給你聽! 「這里為何不能說?我還有工作不能離開。」到了這地步,他已無法再忍耐下去。 昨夜乍見那一幕,他嫉妒得咬破嘴唇,差點上前揍劉文岳。他氣啊!氣自己的外表不能與她相匹配,氣劉文岳占了他的位,更氣子青從不在乎他。 楊子青無可奈何,只有說:「昨天文岳是來向我借鏡頭,因為他的壞了,我們沒你想的那么無聊!篃o奈歸無奈,她的怒氣也上升了幾分。 「我無聊?妳說我無聊,那是因為妳從不正眼看我,明知我的心意,卻能視而不見,雖然我不是人,但──我也有顆會跳動的心啊!受了傷會流血,傷了心會覺得痛,心情不好也會睡不著、吃不下,我跟一般人有甚么差別呢?差就差在年紀上,為了這緣故,妳便不愛我,這對我公平嗎?」 第一次,青蒔把自己的想法全吼了出來,因為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了過多的情感。他是那么深刻地愛著她,為她著想,整顆心都獻給了她,而她卻不屑一顧,這教他比死還難過。 現(xiàn)場一片沉重氣息,沒有人敢動分毫,他們只想看最后的結(jié)果好回去八卦。 楊子青輕吐一口氣。這下可好了,什么都說出來了,她之前所想的顧慮全讓他的一時沖動給毀了。 她低頭,再抬頭迎視青蒔,不可否認地,他的話已撼動她的靈魂,突破她最后的心防。 「你還要我說什么呢?」她哭笑不得,這事一旦傳開,到底她該用什么態(tài)度來面對外界的攻擊呢? 「妳對我……是怎樣的看待?」今天他就要明白她的答案,不想再懸著心等待,子青的年紀會慢慢增加,已沒有第二個十五年讓他再等待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終于,楊子青明白了,比起外界的道德壓力,她更重視青蒔對她的心意。緩緩地,她開口說:「我、愛、你。我就是這么看待你的,滿意嗎?」語畢,她苦著一張臉轉(zhuǎn)身離開攝影棚,可想而知,明天恐怕會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子青──」愣了半晌,青蒔趕緊提起腳跟追出去。 待他們離去后,眾人還愣在原地,對于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仍然不知所措,而站在攝影棚外多時的倫青烈則悄然進入。 這次,他純粹是來收拾殘局。 * 。 。 追到一樓,青蒔喘著氣。電梯讓楊子青搭了,他是跑下十樓的,到了門口,說是終于追上她,倒不如說是楊子青故意等他。 「子青……」她的話讓他喜上眉梢。 「滿意嗎?」她重復同一句,神情已沒有先前那么氣憤。 「我向妳道歉,但不是為剛剛的事,而是昨晚,我為我整夜未歸向妳道歉!顾沧巫蔚卣f,心里還有些不踏實感。 「你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才有錯?」她雙手扠腰,姿態(tài)擺得高高的。 青蒔理直氣壯地表示:「對,是妳欠我的! 「你……」一時間楊子青被青蒔弄得啞口無言,「那現(xiàn)在還清了嗎?」 「還沒,妳永遠都還不完……」走近她,青蒔輕聲說。 楊子青故作震驚,害羞地讓他牽著手!改悄阏f怎樣才還得完呢?」 青蒔靠近她的耳畔低語:「嫁、給、我!」 她雙手貼住他欲吻自己的唇,「嘿!別得寸進尺。」 「還介意我的外表嗎?」 楊子青面露難色,「說不介意是騙人的,但是我愛你,所以能盡量不去在意,不過,外面的人我就沒辦法了,畢竟我還是活在這塊土地上,青蒔,我還有親人在這里!箰凵纤麑新闊粣凵纤趾盟撇豢赡,于是她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 青蒔摟著她,嘆道:「我懂……我會陪著妳,放心。」 「咳咳!」倫青烈刻意強調(diào)他的出現(xiàn),「夠了吧?」 第三者的介入,他們立即分開!钙吒纾∧阍趺磥砹?」 「來處理你無端惹事的結(jié)果!箓惽嗔覜]好氣地說,顯然不高興自己被拖下水,「走吧!四哥要見你!惯@才是他今天的責任。 「見我?」 他輕松地跳上自己的敞篷車,發(fā)動引擎,「沒錯! 「子青,妳先回去等我!棺忧嘁呀邮芩,他終于對未來有了些許的雛形。 目送他們離去,青蒔漸遠的背影讓楊子青心憑添了淡淡的不安。 * 。 。 濃郁的咖啡香味遍布整間客廳,高級的裝潢和四周圍的書柜顯示主人應(yīng)以是個書卷氣息濃厚的高級知識分子,不但品味高,氣質(zhì)也出眾。 青蒔坐在中央,猶如置身在書庫一般。他很少見到四哥,對他不如七哥來得熟悉,也只清楚四哥是某間大學的教授,其余的,就什么也不知道。 一名器宇軒昂、身穿休閑衫、戴著眼鏡的男子,端著兩杯咖啡步出廚房,他臉上帶著淺笑,是那種深不可測、不加注意就會讓他設(shè)計的笑容。 「四哥!瓜喔羰,他們終于又相見了,他恭敬地喊。 男子頭微點,「這是我泡了一個鐘頭的咖啡,特地拿來給你品嘗看看,不好的話可要說一聲!顾麄冃值苤芯蛯偾嗌P的手藝最好。 青蒔低頭啜了口熱咖啡,「很好喝,這是青蒔第一次喝到四哥沖泡的咖啡! 「是嗎?可見我們有多久不見了。」男子沉聲,有抹讓青蒔察覺不到對兄弟的歉意。 「十年了! 「原來真有這么久了,我這個四哥真是白當了,過得還好吧?」本來十年對他們來說只是一歲的間隔罷了,但在人世間,久而久之也染上普通人類對時間的看法。 「四哥,對于青蒔擅自下山的沖動,希望你能原諒!骨嗌P漸漸將話帶入正題。 男子俊秀斯文的臉上沒露出一絲責備的意味,「青蒔,當初我訂立這個規(guī)則只是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弟妹不要常下山,沒別的意思,犯了也無罪可罰,不用多慮。」 「多謝四哥。我想我們可以導入正題!共恢醯,他依稀感覺到四哥有意拖延。 男子低頭品嘗咖啡,邊說:「青蒔,當初我不阻止你,是因為你也許只是一時的迷惘,用不了多少時候,自然會夢醒,所以放任你喜歡上一個人類,而且我根本不看好你們,畢竟當時的你太年輕,即使過了十五年,依然單純,不過……現(xiàn)在才發(fā)覺我錯了,徹底錯了,早知如此,那時就該讓你忘記她!顾砬橛薪z懊悔。 「四哥,你若做了,我只會恨你! 「自小你便是我們之中最固執(zhí)的,也因此我才沒刻意阻止你,也許……這是你該有的命格,但,你的情況特殊──我們?nèi)襞c人類結(jié)合,頂多壽命不長,并與伴侶共享生命罷了,但你執(zhí)意要違背天倫,促長年齡,也許會有不可預(yù)測的后果,這結(jié)局你可想過?」說到最后,男子的臉上終于露出該有的為難表情。 「四哥,你的話我都記得,也曉得危險性,但唯有如此,才能讓我無芥蒂的接近她,等了十五年,此時的她正值最璀璨的時候,我希望能陪著她一同度過,陪她體會生命,并和她攜手白頭偕老,」青蒔雙眼閃著不容人更改的堅持,直視男子,「這是我唯一的心愿,只盼四哥能助一臂之力,即使有后果,青蒔也會一肩擔起! 「何不就用這模樣陪她?如果她也愛你,會體諒你的苦處! 「那我和她的中間永遠會隔著一片玻璃,進不了她的心,就不算真實。四哥,你該比我清楚,生活在這世上,往往不能事事盡如人意,不一定有幾分付出就有幾分報酬,但總要試試。我愛子青,愛她的純真、愛她第一次見面對我的態(tài)度,也愛她與親人的感覺,所以為了她,無論有多危險我都要試試看,她值得我這么做,她讓我覺得生命是有樂趣的,永久的壽命,我情愿拿它來換取與她多一天的溫存!骨嗌P真切的表現(xiàn)出自己的心情,期盼四哥能了解他的用意。 男子默然,許久后開口:「青蒔,即使會死也不在乎?」他心中差不多有了結(jié)果。 「會死,也是我心甘情愿,毫無怨尤。四哥,拜托你,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如果能得到子青的愛情而死去,他死亦無憾! 「我不想失去一個弟弟!顾袊@地說。 「不會的,四哥。」 「有覺悟了?」他早該曉得青蒔的固執(zhí)。 「是。」 男子起身,信步走出客廳,「有覺悟就跟我來吧!」 。 。 。 自從那日道別后,十天未見到青蒔的身影,楊子青日夜不停地找尋,連倫青烈的住處和南投后山她都不放過,只是無論她多努力,就是沒有她想要的結(jié)果出現(xiàn),青蒔就像是氣體般平空消逝,連一點蹤跡也不見,也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中,楊子青累得倒往沙發(fā),眼睛盯著天花板,雙眼合著一汪淚水,不停地流下,任她怎么想停止都沒有辦法。 為甚么呢?在她回應(yīng)后,他卻消逝無蹤,是故意折磨她嗎?想報復她的薄情?想到此,她哭得更兇。自從五年前父母身亡后,這是她第一次有了哭的欲望──全是為了青蒔。 難道是她表白得還不夠清楚,所以他還不能明白嗎? 她是真的愛著他……突然的門鈴聲打斷她的冥想,楊子青草草擦干眼淚,猜測也許是他。 門倏地被她打開,一股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隨著風侵襲她的神經(jīng),可是她定睛一看,卻是別人。 「文岳,怎么是你?」她的臉上寫滿失望。 劉文岳微笑,提著袋子走入,「還沒吃飯吧?」 「我不餓,謝謝你。」她走入浴室拿了條濕毛巾再出來與他話家常。因為無論再怎么難過,日子總要繼續(xù)。 劉文岳放下便當,含笑道:「怎會不餓呢?聽說妳好幾天都沒有上班,怎么回事?」 楊子青搖頭,「沒有,是我覺得很累,便跟嘉權(quán)請了假。不好意思,還讓你來看我! 「我們是老朋友了,別這么說。對了,我很久不見青蒔了,他呢?」 劉文岳又提到青蒔,楊子青顯得郁郁寡歡,「我不知道,他不見了,我四處詢問也沒有結(jié)果!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劉文岳的語調(diào)并沒有很緊張的感覺。 「我也不清楚,十天前他才跟我說再見,就沒再見過他,而且我又不能報警……」 「為什么不能報警?」 「文岳,沒用的!骨嗌P根本不是人,如何向警察求助? 十天前青蒔正要去見四哥,但她不曉得他四哥是誰,就連倫青烈也不肯說明,只叫她好好等待,可她怎會有等待的心情呢! 「不試試看怎會知道?」劉文岳鼓勵道,唇邊帶著笑意。 楊子青有注意到劉文岳的笑容,只當他是要自己振作精神而不太在意,「文岳,相信我,這方法是沒用的,我不覺得青蒔會發(fā)生什么危險,只是總該跟我聯(lián)絡(luò)才對,即使要走也該給我留言,而不是什么都不說! 劉文岳挨近她身邊,輕拍她的肩,「別難過了,也許他有難言之隱,也說不定過幾天就會回來了!共粫r地流露出的關(guān)心是對著楊子青。 楊子青又紅了眼,「我還是很擔心,他為什么不跟我說呢?難道他覺得我不值得信任?」 劉文岳握著她的手,激動地說:「不可能的,青蒔那么愛妳,怎會舍得傷妳的心!別多想了,子青,聽我說的沒錯! 楊子青微微靠著他,「我曉得你一直都在為我著想,我沒事的,文岳! 「那就好! 房間電話聲響起,楊子青起身,「抱歉,等我一下! 「無妨! 幾分鐘后,楊子青嘴上漾著神秘的笑容回到客廳。 「是誰打來的?」 「是小春子!顾穆曇舨亓藴\淺的笑意。 子青的笑容讓劉文岳打了冷顫,「心情……好多了?」 「嗯,好太多了!箺钭忧嗪芸斓剞D(zhuǎn)憂為喜。 「那就好……」劉文岳半垂眼,覺得子青忽然怪怪的。 「要不要喝點什么?」 「不用,」立在他身邊的子青說倒就倒,劉文岳嚇得接住她,「子青,妳沒事吧?」 楊子青閉著眼睛,接住太陽穴,「我沒事,還好……能不能扶我進房?」 劉文岳不發(fā)一語,打橫抱起瘦了一圈的楊子青,筆直走入她的臥房,將她放在床上,「妳覺得怎樣?要不要喝水?」 楊子青握著他的手不放,氣若游絲地說:「不用了,你坐在這邊陪我就好! 「好!箘⑽脑肋呎f邊幫她蓋好被子。 「文岳,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么追淑霖的嗎?」 劉文岳愣了一會兒,「呃……當然還記得,怎么忽然提到這個?」 「那時候要不是我說我不喜歡你,淑霖還打算把你讓給我呢!」楊子青仔細地審視劉文岳的表情。 「是……對啊!多謝妳說不喜歡我。」劉文岳表情古怪,像是不曉得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 「錯了,那時候我是喜歡你的,真的!」她的手勁加重些,以防他逃走。 劉文岳愣得差點說不出話,「妳……喜歡我?」 「是的,你不知道吧?這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不說我怕后悔,即使到現(xiàn)在,我還是喜歡著你,你對我呢?文岳!箺钭忧嗾媲闊崆械赝。 劉文岳別過頭不愿面對她,「這……妳要我說甚么呢?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淑霖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他急切地劃清界限。 楊子青(少幾個字),「我曉得,所以我不會破壞你們的感情! 「那青蒔呢?妳難道不愛他?」劉文岳苦澀地問,沒有被告白者應(yīng)有的喜悅,反倒像是難過她竟然愛著自己。 「青蒔比我小,只是個孩子,我對他怎會放真感情,我想他對我也是一樣的,否則怎會不告而別!拐f到最后,楊子青臉上也罩著淡淡的傷心。 「那是有原因的,不是不告而別……妳該相信他,他真的很愛妳,連我都看得出來,子青,別傷他的心,人都只有一顆心,碎了就補不回來!箘⑽脑缿n悒地表示,笑容褪去,臉色充滿不安。 楊子青怔仲住,然后嘴角勾出一道安心的幅度,「是啊……人都只有一顆心,可是我的心沒人愿意接受,你愿意嗎?」 「我……」劉文岳被問傻了,「恐怕不行,子青……」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子青反身壓在床上,低頭瘋狂的親吻嘴唇。 有好一會兒,他只是順著自己的感情與她纏綿,但沒多久,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是不行的,他才推開楊子青。 「子青,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氣憤地問。 楊子青壓在他身上,大聲吼:「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你究竟要耍我到什么時候?」 「妳知道了?」他先是詫異,然后心中的憤怒也隨之退卻。 「青蒔,你又想考驗我?」她愈想愈生氣,好不容易停住的淚水又快決堤。 「我怎么舍得考驗妳,那是七哥要挾我的,他說我若不這么做就不準回來見妳! 青蒔說得很委屈。 「還不快變回你原本的樣子!」 明明感覺是青蒔,卻是劉文岳的臉,楊子青見他愁容滿面,收了淚,拚命忍住笑,最后她仍舊掩不住地狂笑倒在床的另一旁。 青蒔卻正經(jīng)地說:「先閉上眼睛,我要給妳一個驚喜! 楊子青維持原姿勢,揉著紅眼,嘴角還藏著笑意,「驚喜?你給我的『驚喜』還不夠嗎?躲了十天不見我,是存什么心?」 青蒔溫柔深情的眼專注地看著楊子青的瓜子臉,他的手指輕輕細細地觸碰她的純女性線條,細致的臉龐混著中性美,讓他不忍移開視線,想了十五年,終于才有一親芳澤的幸運,無論如何這輩子他是不會再離開她了,他要看著她、注視她,永遠……「子青──」他輕聲低喃她的名字,俯下身,親吻他最愛的可人兒。他是如此愛著她,遇上她后,他的心全為她跳動,深深愛著她,愛到至死不渝……為她死,也情愿! 楊子青雙眼緊閉,接受他溫柔的吻,再睜開時,映入眼簾的是另一張她覺得有些陌生又似熟悉的臉,她忍下驚呼,纖手抬高摩挲他的臉。青蒔也慢慢閉眼,享受她的柔情,十天不見她,他的心就難受,恨不得馬上回到她身邊。 相似的長相,卻帶有不同的味道,一個是十六歲的俊美男孩,另一個卻是成熟男人該有的味道,兩者各有特色,楊子青忽然迷惘了,這是為她嗎? 「青蒔!顾埃嗌P應(yīng)聲睜眼,然后她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繼續(xù)道:「以前是我太為自己想,所以沒注意到你的心情,可是真的不用為我改變什么,因為我的心比我的人還理智,青蒔,我是愛著你的,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會愛著你,所以變回你自己的樣子吧,這不是驚喜,我不要你為我而隱藏你自己,瞧!即使我看不見,也知道你會陪在我身邊……這樣就夠了,只要你也愛著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如果這里容不下我們,那我們就搬回南投老家陪爺爺。所以真的不要為我犧牲,好嗎?」 青蒔拉下楊子青的手,「子青……我也會永遠愛著妳。為妳,這根本不算犧牲,相信我!」 「我會難過的!拐f著說著,楊子青落下淚水,與他相擁。 青蒔手臂收緊,圈住她,記住她的身軀,他這輩子只會抱著她,不會再放開了。 「四哥把他一百年的壽命給我,子青,從今天起我跟妳一樣,不再是十六歲的模樣,而是個二十六歲的男人,我要娶妳,讓妳名正言順地做我的妻子,我要光明正大的在陽光下與妳牽手,而不是躲躲藏藏的不能見人,我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青蒔愛上楊子青了。」 楊子青注意到青蒔臉上難得有著開朗的笑容,所以她決定不再說甚么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 「真的要娶我?」心中溢滿幸褔,楊子青含著笑說。 「想了十五年。」 「好,就嫁給你! 她不在乎了!當最大的困難解決后,她決定要順著自己的心意,既然愛上他,那有什么理由不嫁他呢!即便他是狐精又如何,這樣的經(jīng)歷恐怕是尋常人求也求不到的。他的壽命綿綿地無所謂,等她死后,也不希望他孤單一人,最好是能再找一個喜歡的人,重拾幸褔繼續(xù)生活。 青蒔高興地吻上她的唇,「我好幸褔,子青! 「我也是!顾鹈垡恍。 「能不能問妳是怎么發(fā)現(xiàn)是我的?」 她挑高柳眉,摟著他的脖子,「剛剛的電話是到日本出差的文岳打回來的,還有就是……你身上的氣息是我熟悉的,再怎么遲鈍總猜得出來吧!我、的、青、蒔,這答案滿意了嗎?」 「當然……」青蒔最后的話語消失在楊子青的紅唇上。 夜闌人靜,窗外繁星點點,月兒高掛天空,似乎也在為他們道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