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國位于微國的東南方,西鄰昆侖之虛,南瀕司淳國。
十七年前被寇麟選中,乃繼任寇國王位的現(xiàn)任寇王原姓白,名羽,字多聞,是個有雙堅毅黑眸、性情強韌的男人。他的治政十分通達,情理兼?zhèn),國中呈現(xiàn)一片開朗的氣息,而佐輔寇麟雖體弱多病卻極為聰敏,并且在治水上有著相當出色的政績。
在微麟沐浴凈身時,恭晶被帶往即將舉行祈靈儀式的觀天臺。觀天臺上,寇主與寇麟正立身等待。
一見到恭晶,寇王的笑紋立即浮了上來,一旁的寇麟也跟著溫溫的露出一抹笑。
“為了寇國之事勞煩微王和微佐輔大駕光臨,我真是相當過意不去!”
“寇王何必客氣呢?寇麟的身體已經(jīng)可以出外見日了嗎?”
有著一頭橘金色長發(fā)的寇麟輕輕地點點頭,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伏地對恭晶行了一個恭敬的大禮。
“多謝微王關(guān)心,真對不住,為了寇麟,還要勞煩您和微佐輔特地跑這一趟!
“別這么說,那家伙也只有這種時候派得上用場而已,況且這是為了百姓,微國身為寇國的盟邦,若不伸出援手,豈不是顯得無情無道?”
“微王達情得很,知道你有這心意就行了。”寇王輕撫著寇麟的發(fā),一臉溫笑,“你也趕緊到詢政廳里幫忙微佐輔準備祈靈之事吧!遠來是客,更何況微佐輔又是特地前來幫忙的,可別叫微佐輔累著了。”
點點頭,寇麟乖順地退了去下。
留坐在觀天臺上的寇王與微王則相互討論起兩國的近況。
提到微國鳳翔都日益嚴重的游民問題,恭晶不覺蹙起眉來。
“……也因為如此,微國現(xiàn)在相當苦惱于游民大量涌入的問題!贝罅康挠蚊駧淼牟粌H是食住上的問題,更糟糕的是還產(chǎn)生了殺人事件,偏偏最近在微國的邊境上似乎還出現(xiàn)了某些不祥的“陰影”。
“陰影?是指西南方鄰近鳳翔都的藏州都與墩河都嗎?”
“咦?寇王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恭晶偏著頭望了寇王一眼。
“在那兩都之間,似乎有妖獸停留的氣息!
“妖獸?”
“我遣武神將到司淳國借物,返程時路經(jīng)這兩都,便傳回了這樣的訊息,但關(guān)于妖獸隱藏的確切地點,我就不甚清楚了。如何?這個消息對微王是不是有幫助呢?”
“幫助大極了,非常感謝寇王這個消息!”恭晶點頭答謝。
“哈哈!哪里,只是恰巧知道罷了,能夠因此幫上微王,是我的榮幸。不過無論如何,我都希望這只是多余的消息,畢竟安泰之世對于百姓才是幸福。 笨芡跣χ槭帧!芭!儀式要開始了,要一起觀禮嗎?微王!
兩位知世的賢王,一同起身望向觀天臺下的祈靈臺。
以笙、鼓、瑟、箏以及編鐘,作為樂音主調(diào)的祭靈樂音,由祈靈臺下的樂官拉起序幕,接著,唱祝官先唱頌了一段祭詞,樂官與唱祝官便同時退至祈靈臺后方,等待祈靈的微麟出現(xiàn)。
當樂官所演奏的樂音完全停止時,空中忽然出現(xiàn)一簇白金色的光團。
光團中,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一名蓄有白金色長發(fā)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的雙手互搭在胸前,形成像山一樣的手勢,薄葉似的口則唱出一串天籟般的歌聲。
如鈴笙奏響般的歌聲在空氣中流散開來,隨著這陣天音的降臨,憂瑟的天空突然緩緩地落下一陣花雨,花雨墜落地上,一瞬間,翻滾在地上的死靈幽魂,突然化作陣陣飛升的潔凈白霧。
“那位就是曾經(jīng)掉入緲水的微麟嗎?果真是十分出色的白金麒麟。【瓦B祈靈的歌聲也相當動人!
清亮高亢的歌聲回旋在擎都的空中,與恭晶一同佇立在觀天臺上的寇王打量著正在進行祈靈儀式的微麟,表情十足興味的笑了起來。
“從外表看來,似乎是個寡靜之人,但事實上……應(yīng)該是位木訥而溫柔多情的麒麟吧?”
“哼!不過是泛濫成災的慈悲心!”
“身為北方國家的佐輔,過分柔情的個性確實是無法治人,但話說回來,麒麟的本性不也正是如此嗎?”
“司淳國的司麟可沒有這樣同情心泛濫的天性!惫ЬР灰詾槿坏仨艘谎。
“所以司淳國的司女王也同樣沒有像微王這樣強韌的意志呀!”寇王大笑,“不過說到這,我倒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了。聽說朱國的朱女王在不久前和佐輔朱麟成婚了!
“寇王想說什么呢?”恭晶淡淡地瞄了寇王一眼。
“就是……也是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事?什么事?”
“如果需要我點得這么明白,那就不是被尊稱為‘傲氣之王’的微王恭晶了。僅管柔靜溫良的性情缺少霸氣,但卻是相當優(yōu)秀的聆聽者,也可以說是如繞指柔般不可或缺的存在呢!在我看來,微王倒最適合這樣的對象。”
“哦?就像寇王與寇佐輔一樣嗎?”
“哎呀!辯不過你,扯到寇麟,我甘拜下風了。”寇王苦笑著,趕忙將視線轉(zhuǎn)向微麟那方。沒過多久,浮立在空中的微麟撤去周身的白金色光,結(jié)束了祈靈的儀式,接著便以疾速滑向觀天臺。
入了觀天臺,微麟對寇王行了一禮,寇王連忙將他扶起。
“微佐輔,千萬不要如此多禮,說起來,本王還得好好謝謝微佐輔才是!
“請別這么說,能夠幫得上忙,我也覺得十分榮幸,希望擎都的死者能因此獲得慰藉才好。”
“微佐輔有顆包容萬象的溫柔心!笨芡踬澬Φ,眼尾瞥見恭晶不以為然的表情,深幽的黑眸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咻地閃過一抹玩笑的惡意。
“哈哈!怪不得微王會如此珍視微佐輔,就在方才,微王正巧提到微佐輔是個相當?shù)昧Φ膸褪帜!如果微王成婚之后生下的王嗣也能獲得微佐輔的青睞與照顧,想必定能敦養(yǎng)成一位胸懷慈悲的出色公子哪!”
“啊?主上……”
正如寇王預想中的驚訝閃過了微麟的水色眼睛,立于后方的恭晶則是惡狠狠地瞪了寇王一眼。
“多聞殿下,多事之人通常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但成人美事之人,卻往往會獲得美好的回報!笨芡醯难垌鴰,一點也不以為意。
“哼!”恭晶冷哼了一聲,“既然祈靈之事已經(jīng)結(jié)束,我和微麟也該返國了。”“咦?微王這么快就要離開了?我甚至還沒設(shè)宴好好款待二位……”
“我希望自己在還沒犯下破壞與鄰邦盟好的愚蠢行為之前,趕緊返國。”恭晶沒好氣的說。
“好吧!微王,此次多謝您和微佐輔的不吝相助,在你大喜之日,我一定會帶著上好美釀為你慶賀一番!
寇正爽朗的笑聲散落在空中,化成碎片飛入了恭晶與微麟的耳中。恭晶沒說什么,與微麟分別喚出了坐騎后,便相偕離去。
直到坐騎終于飛離寇國領(lǐng)空,始終悶著聲卻滿心疑慮的微麟才終于隱忍不住地吐出話來。
“大喜之日……主上,您打算要成親了嗎?”
恭晶像是沒有聽見,只是更急速地驅(qū)策坐騎疾行而去。
一路上,恭晶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微麟只能望著主上的背影,一顆心仿佛也跟著浮蕩了起來。
@ 。馈 。
就在微麟浮浮蕩蕩的心情下,夏季已經(jīng)過了一半。
這時,寇國突然傳來寇麟病危,返回蓬萊仙山靜養(yǎng)的消息。
天生體弱多病的寇麟,因為無法長期接受朱陸污穢的大氣,經(jīng)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必須待在蓬萊仙山里。這年夏季,因為苦于寇國水患之害,寇麟沒能在夏季開始之時返回仙山,因而受到炙熱暑氣的侵襲,病情大為增重。由于具備出色的治療能力,在蓮華天女與寇王的請求下,微麟回到已經(jīng)十年不再踏上的仙山。
寇麟這一趟回仙山,可以說是吃盡苦頭。
連日以來的高燒,使寇王不得不放下朝中之務(wù),跟著寇麟一同回致蓬萊仙山。
盡管治療者是微麟,但寇王始終不肯離去。
數(shù)日不曾闔眼的寇王就這么守著寇麟,仿佛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就只有寇麟了。直到微麟離開之前,舉凡煎藥、磨粉,為寇麟拭澡、凈身,皆見寇王事必親躬?芡醯膿辞榕c守護猶如一張細密的絲網(wǎng),將寇麟安穩(wěn)地托在絲網(wǎng)之中,每一眸、每一眼,都充滿了深切的眷愛,性情寬闊如江海的寇王卻有著如斯細密的情感,不禁讓微麟深深為之震撼。
在離開仙山前夕,寇王深情似水的眸采,至今讓他難忘,而寇王提到關(guān)于朱國的朱女王和佐輔朱麟成婚一事,也讓此次回仙山的微麟大為震驚。
“介虎……”
“什么事?微麟大人?”
御風飛行的四武神將白虎——介虎,獸化時通體雪白,僅額間有一綹菱形的金色鬃毛,體型高大壯碩、英武颯颯。
四武神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鎮(zhèn)守國土四方的守護主,同時也是直隸于王之下的武神將。由于身為佐輔的麒麟無法沾染血氣與暴戾之氣,因此舉凡殺伐戰(zhàn)斗等武事,都是由四武神將執(zhí)行。
盡管四武神將是隸屬在王之下,但實際上的主人卻是能夠號令萬物的圣獸麒麟,因此當王所下達的命令會危急王本身的性命時,四武神將便可以依據(jù)麒麟授意的最高指令忽視王意,而自動采取護衛(wèi)王的動作。
“聽說朱國的朱女王和佐輔朱麟成婚了。”
“是的,我已經(jīng)從朱國的四武神將那里聽說了。這是喜事,朱國的人民都非常欣樂。”
“也有王和麒麟成婚這種事嗎?”微麟問道。
在蓬萊仙山時,華蓮天女與十二位仙子并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事,因此當微鱗初次聽到時,可以說是相當震驚。王之于麒麟,就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祗一樣,在微麟的想法中,與王成婚這種事幾乎不可能發(fā)生。
十年來,這樣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在微鱗與主上恭晶之間,唯一有所改變的,也只有當年被他抱在手上,那個有著王者傲氣的少女,已長成愈加氣質(zhì)尊貴、不可方物的女王,并以平等的地位注視著自己。
“當然,就像司淳國的女王與司佐輔也是如此,雖然沒有成婚,但兩人的關(guān)系早已如同夫妻。王與佐輔之間的關(guān)系很特殊,和我們四武神將與王之間的關(guān)系又有所不同。因為王與佐輔的關(guān)系就像彼此身體的一部分,缺一不可,就算選王之后成為夫妻,也不無可能!
“司佐輔也是?!”
“是的。其實成不成婚對王來說并不是很重要,因為王是由佐輔遴選出來的,所以王并不需要有子嗣來繼位。當然,也還是有王娶了朱陸的凡子凡女。至于佐輔也是一樣,好比紀國的紀微麟大人就娶了一位朱陸的女性為妻!
“那么主上呢?”微麟的認知受到了相當大的震撼,忍不住,腦子里又想起寇王說的話。
“主上?是指對象嗎?如果是的話,據(jù)我所知似乎是沒有。微麟大人若想知道,為什么不親自去問主上呢?”介虎頗富興味地笑了起來!澳敲次Ⅶ氪笕四?對于主上,微麟大人有何看法?”
“我?!主、主上就是主上,主上是不可侵犯、尊貴的、的王……”“哈哈哈!沒錯,主上確實是一位這樣高磊的女性!”介虎笑得更大聲了,“像主上這樣一位優(yōu)秀的女性,還真不知這朱陸里究竟有誰匹配得上她呢!不過就能力來說的話,如征大人倒是個不錯的人選。怎么?微麟大人想為主上媒婚嗎?”
“不是,只、只是——”微麟有些不知如何應(yīng)答,“就像介虎說的那樣,以主上的優(yōu)秀,我也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人可以匹配得了主上!
“微麟域大人,雖然話是這么說沒錯,但話說回來,我認為這種事不完全是匹不匹配得上的問題喔!”
“是!恐怕是這樣子沒錯!
微麟喃喃道,介虎卻是止不住的悶笑。
“您可能沒搞懂我的意思……”
“咦?”
“這就像是微麟大人您遴選真王一樣,當對方具備了‘王氣’,那么那個人就是天命注定的‘天子’。”
“介虎,你懂的事真是不少!蔽Ⅶ氲难劾锫冻隽说某缇础!澳睦。不過,像這樣的事情您不妨去問漾凰,漾凰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就相當豐富。除此之外,主上經(jīng)常召喚漾凰傳令,對于主上的事,不論公私,漾凰知道的一定會比我或青嵐、玄乙還多!
“這倒也是!蔽Ⅶ朦c點頭,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介虎眼底的捉弄。
御風踏云的介虎,不久便將微麟載回微國的太廟。
微麟祭拜了太廟中供奉的天帝與黃帝后,在要離去時,突然被介虎拉住了。
“咦?微麟大人,您不召喚漾凰嗎?”
“這……下次吧!也并非很重要的事。”微麟微赧地搖搖手。
“不不不,所謂‘擇期不如撞日。’既然微麟大人已經(jīng)想到了,何不就把它問個清楚呢?”
“這……”
“請別再猶豫了。”
“好吧!”點點頭,微麟走向中堂內(nèi)的四武神將朱雀的神像之前!把耍
“在!”神像發(fā)出一陣悅耳的男子之聲,接著一陣丹紅似火的煙霧沿中堂上空劃出一道優(yōu)雅而美麗弧線,紅霧散去后,中堂內(nèi)出現(xiàn)了一名有雙火紅色瞳孔的俊秀男子,男子的背上有對炎焰編織成的羽翼,火光輝映下的容貌顯得威儀而狂狷。
“微麟大人有何吩附?”司火的朱雀——漾凰,神色恭敬地出現(xiàn)在微麟身前。
“微麟大人要問有關(guān)主上的事!苯榛⒋蠓降靥嫖Ⅶ腴_了口。
“主上?”漾凰困惑地皺起眉,“是,您請說吧!微麟大人!
“這……主上……她……是否……”
吞吞吐吐的微麟讓漾凰眼中的困惑更濃了,一旁的介虎則是悶笑到掉眼淚。
“因為……朱國的朱王與朱麟成婚了,所以……”
“哦!”漾凰像是會意地拍了下手,俊雅的秀顏揚起一抹欣悅的笑!拔Ⅶ氪笕艘獑柕氖,您和主上是不是也能像朱王與朱佐輔一樣嗎?這當然是可以的。不過,重點是主上的心意如何,您是否已經(jīng)獲得主上的承諾了呢?微麟大人?”
“不、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佐、佐輔大人……”微麟狼狽極了,早已無法說話,只能紅著臉,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漾凰見狀隨即呆住,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說錯什么,而始作俑者介虎則是爆出陣陣大笑。
“哈哈哈哈——”
“你這家伙!到底跟微麟大人胡說了些什么?”
“哈哈哈!就是因為什么也沒說,所以才更有趣呀!”介虎趴在地上,笑得滾來滾去。
漾凰有些明了地嘆了口氣。
主上?主上的心情不早已昭然若揭了嗎?像這樣的事,哪還需要這么兜著圈子問呢?他還以為微麟大人已經(jīng)獲得主上的允諾,所以才……唉!
忍不住,漾凰轉(zhuǎn)過身來踹了介虎一腳。“你呀!總有一天會遭天譴的!”“哈哈哈——”介虎絲毫不以為意,朗朗的笑聲幾乎穿透整片穹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