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禮拜過去，電話像被毒啞了似的，安靜無聲。
堂惜鈺再也忍不住，決定吃完午飯后要親自跑去他家一趟，問問阿喬的爺爺，看他幾時才會放假。
騎上腳踏車，她拚命往阿喬家的方向踩著。
都已經(jīng)十月份了，南部的天氣依舊炎熱無比，她一邊騎一邊飆汗，來到杜頌喬老家門口，她惴惴不安地跨下車墊，將腳踏車�？吭趬Ρ谂�。
“有人在嗎？”
她怯生生地探頭進(jìn)去，但窄小的廳里沒有半個人在，鼓起勇氣，她又放大了點(diǎn)聲音�！罢垎枴腥嗽诩覇�？”
站在門邊老半天，還是沒人回應(yīng)，她沮喪地垮下肩頭，心想還是算了。
怎曉得一轉(zhuǎn)身撞上一堵人墻，她捂著撞痛的鼻子低呼一聲�！鞍�！”
抬起頭，赫然發(fā)現(xiàn)她“日思夜夢”的人出現(xiàn)了！
“你怎么在這兒？”在平復(fù)了心里的震驚之后，杜頌喬終于找回了他的喉嚨。
“我……我……”她登時啞然。
“你──是來找我的？”雖然事實(shí)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求證，不敢馬上就歡天喜地的手舞足蹈起來。
“……不然呢？”她繃著薄臉，很放不開地退后一小步。“難道來找你爺爺嗎？”后面這句很悶又很小聲地說出。
杜頌喬深吸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噢，找我……有事嗎？”
該死！她還沒來得及想好借口，怎么辦？
“我……我只是騎車出來兜風(fēng)正好路過，不是特地來找你的。”
“原來如此，是我想太多了。”
“你知道就好�！币焕淇岬卮鹜辏R上就后悔了。
堂惜鈺！拜托你別再擺高姿態(tài)了好嗎？你想像上次一樣把他趕走嗎？
你明明有點(diǎn)喜歡他的，為什么非要像刺猬一樣這么尖銳？
她不斷罵著自己，不斷擔(dān)心他會生氣地把自己趕出去，連忙咽了口氣，想辦法讓自己臉部表情柔和一點(diǎn)。
“我、我的意思是，雖然是路過，不過，我也想說順便看看你在不在。”
她的每個心思和動作都落在他眼底，于是換他裝出一副淡漠的樣子�！笆沁@樣。”
“呃……你……你這次隔這么久，才放假嗎？”
“嗯，我們這營放假的時間沒有固定，說穿了要看長官心情爽不爽，就算隔個一個月也是很正常的事�！�
“噢……”完了完了，她沒有話講了，她從來就不是很會說話的女孩子�？墒�，看他的神情還是好凝重哦！怎么辦才好？
“那要不要去‘阿爾卑斯花園’？”他一副隨口問問的態(tài)度。
“咦？”
“今天好像有黑森林雙層慕司的樣子，如果你沒空就算了�！�
“不不，我有空，我……”察覺自己答得太急促，她耳根子一熱�！拔医裉煸摽吹臅伎赐炅恕！�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去里頭換個衣服。”見她默不作聲地點(diǎn)頭，他拎起行李進(jìn)屋，一到房間便火速更衣。
幾分鐘后他換了輕便的無袖上衣跟牛仔褲出來，頭發(fā)也稍微梳齊。
“走吧。”
一走到腳踏車旁邊，她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那天的事，不由得心緒難安地回頭。
“我……”
見她微蹙著兩道秀眉望著他，他明白她在耿耿于懷那天的事，于是大跨步地走過去�！敖裉煳襾眚T吧�！�
“……好�！�
然而才開始騎沒兩秒，換杜頌喬全身一僵，握著把手的兩手稍微一歪。
她、她……她竟然也學(xué)著他，把手放在他腰際。
透過棉質(zhì)布料，他感覺得出她的小手也在輕微顫抖，并若有似無的傳遞著燙人的溫度，這……這代表什么呀？
又驚又喜之余，他臉上黑抹抹的皮膚竟也臊紅起來，像個情竇初開的少男，有著心兒怦怦跳的喜悅。
只不過他這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一邊騎腳踏車一邊臉紅，說真的還挺丟臉的。
但他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已拉近一大步，就算沒點(diǎn)面子又何妨？
“一杯冰摩卡、一壺百匯水果茶、兩份黑森林雙層慕司。”
“好的，馬上來喲！”于君君笑吟吟地離去。
此時樹屋內(nèi)高朋滿座，他們坐在靠近角落的小圓桌，光線也比其他靠窗的座位來得暗一些，看來挺有氣氛的。
堂惜鈺不大自在地拿起水杯慢慢喝著，眼角余光偷偷瞟向正在裝酷的他，哪曉得才看一眼就被他抓包，兩人目光撞個正著。
“咳咳。”她有點(diǎn)嗆到，連忙拍撫自己胸口順順氣。
他壓抑著不讓臉上出現(xiàn)心疼的表情，聲音平穩(wěn)地開口�！澳悴皇呛苡憛捨遥繛槭裁催�要跟我出來�！�
“我……我那天是開玩笑的嘛！”不管怎么樣她還是拉不下臉，但又不想搞砸跟他的關(guān)系�！岸夷愣伎梢愿议_玩笑了，我為什么不行？”她逞強(qiáng)地反駁。
“開……玩……笑？”他放緩說話速度，并瞇起眼眸。
“怎么，我不能開開玩笑嗎？”她很沒種的避開他的目光。
“可以……”他的語調(diào)酸溜溜的。“當(dāng)然可以，我能說不可以嗎？”特別加重“不可以”三字。
“你講話一定要這么刻薄嗎？”
“我學(xué)你的呀！你每回對我說話不都是這樣？”
“我、我哪有！”她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沒有才怪，誰不知道我對你最好了，處處遷就你，還帶你到處吃香喝辣�！彼桓贝沸母蔚母锌��！敖Y(jié)果咧？你竟然叫我少不要臉了！”。“
“你是男人，怎么可以這么愛記恨，而且……而且……”咬著牙，她的兩手在桌子底下扭絞著。
“而且什么？”
“而且是你自己說……說無條件寵我的！你現(xiàn)在又跟我計(jì)較！”理直氣壯的喊完這句，她的臉已經(jīng)脹紅如熟透的蘋果。
“原來你記得很清楚嘛！”
“記得有什么用，有個人又不肯認(rèn)賬�！�
這下子，他只能無條件舉雙手雙腳投降，心中卻充滿甜蜜�！昂煤煤�，我認(rèn)賬，你說什么是什么，這樣總行了吧？”恢復(fù)成似眷戀又似寵溺的語氣�！昂螞r我原本就不打算和你計(jì)較的呀�！�
她怔怔地看他，同時也情感澎湃，覺得忍不住就要跌進(jìn)他深情如水的眼眸里。
這會兒于君君很不湊巧地送上飲料蛋糕，打斷小倆口的深情對望。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xù)。”她說完趕緊走開。
迅速低頭攪著玻璃壺里的水果和冰塊，堂惜鈺只覺好窘，臉燙得像是一團(tuán)火。
“那么這是不是表示，我是有機(jī)會的？”他大膽追問。
她的心跳再度加速，更沒有勇氣回視他的眼光�！拔也恢馈！�
“你說不知道，其實(shí)就是肯給我機(jī)會，對不對？”
“我說了我不知道�！�
“那么，以后可以常打電話給你、常約你出來嘍？”
“你、你少得寸進(jìn)尺！我……我還得專心念書�！彼目诓灰坏睾�。
“我知道，可我也不是天天放假嘛！你這么聰明的人，一定曉得要怎么善用時間的�！彼罂诰捉乐牢兜暮谏蛛p層慕司。
“要是我明年再落榜，你要負(fù)責(zé)�！�
“那有什么問題！我保證一定負(fù)責(zé)到底！反正我們村子的女孩子大都念到高中畢業(yè)，就可以找個好男人嫁了。”他賊賊地建議。“所以你打算現(xiàn)在就放棄我也不反對，我會無條件接收�！�
“你……你接收什么啊？”她沒好氣的惡瞪他。
“接收你這個米蟲��！”
“你自己有好到哪里去嗎？”
“開玩笑！你別看我只是個阿兵哥而已，我可也有大好前途呢！”
“是嗎？”她才不信。
“總之跟我在一塊，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他信誓旦旦地打包票。
“你別再胡說八道了！愈說愈離譜。”她明明有點(diǎn)高興，可是在兩人感情尚未完全明朗化以前，她無法敞開心胸去面對他的這些話。
對于她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他倒也沒有太大的挫折感，畢竟從認(rèn)識她的那刻起，他就已經(jīng)知道她是何種個性的女孩子。
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已經(jīng)很感激了，最起碼沒被打回票。
更何況，她對他擺明存有好感……所以說，他要再接再厲！繼續(xù)努力！獲得勝利──
向晚時分，橘紅色的霞彩染了半邊的天空，營造出幻夢中的氛圍。
在海邊一隅的沙灘上，有一男一女并肩坐在沙地上看著落日。
他們望著同一片天空、望著同一面海洋，心也慢慢緊偎在一塊。
他偷覷著她，擱在沙地上的手像螃蟹般地斜斜爬過去，然后像捕捉獵物似的，一瞬不瞬地猛然覆住她的手掌。
她心下一驚，臉頰出現(xiàn)窘迫的紅光，還有矜持的慍色。
“你做什么？”她咬牙低喝一聲。
“握你的手啊！”他答得坦率而直接。“反正你也學(xué)會抓我的腰了，讓我牽一下你的手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無賴�！彼策^頭啐道。
“我不是幾百年前就承認(rèn)我是無賴了嗎？”他無所謂的促狹一笑�！澳悻F(xiàn)在才正視到這個問題的嚴(yán)重性，算是有點(diǎn)遲鈍哦！”
“我才不是遲鈍，我是懶得跟你計(jì)較。”
“真的？你懶得跟我計(jì)較？那我可以再進(jìn)一步嗎？”揚(yáng)起眉梢，他俊逸不羈的臉龐驀地湊近她，她嚇得往后一縮。
“你……你想干么？”
“別誤會，我只是想仔細(xì)看看你而已。”他用著惡心巴拉的溫柔語氣朝她灌迷湯�！耙�?yàn)槲野l(fā)現(xiàn)我認(rèn)識你這么久，還沒好好看過你的長相�！�
“你少肉麻了！”她的臉紅得像天邊的彩霞。
“我是認(rèn)真的，你怎么都不信我？”他的臉持續(xù)逼近，她可以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氣息輕拂在她頰畔。
“你、你快走開！不然我生氣了！”她板起臉警告他。
“噓……不要說話，我看到你眼睛里有東西。”
聽到這句，她不由得愣了住，身體也跟著定住不動�！坝袞|西？什么東西？”她緊張地忙問。
“我看一下……”他好整以暇地端詳著她的眼眸�！澳愕难劬芮宄貍鬟f了一個訊息，它告訴我，它的主人對這個握住她的手的男人很有好感，甚至已經(jīng)有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了。”
堂惜鈺又氣又惱地當(dāng)場把手抽回來，朝他的頭頂“巴”下去，還發(fā)出極響亮的“啪”的一聲。
“我要回家了！”巴完馬上直起身子。
他趕緊跳起來拉住她的手腕�！拔刮梗瑒e急著走嘛！說好看夕陽的呀！這會兒都還沒下山呢�！�
“不想看了。”她背對著他，賭氣地悶喊。
“不行不行！當(dāng)太陽沉落海里的一剎那是最美的時候，一定要看到完�！彼寐暫脷獾卣T哄，手卻死拖活拖地把她拖回原位坐下。
“你……你真的很土匪欸！”
“對你這種愛鬧別扭的小女生，不土匪一點(diǎn)怎么行？”他春風(fēng)得意地笑，她的手也安安靜靜地被他握得緊牢。
她想再罵點(diǎn)什么，但看他目光專注地鎖住那片天空和海面，她于是噤聲不言，也眺向日落前的那片深海。
心跳，慢慢恢復(fù)正常。
愛情，卻失序躍動中。
坐在婦產(chǎn)科等候區(qū)的座位上，徐曉伶神不守舍地?fù)嶂⑽⒙∑鸬亩亲樱斩吹囊暰�里沒有焦距，只有深深的無助。
杜頌喬從飲料販賣機(jī)走回來，手里拿著一瓶果汁和一罐咖啡。
“來，喝點(diǎn)果汁吧�！彼f給她。
徐曉伶忙不迭地抽回思緒，接過飲料的同時也淺淺一笑�！爸x謝�！�
“還沒輪到你嗎？”
“嗯，還有兩號�！�
“這樣�！彼聛�，啪地拉開拉環(huán)，仰頭喝了一大口。“唔，咖啡果然有提神的功用，一喝精神都好起來了�！�
“昨天沒睡好嗎？”她側(cè)過臉來睨他。
“是�。∷疑箱伳羌一镆徽矸瓉砀踩サ�，吵得我也睡不好�！边@只能算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最主要是他這陣子心情太好所以睡不著覺。呵呵。
“最近有什么開心的事嗎？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滿面春風(fēng)的樣子？”
“有……有嗎？”
“應(yīng)該是有吧，”徐曉伶認(rèn)真地審視他�！霸趺矗B我都不能說嗎？”
“當(dāng)然不是！只不過我也不曉得該怎么講才好。”搔搔頭，他難得流露出靦腆的模樣。
她想再說點(diǎn)什么，正好輪到她要作產(chǎn)檢，便暫時打住這個話題。
半小時后她走出診療室，他照例迎向前開心詢問：“怎么樣？寶寶還正常嗎？”
“嗯，今天照了超音波，醫(yī)生說一切正常，只是我的體重沒什么增加，醫(yī)生叫我一定要多吃點(diǎn)補(bǔ)品�！�
“怎么，你又沒有按時吃飯了？”
“我有��！可是怎么也胖不起來。”
“你看看你，沒肉沒屁股的，這樣怎么生個健康寶寶？”
“你現(xiàn)在真的好嘮叨哦！”
“對了，你昨天在電話里跟我說，你爸終于知道你懷孕了？”拿了藥包后，他們離開診所，如往常一樣找了個餐館坐下來吃點(diǎn)東西。
“嗯，肚子都凸出來了，他再怎么愛喝酒，也有清醒的時候，總是看得出來的�！�
“他……”他心驚道�！八麤]說什么吧？”
“什么也沒說，”她笑得苦澀而感慨�！稗D(zhuǎn)身又跑出去喝酒了，當(dāng)天半夜喝得醉茫�；貋頃r，哭天搶地的說他對不起我……你知道嗎？我本以為他會動手打我，可是看到他跪在地上哭，我也忍不住抱住他一塊兒哭，父女倆就這樣哭到天亮�！边�沒說完已有眼淚掉出，她迅速抹去，對他擠出堅(jiān)強(qiáng)的笑容。
“曉伶……”他的心里涌起強(qiáng)烈的不忍。
“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他還是戒不掉酒癮，但是，最起碼我知道他心里還是有我這個女兒的，他也會忍住不對我拳打腳踢，我又有什么好不滿足的呢？”
“曉伶，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你一定要記得，以后不管你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義無反顧地伸出援手幫你，所以請你一定要找我，不要一個人孤立無援，知道嗎？”
“我不會讓自己孤立無援的，因?yàn)槲叶亲永镞�有一個寶寶，不是嗎？”
他有些憤憤不平的�！澳莻�男人還是沒跟你聯(lián)絡(luò)嗎？”
她搖頭，面容蒼白而平靜�！皼]有，因?yàn)樗静恢牢依霞以谀睦��！?br />
“曉伶，你真打算這樣下去？你為什么不再去跟他談?wù)�？�?br />
“沒什么好談的，一切都過去了�！彼茌p很輕地說�！拔疫@樣很好，我的寶寶也會很好。”
“孩子需要父親，這點(diǎn)你不能否認(rèn)！”
“他不需要，他需要的只是母親。”她的聲音很柔，但很堅(jiān)定。
“曉伶……你要我怎么勸你才好？”
“阿喬哥，你不了解我嗎？你忘了我有多么堅(jiān)強(qiáng)嗎？”她搖頭，姣好五官上有著固執(zhí)的冷光。
“難道孩子出生時，你要他父親欄的地方填上父不詳嗎？”
她欲言又止，最后徒勞無功地垮下肩，神色黯然，沉默不語。
杜頌喬也無法再多說什么，原本的好心情一去不回頭。
但他知道事情必須解決，他不能讓曉伶繼續(xù)承受這樣的苦。
可是，應(yīng)該要怎么做，才能讓事情完美地落幕？
又到了他休假的日子，堂惜鈺一早醒過來便跳下床沖到陽臺上，對著湛藍(lán)的天空和深邃的大海深深深呼吸，并舉手伸了伸懶腰，好讓自己瞬間就精神飽滿。
不能否認(rèn)她已經(jīng)被他制約，總在他收假后就開始期待他下一回放假的日子。
盡管每回接到電話她仍是漠不關(guān)心的語氣，心里其實(shí)雀躍得要命，巴不得可以快一點(diǎn)見到他。
她想，這就是戀愛吧。
她確實(shí)喜歡上這個說會“無條件寵你”的大男孩。
看了看手表，該是騎腳踏車去接他的時候了，她連忙回到房里換上二舅媽去黃昏市場時特別買給她的一套新衣服，那是件很秀氣的白色娃娃裝，下搭同色的七分褲，腰際系上一只米黃色皮繩，讓她看起來青春洋溢又可愛。
她跑下樓去，逢人就道聲早安，心情愉悅得讓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騎著腳踏車出了門，暖暖的陽光灑在她周身每一處，她快樂得想大聲呼叫，甚至還興奮得想哼歌。
在即將騎到公車站牌的時候，她無意間瞥見路邊有個肚子微凸的女孩，似乎臉色不對唇色發(fā)白，且在下一秒便抱著肚子彎下腰。
驚慌中，她二話不說跳下車來�！澳銢]事吧？”
“我……有點(diǎn)肚子疼�！卑粗共肯路�，徐曉伶原本還算紅潤的臉龐迅速發(fā)白，并且冒出大量汗水。
“肚子疼？”
“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出門時明明好好的……”她表情痛苦地顫聲道，整個人幾乎要趴到地上。
“我馬上送你去看醫(yī)生�！碧孟р暜�(dāng)機(jī)立斷地扶起她，卻在這時才想到自己根本不清楚村里有沒有婦產(chǎn)科。
也在這東張西望的當(dāng)頭，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近。
正當(dāng)她喜出望外想向他揮手時，他已經(jīng)搶先一步?jīng)_過來，但不是對她。
“曉伶？曉伶你怎么了？”
看到來人，徐曉伶立即把虛弱的身子投向他�！鞍谈纾摇叶亲雍锰�。”
“好端端的怎么會這樣？”
“我不知道……”恐懼的眼淚漫下眼眶，她緊緊抓住他的手�！拔液门隆液门潞⒆颖２蛔 �
“該死的！”咬著牙，杜頌喬想也不想，立即俯身將她攔腰抱起，神情焦灼地抱著她往村內(nèi)唯一一家婦產(chǎn)科跑去。
被完全忽視掉的堂惜鈺愣在當(dāng)場久久無法回神，直到察覺要有所反應(yīng)時，才跨上腳踏車追上。
一沖進(jìn)婦產(chǎn)科，杜頌喬急如星火的把徐曉伶直接送進(jìn)看診室，并對著醫(yī)生、護(hù)士大聲嚷嚷：“快救救她！她說她肚子很痛！”
“快來幫忙！有孕婦情況不對！”一名頭發(fā)花白的醫(yī)生趕緊過來，朝其他閑在柜臺內(nèi)的護(hù)士喊道。
“你是孕婦的丈夫嗎？”
“是！我是！”他毫不考慮地?cái)嗳淮��！奥闊┠阋欢ㄒ染人投抢锏暮⒆�，拜托你了，醫(yī)生！”
“雖然我們這邊器材有限，但我會盡力的，你先退出去等吧�！崩厢t(yī)生看了眼護(hù)士，示意她將他請出去。
“先生，你快出去等吧。”護(hù)士委婉相勸。
“好，我出去等！你們一定要救她！拜托你們！”
然而一離開看診室，他看到門邊站著的人就震住了。
“惜鈺？你怎么在這里？”
“……我跟在你們后面�！彼纳裆C冽得令人心悸，眉心鎖得死緊。
“后面？你……”杜頌喬這才稍微憶及剛剛那幕�！鞍�，你是扶曉伶的那個女孩子！”
“曉伶？”她撇唇冷笑，聲音像被冷凍庫冰過似的冰冷�！斑@是她的名字嗎？你叫得好親匿。”是，她在吃醋，這是頭一回，她領(lǐng)受到什么叫嫉妒。
他心下一驚。“惜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聽我說，我可以解釋……”
“我剛剛都聽到了！”她無情地打斷他�！岸衣牭靡磺宥�，你說你是孕婦的丈夫，也就是說，那個叫曉伶的女孩子，是你的妻子，對不對？”強(qiáng)忍著胸際翻滾的疼痛，她字句清楚的質(zhì)問。
“……我們不要在這里說好嗎？我們出去外面……”他不希望他們的談話聲讓其他人聽到。
“不要！”她倨傲而厭惡地狠狠推開他的碰觸。
“惜鈺？”垮下肩，他心力交瘁地?fù)u頭。“拜托你別在這時候跟我鬧脾氣好嗎？這事情很簡單的，只要你愿意讓我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我保證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我不需要！”堂惜鈺恨恨地抬起下顎，清澈眸光中閃著旺燒的怒火�！澳阒灰�(fù)起你應(yīng)當(dāng)有的責(zé)任就好，我不需要你給我任何交代�！�
“你在說什么啊？你……”杜頌喬又急又氣，腦子里亂糟糟地?zé)o從收拾起�！澳憔筒荒芟壤潇o下來嗎？你曉不曉得我心里已經(jīng)很煩了�！�
“你放心！我不會增加你的困擾，畢竟對我而言，我們什么都還不是，永遠(yuǎn)也都不可能了�！眮G下這句，她心痛如絞地甩頭走人。
“惜鈺！”
他拔足追出去�！鞍萃心銊e亂想！我會這么做是有原因的，惜鈺……”但她卻更加陰郁的牽了腳踏車要走，他跑上前擋住車頭。
“你的老婆跟小孩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xiǎn)，你還追出來做什么？”她深惡痛絕的頓足�！昂螞r我跟你已經(jīng)沒有瓜葛，請你把手放開！”
“你要判一個人的死刑之前，難道不能給他機(jī)會申訴嗎？”他忍不住激動地吼了出來。
“對，你就是沒有機(jī)會！”堂惜鈺極力忍住心痛如焚的感覺，也努力不讓脆弱的眼淚流下�！耙�?yàn)槲液匏滥銈冞@種人，而且你為什么要招惹我呢？你既然都有老婆了，還有了小孩，你為什么不放過我呢？你看我被你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很得意嗎？”
“我沒有，因?yàn)闀粤娓静皇俏业睦掀�，我是……�?br />
“你好可惡！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挾著更強(qiáng)大的憤怒，堂惜鈺連腳踏車都不要就朝另一個方向跑走。
“惜鈺！惜鈺你……”他來不及追，也沒有時間追，護(hù)士小姐已經(jīng)在叫他。“先生，你老婆有小產(chǎn)跡象，需要立刻動手術(shù)，要麻煩你來簽名。”
“什么？”杜頌喬如遭雷擊，驟地也丟下腳踏車沖回診所里。
他不會料到，在這樣不得已的情況下讓她走，會造成如此難以抹滅的悔恨。
他甚至不明白，她為什么要用這么激烈的方式來割舍他們剛發(fā)芽的戀情。
她親手結(jié)束掉的這段感情，是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信任與默契。
而她這一走，他的世界也起了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