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孟臣的住所位于郊區(qū)某電梯大廈的五樓,光是雙并住宅的氣派與寬敞,就讓甫踏進室內(nèi)的丁曉橘看得目不轉睛、驚嘆連連。
“好棒的房子。」桓以隰[區(qū)里住的那間小套房有著天壤之別。”她忍不住東摸摸、西摸摸,心想他真是“好野人”!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
在偌大的房子里來回兜了兩遍后,丁曉橘自動將行李搬進一間空房里,然后套上棗紅色圍裙,找出吸塵器開始清掃。
唉唉,白天工作已經(jīng)夠累人的,晚上還要兼職作他的女傭,搞不清楚究竟是她比較倒楣還是他比較倒楣。
或者,其實兩個人都滿倒楣的?
如果是這樣,那以后會不會負負得正。克挥傻瞄_始異想天開起來。
“叮鈴鈴鈴鈴——”
在把客廳地板拖得亮晶晶的之后,門鈴正好響起,她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過去。
“來了!”
“讓開讓開。”開了門,羅全菲扶著滿臉菜色的傅孟臣先行進房。
“這么出院真的不要緊嗎?”她擔心地尾隨在后。
“是不要緊,不過每兩天都要回醫(yī)院復診一次,呼……”羅全菲氣喘吁吁地答,看來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傅孟臣給扶到家。
她連忙上前,幫著羅全菲把傅孟臣扶進臥室,安置到床上。
“噢!逼骋姼得铣济嫔n白地趴臥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丁曉橘趕緊上前。
“你還好吧?是不是很痛?”
“痛是一定會痛的,而且剛才坐車時他還半跪半趴的窩在后座里,真是怪好笑的,哈哈!毕肫鹉悄,羅全菲很不怕死地提出來分享,下一秒,又遭受到傅孟臣的厲眼攻擊。
“羅副經(jīng)理,傅經(jīng)理都這么可憐了,你還笑他!”丁曉橘抱不平地皺眉。
“唉呀,苦中作樂嘛!你別跟他一鼻子出氣,到時要是變得跟他一樣又悶又沒情趣,那就糟了。”
“我才不會!
羅全菲目光賊賊地來回逡巡著兩人,嘴邊的笑容愈見曖昧。
“好啦!仁至義盡了,我得先走,既然你自愿擔當他的看護,那我就把人交給你了!
“自……愿?”她錯愕地比著自己。
“就這樣嘍,我走了,兩位再見!”
沒搞錯吧?她幾時自愿當他的看護來著?她甚覺莫名其妙地回過頭,眼中充滿問號。
傅孟臣不去解除她的疑惑,反而一臉理所當然地開始支使她!拔蚁牒人!
“……噢,我去倒給你!彼膊桓艺f什么,只能照他的話做。
等她踅回,他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趴姿,并用兩個大枕頭稍微墊高自己的上半身。
“喏,給你。”她把水杯遞給他。
“先擱著,我有話跟你說!
丁曉橘愣了愣,覺得他根本不是想喝水,而是在轉移先前的話題。
罷了,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我已經(jīng)和羅副經(jīng)理提過了,從明天起,你的上班時間改為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不過遇到我必須回醫(yī)院復診的日子,你的上班時間就改為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他語氣平和地陳述。
“這……”
“如果有任何意見可以提出來,你的上班時間隨時可以作調(diào)整。”
“隨時作調(diào)整?”半張著口,丁曉橘真沒想到自己的上班時間可以這么“彈性”和“大牌”。
“對,因為你的上班時間必須配合我的作息,這一點請你諒解!
“我是沒有什么問題啦,可是,你確定我可以這么隨心所欲地上班嗎?”她不大放心的問。
“你的頂頭上司都同意了,你還懷疑嗎?”
“說、說得也是。”她苦笑。
“怎么,你好像不大高興?”
“我不是不高興,我是覺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要是你不想留在這幫忙也沒關系,我另外找人就是。”見她躊躇起來,他嚴酷冷傲地擰眉。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怎么會不想留在這幫忙?”怕他誤會,丁曉橘急急解釋著!拔沂桥逻@樣子上班會很奇怪,因為我的上班時間跟別人不一樣,我更擔心你傷好了以后回到工作崗位上,會有人拿這件事來批斗你!
傅孟臣微愕,平靜心湖驀地起了小小漣漪。“我以為你該擔心的,是你會被其他人排擠!
“排擠就排擠!我被討厭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為什么你會被討厭?”
“因為我這顆掃把星除了圣誕節(jié)會強烈發(fā)威外,平日也是有功力的好嗎?”她無奈地大聲嘆氣!案冶容^要好的人,總是會遇上一堆倒楣事,所以嘍——就是這樣。”
搖搖頭,他對于她的說法不予置評。
“那你呢?你真的不擔心嗎?”她忍不住問。
“我沒什么好擔心的,修改你的上班時間一樣是按照公司規(guī)定,我并沒有濫用職權!
“這是哪一門子的公司規(guī)定?”
“我把你正職人員的職等暫時降為工讀生,如果是工讀生就不必按照一般職員的工作時間在走,而是由公司依當日情況任用調(diào)派,我這么說你懂了嗎?”
“降為工讀生?”丁曉橘嚇了一跳!澳俏业男剿
“薪水就依照工讀生的起跳價,但是你放心,差額的部分由我貼補給你,不會讓你吃虧的。”
原來她會想到的他統(tǒng)統(tǒng)都詳細的考慮過了,思及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fā),覺得自己真是現(xiàn)實。
“那好吧,我沒什么意見了。”
“明天上班要是有女同事對你冷嘲熱諷,你也不必太在意,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好!
他小小的體貼讓她很是感動。“嗯,我會的!
“那你早點去休息吧!晚安!
“你也是,晚安。”
離去前,她情不自禁地回頭偷看了他幾眼。
面對他如此細心和體貼的對待,她心中竟也泛起一種異樣的感動……
按掉鬧鐘,丁曉橘睡眼惺忪地爬下床鋪,時間是早上七點整。
自從在“皇星”工作以來,她每天都是賴床到十點才去上班,現(xiàn)在為了配合他的作息,她必須七點起床,八點把早餐送進他房里給他吃。說真的,這么冷的天,要她提前三個小時離開溫暖的被窩,那真是一件苦差事。
搓著僵冷小手,她快速地刷牙、洗臉、梳頭發(fā),之后便把自己包得像肉棕似的出門買早餐。
原本想直接買美而美的西式早點,但不知怎的,當她看到一個婦人拎著大包小包從超市走出來時,她停住了步履。她既然要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那就不該打馬虎眼才對啊。她這樣想著。
于是乎,她也走進了那家連鎖超市。
半小時后,她匆匆忙忙回到傅孟臣的家,一進廚房便卷起袖子大展身手。
動作俐落地將四片吐司放進烤面包機里,把萵苣洗凈瀝干放在一邊,把鮪魚、火腿、沙拉醬從冰箱取出,再把番茄切成薄片。然后著手調(diào)制雞蛋沙拉,等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她開始榨果菜汁。
八點過十分,她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進到他房里。
“早。 币娝呀(jīng)醒來并側靠著枕頭斜坐,她神采奕奕地打著招呼。
“早。”他倒是不怎么起勁。
“你要在哪邊吃早餐?”
“在這里就好,幫我把床尾的那張立桌扳起來!
“好!
然而一看到她端上來的豐盛早餐,傅孟臣便愣住了。
“這……是你自己做的?”
“是!所以我晚了十分鐘才送早餐進來!彼溉坏摹
誰在乎那十分鐘!又不是在公司上班。他心里這么想,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你為什么不買現(xiàn)成的?”
“買現(xiàn)成的當然是方便很多,可是,做女傭要有女傭的樣子嘛!而且你也問過我會不會作菜,這表示我有作菜給你吃的義務!
“雖然如此,我還是很驚訝!
“有什么好驚訝的,瞧你的表情,該不會是不敢吃我作的東西吧?”她努努嘴,總覺面子有些掛不住。
“不,當然不是……”他是因為感動啊,對于她肯親手做早餐給他吃的那份心意。
“那你就快點吃吧!吐司冷了不好吞咽!
傅孟臣勉力一笑,拿起那個很海派的超大三明治咬了口,發(fā)現(xiàn)她就坐在面前笑咪咪地看著他吃,不由得捶捶胸問,有些難以吞咽。
“你吃過了嗎?”
“我?還沒呀!敝е骂,丁曉橘滿心期待著他對她手藝的評價。
“你有多做一份早餐嗎?”
敲敲腦袋瓜,她“啊”了一聲。“啊,我也忘了說!
傅孟臣抿了抿唇,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三明治。
“過來一塊兒吃吧!
“啥?”
“我叫你過來一塊兒吃,你做了這么多,我一個人吃不完。”
“這……不好吧?”她支支吾吾。
“你去多拿一個盤子跟叉子,我把這三明治切一半給你,沙拉跟水果也分你一半,至于這果汁——就給你喝了吧!”
“咦?你不喜歡喝果汁?”
“我習慣早餐時喝些奶類的飲品,像是牛奶或奶茶,所以麻煩你順便泡杯熱牛奶給我!
“噢,好吧!可是,你真的要把早餐分我一半啊?”她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是的,拜托你快去吧!”
傅孟臣一聲令下,她只好乖乖照做,跑去廚房拿了碟子、叉子跟熱牛奶返回,然后他把一半的早餐分給她。
看他把大部分的雞胸肉、火腿、鮪魚片都給了她,她目瞪口呆,懷疑是他自己挑食,還是他真的怕她吃不飽?
“好了、好了,”她急忙阻止他!斑@樣子你會不夠吃的。”
“大不了再吃別的東西,沒什么好擔心的!
“如果你真的沒吃飽,一定要告訴我,我再去廚房弄點別的給你吃!
“放心,我一定會的,你快吃吧!”
“嗯!彼昧c頭,揚起清麗臉蛋對他施以一笑。“那就一塊兒開動吧!”張大嘴巴,朝三明治用力咬下一口。
望著她毫不忸怩做作的樣態(tài),傅孟臣不由得笑了。
能看到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不顧丑態(tài)、大口大口地吃東西,這是多么令人感動的事情。
在以往,那些女人總是很矜持地小口進食、小口喝水;不但吃的分量少,還對一些高卡路里的東西敬謝不敏。雖然她們都很端莊賢淑、氣質高貴,但他在面對她們久了以后,卻有一種倒胃口的感覺。
然而眼前的她不同,她真實、直率、自然,而且單純,沒有刻意粉飾的臉孔,也沒有工于心計的城府,她始終在扮演她自己,不會因為對象是他就想盡辦法改變自己迎合他。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逐漸迷蒙深邃,絲毫未覺她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邊吃邊臉紅起來。
于是這頓早餐,就在這有點曖昧又不會太曖昧的氣氛中過去。
一聽到傅孟臣摔下樓梯的事,夏璧華真沒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請人買了鮮花水果,自己則盛裝打扮了番,才讓司機載到他的住家大樓。
身為“皇星”飯店總裁的獨生女,夏璧華就是那種典型的千金大小姐。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嬌生慣養(yǎng),被捧在掌心里長大。
也因此,不懂人情世故的她,總把許多事都認定為理所當然,像是每個人都應該對她好,包括她喜歡上的人也應該如此。
但是,這個傅孟臣卻是例外,大大的例外。
剛滿二十二歲的她,長得雖不是美若天仙,但也貌美賽花。她的皮膚雪白無瑕、溫潤如玉,小巧細致的五官,更有如雕刻出來的水晶娃娃,漂亮得讓所有見到她的男人都趨之若騖。但,傅孟臣又是個大大的例外。
于是在這樣雙重打擊之下,夏璧華鐵了心要得到他。
按了門鈴,應門的是傅孟臣自己,瞧他面色難看,一副很勉強支著身體過來開門的樣子,夏璧華極為驚訝地低嚷。
“怎么是你來開門?你沒請傭人來照顧你嗎?”
扶著腰際,傅孟臣一步一步踱回房間,屁股像是有針在刺一般,走個幾步就痛得要死。
“我扶你!币娝裁匆矝]說地轉身就走,夏璧華忙上前。
“不必!”他淡漠地拒絕。
夏璧華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兩手都拿滿東西,真要扶也沒辦法,于是把東西全部擱到茶幾上,才尾隨著跟進他的房間。
“真的只有你在家?”
“你怎么會來?”他懶洋洋地問。
“我聽到消息就趕來了。 彼P懷備至地憂心詢問著!懊铣迹愕摹馈沧禌]事吧?我瞧你走路走得很吃力!
“你看到了,我現(xiàn)在是寸步難行。”
“對不起,我不曉得只有你在家,要不我也不會來了。”
傅孟臣十分清楚夏璧華來的目的,也因此,從頭到尾,他都不想給她好臉色看。
“你吃過了嗎?要不要叫外送?”
“吃過了,不必麻煩!
“怎么會這么不小心?我聽羅全菲說你得在家靜養(yǎng)兩個禮拜。”夏璧華直接坐到床邊。“要不要我另外介紹個醫(yī)生來幫你看看?”
“用不著麻煩,我相信我看的這個醫(yī)生的醫(yī)術。”
“怎么,你心情不好嗎?”
“你這是明知故問!遍_了電視,他把音量轉大,雙眼直視著播報新聞的電視畫面。
“別不理人家嘛!你每次看到我都是這副表情,我有那么討人厭嗎?”她嬌嗔不依地湊過去,但他仍是無動于哀。
“你還是回去吧!我想休息!
對她,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不討厭她,對她也沒感覺,但她卻喜歡纏著他,長期下來令他有些心煩。
“為什么?我留在這里陪你不好嗎?”她美麗的臉蛋垮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起了水霧。
他想狠下心來對她不理不睬,但她看起來卻又那么楚楚可憐。
“我不需要人陪,而且我睡覺時你留在這里也沒意思,不是嗎?”
“有什么關系,你睡覺時換我看電視嘛!”
“不必這樣,你是總裁的寶貝千金,不需要這么委屈。而且我們一男一女處在一個房內(nèi)并不妥當,請你別為難我!
被人這么下逐客令,夏璧華的心里當然很不舒服,但她又不想被他一趕就走人,好歹,她也要套套他的話。
“孟臣,那你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你問吧!
“我聽人家說,你跟咱們飯店的一個女職員走得很近,這是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探問著。
“是。”
本以為他會有所猶豫或顧忌,沒料到他一聽完她的問題便毫不遲疑地答了“是”,夏璧華臉色轉綠,五官都皺成一團。
“你……你跟她……”
“我跟她怎么樣?”他十分鎮(zhèn)定。
“你、你喜歡那個女職員嗎?”把心一橫,她勇敢地問。
“這是最后一個問題?”他從容地反問。
“孟臣,你不會喜歡那個女職員,而不喜歡我吧?”夏璧華慌張地急問。
“好,我一次回答完你的問題,你聽清楚。”傅孟臣面無表情地正視她。
“我,不管喜不喜歡她,都與你無關,因為,我絕對不會喜歡你!
夏璧華瞪大美目,難以置信——他竟然把話說得這么絕。
驟地,她心碎神傷地紅了眼眶,好像快哭出來的樣子。
“與其在我面前哭,你不如回去跟你父親告狀。”他又冷冷地補了這句。
聽到他這么說,夏璧華霍地起身,有些惱羞成怒。
“傅孟臣!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對你好你不領情就算了,有必要說這些話來氣我嗎?”
“我只是做我自己,希望你也是!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也是做我自己。 彼碇睔鈮训刎Q眉。
“你現(xiàn)在才是!彼殿^潑她一頭冷水。
“?”夏璧華一震。
“這才是你原本的樣子,不是嗎?”他似笑非笑。
“我、我……”不可否認,她對他的溫柔體貼、噓寒問暖全是裝出來的,因為她想要讓他喜歡他,才會按捺住原本囂張跋扈、傲慢刁蠻的性情,沒想到——沒想到竟都被他看出來了!
“很多事是假裝不來的,很抱歉我必須拆穿你,因為我真的不希望被打擾,就這樣。”
“你難道不怕得罪我,你經(jīng)理的位置會保不住嗎?”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淡淡扯唇!耙牢业臈l件,你認為我要在別的地方生存很難嗎?”
“這……”她一時語塞,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像他這么優(yōu)秀的人才,一旦有其他飯店業(yè)知道他要跳槽,那肯定會有一堆人前來挖角。
咬咬牙,她發(fā)現(xiàn)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不會死心的!不管你到底會不會喜歡我,我都不會死心的!”她意志堅定地向他下戰(zhàn)帖。
“夏大小姐,你還是沒聽懂我的話嗎?”他的耐心已快用盡。
“我聽懂了啊,既然你不喜歡我裝得溫馴可人的樣子,那我就變回原本的樣子!”
“不管你是什么樣子……”
“我知道!”她得意洋洋地替他接下去!暗揖褪且囋嚕阕柚共涣宋业。”她現(xiàn)在跟剛剛梨花帶雨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瞪著她一臉欠扁的神情,傅孟臣真的很想沖過去掐死她。
“就這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辈坏人卮穑蔫等A立即驕傲地抬首走人,換他氣個半死。
這個夏璧華,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她離自己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