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雨水滴答敲在植滿綠意的窗臺上,也滴答落在女孩探出窗外的掌心里。
呼吸著潮濕而冰涼的冶空氣,她潛意識的打著哆嗉,黯淡眸色,視線挪向下方街燈處的一抹身影。
他撐著把黑色的傘,頎長挺拔的體格藏在棕色亮皮長大衣里,文風(fēng)不動,宛若千年化石。
昏黃夜燈在他身后牽曳出淡橘色光暈,拉長的影子更顯寂寥。
注視著他,女孩的眼眶悄悄蓄起水氣,撤回僵在雨幕中的白嫩小手,抿唇后深深吁出口長氣。
「你這又是何苦呢……」她愁腸百折地低語,精致臉蛋上有著濃濃不舍!肝抑档媚銥槲腋冻霭!
「孫華潔。」有人在叫她嗎?
「雖然我也很愛你,可是,我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右手停在窗框邊,她萬般無奈地將額頭壓上手背,皺擰的五官顯示出她的悲傷。
「孫華潔!」雨勢變大了,他為什么還不回家去呢?
望著依舊不動如山的他,她痛苦地用另一只手掩住臉。
「原諒我吧!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你……」
「孫、華、潔!」高八度的尖銳嗓音,穿越重重阻礙撞入她耳里。
等她面帶愁苦的抬起臉,孫華純已經(jīng)昂首插腰站在她眼前兩步近的地方,兇惡的眉眼與咬牙的嘴唇,仿佛醞釀了什么。
「嗯?」
「嗯妳的大頭鬼!叫妳十幾聲妳耳聾了嗎?」劈頭開罵是少不了的,要不是她修養(yǎng)夠好,就使出無影腳將這個自稱「夢幻美少女」的耍寶妹踢飛。
因為入戲太深,孫華潔在回到現(xiàn)實后尚有點摸不著頭緒。
「十幾聲?可我只聽到一聲。」呼吸差點流下的鼻涕,她恍惚地揉眼睛。
「搞什么鬼!」孫華純橫眉豎眼地睇向樓下那座雕像!负!我就知道妳又在和那個瘋子對戲。」
「對啊,他好可憐噢,每天都站在那里等著孟筑姊回心轉(zhuǎn)意,為什么孟筑姊卻鳥都不鳥他呢?」
「錯!可憐的是妳,因為妳已經(jīng)快要變成神經(jīng)病了!」
不管姊姊怎么罵她,她的目光仍深深鎖在他身上。「姊,難道你不覺得他很癡情嗎?如果有個男人肯這么對我,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撲進他懷里的!顾齼墒治杖谛厍白鞒隹是鬆睿瑢O華純毫不考慮地一掌就往她腦門打下去。
「拜托妳清醒點!小說看太多了是不是?」
「唉……我干枯的心靈,也想有人用熱情淹沒我,為什么姊姊妳就是不了解妹妹我的寂寞呢?」被打習(xí)慣了,孫華潔繼續(xù)演出感人戲碼。
「煩死了!別再看了啦!」拿出做大姊的氣魄,她粗魯?shù)赜闷ü身旈_妹妹,把
窗戶窗簾一并關(guān)緊。
「怎么這樣!人家才演一半而已……」她嗚咽地抗議。
「媽媽在罵人了啦!快點下樓吃飯!」一拉妹妹的手,孫華純叫了聲。
「見鬼了!妳的手怎么濕濕的!」
「噢,這么詩情畫意的雨夜--」
「呿!閉嘴!」
「我……」
「叫妳閉嘴!」孫華純崩潰似的尖叫。
姊妹倆手牽手,循著香噴噴的飯菜香晃進燈光明亮的飯廳。
玻璃桌面的長型餐桌搭著六張鏤空背椅的餐椅,正中央擺著一大束新鮮嬌美的香水百合,餐墊、餐具及調(diào)味料已經(jīng)擺放整齊,就等著熱騰騰的主菜上桌。
「燙哦燙哦!小心點!闺S著一串急促嚷聲出現(xiàn),一個剪著俏麗短發(fā)的美麗婦人端著鍋咖哩雞從廚房步出。
「哇--好香哦!」孫華潔的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大功告成,咱們可以吃飯了哦!诡佋收樾ν祓挼男∨畠,寵溺地伸手摸摸她柔軟的額發(fā)。
「我來盛飯!」孫華純貼心地起身幫忙。
「我的飯要像小山丘一樣哦!」孫華潔馬上說道。
「是的,妹妹!」她轉(zhuǎn)而問母親!笅專菉吥?」
「媽媽吃半碗就好了!诡佋收樵趦蓚女兒中間的位置坐下,年過四十好幾的她,不但風(fēng)韻猶存、姿色未減,且身材保持得極奸,體重也維持在二十年前的輕盈數(shù)字,不因生過兩個小孩而有絲毫松懈。
平日就很注重養(yǎng)生的她,倡導(dǎo)運動飲食雙管齊下,這也是她和兩個女兒站在一起只像是她們姊姊的年輕秘訣。
「來,給妳們!雇沟孟裆椒宓慕o妹妹,凹得像洼地的給母親,她自己則是八分滿的標(biāo)準(zhǔn)飯量。
「那就開動吧!」
母親大人一聲令下,孫華潔毫不遲疑地大口扒飯,吃得津津有味、齒頰留香。
「媽,我們是下個月十號要回外婆家嗎?」孫華純問。
「是啊,沒什么問題吧?」
「噢,因為那禮拜沒周休,我得跟公司請個半天假。」
「真的?還是我和小潔回去就好?」
「沒關(guān)系,我好想念外公外婆哦!而且外公七十大壽,我一定要跟著回去!顾露㈨樀卣f著。「而且小潔是個笨蛋,如果我沒一起去,她一定會捅出一堆樓子來。」二十三歲的她,成熟獨立,和剛滿二十歲的妹妹有著天差地別的性格。
「就是呀,」孫華潔好不容易啃完兩塊雞肉,忙不迭抬頭搶答!笡]有姊姊替我收拾爛攤子,媽媽妳會累死的。」
「知道就好!那還不安分點!」孫華純惡瞪妹妹。
雖然丈夫已經(jīng)走了足足五年,但因為有這兩個可愛又貼心的女兒為伴,顏允臻并不覺得自己是個苦命無依的女人。
相反的,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兩個女兒是她最大的資產(chǎn)。
「剛剛小潔是不是又站在窗戶邊耍寶了?」
「媽,妳答對了,小潔中毒太深了啦!我很怕她會得人格分裂癥。」
「才不會!我才覺得姊姊會得精神分裂癥。」孫華潔嘻嘻地笑,瞇起的眼睛格外寶氣,咧大的嘴角沾了堆咖哩漬。
「所以,今天那個人又站在那兒了?」顏允臻不免憂心仲仲地停下筷子。「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這樣下去好嗎?」
「不好也沒辦法,畢竟當(dāng)事人都當(dāng)他是隱形人不理會了!箤O華純聳肩。
「媽,妳去跟孟筑姊說說嘛!」
「我能說什么?」望著小女兒,顏允臻無奈地問。
「如果她真的不喜歡那個男人,那就讓給我吧!箤O華潔異想天開地睜圓瞳眸答,那表情再認(rèn)真不過。
「噗……」一口飯噎在喉嚨,孫華純趕緊用白開水灌進去,捶著胸口哇哇大叫。
「妳在說哪國的白癡話啊!」或許是過度吃驚,顏允臻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孟筑姊真是個怪人,那么好的男人都不要,人家可是哈得要死呢!」白癡話一句接一句,對于姊姊氣急敗壞的綠臉視若無睹。
「媽!妳看小潔啦!她真的瘋了!」
「小……小潔,」極艱困地,顏允臻好脾氣地看著小女兒。「告訴媽,妳怎么會有這樣的念頭?妳連這個男人姓啥叫啥都不知道,不是嗎?」
「不知道問一下就好了啊!关Q起一根食指,她樂觀回答。
「還有,妳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天天守在外頭,就算他看起來很符合白馬王子的形象,妳也不能那么沖動!箵(dān)心小女兒太過天真會被拐騙,顏允臻的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我沒有沖動,是妳們太緊張了啦!」
「真的?」
「嗯!」為了掛保證,她用力拍胸脯。
「才怪。」撇撇唇,孫華純冶冶地在旁邊補上這句。雖然還是不放心,但顏允臻也不忍心再對小女兒說教,對她而言,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比她兩個寶貝女兒來得重要,所以同樣的,她更希望她們可以過著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生活,這也是她身為人母的責(zé)任。
看完第二百八十七頁,孫華潔困意極濃地打著呵欠翻開下一頁,撐著下顎的右手有點無力,相信再這么下去,瞌睡蟲很快地就會把她僅剩的一絲精神吸走,帶領(lǐng)她墜入無邊無際的甜美夢鄉(xiāng)。
「轟!」一聲,窗外乍響的巨大打雷聲將她驚醒。
揉揉惺忪睡眼,發(fā)現(xiàn)口水流了一小攤在桌上,趕忙抽著面紙用力擦干,下秒鐘,她卻好似想到什么,推開椅子,人已奔至窗邊。
一開窗,深夜的冷風(fēng)灌入胸口引來連鎖戰(zhàn)栗,她一邊拉緊小外套,一邊凝神睇視著那個風(fēng)雨無阻的孤單身影。
漆黑天際鋪蓋著厚重云層,轟隆聲未停,她在心驚之余不免更加心疼那個男人。
「!」她低呼一聲,看到男人抓著的傘突地飛離,接下來便瞧見他不支倒地。
「不會吧?」化石崩塌了,這該怎么辦?
撲通撲通地,她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好快,尤其在發(fā)現(xiàn)雨勢更加猛烈時,她更是不能自已的覺得心疼。
「不管了!」
回身沖出房間,隨手拿了支五百萬的大雨傘投入雨幕中,忽來的強風(fēng)刮著雨水打在臉上,馬上就讓她一身狼狽。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蹲下去搖動他的手臂,只見他半臥在雨水中的側(cè)臉蒼白、毫無血色,緊閉的眼眸始終沒有動靜,她好害怕他就這么樣死去。
鼓起勇氣,她使勁全身力氣意圖攙扶他,結(jié)果雨傘一歪便開了花,讓她沒兩下也徹頭徹尾的成了落湯雞。放棄拿傘后,她把他的身子翻轉(zhuǎn)過來,想說要用扛的方式把他搬回家,哪曉得她才背過身,就被一個寬厚胸膛緊緊抱住。
「孟筑,妳原諒我了嗎?」沙嗄痛楚的男性嗓音傳人耳畔,她駭?shù)氐钩橐豢跉,并急急忙忙扳開他的手。
「你誤會了,」雨水潑在臉上,讓她幾乎睜下開眼!肝也皇敲现ⅰ乖拕傉f完,前方出現(xiàn)刺眼燈光,一輛高級房車在不遠處停住,有兩男一女神色慌張地下了車快步跑過來。
「京岳!你真的在這里!快跟我們回去!谷耸置δ_亂地死命將他拖上車,而孫華潔只是呆呆地淋著雨。
此時,一個身穿土黃色皮夾克的男子在打開駕駛座車門時注意到她,愣了愣便抓起另一把雨傘朝她跑來。
「對不起,忘了跟妳道謝,妳應(yīng)該是好心幫忙的人吧?」是個饒富磁性、帶著歉意的溫柔男音。
頭上嘩啦啦的雨被他手中的傘給遮斷了,她困難地將劉海往后撥,努力揩抹臉上雨水,好將眼前的人看個清楚。
「我……哈啾!」都還沒看到對方的長相,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只能縮起身子不斷點頭。「抱歉讓妳淋濕了,我代替京岳向妳道謝。」
「不,我也沒幫到忙!顾狡鹊卮瓜履槨
「別這么說,最起碼妳比那個沒有良心的女人善良多了!顾滩蛔〉驼Z。
「?」她怔仲著。沒有良心的女人,指的是孟筑姊嗎?
「這把傘給妳,妳快回去吧!不然會感冒的!
接過他遞來的傘,一抬頭,他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
某種失落感油然而生,她撐著不屬于她的傘,目送那輛車駛離她的視線外。
小小心靈似乎激蕩著,某種火花。「那個女的是誰?」
車子上路后,杜詩晴透過后方車窗看了那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女孩一眼;心中警鈴大作,妒意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在她刁蠻任性的臉上!肝也徽J(rèn)識。」他淡漠地回答。
「不認(rèn)識?不認(rèn)識你跟她說那么多話做什么?」
吳柏彥沒有理會她,雙手平穩(wěn)駕駛著方向盤,對著后方另一名男子說話。
「他沒有事吧?」
「他大概是累壞了,加上一身濕,已經(jīng)睡著了!箺畹吕頍o奈吁嘆。
「嗯,不趕快送他回去,肯定要感冒生病!
「為什么你不回答我?」昂起下頰,杜詩晴冷冷再問,吵架的意味濃厚。
「妳瞎了嗎?」丟出簡單四個字,他神情極為不悅。
「你說什么?!」她臉色遠變,幾乎要和他翻臉。
「看也知道我是頭一回和她見面,何況她只是好心想幫忙,妳若不是蠢就是眼睛瞎了,我有說錯嗎?」
「吳柏彥!」她忍無可忍地叫著他的名字!改阌斜匾@樣羞辱我嗎?」
「那妳有必要這么樣無理取鬧嗎?」他無情地反駁。
「既然不認(rèn)識她,干么要把我的雨傘拿給她?」杜詩晴氣憤難當(dāng)?shù)馗呗曎|(zhì)問。
「你知不知道那把傘是香奈兒的?要一萬多塊你知不知道!」
「明天買給妳就是。」他想也不想地果斷回答。「吳柏彥!你存心跟我吵架嗎?」
「想吵架的人是妳吧?妳對我不爽盡量說出來,用不著處心積慮挑我毛病,連這種平白無故出現(xiàn)的路人甲乙丙,都可以拿來當(dāng)妳打翻醋壇子的借口,還有什么無聊小事是妳不會拿來吵的?」深吸口氣,他煩不勝煩地反問。
「對!我就是打翻醋壇子!我就是無聊!」也不管后頭還有外人在,兩人就撕破臉地吵了起來。「那次你為了你朋友讓我淋雨等了你一個小時,結(jié)果你來了只罵我笨,不曉得找地方躲雨,而那個女人淋雨你就趕緊找雨傘給她,這算什么!」
「我就知道妳又要翻舊帳,即使我已經(jīng)道歉了一百次,只要妳一個不爽,馬上又提出來再抱怨一次!」
他再也受不了她的小心眼與猜忌,于是緊急踩了煞車停在路旁,挪過臉與她正面對峙。
「好了,你們別吵了吧!钩弥c空檔,楊德理不要命地出聲調(diào)停。
「你閉嘴!」兩人竟不約而同吼了他一句,他只好摸摸鼻子不再說話。
「你要我不要抱怨,可以。∧阕鼋o我看哪,不要動不動就四處亂放電,招惹一堆白癡女人往你身上撲!」
「杜詩晴,妳到底講不講理!」
「對,我就是蠻不講理,而且我恨死了你的處處留情,我恨死了!恨死了恨死了你聽到?jīng)]有?」她脾氣暴躁地激動尖嚷,后頭的楊德理搗住耳朵,覺得他的腦袋瓜快爆炸了。
「不必對我吼,該吼的人是我!」相較于她的歇斯底里,他仍維持著一貫的鎮(zhèn)靜與冶酷,用著可以殺人的目光瞪視她!讣热粖呥@么不相信我,那就如妳的愿,我們分手!從此我對誰放電都不干妳的事!」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對嗎?你終于說出來了對嗎?」倔強如她,在聽到「分手」兩字,仍不免晴天霹靂,深受打擊。「哈,分手……果然……你果然厭倦了這段感情,你果然想拋棄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隨便妳。」他覺得好累好累,一再承受這精神上的轟炸,又怎能毫發(fā)無傷地退下戰(zhàn)場。「隨便妳怎么說都行,我都認(rèn)了!蛊v不堪地將頭一搖,他顯然是真想放棄這段感情,這段辛苦經(jīng)營、努力了兩年多的感情。
「吳柏彥,你好卑鄙……」她傾盡力氣不讓淚水泛下,但還是失敗了!冈谖宜佬乃氐母四銉赡曛,你要用這樣的理由將我一腳踢開!
「這難道不是妳要的嗎?」她的眼淚不會讓他心軟,只讓他更為厭煩。
「這當(dāng)然不是我要的!」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卻不忘尖銳著聲音控訴。「我要的只是多一點的安全感!」
「去找別的男人給妳吧,我給不起。」淡漠的把頭一別,發(fā)動引擎,他決定讓彼此的爭執(zhí)告一段落。
杜詩晴傷心欲絕地靠在車窗前痛哭失聲,最終仍未換來他的讓步與安慰,只有車外雨聲陪伴她心碎。
楊德理心驚膽跳觀看兩人的決裂,有那么幾秒鐘他不確定他們這回的分手是真是假,然而看著柏彥臉上那無可動搖的冶峻與堅定,他更沒有當(dāng)和事佬的勇氣了。
慘了!只剩最后一張面紙!
用力將鼻腔中的鼻涕擤出,孫華潔的小俏鼻已經(jīng)紅得像小丑鼻。她痛苦地輕揉鼻尖,覺得剛凈空的鼻腔好象又開始制造新一波鼻涕。
嗚……怎么辦!帶了三包面紙都不夠用,明天干脆帶盒裝面紙來算了。
悄悄抬頭偷覷講臺上的老學(xué)究一眼,他正說得口沫橫飛,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往兩側(cè)張望,看有沒有認(rèn)識的人可以借她衛(wèi)生紙。
真?zhèn)X筋,要不是當(dāng)?shù)糁匦,她也不會孤立無援地坐在這兒,和一堆不認(rèn)識的人上課。
嗯?是不是有人在哭。
某種啜泣的聲音由后側(cè)傳來,她怔詫地慢慢回頭,果然發(fā)現(xiàn)身后那位女同學(xué)正難過地頻頻掉淚。
竟然在上經(jīng)濟學(xué)的時候哭?莫非她在哀悼經(jīng)濟不景氣?或者老爸老媽之中有人失業(yè)?
不過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女同學(xué)的桌上擺了好幾包面紙,有黃的、白的、藍的、綠的……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一轉(zhuǎn)回頭,她趕緊提筆在一張小紙條上寫著;「請借我一包面紙,普利斯!」,然后害羞地放到女同學(xué)桌上。
約莫間隔十來杪,一包綠色面紙輕聲擱上她肩頭,她又驚又喜地連忙接來,不敢遲疑地打開、抽出兩張、攤開、對折,趕緊將滿溢的鼻涕給擤出來。
「蹭蹭--蹭--」
「咳咳,后面那位女同學(xué)擤鼻涕的聲音可不可以小聲點?」老學(xué)究兩眼一瞇發(fā)出警告。
孫華潔渾然未覺被點到名,扭著五宮拚命擤鼻涕,直到她發(fā)現(xiàn)前面一堆人擰過頭來對她擠眉弄眼、掩嘴竊笑。
「嗯?」
臉兒一抬,一條黃綠色鼻涕淌在人中上,她還不知道發(fā)生了啥事。
真是糗到最高點!下課鐘聲一響,孫華潔那張紅紅臉蛋還埋在書本里不敢抬起。
嗚--想撞墻!想撞壁!想撞車!想撞鬼啦!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她窘迫而倉卒地收著文具和課本,正想快速跑走時,察覺身后那位女同學(xué)還在流眼淚,神色枯槁而憔悴,讓人看了很不忍心。
「喂!妳沒事吧?」哪有人可以哭這么久的。孫華潔好生疑惑,但又不敢直接亂問。
杜詩晴面如死灰,眼睛哭得腫脹深紅,原本該是神采飛揚的一張臉蛋變得狼狽晦暗,皮膚也冒起許多丑丑的小疙瘩。
因為她沒有理會,孫華潔只好再問:「已經(jīng)下課了,妳還不想走嗎?」
還不理人?「不管妳是為了什么事而傷心,我都覺得妳要好好振作起來,畢竟我們現(xiàn)在的身分是學(xué)生,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書念好……」
「不要妳管!箤Ψ浇K于厭煩地應(yīng)了她這么一句。
「呃……」孫華潔的額頭冒出小丸子般的斜線。「噢,那……那妳慢慢哭,下回我會還妳面紙的!共桓叶嘧鞫毫,她背起黑色包包快步地離開教室。
「討厭,又下雨了!」
站在濕漉漉的長廊口,外頭飄起不受歡迎的四月梅雨,她呆呆地仰首望天,陽光透過云層綻放出金色霞彩,有一種凄迷的美麗。
像個笨蛋似的佇立了將近五分鐘,這才想起她的包包里帶了傘。
「呼,幸好有帶,不然我的感冒又要加重了!剐∈謸屏税胩烊〕霭押诎咨陚,她眉兒一皺!赴。以趺磶С蛇@把傘了?」是那天那個親切男子留下的傘兒,而且還是香奈兒的。
「算了,遮雨要緊!」
展開傘花,她步履輕松地越過花圃、行經(jīng)椰子樹下,神情愉快地步出學(xué)院大門。拐彎往右,卻下小心撞上來人。
「。 箤Ψ绞种械膫愕粼诘厣,她大驚失色趕緊彎腰撿起!笇Σ黄稹!惯B忙將傘遮在他頭上。
定目一瞧,唉呀呀,是個帥氣英挺、相貌出眾的男子,軒昂眉宇間透著股桀騖不馴的粗獷氣息,也鎖著股冷凝的陰郁。他穿著件皺紋刷色牛仔襯衫和多層次剪接低腰長褲,有著模特兒般的身高體型,令她心跳加速。
一見到冒失鬼的長相,還有她手上拿著的傘,吳柏彥錯愕好半晌!甘菉叄俊
孫華潔對這人的長相沒印象,所以他的詫異反應(yīng)只讓她一頭霧水!甘俏?」
「妳不記得了?」她的心兒怦怦跳。他們的對話好象連續(xù)劇對白哦。「記得什么?」
「記得是誰給了妳這把傘!构之惖氖牵姷脚⒛樕夏菍毠鼘殮獾谋砬樽兓,竟讓他不自禁地放緩臉部肌肉。
「啊?」腦子里有某種晝面如泡泡般不斷冒出,再加上他磁性好聽的嗓音,她立刻就會意過來!改闶悄莻那個人!」再加注一句。「給我傘的那個人!」不可思議地,他竟莞爾笑了。
「對,幸好妳沒忘。」
「噢,我沒忘啦!我一直想找機會還你ㄋㄟ,我姊說這把傘很貴,一定要還你才行。」他一笑,她也跟著咧嘴傻笑。哇--原來給她傘的人是個帥哥,她好幸福哦!
「那就還我吧!」他伸手。
「?」笑容馬上凍結(jié)在嘴角!脯F(xiàn)在噢?」
「是啊!這傘一萬多塊,快點還我吧!」他正經(jīng)八百地點頭。
「……」她的眼珠子瞟啊瞟的,不好意思地干笑兼吸了下鼻涕!高--可是現(xiàn)在還在下雨,可以再借我用一天嗎?」比出一根食指。
「可以。 顾酥浦σ,覺得這女孩怪有趣的。
「謝謝你,那我走了,明天見哦!」呼--她放松地吐出一口氣,擺擺手就想走。
「喂!等等!」喊住她的同時,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孫華潔緊張地抓緊傘柄偏過頭。「你……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剛收斂的笑容再度擴大,他搖搖頭,跟上前一步!笂吔惺裁疵?」
「我?我叫孫華潔!顾蝗幌氲绞裁!赴。瑢ε!你一定是怕我跑掉對不對?不然我抄我的電話給你。」預(yù)備從包包里掏出紙筆。
「不用麻煩了,」他輕輕地說。語氣溫柔得簡直下像他自己!肝蚁嘈艎,我們就明天這個時間在這里見吧。」
「噢,好!」她感激地用力點頭。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吳柏彥的眼里有著莫名的依戀與柔情,幾乎忘了今天來這里的目的。等到杜詩晴慢條斯理地跨出大門,他又恢復(fù)了沉凝淡漠的神色。剛剛的事,就像完全沒有發(fā)生過。